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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律师事务所的办事效率跟父亲一样高。晚上云洁就接到了陈清逸的电话。
陈清逸说他下午去见过高齐泽,汇报情况的时候虽然语气平淡,听得出来信心十足,眼看着官司要赢,云洁心里闷闷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陈清逸非常尽职尽责,在电话里还不忘帮她多争取些权益,“关小姐除了抚养权以外,还希望争取到什么,比方说精神损失费之类的?”
她要跟高齐泽讨要精神损失么?云洁忽然想起上一次律师跟她谈话的场景。
“关小姐需要我帮您争取什么?高先生的名下的房产,存款还是……?”
“我什么都不要。”顿了顿,她又有些无奈地说,“包括他本人。”
昔日的种种难堪还历历在目,中间隔着五年的痛苦与煎熬,若非为了孩子,她真的提不来心思,跟高齐泽再斗下去。
“关小姐,您有在听吗?”许久得不到回应,陈清逸轻声试探了一句。
“其他的都不要了,我就要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她的身心困乏,陈清逸声音柔软地安慰她,“关小姐不用顾虑太多。其实他真的不占优势,如果案件开庭受理,至少会对他身为艺人的名誉造成影响,对方一定比我们还急。”
经他一提,云洁几乎立刻想到了高齐泽恼羞成怒的样子,明明是一副俊美的皮囊,却狰狞得可怕。
陈清逸不了解高齐泽,这是一个什么极端都能走的人,云洁想起他时,有时都会莫名地害怕。
“他一个大男人带孩子不容易,能要回孩子就行,其他事我不想追究。”
“好的。”陈清逸正色道,“我尊重您的意愿,到时会按照您的意思跟他的律师谈。”
“那谢谢陈律师了。”
放下手机,云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回想起大学时代那段纯纯纯的爱恋,她突然有些想哭。
第一次见面就没羞没躁地拦住高齐泽,管他要名字,他爽快地给了,她就再也不想善罢甘休。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遇见的机会慢慢多起来,追他的时候,云洁没少下功夫,高齐泽大约是耐不住她的死缠烂打,没几个月就老实妥协。
那时候他在旁边的音乐学院上课,周六周日整天都会过来陪她,同吃一份饭,同吃一个雪糕,她逛街扫货,他提包买单,所有小情侣们一起做过的事情他们都做过。
一个音乐,一个舞蹈,两个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真正出现隔阂的,大约是她正式拍戏开始。
除了戏剧学院之外,舞蹈学院的学生也是星探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20岁的云洁形象清纯,在镜头面前颇有张力,接了一个普通歌手的mv之后,那首歌没怎么火,反而捧红了她。
很快就有知名经纪人过来联系她,说有制片方开出很可观的片酬,请她出演女一号。
云洁兴奋莫名,这种好事于她而言就是天上掉馅饼。
事实上每年从全国各地的戏剧学院,舞蹈学院毕业的学生成千上万,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够一炮而红。
她兴冲冲地跑去告诉高齐泽这个好消息,他却只是闷闷不乐地垂眸听着。
“你不高兴吗,齐泽?”
“没有。”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能签约,我当然高兴。”
那他为什么摆这样一副苦瓜脸出来,她又不是看不出来,云洁转了转脑袋,惴惴不安,“对了,伯父伯母他们会不会介意……”
这之前她只跟高齐泽的父母见过一面,对他们二老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清楚高家的家世不错,父母都是比较正派的人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不喜欢儿媳妇抛头露面。
“小傻瓜,想哪里去了。我父母都很开明,不会在乎这些的。”
“哦……”她的声音低低的,其实心里是不太相信的。她可是听说了,高齐泽的母亲还是学校的领导,书香世家,怎么看一个在娱乐圈混的媳妇。
她当时的演技本来就不好,在情人面前又是毫无保留地呈现,这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高齐泽敲了敲她的脑袋,“还在多想!”
云洁不依,非要问个水落石出,“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无奈地开口,“我怕以后有人跟我抢你啊。那么多人都可以看见你了。”
他这是……吃醋了?云洁嘴上不明说,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哎,现在的明星那么多,哪有那么容易红。”
“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中的媳妇,不红也难啊。”
“那你就是不反对咯?”
