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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那术士言不是为财,许昭平抬袖拦住了术士的去路,
“既是不为财,那便您把话说清楚……”
“这?”术士护住自己算命的家当,微微的抬眼瞧了瞧许昭平,笑问道,“不知您是这位夫人的……”
大太监在许昭平开口前,率先答了术士的话,“这是我们家主子和夫人。”
“哦?你们家主子与夫人?”术士的视线在许昭平与梁琼诗的脸上扫了几周,又掐指算了算,低声道,“夫人既是与人已成连理,何必再问姻缘?”
许昭平皱皱眉,打断了术士的话,“莫不是签文不好?”
见自己问话被那女子身侧之人打断,术士沉了口气,又转身回到树下展开了他刚刚收拾好的家当,“罢罢罢。你们许也是对苦命的鸳鸯。”
苦命鸳鸯?
许昭平见术士这般说话,不由得低眼瞥了瞥鞋面,说面相之物,早年倒是诸多术士说自己有福,但论到姻缘,自己确实是够苦的。
如今却是自己苦还不算,还要再拖累上一个人。
“求先生告知签文?”许昭平松开挽着梁琼诗的手,冲着术士拜了一拜。
谁知她一拜,那术士便连忙摆着手,“使不得!使不得!”
“为何?”见那术士道使不得,梁琼诗愈发觉得这术士古怪,虽说她与君王已是夫妻,再问姻缘着实不妥,可这术士怎会得了个苦命鸳鸯的谶?
梁琼诗想来想去,愈发觉得这术士在故弄玄虚。念到她竟是遇到了术士招摇撞骗,梁琼诗冲着术士的方向笑问道,“莫不是下下签?”
术士倒是没多琢磨梁琼诗的心意,只是举起握在手中的竹签,坦然道,“不,是上上签。”
“那先生何必?”闻术士道是上上签,梁琼诗更是想不通术士的意思。
而许昭平则是明了几分,若签文是上上签,再问姻缘,那夫婿怕是非富即贵。那术士怕是忧心她家室平平,会因此签与琼诗生了间隙。
“大师不妨直言,我与娘子尚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见许昭平说的勉强,术士心底便私判了是这儿郎高攀了身侧的夫人,“既是门当户对了,那便速速归家去,日后莫要擅自出门。”
“大师这是何意?莫不是签文上说本夫人今年命犯桃花?”闻着术士道自己少出门,梁琼诗才稍许会意,可她抽得不是上上签么?
念及自己抽得上上签,解出了命犯桃花这么个签文,梁琼诗顿觉无趣,随即想离去。她知晓君王在自己身侧,便慢慢挽上君王的胳膊,一脸笃定,“夫君,咱们走吧!这术士定是个骗子!”
“哎哎哎!夫人你怎么能说本术士是骗子呢?”术士见自己处心积虑招揽的来的人要走,还把自己定为了骗子,脸一下垮了下来,“本术士本是为了夫人好,谁曾想夫人竟是这般不识好歹!此签是上上签却未必适合夫人。夫人所求的姻缘,许不是身边这位贵人能给的。夫人气态闲定,不似宫中之主,而夫人的签却全是中宫之象。故本术士不欲把签文解与夫人!”
梁琼诗听到术士说到了‘中宫之象’,仿佛被那四个字惊到了。早些年是认定过自己要入主中宫,没想到这竟是自己命数!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虽是这般命数却还寻错了人。
幸得寻错了人也没误了她的姻缘。
她终究还是寻到了她命定之人。
也快要成中宫之主了。
念着刚刚她还觉得术士不可信,而此刻她却暗觉准得很,梁琼诗抿着唇,低低的笑了几声,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不许得别人骗自己,却许得自己骗自己。她此刻能觉得术士说得可信,怕不过是因为她想和君王在一起了吧!
至于那宫人,自己许会把她藏在心底。也许过些年岁,便会慢慢的忘记了。
许昭平听到中宫之象的时候,也是一愣,忽地也想起昭靖。这中宫究竟是谁的中宫,似乎这术士也一字未提。
想着许是琼诗是昭靖命定的中宫之主,许昭平便满是狐疑的望了术士一眼,希望他多透露些天机。
见许昭平的视线扫了过来,术士便又以为这对夫妇不信自己,顿时也有几分无奈,“若是不信,你且瞧瞧这签文!”
