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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之后,赵阳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再跟他开玩笑了,他收起脸上的微笑,说:“什么样的男人,让你梁小白这么死心塌地?”
我听出了赵阳这句话里的讽刺,耸耸肩,说:“你们见过。”
赵阳的桃花眼瞪的老大,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从微笑到讽刺,开口说:“梁小白,在我没有发火之前,麻烦你再动动脑子想想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可以宠你,可我也是有原则的,你很清楚,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拿出来开玩笑。”
我了解赵阳,他能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来,说明他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可惜,我得让他失望了。
“我是认真的,”我避开赵阳的目光,说:“咱们好聚好散吧。”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鼻头就酸酸的,讲真的,赵阳其实给我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爱哭,我梁小白被于飞甩了的时候,也就哭那么一两次,可在他的面前,所有脆弱的细胞,好像都曾被他给唤醒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呀?”赵阳见我态度果决,说:“你跟我说为什么?我他妈的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了,你跟我说啊?就因为我二哥?还是因为萧微,还是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梁小白,你这人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
我看着赵阳铁青的面孔,吸了一口气,说:“赵阳,你不像是这么婆婆妈妈的男人,分手只是两个字,咱们都干脆点,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事儿算我梁小白对不起你,如果你觉得心底过不了这个坎,你说吧,这事儿怎么解决,我都听你的。”
之所以把话说的这么绝对,只是生怕赵阳再问个不停,讲真的,这对我而言是一个考验。
人生最遗憾的事情,不就是你想跟眼前的男人走到婚姻的殿堂,偏偏发现前面就是条绝境吗?以前老一辈的人勇气可嘉,为爱殉情,到了我们这一辈,早就不流行这一套了。
可我心底明白啊,没法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恐怕我自己也是一副行尸走肉了吧?
只是这个事情,没法跟任何人说。
有些伤痛,自己知道就好了。
赵阳的确是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听我这么一说,自然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和之前不同,之前我们谈分手,不过是原则性的问题上不合,可这一次,他是被我甩了,还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按照我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这事儿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果然,长久的沉默之后,赵阳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我,说:“行啊,你不是想了了这件事吗?把那个男人叫出来,我要见他。”
我惊愕的看着赵阳,生怕他看到我脸上的惶恐,急忙避开他的眼神,说:“赵阳,咱两好歹睡过几次,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你还记得我两睡过?”赵阳的声音里带着嘲讽,说:“和你睡过的男人也不止我一个,我赵阳在你心底,也算不上什么吧?你看,你要换个男人睡了,还不是一句话就把老子给撵走了吗?梁小白,既然要分手,就别跟老子假惺惺的了,分手还能做朋友的那一套,老子玩不来。”
我从来没有听过赵阳用这种语气说话,的确,他一直都毒舌,只是我们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里,他对我太温柔了,以至于我差点儿忘记了,这个男人也有这么锋利的一面。
现在,他用他的锋利,毫不客气的在我的心口插上一刀。
这一刀刺的好,只有恨的深了,才会彻底的忘记。
“我需要一点时间。”我的声音在颤抖,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已经不受控制。
“怎么了?你能在我面前这么霸道蛮横,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就要装成清纯少女了?还是说,他和我的口味不同?”
我被赵阳的话讥讽的无地自容,惊愕的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说:“你这么嘲笑我,是不是在讽刺自己的眼光低劣?”
