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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黑魔法防御术就成了大多数人最喜欢的一门课程,只有德拉科·马尔福和他那帮斯莱特林的同党还在说卢平教授的坏话。
“看看他的袍子成了什么样儿,”卢平教授经过时,马尔福故意说得让别人都听见,“他穿得就像我们家以前的小精灵。”
除了他们,谁也不在意卢平教授的长袍打着补丁,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他接下来的几节课也像第一节课一样生动有趣。学完博格特,他们又学习了红帽子,这是一种类似小妖精的丑陋的小东西,潜伏在曾经流过血的地方,如城堡的地牢里、废弃的战场的坑道里,等着用大棒袭击迷路的人。红帽子之后,他们又开始学习卡巴,一种生活在水里的爬行动物,模样活像长着鳞片的猴子,手上带蹼,随时准备掐死在它们的池塘里涉水而过的毫无防备的人。
哈利只希望他在上其他几门课时也能这样高兴。最糟糕的是魔药课。斯内普这些日子情绪特别恶劣,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博格特变成斯内普的模样,纳威又给它穿上一身他奶奶的衣服,这消息像野火一样很快在学校里传遍了。斯内普似乎觉得这件事一点也不好玩。从此他只要一听见有人提到卢平教授的名字,他的眼睛就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而且他现在变本加厉地找纳威的碴儿。
哈利还越来越害怕他在特里劳尼教授那间令人窒息的塔楼教室里所上的课。他要硬着头皮破译各种奇怪的形状和符号,还要强迫自己不去理会特里劳尼教授那双一看见他就眼泪汪汪的大眼睛。他没法喜欢特里劳尼教授,尽管班上许多同学对这位教授尊敬得近乎崇拜。帕瓦蒂·佩蒂尔和拉文德·布朗中午吃饭的时候喜欢到特里劳尼教授的塔楼教室去,回来时脸上总是挂着一副讨厌的高深莫测的表情,似乎她们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而且,现在她们每次跟哈利说话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就好像哈利快要死了似的。
没有一个人真正喜欢保护神奇动物课。在充满刺激的第一节课之后,这门课就变得特别乏味了。海格似乎失去了信心。现在,他们一节课又一节课地学习怎样照料弗洛伯毛虫,这种虫子肯定是世界上最没趣儿的动物。
“为什么要费事照料它们呢?”罗恩说,他们刚才又花了一个小时把切碎的生菜叶塞进弗洛伯毛虫细细的喉咙里。
十月初,哈利的心思被另一件事所占据。这件事太有意思了,弥补了那些令人不快的课程带给他的烦恼。魁地奇赛季正在临近,一个星期四的晚上,格兰芬多球队的队长奥利弗·伍德召集大家开会,讨论新赛季的战术。
一支魁地奇球队由七人组成:三名追球手,负责把鬼飞球(一种足球大小的红色球)打进球场两端五十英尺高的圆环,进球得分;两名击球手,用沉重的球棒击打游走球(两只蹿来蹿去地攻击球员的沉甸甸的黑球);一名守门员,负责防守球门;还有就是找球手,他的工作最艰巨,要寻找并抓住金色飞贼。这是一个带翅膀的、胡桃那么大的小球,一旦把它抓住,比赛即刻结束。抓住飞贼的那支球队可加一百五十分。
奥利弗·伍德是个身材高大的十七岁小伙子,在霍格沃茨上七年级,也就是最后一个年级。在光线渐渐变暗的魁地奇球场边冷飕飕的更衣室里,他对六名队员训话,压抑的口气中透着一种决绝。
“要赢得魁地奇杯,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在队员面前大步踱来踱去,对他们说道,“这个学年结束我就要离开了,再也不会有另一次机会了。
“格兰芬多已经七年没有赢过了。是啊,我们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受伤——接着去年又取消了联赛……”伍德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起这些往事仍然使他哽咽,“但我们同时知道,我们是全校最好的——最棒的——球队。”说着,他把一只拳头砸在另一个手心里,眼睛里又闪出过去那种狂野的光芒。
“我们有三名最棒的追球手。”
伍德指着艾丽娅·斯平内特、安吉利娜·约翰逊和凯蒂·贝尔。
“我们有两名不可战胜的击球手。”
