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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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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一鸣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花板上的方形吸顶灯都快转成了八角形了。他一只手压着额头,努力地想:为什么灯会转?想了一会儿没有答案,便坐了起来,可腰刚一挺直,就发现整个房间连同里面的家具都在飞速旋转……

    靠,晕死了!他压着自己的脑门又倒回了床上。

    他眯缝着眼睛,从枕头下边把手机摸出来瞥了一眼,已经快11点了,四节课都上完了这会儿再去学校也算白瞎,最多能赶上吃午饭。实验中学食堂的饭,吃了还不如不吃,说起来还是丁子木做的饭好吃……靠!丁子木!

    杨一鸣的噌地一下又坐了起来,家具什么的依然在转,但是比刚刚已经好多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窗户跟前,把窗户推开一道缝,西北风猛地扑进来,吹了他个透心儿凉,脑袋立马就清醒了。

    昨晚跟大丁谈得……就算不欢而散吧。总之,那位少爷一摔门回他自己屋了。杨一鸣怕他出事儿,又蹲在他房门口守了一个来小时,听着屋里没啥动静了,把门推开一个缝瞥了一眼。大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没睡,一动不动地跟死人一样。杨一鸣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轻轻把门关上后回了自己屋。这么一折腾,等他睡着时已经快五点了,再一睁眼,直接可以旷了上午的工了。杨一鸣这个时候特别庆幸自己的工作时间弹性大,只要学校里没事,他完全可以跟学校说人在教委,跟教委说去福利院咨询,要是福利院问起来,就说在回学校的路上……只要没事儿就不会有人查考勤。

    什么考勤!杨一鸣甩甩脑袋,现在的问题不是考勤,而是丁子木。杨一鸣这么想着,立马套了一件衣服拽开门就跑了出去。房门刚打开,他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他使劲儿抽抽鼻子:蒸了米饭,有淡淡的腥气,这是做了紫菜蛋花汤吧?还有红烧鱼的香气,另外这个微微有点儿冲鼻子的……八成是酸辣土豆丝。

    “丁子木!”杨一鸣站在卧室门口喊,“丁子木你做了几个菜?”

    “两菜一汤。”厨房里一个声音传过来,在抽油烟机嗡嗡的伴奏下悦耳得堪比柏林爱乐。

    杨一鸣一下子靠在墙上深深地吸口气,他很难形容现在是什么心情,高兴?轻松?兴奋?担心?紧张?似乎都有一些,在他心里挤作一团,堵得他眼眶*辣地痛,一层水汽飞起来。

    “杨老师,你吃腊肠吗?”丁子木在厨房喊,“我看到冰箱里有腊肠,跟米饭一起蒸了吧?”

    “好。”一个好字出口,杨一鸣心里堵得那一团东西忽然就开始自动排序了,他们飞快地融合,最后汇成一句话:丁子木,他回来了。这是一句神奇的咒语,杨一鸣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晴天了。

    “杨老师?”丁子木拿着两副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杨一鸣跟壁虎一样贴在墙上,问道,“您干嘛呢?洗漱吃饭吧。”

    杨一鸣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走过丁子木时到底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顺略长的头发:“马上。”

    丁子木捧着碗,站在客厅门口,听着浴室的门关上,里面传来流水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咔咔咔的声音。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原来是碗筷相碰的声音。丁子木赶紧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深深吸口气,盯着自己的手足足一分多钟才看到它们慢慢停止颤动。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丁子木看着这个空空的客厅,简单的沙发茶几,还有那一柜子的《霸道王爷俏王妃》,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和熟悉,每一个角落都顺眼,每一样东西都喜欢,每一个地方都舒服——擦地板都能擦得唱起歌来。

    跟自己离开的地方相比,这里是天堂。

    丁子木把饭菜端出来放好,刚坐下杨一鸣就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饿了,我得先吃饭。”

    “您先去把头发吹干吧。”丁子木站起身就要去给他拿电吹风。

    “不用!”杨一鸣甩甩头发:“我饿了,我要先吃饭。”说完,一屁股就坐在了桌边,端起来一碗饭来就开吃。他是真的饿了,自从丁子木离开,他就没好好吃过东西,现在面对这一桌子的饭菜和桌边的人,他能坚持把牙刷了澡洗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吹头发?见鬼吧。

    丁子木站起身来把客厅的空调打开了,制热温度调到27:“冬天了,您也不怕感冒,这还没来暖气呢。”

    杨一鸣含糊地说一句“谢谢”,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丁子木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白米饭。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房间里就能听到碗筷相互碰撞的声音,过了半天,丁子木终于忍不住说:“杨老师,您,您能问我点儿问题吗?”