赵阳脸上一愣,甩给我一句话:“今天晚上七点,凯撒会所208,让那个男人也过来,过了今晚,你我分道扬镳,否则,你知道我的性格……”
赵阳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这句话刚刚抛出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我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忽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原地。
因为不想太狼狈,我迅速的站起身,低头看着脚面,这才发现,两滴晶莹的泪滴,恰巧落在上面。
更让我为难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跟黑子说出这件事。人家帮我就是人情,我这边还蹬鼻子上脸,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可赵阳这里,偏偏就需要这个男人友情客串。
我不敢伸张,甚至害怕小洁从其中看出一二三来,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给黑子去了电话。
黑子听说我要请他吃饭,声音里也带着吃惊,当我告诉他我就在他们楼下时,黑子便乘着电梯下来了。
时间太紧急,我没有时间再去跟他客套。
“黑子,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个地方,”我直截了当的开口,说:“见一见他。”
黑子也挺惊讶的,我知道,分手这事儿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可分手之后,前任要见现男友的,我估摸着真没几出,更何况,赵阳明显不是好对付的人。
黑子眼神里带着犹豫,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干的不厚道,为难人家,索性笑了笑,说:“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梁小白……”黑子叫住了我,为难的看了我一眼,说:“你等等我,我得去商场买件衣服。”
我跟黑子说没这个必要,可他这人也听不进去,用他的话说,马上换季了,他本人也需要添两件衣服,最好是我帮他挑选。
黑子长得高大,穿上白色衬衫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显现出来了,而且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有腹肌。
也对,经常走南闯北的男人,体力不好,是吃不消的。
衬衫,外套,修身款的裤子,一整套下来,五千八百多。我趁着黑子换衣服的空挡把卡给刷了,他得知之后明显不高兴,却只是拉着我去了换衣间的位置,小声的说:“梁小白,我只是帮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媳妇了?”
我摇摇头,说:“就当是我答谢你的礼物吧,黑子,说谢谢是矫情了点,可我还是得谢谢你。”
黑子没再说话,路过Ferragamo的鞋店时,非要让我试一双裹式蝴蝶结高跟鞋,绒面革,穿着舒服,显得脚步秀气漂亮,他想都没想就刷了卡,等我跑过去阻止时,却看到了发票上写的6200几个数字。
这么一来,我倒是赚了。
黑子见我黑着一张脸,咧着嘴笑了笑,说:“咱们不是情侣吗?你瞧瞧你鞋子的颜色,再看看我西服的颜色,像不像是一家人?”
我这么瞅了一眼,还真是那么回事。
黑子请了半天假,加上逛街的时间,等我们出了商场时,差不多就已经六点钟了。我跟黑子说了地点,他也没多问,开着车子就直奔凯撒会所。
到了地点,报了208的名字,服务生指引着我们去了包间,到了门口子,我和黑子对望了一眼,这才推开了门。
包间内开的不是霓虹灯,而是头顶的水晶灯,光线不错,以至于我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男人是赵阳,女人是萧微。
这一点倒不是在我的意料之内,我定了定神,却见萧微热情的起身,和赵阳一起走了过来。
黑子大约也察觉到了室内气氛的异常,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拉着我朝他们走过去。
“你好,久仰大名,”黑子礼貌的伸出手,笑着说:“我是小白的男朋友李哲宇。”
赵阳伸出手,十分不屑的和黑子沾了沾手,说:“你就是传说中的接盘侠?”
接盘侠,网络名词,从字面意义上已经能够完全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赵阳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看我的眼神。
我忽然想到了我和于飞分手时的情形,那个时候,我也是恨透了那个男人。
赵阳恨我,我能够理解的。
“呵,”黑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看着赵阳,再看看我,手指忽然抚摸着我右耳旁的散发,说:“和你这个前任见了一面,是不是更加确信自己的眼光不错了?”
黑子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上手的男人,他不好斗,可他察觉到了站在赵阳身旁的就是萧微,以至于他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挑衅的话来。
“这里的饭菜我吃不惯,”要装,自然是要装出样子,“而且,这种环境中,我也没什么胃口。”
“那行,招呼都过了,咱们回家吧,我给你烧你喜欢吃的。”黑子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温柔,再看向赵阳和萧微,说:“抱歉两位,我媳妇想吃我亲手烧的菜,我们得失陪了。”
两束目光同时看向我,我听到赵阳说:“是的啊,一个口味吃多了,也想换换口味了,李先生,但愿你能合她的胃口。”
很好,又一刀。
既然在你心底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女人,那么,不要为我再多做停留。
出了凯撒酒店之后黑子便停住了脚步,他看了我一眼,说:“这一次需不需要给你一点发泄的时间?”
我瞪了黑子一眼,说:“不需要,送我回家吧。”
黑子按照我的吩咐送我回去了,等我躺在家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到底是多难过啊,既然连一句谢谢都忘记跟黑子说了。
到底是多在乎啊,为什么结束的时候,心就跟掏空了似的?