“打住,奥利弗,你说得我们怪不好意思的。”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异口同声地说,假装羞红了脸。
“我们还有一位从来没输过比赛的找球手!”伍德继续说道,用一种激烈而骄傲的目光瞪着哈利。“还有我。”他好像后来才想起来似的补了一句。
“我们认为你也很棒,奥利弗。”乔治说。
“呱呱叫的守门员。”弗雷德说。
“关键在于,”伍德接着说,一边又踱起步来,“最近这两年,魁地奇杯上应该写着我们的名字。自从哈利入队以来,我就一直认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但是一直没能如愿。我们想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杯上,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伍德说得这么悲壮,就连弗雷德和乔治也为之动容。
“我们会成功的,奥利弗!”安吉利娜说。
“肯定成功。”哈利说。
球队带着坚定的决心开始了训练,每星期三个晚上。天气越来越冷,雨水增多,夜晚变得更加黑暗,但是泥泞、狂风和暴雨都不能破坏哈利对最终赢得银光闪闪的魁地奇大奖杯的美好憧憬。
一天晚上训练结束后,哈利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浑身冻得发僵,但对训练的进展非常满意。他发现公共休息室里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出什么事了?”他问罗恩和赫敏,他们俩坐在火炉旁两把最好的椅子上,正在完成天文课的两张星星图表。
“第一次去霍格莫德过周末。”罗恩指着破破烂烂的布告栏上新贴出来的一张通告,说,“十月底。万圣节前夕。”
“太棒了!”跟着哈利钻过肖像洞口的弗雷德说,“我要去一趟佐科笑话店,我的臭蛋快要用完了。”
哈利扑通坐在罗恩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满心的高兴劲儿一扫而光。赫敏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哈利,你下次一定能去。”她说,“他们肯定很快就能抓住布莱克,已经有人看见过他一次了。”
“布莱克又不是傻瓜,不可能跑到霍格莫德去轻举妄动。”罗恩说,“哈利,你问问麦格你这次能不能去,下次要等到猴年马月——”
“罗恩!”赫敏说,“哈利应该待在学校里——”
“不能就把他一个三年级学生留在学校,”罗恩说,“去问问麦格吧,哈利,快去——”
“好吧,我去问问。”哈利拿定了主意说。
赫敏张嘴想反驳,就在这时,克鲁克山轻轻跳上她的膝头,嘴里叼着一只很大的死蜘蛛。
“它非得当着我们的面吃那玩意儿吗?”罗恩皱着眉头问。
“聪明的克鲁克山,这是你自己抓住的吗?”赫敏说。
克鲁克山慢慢地把蜘蛛嚼着吃了,一双黄眼睛傲慢地盯着罗恩。
“就让它待在那儿别动。”罗恩恼怒地说,又埋头画他的星星图表,“斑斑在我的书包里睡觉呢。”
哈利打了个哈欠。他真想上床睡觉,可是他的星星图表还没画完呢。他把书包拖过来,掏出羊皮纸、墨水和羽毛笔,开始做功课。
“如果你愿意,可以抄我的。”罗恩说着,用花体字标出最后一颗星星,把图表推给了哈利。
赫敏不赞成抄袭,她噘起了嘴,但什么也没说。克鲁克山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恩,毛茸茸的尾巴尖轻轻摆动着。突然,它忽地猛扑过去。
“哎哟!”罗恩大吼一声,一把抓住书包,克鲁克山把四只爪子深深扎进包里,恶狠狠地撕扯着,“滚开,你这个傻畜生!”
罗恩想把书包从克鲁克山身下拽开,可是克鲁克山抓住不放,一边龇牙咧嘴、狠命撕扯。
“罗恩,别伤害它!”赫敏尖叫道。整个公共休息室里的同学都在看着。罗恩抓着书包抡了一圈,克鲁克山仍然抓住不放,斑斑却从书包口里飞了出来——
“抓住那只猫!”罗恩喊道,这时克鲁克山丢下了书包,蹿到桌子那头,开始追赶惊慌失措的斑斑。
乔治·韦斯莱扑过去抓克鲁克山,没有抓住。斑斑一溜烟穿过二十双腿,一头钻到了一只旧五斗橱底下。克鲁克山刹住脚步,矮下罗圈腿,俯身把前爪伸到五斗橱底下拼命扒拉着。
罗恩和赫敏匆匆赶了过来。赫敏抓住克鲁克山的腰部,把它抱走了。罗恩趴在地上,费了不少劲儿,才揪着斑斑的尾巴把它拉了出来。
“你看看它!”他把斑斑拎到赫敏面前,气呼呼地对她说,“瘦得皮包骨头!你让那只猫离它远点儿!”