“当然。媳妇的事业要全力支持。”
有了高齐泽的肯定,云洁更加坚定自己的演艺事业。
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真正用心投入去做一件事就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试戏的时候,导演说她表演功底还不到家,她就拼命地练习表演功底,每天对着卧室的墙壁背台词,一惊一乍的,连母亲都说她是魔怔了。
因为忙着拍戏,她开始频频离开学校,跟高齐泽的联系自然就少了。
云洁开始并没有很在乎这些,她想着高齐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有自己的工作,两个人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如胶似漆,但是还能保持一周一次的见面,这不算什么。
那天她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终于杀青,在片场熬了好几个夜晚,云洁早就累岔气了,一回到宿舍就闷头睡下,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高齐泽的电话约她出来。
云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是一想到两人已经十多天没好好见面了,又不忍心拒绝。刚迈出宿舍就看见他站在外面,大热的夏天,一身冷冽气息。
云洁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小跑过去,“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不用上课吗?”
“辞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辞了呢,云洁心里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困意也消减了大半。
高齐泽又钝然道,“我以后都没工作了。”
啊?当时她并不知道高齐泽其实是个典型的富二代,以为他丢了饭碗会很难过,还很认真地安慰他说,“没关系啦,你那么厉害,去哪个学校弹钢琴都可以的。”
“那你呢?你会等我吗?”
“我……当然会啊……”
还没等她说完,他就捧起她的脸,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唇瓣的位置。
时而似狂风骤雨,时而又像杨柳依依,他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浓浓的爱意宣泄给她。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云洁被她吻的气喘吁吁的,大口喘着气,还来不及说话。他就搂住她的腰,抱她去了离学校最近的酒店,刷开门卡,反手把门带上,他密密麻麻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以前的高齐泽一直很规矩,他们之间最多就是拉拉小手,搂搂小腰。
就连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副很漂亮的墨镜,她喜欢得不行,把他抱得紧紧的,他也只是亲昵地吻了她的额头,无限宠溺,“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而那晚他热情异常,抵着门板就开始疯狂地吻她,仿佛想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去。吻到动情处,他开始急切地拉高她的羊毛衫,两人很快就一起陷进了柔软的大床上。
“可以吗?”
最后关头,他埋首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柔声询问。
热恋期的女孩子一般都没什么大脑。云洁猜想他可能是因为丢了工作而心里不安,所以急于把关系更进一步。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他的,所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就随了他的意思,她闭着眼睛,妖娆得像一朵盛开的花,承受他给的一切疼痛和快感,毫无保留地在他的身下绽放。
第二天,两人到了中午才悠悠醒来,他搂着一.丝.不.挂的她,“云洁,嫁给我吧。”
口气像是理所当然的命令一般。
那时候她还不满21岁,真的没有想过这么早嫁人,云洁脑子一片混乱,她懵在当场,看着他的目光变了几变,从满心期待到后来的逐渐转冷。
“不愿意就算了。”高齐泽收回视线,语气冷沉。
哪有人这么求婚的啊,一点耐性都没有,云洁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还是张开柔柔的小手,轻轻拥住他,“别,我嫁给你。”
喜欢就是喜欢了,一辈子遇见这么一个人就喜欢上了,挺好的。
一张结婚证,一对素环,从民政局出来,云洁还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了一样。
高齐泽的父母知道以后,把自己在a市的一套房产转到她的名下,就当是两人的结婚礼。云洁和高齐泽虽然更想自己打拼一套房子,但是他们不想违背二老的意思,还是搬进去住了。
婆婆林媛知道云洁忙不过来,还特意替她请了阿姨打扫收拾家里。
她那时候刚刚走红,档期每天都排的满满的,不是早出晚归,就是长期不在家。两个人只是见过双方父母,连酒席都没时间办。
几个月后,云洁主演的两部偶像剧相继上市,她身价大涨,片约更是多的接不完。
又一部新戏开机,她准时到场参加,而这一次格外不同的是,一到片场云洁就觉得胃里直犯恶心,她扶着护栏呕了半天,到医院检查,得到的结果却是,她要当妈妈了。
“我不可能怀孕。”
她看了一眼薄薄的化验单,又定定地看着医生,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医生对这种情况是见怪不怪了,只是一脸的不悦,“都三个多了才过来,现在拿掉多伤身体,早干什么去了?!”