言罢,术士便横着眉,把写签文的纸递到许昭平面前。
签文递到手边,许昭平却忽地有些不敢接。
她虽不懂签文,却还是能识得些字,若是字里行间有些见不得人的预示,那怕有些不妥。
许昭平瞧了瞧了术士的脸,术士的脸上虽无什么明显的情绪,但也瞧得出不悦,许是嫌恶她与琼诗不听他之言,又转头瞧了瞧梁琼诗的脸,琼诗的脸上倒满是笑意,甚至可以说是心满意足。
想着前些日子琼诗说她恋的两人均是自身,许昭平忽地有了几分底气,低头瞧了瞧手中的签文,待瞧清了,笑意也是爬上了脸,随后便是侧身把签文丢给在一旁的大太监。
大太监见签文离了君王的手,连忙接住,朗声念道,“吐气扬眉槐正黄,诏书聘子入朝堂,从今身贵声名显,日近天颜遇帝皇。”
术士听着那仆侍读完了签文,气似乎也消了,又变得云淡风轻起来,“小子可是懂了?”
“懂了懂了!是小可误会先生了!”许昭平笑着冲术士拜了拜,当时赔了罪。
术士见那夫人的夫君似是明了几番自己的苦心,随即笑着捋了捋胡子,“既是懂了,那归家后便要让夫人少出门!”
“呵呵呵!谢大师赠言,小生自会守好自己的娘子。明权打赏……”许昭平话音未落,大公公便已是到了术士身前,拿出了一沓银票。
“无需如此!”术士见有人打赏,连忙摆了摆手,“此行本是应天命之行,受不得银两。本以为夫人会问天下大事,不曾想夫人竟是只问了姻缘。老术士本是遗憾,转念想,夫人此举,此亦或是生民之幸。”
“生民之幸?”梁琼诗闻着术士道了这般的话,眉头又皱了皱,她似乎未做过什么与生民相关之事。
许昭平却想到了琼诗那日非要减税一年,她似是需要问问为何不是减税三年,而是一年。
见眼前二人皆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术士一面收拾家当,一面冲着二人道,“赠言于夫人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言罢,便朝着寺庙外走,没走几步,术士掐指算算,不觉得大惊,“怪哉!怪哉!”
又回头看了看扶着那位夫人的男子,术士的家当一下落到了地上。
“大师,您怎么了?”
大太监见术士的东西落到了地上,连忙走过去,附身帮着拾。
大太监一弯身,术士便正对着他的脸。
对着便正好打量,可一等术士瞧清了大太监的脸,他便呆愣了片刻,“你是权公公?”
“呵,辰术士!几十年没见,不想您还记得咱家。”见术士认出了自己,大太监也没装愣,直直帮着他拎起物件扶着他往着寺外走。
认出了大太监,术士似乎一下也明了为何他刚刚一直觉得那夫人身侧之人面相古怪。
“那位便是那位么?”
术士往外走的步子突然稳了些。
“是。”大太监见术士步子稳了便松开了手,“辰术士不愧是乾都第一术士,当年算的那一卦如今一一都应了。”
“应了么?当时依老夫所算,那位注定年岁无久,如今却是全都成了变数。”术士边走边掐着手指。
“变数?您是指那位夫人么?”大太监偷偷回头瞧了眼正被君王揽在怀中的女子,笑了笑,“那位夫人许是真有那般能耐。”
“那便是好的。道分阴阳,阴者即为天下主。”
“辰术士,天下之主,不该是阳者么?”大太监听了术士的话,定了片刻。
阳者?术士不以为然的笑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阴者又何尝不可?”
阴者又何尝不可?确实是没什么不可。
他现在的主子可不就是一女子么?
大太监笑着望了术士一眼,“是。”
“不过,那位可是得置之死地而后生。”术士捋了捋胡子,目光放得远极。
“天下怕是没人再能让那位被置于死地了吧。”大太监与术士并排站在下山的台阶口,笑着道。
“有还是没有,我清楚,你清楚,那位自是也清楚。”术士冲着大太监比了三根手指,便不再多言。
看着术士的伸了三指,大太监也不在意,只是问道,“那该如何应之呢?”
“顺其自然。”言罢,术士便率先往下迈了一步,看着术士的背影,大太监又笑问道,“那若是生了祸事?”
闻大太监问祸事,术士摇摇头,世人果然不悟,但念着他与那太监相识已久,便依旧回了句,“时也命也,何必多虑。”
见术士不愿道破,大太监便冲着术士的背影拜了拜,“谢辰术士!”
“时也命也,何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