“克鲁克山不知道这样做不对!”赫敏声音发抖地说,“猫都喜欢追老鼠的,罗恩!”
“那畜生有点儿怪!”罗恩一边说,一边哄劝疯狂扭动着身体的斑斑重新钻进他的口袋,“它听见了我说斑斑在我的书包里!”
“哦,别胡扯啦,”赫敏不耐烦地说,“克鲁克山能闻到它的气味,罗恩,你以为——”
“那只猫就是盯住斑斑不放!”罗恩没理睬周围吃吃发笑的人群,“是斑斑先来的,而且它病了!”
罗恩气冲冲地大步穿过公共休息室,上楼去男生宿舍了。
第二天,罗恩仍然跟赫敏闹着别扭。草药课上,他几乎没跟她说一句话,虽然他和哈利、赫敏分在一组剥泡泡豆荚。
“斑斑怎么样了?”赫敏怯生生地问,这时他们正从泡泡枝上摘下胖鼓鼓的粉红色豆荚,剥出亮晶晶的豆子,放到一只木桶里。
“躲在我的床脚发抖呢。”罗恩气呼呼地说,豆子没有扔进桶里,撒在了暖房的地上。
“当心,韦斯莱,当心!”斯普劳特教授喊道,地上的豆子在他们眼前开花了。
接下来是变形课。哈利已打定主意下课后要问问麦格教授他能不能跟其他同学一起去霍格莫德,他排在教室外面的队伍里,心里盘算着到时候怎么说。可是,队伍前面出了点乱子,使他分了心。
拉文德·布朗好像在哭。帕瓦蒂一边用胳膊搂住她,一边向神情严肃的西莫·斐尼甘和迪安·托马斯解释着什么。
“怎么回事,拉文德?”赫敏焦急地问,跟哈利和罗恩一起凑了上去。
“她今天早晨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帕瓦蒂小声说,“她的兔子宾奇被一只狐狸咬死了。”
“哦,”赫敏说,“我为你难过,拉文德。”
“我早该知道的!”拉文德痛不欲生地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呃——”
“十月十六日!‘你最害怕的那件事,会在十月十六日发生!’记得吗?她说得对,她说得对!”
此时,全班同学都聚拢在拉文德周围。西莫严肃地摇着头。赫敏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你是一直害怕宾奇被一只狐狸咬死吗?”
“其实,也不一定是狐狸,”拉文德说,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赫敏,“但我显然害怕兔子会死,不是吗?”
“噢。”赫敏说。她又顿了顿。然后——
“宾奇是一只老兔子吗?”
“不—不是!”拉文德抽抽搭搭地说,“是—是个兔宝宝!”帕瓦蒂把拉文德的肩膀搂得更紧了。
“那你为什么会害怕它死呢?”赫敏说。
帕瓦蒂没好气地瞪着她。
“理智地分析一下吧,”赫敏转向人群说道,“我的意思是,宾奇并不是今天死的,对吗,拉文德只是今天才得着消息,”——拉文德大声哀号——“而且她不可能一直在害怕这件事,因为她听到消息觉得非常震惊——”
“别理睬赫敏,拉文德,”罗恩大声说,“她根本不把别人的宠物当回事儿。”
幸好,这个时候麦格教授打开了教室的门。赫敏和罗恩怒目而视,进了教室。他们分坐在哈利的两边,整节课都没有互相说话。
下课铃响了,哈利还没有想好怎么跟麦格教授说,倒是她先提起了霍格莫德的话题。
“请等一下!”同学们起身离开时,麦格教授喊道,“你们都在我的学院,请在万圣节前把去霍格莫德的许可表交给我。不交表就不能去,千万别忘了!”
