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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甄元诚略一沉吟,道:“还在。”
江鼎一喜,道:“还真在?好极了。借我一用。”
甄元诚暗自奇怪,但还是道:“跟我来吧。”
两人回房,甄元诚指着屋角的火盆道:“就在那里了。”他喟然一叹,当初将信件烧掉,他立刻起身,十多年未曾回到这间房,外面打扫的夫妇也不进他的寝室,因此当晚的一切,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若非如此,若非他昨晚心情郁郁,懒得收拾,若非天气温暖,不必点火,若非……没有这一串若非,这盆毫无用处的灰烬自然早就被丢弃,如同往事,化入清风之中,不见半点踪迹。
江鼎小心翼翼的将火盆端起,道:“我去去就回。”
将火盆拿回自己房中,江鼎取出了好久没用的宝镜。
宝镜出手,照射在灰尘之上。
镜面上清清楚楚反射出一堆木炭,还有其中醒目的一张白纸。
就是这个!
江鼎暗喜,伸出手去,顶住修为的逆转,将纸条往外抽出……
千里之外,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蓦然回头,望向西方。
旁边一个慵懒的富贵修士抬起头,道:“二弟,怎么了?”
那青年道:“在那里!”
富贵修士道:“谁?那孩子?”
那青年道:“不知道是不是他,是使用那东西的人。我感觉到了一丝旧有的气息。”
富贵修士道:“那就是他了。你不是离开之前,把东西留给他了么?”
那青年道:“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是不是还在他手中。那东西如此引人觊觎……若是他,莫非他已经掌握了那东西的用途?怎的现在才使用?这些年我一直没感应到气息,还以为他始终没发现那东西的好处,使明珠蒙尘了呢。”
他想了想,道:“莫非是今日才知道那东西的好处?刚刚学会使用?”
富贵修士道:“也可能是他早知道,但不用啊。”
那青年道:“会么?那东西是奇珍异宝,珍贵非凡,只要知道了其中妙用,谁会忍得住不用?他还年轻,更该忍耐不住吧?”
富贵修士道:“那就不一定了。有些人的心思就是不一般。譬如我,我就觉得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也不好玩,有什么意思?”
那青年略一沉吟,道:“也是。不过他的剑是专注的练法。倘若他真能为了剑,舍弃了重宝不理,那么道心可用,将来必成大器。”
富贵修士哈哈一笑,道:“还用你说?你刚刚被他一剑劈飞,以你的标准,他现在已成大器了。就怕他将来的大器你想都不敢想。哈哈哈……”
那青年知道兄长一向口无遮拦,也不以为意,拱了拱手,道:“承大哥吉言。那咱们兄弟往西一去如何?”
“这就是那张信件么?”江鼎手中捏着那张纸条,左右看来。越看越是皱眉。
那信件非常短,内容和甄元诚所说分毫不差,字迹潦草,用词随便,像是匆匆写就的。
正因如此,反而不像是精心伪造的。要知道凡是伪造书信,必求以假乱真,参考的必是平时最工整的字迹,遣词造句也必字斟句酌,务求毫无破绽。这封信完全不是这个风格。即使以反向思维来看,也找不出破绽。
难道信是真的,只是被修改过?
又或者他的猜测从头就错了,有阴谋,但不是在这上面?
江鼎沉吟了一下,将信件取出来,走到院子里,对着阳光细看。
此时,甄元诚走过,看了一眼便呆住了,道:“鼎儿……你……你……”
江鼎笑了笑,取下信件,道:“用了点儿小手段。复原了这信件,您看和当年比如何?”
甄元诚虽然吃惊,但也没有特别难以置信,修士的手段庞杂无比,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法术,也许并非大神通,但往往有神奇的效果,他也只是惊异了一下便接受了,去过信件仔细看来,道:“这就是当初那封信。”
江鼎确认道:“字迹没错么?”