    “问什么?”杨一鸣给自己盛碗汤。

    “您……随便问我点儿什么,什么都可以。”丁子木紧张地语速越来越快,“我现在忽然觉得自己还没回来,真的,我在那边的时候就这样。过着那种特自在特舒服的日子,什么都不想,什么烦恼都没有,没有did,也没有丁奎强,就只有……”丁子木咽下后半截话,他觉得如果让杨老师知道,在他幻想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而杨老师哪儿也不会去,就一直一直陪着他的话杨一鸣会被吓着。

    感觉自己的这种想法有点儿……可怕。

    杨一鸣放下碗,隔着桌子看着丁子木热切的眼神,他笑一笑说:“丁子木,我没什么可说的。你回来了,就这么简单,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没必要蝎蝎螫螫的。”

    “没什么大不了吗?”

    “当然,你这种状态挺正常的,事实上,在未来还会持续几年。我要是每次都大惊小怪的,你还没好我就得先去安定医院报道。”

    “正常?”

    “对啊。”杨一鸣把汤喝完,“对于一个did来说,非常正常。事实上,你比大多数did要好得多,至少你足够理智和勇敢。”

    丁子木一直死死地攥着的拳头骤然松开了,杨一鸣发现他的眼睛都亮了一下。丁子木这次消失的时间太长了,已经长到让他自己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且非常紧张。如果自己一上来就抓着他询问或者告诉他徐霖的事儿,杨一鸣相信丁子木一定会惊慌失措反而更麻烦。现在这样很好,杨一鸣给自己的表现打八十五分,自己表现得足够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短短几分钟里,丁子木明显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扣的那十五分是因为自己总是忍不住想看他,想碰碰他。

    “杨老师,”丁子木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说,“我这次走的时间有点儿长。”

    “嗯。”杨一鸣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丁子木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杨一鸣的下文,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那是不是说明我的病情加重了?”

    “不。”杨一鸣摇摇头,“我觉得恰恰相反,可能说明你正在好起来。”

    “真的?”丁子木的眼睛一亮。

    杨一鸣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稍安勿躁:“正在好起来而已,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所以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

    杨一鸣嗤笑一声,指指客厅里。丁子木扫了一眼客厅之后微微低下了头。

    “我从卧室一出来就看到了,说实话丁子木,自从我搬进这间房子,这屋就没这么干净过,你是用百洁布跪在地上擦的地板和家具吗?擦了多久?”

    “我,我一醒过来……就擦了。”丁子木小声说,“我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跟以前不一样的是我居然记得‘那边’的事儿,所以我就挺……害怕的,我忽然有点儿混乱,我分不太清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一害怕就慌了,又不敢吵你睡觉,所以就……”

    “能把屋子打扫成这样,你几点开始干的?”

    “天刚亮那会儿,七点吧。”

    杨一鸣乐了:“行,吃完午饭你下午好好睡一觉吧。”

    “杨老师。”丁子木“啪”地把手按在桌子上死死压住,“我现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一鸣指指跟前的土豆丝:“你尝尝。”

    丁子木疑惑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立刻就吐了出来:“我把什么放进去了?”

    “糖,而且至少是三倍的糖。”

    丁子木尴尬地把鱼挪到杨一鸣跟前,把土豆丝挪到自己跟前。

    “你还是把土豆丝还给我吧,”杨一鸣指指那盘鱼说,“至少比这盘鱼好吃。”

    丁子木的耳朵都红了。杨一鸣慢悠悠地把汤喝完:“你应该高兴,恭喜你回到现实世界。”

    “为什么?”