纳威把手举了起来。
“对不起,教授,我——我好像丢了——”
“你奶奶把你的表直接寄给我了,隆巴顿,”麦格教授说,“她似乎认为那样更安全。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可以走了。”
“快去问她。”罗恩压低声音对哈利说。
“哦,可是——”赫敏想说话。
“快去,哈利。”罗恩固执地说。
哈利等全班同学都离开后,才忐忑不安地朝麦格教授的讲台走去。
“什么事,波特?”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
“教授,我的姨妈和姨父——呃——他们忘记在我的表上签字了。”他说。
麦格教授从她的方形眼镜上面看着哈利,什么也没说。
“所以——呃——你认为可不可以——我是说,能不能够——让我去霍格莫德?”
麦格教授垂下眼睛,开始整理桌子上的讲义。
“恐怕不行,波特,”她说,“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没有表就不能去。这是规定。”
“可是——教授,我的姨妈和姨父——你知道的,他们是麻瓜,他们其实根本不明白——不明白霍格沃茨发的表格之类的东西。”哈利说,罗恩在一旁拼命点头鼓励他,“如果你说我能去——”
“但是我不会说的,”麦格教授说着,站起身来,把讲义整整齐齐地放进抽屉,“表上说得很明白,必须由父母或监护人签字许可。”她转身望着哈利,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是同情吗?“很抱歉,波特,但事情只能这样了。你最好抓紧时间,不然下节课要迟到了。”
没有办法了。罗恩骂了麦格教授许多难听的话,使赫敏大为恼火。赫敏脸上摆出那副“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罗恩看了更加生气。班上每个同学都在喜滋滋地大声谈论到了霍格莫德村先做什么,哈利只能干听着。
“不是还有宴会嘛,”罗恩想让哈利高兴起来,说道,“你知道的,万圣节前夕的宴会,在晚上举行。”
“是啊,”哈利闷闷不乐地说,“太棒了。”
万圣节前夕的宴会倒是不错,但如果他能跟其他人一样在霍格莫德玩了一天之后赴宴,那滋味将会更加美妙。别人的安慰也没能使他心里好受一点。迪安·托马斯笔头子很灵,提出要模仿弗农姨父的笔迹在表上签字,可是哈利已经跟麦格教授说了他没有签字,所以这招行不通。罗恩半真半假地建议用隐形衣,被赫敏断然否决。她提醒罗恩说,邓布利多告诉过他们,摄魂怪是能看透隐形衣的。而珀西的安慰话大概是最不管用的了。
“他们把霍格莫德炒得沸沸扬扬,可是我告诉你,哈利,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好。”他一本正经地说,“是啊,糖果店还是蛮不错的,但佐科笑话店很危险。噢,对了,尖叫棚屋倒是值得一去。可是除此之外,哈利,说实在的,你并没有错过什么。”
万圣节前一天早晨,哈利和其他同学一起醒来,下楼吃早饭时心里非常沮丧,但他尽量表现得跟平常一样。
“我们会从蜂蜜公爵带许多糖果回来给你。”赫敏说,她似乎为哈利感到难过极了。
“没错,带一大堆回来。”罗恩说。面对哈利的失望,他和赫敏终于忘记了他们关于克鲁克山的争吵。
“别替我担心啦,”哈利故意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宴会上见。好好玩吧。”
他陪他们走到门厅,管理员费尔奇站在大门里面,核对着一份长长的名单,警惕地盯着每一张面孔,不让一个不该出去的人溜出大门。
“待在这儿了,波特?”马尔福喊道,他和克拉布、高尔一起排在队伍里,“不敢经过那些摄魂怪?”
哈利没有理他,独自走上大理石楼梯,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返回格兰芬多塔楼。
“口令?”胖夫人从瞌睡中惊醒,问道。
“吉星高照。”哈利没精打采地说。
肖像画弹开了,哈利从洞口爬进公共休息室。里面满是叽叽喳喳的一、二年级学生,还有几个高年级的,显然是去过霍格莫德很多次,已经不觉得新鲜了。
“哈利!哈利!嘿,哈利!”