三个多月前,正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那段时间他每晚都要闹腾,她想着新婚燕尔,也没有推拒太多。
但是云洁记得清清楚楚,他每次都做了措施,怎么就突然怀孕了呢。
她心有疑虑,回家的时候拉开床头柜,里面还剩下很多避.孕.套,都是拆过封的。
她在白炽灯下拿出其中一个,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针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明明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她现在事业刚刚起步,不想那么早要孩子,而且她还年轻,晚几年再生也不迟,高齐泽虽然看起来不太高兴,还是耐不住她的撒娇,勉强答应下来……
前所未有的争吵爆发。
高齐泽不顾她的反对,坚持不准她拿掉孩子,而她的助理却天天打电话催她赶紧去片场,一大群人还在影视基地等着她开机。
生孩子少说得耽误一年,云洁那时候还太年轻,自认没有这个胸襟和气度,能接受自己辛辛苦苦爬上去的事业突然沉寂。
高齐泽说服不了她,就让家里的阿姨看着不让她出去,为此还多请了两个人,专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云洁的行动受到了限制,而高齐泽自己跑的没有踪影,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一次。
再次见到他时,两人又因为孩子的事情起了争执,云洁情急之下说了重话,“高齐泽,我们这样过还有意思吗?还不如分了算了。”
高齐泽怔住,他脱下西装,直接甩到了地上,眼里暗流涌动,“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吧。”
她冲口而出,心里却并不想就此结束,但是她真的很不喜欢高齐泽背着她私自做主要孩子,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生活随意被别人操控,哪怕是最亲密的丈夫。
高齐泽表情阴翳,生硬的目光几乎将她生吞了一样,“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这样想了?”
“我……我……”
她其实有点后悔,但想起这几天助理催来催去的电话,想起自己扶着盥洗台呕个不停之后的苦相,她又拉不下脸这么快在他跟前认错。
云洁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高齐泽却冷笑起来,用力捏着她瘦弱的肩膀,“想走?除非等我死了再说!”
说着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甩门而去。
有些话说出去就是覆水难收,高齐泽偏偏是个爱较真的人,那天之后他再没有回过家。
他越是不回家,云洁就越生气。她找准机会,偷偷跑了出去,那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她的孕吐反应非常厉害,她害怕被人认出来,没有勇气去医院打胎,只好先回娘家打算。
知道高家出事,是在一个月后报纸的经济版上。上面大篇幅报道一家a市颇有影响力的汽车零配件加工有限公司破产,面临数亿的负债。记者抓拍到公司董事长的近照,憔悴而熟悉,正是她只见过几次的高明辉,高齐泽的父亲。
也正是到了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高齐泽的家世曾经显赫到她无法预想的地步。
之前高齐泽的种种恶劣行径好像都得到了解释,她一面气他瞒着不说,一面又开始担心高齐泽的处境,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挺着大肚子急匆匆地往高家赶,没想到却撞见最不堪的一幕。
在他们住的小区楼下,余静挽着他的胳膊,隐隐约约能听见嘻嘻哈哈的笑声,他们的背影艳羡旁人。
现在想来,她这辈子所有的不幸好像都是他推着走过来的,结婚是他推的,生孩子是他推的,离婚也是……
哪怕被余静上门挑衅,哪怕亲眼看到他跟余静亲密地在一起有说有笑,她都固执地不想离婚,如果不是茗茗被他送走的话,她想她或许还会忍气吞声跟他过上几年。
好在,她终于蠢到头了。
陈清逸的能力云洁是信得过的,得到他的名片之后她在网上查过,陈清逸在业内声誉很高,年纪轻轻已经解决过国内好几起重大的离婚案件,每一次都是完胜。
法律手段的程序复杂,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着急也没用,云洁是知道的。告诉自己只要安静地潜心工作。抚养权的事情交给她处理就好。
每天晚上她都会接到的陈清逸的电话。一本正经地跟她汇报案子的进展情况,偶尔也会幽默地说些趣事。
这天说完正事,陈清逸又在抱怨下榻的酒店服务太周到,连某些非.法业务也有人电话推销,他重点跟她模仿打电话过来的小姐声音如何娇媚,一嗲一嗲的声音学的惟妙惟肖,逗得云洁合不拢嘴。
“你要真不喜欢的话,要不给你换一家?”