    “依你的水平,能把饭做成这样只能说明你确实心绪不宁,如果你还躲在一个你自己设定的,虚假但是美好的世界里,你的心情会非常好的。”

    丁子木皱皱眉,隐约觉得自己确实在这么一个世界里待过,有小小的甜品店,温暖的阳光,幽香的咖啡,还有坐在阳光下的那个人……那是那些画面支离破碎并不完整,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淘金者,在一山一样的沙子堆里绝望地寻找那一点点金光。

    杨一鸣伸出手去盖在丁子木的手上,丁子木轻轻一颤,抬起头来看着杨一鸣。

    “丁子木,欢迎回家。”

    ***

    丁子木用紫菜汤泡了碗米饭吃了,杨一鸣不让他去吃那盘鱼和土豆丝,说是他刚刚脱离噩梦,不希望因为两盘菜又把他给送回去。

    “那您还吃了。”丁子木的脸红了个彻底,觉得自己不但出洋相了还戕害了别人。

    “又没毒为什么不能吃?”杨一鸣耸耸肩,“我是真饿了,再说,你这个跟大丁做的比起来,已经算好的了。”

    “大丁?”丁子木急急地说,“杨老师,我要跟您说说,我见到大丁了,我……”

    “嘘!”杨一鸣伸手压住丁子木的肩膀,“等等,我先打个电话请假,你去煮壶咖啡,我馋了。然后我们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

    丁子木不解地眨眨眼。

    “你现在很混乱,”杨一鸣笑着说,“不急,把你头脑里的东西好好整理一下,然后我们再谈,你现在这个状态很难把事情说清楚。去,煮壶咖啡去。”

    丁子木乖乖地去厨房煮咖啡,杨一鸣给周沛打电话,本来下午约好了要跟周沛一起整理一下实验中学的的几个案例的,现在只能推迟了。周沛挺痛快地就答应了,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周沛问:“小杨,福利院那边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杨一鸣下意识的就说:“没有,还那样,都在正常值内。”

    “嗯,”周沛啧啧嘴,“最近孩子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这样都没有事,本来还想着让你能有机会弄个典型出来呢。”

    “谢谢组长,”杨一鸣客气地说,“这不才开始没几个月吗?没准儿后边会有呢?”

    “也是,反正在那里的孩子不会有什么正常的。”

    杨一鸣挂了电话后心里很不舒服,一直以来他都很不习惯周沛的这种腔调,总感觉在他眼里,只要是个有心理问题的孩子都是进阶的阶梯。而且,他既然都把福利院转给自己了,这隔三岔五打听一圈儿的架势是要干嘛?检查工作?

    杨一鸣低头看看手里的手机,把昨天录的那段音频调出来点开,徐霖抽泣哽咽的声音响起,没过多久杨一鸣就掐断了录音,他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把录音给丁子木听,他需要再跟他谈谈,确定他的状态。

    杨一鸣把手机揣回口袋,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丁子木煮咖啡。

    滴漏式咖啡壶发出滴答的声音,丁子木站在橱柜前等着。窗外的阳光招进来,丁子木柔顺的头发上有乌蓝色的光晕,很柔和。

    杨一鸣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手轻轻放在丁子木的头发上揉了揉。

    “杨老师。”丁子木扭过头去看着杨一鸣。

    杨一鸣的手没有离开,而是顺着丁子木的发丝慢慢滑下来,滑到鬓角时他的手指擦过丁子木的脸颊,有点儿热热的,皮肤紧绷绷的,非常舒服的触感。杨一鸣放纵自己在那里停留了一秒钟,然后自然而然地让手落在丁子木的肩膀上。

    “好在你回来了,我都一个星期没喝到正经的咖啡了。”杨一鸣长长地吐口气,就像一个认识了一辈子的铁哥儿们那样,懒洋洋地,随意又自然地曲起胳膊搭在丁子木的肩头,整个人也跟着靠过去。两个人距离非常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杨一鸣把脑袋凑过去跟丁子木的并排,用下巴指指桌子上的咖啡壶:“好了没,我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