是科林·克里维,一个二年级的学生,对哈利崇拜得五体投地,从不放过跟他说话的机会。
“你没有去霍格莫德吗,哈利?为什么?嘿——”科林热切地回头看看他那些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过来跟我们坐在一起,哈利!”
“呃——不了,谢谢你,科林。”哈利说,他没有心情让一大堆人瞪着眼盯着他额头上的伤疤,“我——我要去图书馆,有一些功课要做。”
说完,他别无选择,只能掉转身,又从肖像洞口爬了出去。
“为什么又把我叫醒?”胖夫人气呼呼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哈利灰心丧气地朝图书馆走去,走到半路,改变了主意。他不想做功课。他转过身,不料却与费尔奇碰了个正着。费尔奇显然刚刚送走最后一批去霍格莫德的同学。
“你在干什么?”费尔奇怀疑地粗声问道。
“没干什么。”哈利实话实说。
“没干什么!”费尔奇厉声吼道,双下巴难看地抖动着,“编得倒像!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溜达,你为什么没像你那些讨厌的小朋友那样,去霍格莫德买臭弹、打嗝粉和飞鸣虫呢?”
哈利耸了耸肩。
“好了,回你的公共休息室吧,你只能待在那儿!”费尔奇恶狠狠地说,他站在那里瞪着哈利,直到他从视线里消失。
可是哈利没有返回公共休息室。他爬了一段楼梯,心里隐约想着要去猫头鹰棚屋看看海德薇。他正走在另一条走廊上时,从一个房间里传出一个声音:“哈利?”
哈利折回身来看是谁在说话,遇到了在办公室门口张望的卢平教授。
“你在做什么呢?”卢平问,语气跟费尔奇完全不同,“罗恩和赫敏呢?”
“在霍格莫德。”哈利说,努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随意些。
“啊。”卢平说,打量了哈利一会儿,“你干吗不进来?我刚收到一个格林迪洛,准备下节课用。”
“一个什么?”哈利问。
他跟着卢平走进办公室,墙角立着一个很大的水箱。一个令人恶心的、长着尖尖犄角的绿色怪物,把脸贴在玻璃上,一边做着各种怪相,一边不停地伸屈着瘦瘦长长的手指。
“水怪。”卢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格林迪洛,说道,“对付它不应该有什么困难,尤其是在对付过卡巴之后。诀窍是要挣脱它的手。你注意到它的手指长得出奇吗?很有力气,但是松脆易碎。”
格林迪洛龇了龇它的绿牙齿,然后把自己埋在了水箱角落里一堆纠结的水草中。
“喝杯茶吧?”卢平说着,左右张望着找他的茶壶,“我刚才正想泡一壶茶呢。”
“好吧。”哈利局促不安地说。
“坐下吧,”卢平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一个灰扑扑的罐子,“我恐怕只有茶叶包——不过我相信你已经受够了茶叶吧?”
哈利看着他。卢平眼里闪着诙谐的光。
“你怎么知道这事儿?”哈利问。
“麦格教授告诉我的。”卢平说着,递给哈利一杯茶,杯子上有个缺口,“你并不担心,是吗?”
“是的。”哈利说。
他很想把在木兰花新月街看到那条狗的事告诉卢平,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不愿意卢平把他想成一个胆小鬼,特别是卢平似乎已经认为他没有能力对付博格特了。
大概是他的一些想法在脸上有所表现,只听卢平问道:“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吗,哈利?”
“没有。”哈利没说实话。他喝了点儿茶,注视着格林迪洛冲他挥舞着一只拳头。“有,”他突然说道,把茶杯放在卢平的书桌上,“你还记得我们对付博格特的那天吗?”