原本我以为我这个事情已经够糟糕的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小洁的情况也不乐观。她那个整天只知道问她要钱的后妈带着老公一起来A市了,并且怂恿小洁问曾先生要钱。
虽说曾先生是小洁的男朋友,但是只要是上点道的父母,都不可能怂恿自己的女儿去做这种事情,后妈就是后妈,居然想着从女儿的嫁妆上赚钱,简直是不可理喻。
小洁和我不同,她一直这么要强,无非是想自己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撑起一片天来,现在她的后妈让她去做这件事,无非就是在践踏她的自尊。
更可气的是,这个贪财的女人,居然还张口问王洛琦那个女人要一些奢侈品,这不明摆着丢自己女儿的脸吗?
别说是小洁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小洁和曾子谦之间,即便我没说,我们也清楚,其实是横亘着一条叫做门当户对的河流,老话虽老,却很经典,她要走的路,远远比我更为艰难。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那个男人义无反顾的选择她也就罢了,偏偏这个男人,还瞒着她很多事情。
小洁在心理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以至于,她不声不响的递交了辞职信,买了张车票,直接奔赴西藏这个神圣的地方。
在我和赵阳分手的一个星期后,小洁和曾子谦,也分手了。
而后,报纸上出现了一则报道——曾子谦要离开A市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赵阳也要走了吧?和萧微一起离开这座小城市,去属于他们的帝都,去属于她的魔都,去那个时尚又绚烂的米兰,总之,不会有个叫梁小白的女人,再去碍任何人眼。
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溜走而慢慢被忘却,在这个时间段里,当你承受着精神上无法承受的折磨时,过了这个时间再回过头来看一看,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什么白头偕老?什么生死相依?那都是童话。
世界这么乱,两个人能够相守一生的概率,能有多少呢?
在我第十个失眠的夜晚里,我默念着这些自我安慰的句子,然而,梁小白,你这个混账,又为什么要流眼泪呢?
再一次收到萧微的信息时,是她明确的告诉我,她要和赵阳离开了。不是我猜测,而是他们确实要离开了,我回顾着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恍若隔世。
这么说未免太矫情了。
萧微说:梁小白,我谢谢你,谢谢你成全了我和他,如果之后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可马上联系我秘书的号码,他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我看着短信忽然忍不住笑了笑,哎,何必呢?我和他都分手了,难道还会厚着脸皮再去找他吗?赵阳那么恨我,就算再联系,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吧?
一个月后,处在西藏地区的小洁的电话终于接通了,心口那两道被藏起来的伤疤,也慢慢被忘记了,黑子依然会时不时的给我发条信息,东扯西扯,还有一件好事,老梁可能回心转意了,盘掉了店面,坚持每天给我妈送一束花。
我妈也比以前精神了。
唯独我这婚姻大事,到目前还没个结论。
我妈急了,还想张罗着给我安排几个男人见一见,我越听越烦,索性直接拿黑子出来挡事儿,我妈觉得这就是借口,张口便说:“赵阳多好一孩子,结果你也看不上,现在好了,人走了,你又惦记是不是?”
其实我挺怕听到赵阳的名字的。
奇怪的是,他这人也没把我怎么着,偏偏心底深处,就是放不下。
刘梅对于我没和赵阳走在一块的这件事表示十分满意,时不时的就拿这件事来讽刺我,顺便挖苦一下因为“感情不顺”辞职的小洁,我听着多了,也有递上一封辞职信的冲动。
半个月后,我因为一个改了十次的策划书在加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瞥了一眼号码,还特么特长一串数字,我心底郁闷,心底捉摸着本姑娘本来就不顺,这骗子也来欺负我,直接按了接听。
“我爸没住院,我妈身体很好,银行没存款,车子是二手的,保险刚买过,还有,本姑娘才二十多岁,脑子特好使,麻烦你找个人骗行吗?”
我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台词,结果电话那头却笑了出来。
不对,这声音——这声音不是赵阳吗?
“梁小白,没想到你的口才又进步了?”
真的是赵阳!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发,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说,”赵阳听我没说话,又说:“我可是卡着点打来的,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问问,袁小姐从西藏回来了吗?”
原来,这国际长途,是因为这个原因打来的。
“说话啊?”赵阳见我没说话,说:“刚才不还怜牙悧齿的吗?”
我盯着电脑桌面,忽然眼前一片模糊,直接按了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