陈清逸沉默片刻,然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东方君悦的环境很好,我也暂时没有拉行李的打算,虽然房费稍微有点贵,以我目前的经济实力,应付下来问题不大。”
“哦。”云洁又被他这样的伪装逗得微微裂起嘴,她顿了顿,毫不客气地拆穿他说,“陈先生,八千一晚的房费和服务附加费用,这似乎是我父亲考虑的问题。”
“哎呀。”陈清逸惊呼,“关小姐还知道多少钱一晚?是不是我说贵,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他一单案子收的诉讼费都不知道是房费的多少倍,还在她面前装。
挂断电话,云洁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起初知道陈清逸有心让她放松,别太紧张茗茗的事情,云洁对这种类似于家人层面的关心一贯配合,没想到还真的有一些效果,一连几天下来,至少她能睡的着觉,工作效率也恢复到从前的水平。
《人在水上漂》所有预告片已经正式做出来,11月底临近年末,工作室的三个主要成员难得凑在一起,开会讨论“七剪”的未来的发展走向。
这一年工作室成长迅速,业内名气飞升。云洁主持开会的时候也是信心满满,敲定明年发展的整体规划,“工作室成立之初因为资金问题,接了不少游戏宣传片、旅游广告之类的剪辑,现在订单多了,为了把项目做专做精,基本上可以确定,明年开始我们只接电影预告片。”
“这点我非常赞同。”孟随点头道,“自从上次《凤归来》获奖之后,国内几个知名导演都先后联系过我们,希望能成为他们的御用剪辑团队,以后的单子只会越来越多,我们专心吃好电影这一块蛋糕就行。”
开会前林靳言已经将有意向合作的对象名单整理出来,连着吴导在内,林导,张导,周导这几位都是拿过多项大奖的优秀导演,背后也都是拿得出手的影视公司,算上高齐泽所在的星语影视公司,一共六家,云洁一直都是避着他的,所以在开会之前特别删掉了星语。
孟随问她为什么,云洁只是敷衍,“以前有过节,不想接。”
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孟随缓缓接过话茬,“未来的中国电影广告市场蓬勃发展,我们想一大独大实在太难。以后发展的方向应该重点落在风格问题上,目前经常合作的几个导演都来自不同的影视公司,如果预告片的制作风格过于固定,其实不利于工作室的长期发展。”
崔玖作为工作室的老人,在这种关键时刻,也得硬着头皮发表一些建设性的话语,“恩,说的是,明年对于新人的培养,也应该多做努力。”
90分钟左右的电影,从里面抽取一到两分钟的镜头,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十分精准,目前这项工作的主力还是孟随和云洁来做,订单多了,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这个就交给我们崔师傅了。”云洁回过神,看崔玖打官腔时满脸的不自在,忍不住调侃他说,“你看,这次朱蓉蓉其实也做的不错,全是崔玖指导有方。”
《人在水上漂》的第二版预告片是张小八和郑不懂的人物专题预告片,第三版则是全剧情概念预告片,漫画效果的海报跟电影镜头无缝相接,后期加上一点点二维特效,瞬间让原本静态的海报活了过来,整个画面俏皮又不显得突兀,堪称完美。
崔玖一听脸都绿了,那些二维特效他做得想吐不说,就连漫画的风格云洁说了半天,朱蓉蓉的半吊子水平还是他补的窟窿,“云洁你不厚道,不就是起哄让你去龙抬头放了点血,至于这么坑我吗?”
孟随挑眉,“难道就没坑我了?该!”
三人都是老相识,互损起来是一点面子都不留。没一会儿会议室里的画风突变,一改之前的沉闷。
快散会的时候,云洁接到陈清逸的电话。
工作时间他从来没有干扰过她,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云洁心底一凉,起身回去自己的办公室接。
陈清逸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关小姐,刚得到的消息,现在的情况有变,我想跟您商量一下解决的对策。”
她是不懂法律上这些弯弯绕绕的,想着一切事情都交给陈清逸,没想到还是斗不过他,云洁跌坐在柔软的电脑椅前,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五年前已经是那样的狼狈不堪,五年后的今天,她还是注定要一无所得吗?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云洁沉默了半天,才撑起最后一丝力气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清逸自然是听出了云洁的不安,连忙宽慰她说,“关小姐先别紧张,也算是个好消息,对方律师忽然提出要庭外和解。”
其实接到这个消息,他也有些意外,前几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的气焰都还很嚣张,也就是最近的一次才态度急转。
怎么会这样?高齐泽根本不是轻易那种罢手的人。
“他怎么说的?”
“高先生愿意让出高茗的抚养权,但是有一定的条件。”
云洁刚刚放松下来的一颗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什么条件?”
“孩子归您扶养之后,高先生要求每个月对高茗享有两次以上的探视权利。”
“如果法庭上解决,这个条件可以避免吗?”
陈清逸的回答第一次有些为难,“这个恐怕很难做到。”
“高先生作为高茗的监护人之一,享有绝对的探视权。区别就在探视的频率问题上,鉴于高茗的年龄太小,一个月两次虽然有些过分,但是法官考虑到前五年都是他独立扶养孩子的,可能不会在这些细节上对他过分苛刻。”
陈清逸知道高齐泽的个人品质有多恶劣,他也觉得这样做对云洁并不公平,所以才打电话过来询问,“如果关小姐对这样的和解结果并不满意,我还是可以竭尽所能,替您在法庭上争取更多的权益。”
云洁想了想,婉拒陈清逸的提议。
她不是高齐泽,什么事都要弄到鱼死网破才肯收手。既然他已经做出退让,她没必要把他逼到死为止。
但她绝不会因此可怜高齐泽,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茗茗何时才能回到她身边,“什么时候,孩子能过来我这里?”