“记得。”卢平慢悠悠地说。
“你为什么不让我对付它?”哈利突兀地问。
卢平扬起眉毛。
“我认为那是明摆着的事呀,哈利。”卢平的口气有些惊讶。
哈利本以为卢平会否认这件事,听了这话很是吃惊。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是这样,”卢平微微蹙起眉头说道,“我想当然地认为,如果让博格特面对你,它会变成伏地魔的形象。”
哈利怔住了。他没有料到卢平会这样回答,而且,卢平竟然说出了伏地魔的名字。除了他自己,哈利只听见邓布利多教授大声说过这个名字。
“显然,我错了。”卢平仍然皱着眉头对哈利说道,“但当时我认为不应该让伏地魔在教工休息室里显形。我想这会把别人吓坏的。”
“我确实先想到了伏地魔,”哈利坦诚地说,“可是后来我——我想起了那些摄魂怪。”
“我明白,”卢平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是啊……我印象很深。”看到哈利脸上惊讶的神情,他微微笑了笑,“这就说明,你最恐惧的是——恐惧本身。很有智慧,哈利。”
哈利不知道如何作答,便又喝了几口茶。
“这么说,你一直以为我不相信你有能力对付博格特?”卢平敏锐地问。
“这个……是啊。”哈利说,他突然觉得开心多了,“卢平教授,你知道那些摄魂怪——”
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话。
“进来。”卢平大声说。
门开了,斯内普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微微冒烟的高脚酒杯。看见哈利,他停住脚步,一双黑眼睛眯了起来。
“啊,西弗勒斯,”卢平微笑着说,“非常感谢。你把它放在桌子上好吗?”
斯内普放下冒烟的酒杯,目光来回打量着哈利和卢平。
“我在给哈利看我的格林迪洛。”卢平心情愉快地指着水箱说道。
“真有意思。”斯内普看也不看地说,“你应该马上把它喝掉,卢平。”
“好的,好的,我会喝的。”卢平说。
“我熬了满满一锅,”斯内普继续说,“怕你还需要。”
“我大概明天还应该再喝一些。非常感谢,西弗勒斯。”
“不必客气。”斯内普说,但他眼里的神情是哈利不喜欢的。他面无笑容,十分警惕地退出了房间。
哈利好奇地看着高脚酒杯。卢平笑了。
“斯内普教授好意为我熬制了一种药剂。”他说,“我对制药不大在行,而这种药又特别复杂。”他端起酒杯,闻了闻,“真可惜,加了糖就不管用了。”说完,他啜了一口,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哈利想问个明白。卢平看着他,回答了他没有说完的问题。
“我一直感到有点儿不舒服,”卢平说,“只有这种药能管用。我运气真好,跟斯内普教授在一起工作。能够调制这种药的巫师可不多啊。”
卢平教授又啜了一口,哈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他手里的酒杯打掉。
“斯内普教授对黑魔法很感兴趣。”他冒冒失失地说了一句。
“真的吗?”卢平说,似乎只是略感好奇,他又喝了一大口药。
“有人认为——”哈利迟疑了一下,然后不顾一切地说了下去,“有人认为,为了得到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卢平喝光了酒杯里的药,做了个苦脸。
“真难喝,”他说,“好了,哈利,我要接着工作了。待会儿宴会上见。”
“好的。”哈利说着,放下了空茶杯。
那只喝空了的高脚酒杯仍在冒烟。
“给,”罗恩说,“我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糖果阵雨一样落在哈利的腿上。天已擦黑,罗恩和赫敏刚刚走进公共休息室,脸蛋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看上去他们玩得别提多开心了。
“谢谢。”哈利说着,拿起一包胡椒小顽童,“霍格莫德怎么样?你们去了哪儿?”
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哪儿都去了。德维斯-班斯店、魔法设备店、佐科笑话店,还进三把扫帚喝了热腾腾的黄油啤酒,此外还去了许多别的地方。
“邮局,哈利!有差不多两百只猫头鹰,都蹲在架子上,都标着颜色代码,就看你想让你的信走多快了!”
“蜂蜜公爵推出了一种新的乳汁软糖,还让我们免费尝了几块,这里就有,看——”
“我们好像看见了一个吃人妖,真的,三把扫帚里什么货色都有——”
“多么希望能给你带一些黄油啤酒啊,真是让你感到全身热乎乎的——”
“你做什么了?”赫敏显得很担忧地问,“你做了什么功课没有?”
“没有,”哈利说,“卢平在他的办公室里请我喝茶。后来斯内普进去了……”
他把高脚酒杯的事告诉了他们。罗恩的嘴一下子张大了。
“卢平喝了?”他吃惊地问,“他疯了吗?”