甄元诚道:“没错。二哥出身边陲,用笔很粗,字体别具一格,很难模仿。不敢如此,信上还有我们兄弟才能看出来的藏锋暗语。”
江鼎点头,有些关系亲近者之间会在通讯书信中留下暗语,可能是专用的字,也可能是每一句字头的连接,也可能是故意的缺笔,总之都是只有自家人才知道的。这种书信就算被逼迫着,也很难写出来。
这么说,伪造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江鼎有些挠头了。这么说他之前的猜测确实一错到底。这封信当真是江雪涛写的,可能其中内容被崇清博所知,但是它还是被完整的送到了甄元诚手中。
然而这还是说不通,从甄元诚的描述看来,后面并非一个针对所有人的陷阱,而是单独针对的甄元诚,所以讯息应该已经面目全非。
江鼎皱起眉头,想想自己若是知道有藏锋暗语,那么又要伪造,需要什么步骤?
也不需要什么,只要全部……
他心中一亮,再看那封信,用手指在信上比了比,果然看出不对了。
甄元诚一直没打扰他,这时见他露出笑容,道:“怎么样?”
江鼎道:“有思路了,我再抓一抓。就算对质也有话说。”
说到这里,他将信纸折起,道:“叔父,我出去一趟。”
甄元诚道:“你去联系他么?”
江鼎道:“如果我联系到他,会先跟您商量,决定好怎么见面。”
江鼎带着信出门,转头就找到了洞真下院。
比起京城,本地的洞真下院小了不少,但同样经营的有声有色,且因为竞争小,在济阳本地的势力不可小觑。
江鼎这回是有事而来,自不能像在京城那般大张旗鼓,便没从正门降临,直接进了内院找到了观主。
观主乌禾子也是个老道之人,一见江鼎,大喜道:“早就盼望师叔光临,没想到今日见到,师叔的风采还胜过传说许多。”
江鼎客气几句,乌禾子又道:“有件事禀报师叔,晋龙子师兄有事找您。”
江鼎讶然,紧接着想起来,或许晋龙子找他,是商量那个下院大赛的事情。这本是他答应好的,只是他现在没有时间。
欲待不理会,仔细一想却也不好。毕竟这也是正事,他现在卷入的是大事,可也是他的私事,洞真下院却是他从重明子手中继承下来的,是共识。他也不便因私废公,至少过问几句,帮晋龙子处理一些麻烦是份内的。
当下江鼎来到下院的传音阵前。这等传音阵只能在固定地点之间互相传递,且只能传递声音,不能互相见面,也不能传送,比之传送阵是大为不如了。不过在俗世道观中也异常珍贵,寻常三大洞天的下院也未必有,可见当年洞真墟建立下院的时候,手笔是不小的。
打开传音法阵,那边自有京师下院的弟子守候,江鼎让他去传晋龙子,不过片刻,晋龙子已经到了阵前。
一听江鼎的回音,晋龙子十分欢喜,道:“师叔,咱们的大计形势大好啊。十间下院的弟子纷纷赶来,我从不知道咱们下院有这么多好苗子。”
他语带兴奋,絮絮说着大比之事。江鼎也听着,他虽不情切关心,职责所在,也没有不耐烦。若事情真像晋龙子所说那般顺利,他也很高兴。
将这些事安排好,晋龙子再次邀请江鼎出席二十日之后的大比,江鼎答应了。
晋龙子说完这些事,欲言又止,最终突然间问道:“江师叔,敢问您的名讳,是单独一个鼎字么?鼎立的鼎?”
江鼎道:“是的。”
晋龙子再问道:“您是一直叫这么名字么?以前改过名字么?或者在俗世另有名字?”
江鼎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没有,我一直就叫江鼎,这本是我的俗名,我还另有道号。”
道号本是师父所赐,现在大概也随着一切收回了,他将来或许还会有道号,也许就是他自己取的,但现在,他就叫江鼎。
晋龙子道:“那么您还有兄弟么?”
江鼎越发奇怪,道:“没有。”
前世今生都没有。江升平不说,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六亲皆无,就是这个身子江鼎,也只是独居大宅,身边只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书童。
等等……
江鼎突然被触动了一根心弦,想起了甄元诚说的事,这个身体原本似乎有一个哥哥,不过……
不过他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晋龙子不知道他的反复,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您没关系了。好在我留了个心眼。“
江鼎奇道:“到底怎么了?”
晋龙子道:“就前日,宝玄派来人打听一个人,说是咱们洞真墟的金丹修士,我还以为是您,但名字有差别,就没有认下,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江鼎目光一跳,道:“宝玄派找人?他找谁?”
晋龙子笑道:“也是姓江的。江景,景色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