“相关的细节我还在跟对方谈,不出意外的话,大约一个星期后。”
“那就等他把孩子送过来吧。”云洁说完,平静地添上一句,“越快越好。”
高齐泽依言在一个星期后把孩子送来。
几天前云洁早早收拾好公寓,到晚上七点,兰姨拉着两大箱行李,他抱着孩子,尾随她上了电梯。
密闭的电梯间,大人们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茗茗一个人的软软的乞求。
“爸比,我想睡觉,我们回家好吗?”
“爸比,你干嘛都不理我了。”
云洁忍不住望向旁边,高齐泽薄唇紧抿,兰姨轻微叹息。
这之前云洁一直没有自己联系过高齐泽。一来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跟他谈些什么,二来她想留他和茗茗单独相处的时间,孩子跟他的情分她是清楚的,她暂时不敢比也比不过,以后见的少了,她怕茗茗适应不了。
“这些是茗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她的喜好我都记在这个小本子里了。”东西都放好之后,兰姨将行李箱搬进云洁家,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郑重交给云洁,眼里流淌着无尽的不舍。
“兰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高齐泽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转身要走,茗茗看了看高齐泽,又看了看云洁,哇的一声哭了。
她一哭,本来就很紧张的云洁彻底没辙,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茗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你回来啊,别丢下我。”
高齐泽只得掉头,他弯下腰,还是像以前那样耐着性子哄她,“宝贝,别哭了,要乖一点,好不好?”
“我不要爸爸走。”
“爸爸过几天还会来看你的,你跟妈妈住一样的,乖,叫妈妈。”
高齐泽居然愿意在孩子面前主动提及她,这是云洁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连忙蹲下.身子,试着抱孩子,茗茗见是她靠近,一下子就把她推开很远。
“你不是我妈妈,你走开,我不要妈妈,我只要爸爸!”
孩子适应需要时间,云洁安慰自己,而且高齐泽还在,她不能太狼狈。
见云洁不顾孩子的挣扎,强行把孩子抱了起来,高齐泽冷冷地扫了一眼,狠下心走了。
茗茗一直哭,哭累了才睡,睡醒了又继续哭,嘴里不断嚷嚷着要找爸爸。连最爱吃的鸡蛋面都无法收买。
云洁第二天没去工作室,在家怎么哄都哄不过来。
只要她一亲近茗茗,孩子就哭得更加厉害,“我要爸爸,走开,我要爸爸,你这个坏女人,走开!”
云洁被逼的没办法,当天下午,只好舔着脸找高齐泽救场。
“孩子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高齐泽语带愠怒,云洁一怔,隔了半晌才懦懦地说,“茗茗想见你。”
高齐泽的声音冷淡,“在拍戏,没时间。”
好不容易被他逮到机会,云洁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她是真的慌了,孩子嗓子都快哭哑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她恨不得那些眼泪都是她自己流的。
她咬了咬牙,低声祈求,“茗茗很需要你,她一直哭。”
“那晚上再说吧。”
所谓的晚上就是九点多以后,换做平时,孩子早就该睡了。他揉了揉茗茗的脑袋,轻声安慰几句,孩子登时就止了哭声,高齐泽起身准备离开,茗茗的小手揪住他的衣脚,“爸比别走,我要爸比给我讲故事。”
“有故事书么?”高齐泽扭头问云洁。
云洁急急忙忙去抽屉翻出来给高齐泽,“只有几本童话。”
“这些茗茗都不喜欢。”他扫了那些五颜六色的童话封面,然后语带嗔怪地说,“茗茗喜欢什么,兰姨给你的记录本上有写。”
这一整天她都忙着安抚茗茗,还没来得及看那本小记事本,云洁耳根一热,不自在地低下头。她做错事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的。
原本嫩白的耳垂变得红润润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算了,我自己解决。”高齐泽恨铁不成钢地说。
没有故事书,而高齐泽好像早就对那些故事倒背如流。小姑娘本来哭了一整天该没什么精神了,但是见到高齐泽又是另一番光景。窝在他怀里,越听越来劲儿。
云洁站在旁边,就是彻头彻尾的外人,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孩子还不肯睡,她自己却快熬不住了,云洁揉了揉眉心,“我去另一个房间睡吧。”
她暂时还没有勇气跟高齐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面。
高齐泽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连多看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只随口应和说,“随便你。”
待到云洁恋恋不舍地离开之后,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脊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