赫敏看了看表。
“我们得下去了,知道吗,再过五分钟宴会就要开始了……”他们匆匆爬出肖像洞口,汇入人群,一边仍在谈论着斯内普。
“可是,如果他——你知道的——”赫敏压低声音,不安地扫了一眼周围,“如果他想要——想要毒死卢平——是不会当着哈利的面这么做的。”
“是啊,大概吧。”哈利说,他们到了门厅,往礼堂走去。礼堂里装饰着成百上千个点着蜡烛的南瓜,一大群飞来飞去的活蝙蝠,还有许多燃着火苗的橘黄色横幅,它们像色彩斑斓的水蛇一样,在酝酿着风暴的天花板上懒洋洋地飘荡。
食物美味极了,就连肚子里已经塞满蜂蜜公爵糖果的罗恩和赫敏,也每样都添了一份。哈利不住地去看教工餐桌。卢平教授看上去很快乐,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正跟小个子魔咒课老师弗立维教授聊得起劲儿。哈利的目光扫过教工餐桌,落在斯内普的座位上。莫非是他的幻觉吗?他觉得斯内普的眼睛在频频瞥向卢平,次数多得不正常。
宴会的结尾是霍格沃茨幽灵们表演的节目。他们纷纷从墙壁和桌子里蹿出来,组成各种阵形表演滑行。格兰芬多的差点没头的尼克把他的砍头经历又重演了一遍,大获成功。
这个晚上过得太愉快了,就连离开礼堂时马尔福隔着人群冲哈利大喊“波特,摄魂怪向你问好!”也没有影响哈利的好心情。
哈利、罗恩和赫敏跟着格兰芬多的其他同学,顺着平常的路线往格兰芬多塔楼走去。可是,走到通向胖夫人肖像的那条走廊时,却发现那里挤满了学生。
“为什么都不进去?”罗恩好奇地说。
哈利越过前面同学的头顶望去。肖像洞口似乎是关着的。
“劳驾,让我过去。”传来了珀西的声音,他煞有介事地匆匆穿过人群,“为什么都堵在这儿?你们不可能都忘记口令了吧——对不起,我是学生会主席——”
突然,人群安静下来,从前排开始,似乎有一股寒意在顺着走廊蔓延。他们听见珀西用一种变得尖厉的声音说道:“谁去叫一下邓布利多教授。快。”
人们纷纷转过脑袋。站在后面的人踮起了脚尖。
“出什么事了?”刚走过来的金妮问道。
接着,邓布利多教授出现了,他快步朝肖像走去。格兰芬多的同学挤作一团让他通过,哈利、罗恩和赫敏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哦,天哪——”赫敏惊叫一声,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
胖夫人从她的肖像上消失了,肖像被狠狠砍过,画布碎片散落在地板上,还有一大块画布干脆被撕走了。
邓布利多迅速扫了一眼被毁坏的肖像,转过身来,目光凝重,看着麦格教授、卢平和斯内普快步朝他走来。
“我们需要找到她。”邓布利多说,“麦格教授,请立刻去找费尔奇先生,叫他搜查城堡里的每一幅画,寻找胖夫人。”
“祝你好运!”一个声音咯咯地笑着说。
是专爱搞恶作剧的皮皮鬼,他在众人头顶上跳来跳去,看到这不幸和烦恼的场面,他像平常一样欢天喜地。
“你说什么,皮皮鬼?”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问,皮皮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可不敢嘲笑邓布利多。他换了一种谄媚讨好的口吻,却并不比刚才的咯咯怪笑好听多少。
“她害羞了,校长大人。不愿被人看见。她惨得一塌糊涂。看见她跑过五楼的那幅风景画,先生,躲在树丛里。哭得别提多伤心了。”他快活地说。“可怜的人。”他又假心假意地补了一句。
“她有没有说是谁干的?”邓布利多轻声问道。
“噢,说了,教授头儿。”皮皮鬼说,那神情就像怀里抱着一个大炸弹,“你瞧,她不肯放他进来,他很生气。”皮皮鬼忽地翻了个跟头,从两条腿中间朝邓布利多咧着嘴笑,“他的脾气可真吓人——那个小天狼星布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