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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战事乱(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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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手下人的质疑,杨王爷面色一沉,顿时拿目光朝着下面人一扫:“怎的,你们还敢质疑某?”

    他说这话的时候,座下的战马被他双腿用力一夹,顿时吃痛,发出一阵嘶鸣。

    听到马儿嘴中发出嘶叫,众人方才意识到,那杨王爷已经动怒。

    见当家的突然掉转矛头对准自己,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本就是那种心直口快之辈,加上平日里一个个又桀骜不驯的,为此,没少吃过杨王爷的苦头。

    此番被他冷眼一看,众人顿时觉得心头一凉,他们这些人一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这个杨王爷。

    想到往日里杨王爷对付他们的手段,直吓得众人一个个面色发白,就连喊着的声音也都立刻小了许多。

    见此情形,杨王爷方才制住骚动不安的战马,而后又斟酌中抬起头,对着一旁拄着长弓,满脸复杂的周泰道:“当兵的,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就说让他把守好城门,等到一个时辰之后,某会亲自带着人,前去长葛城前拜会。”

    他这话说的极其倨傲,仿佛根本就没有将长葛城的守军放在眼里,虽说孙大元与他报信的时候,曾经提及过长葛城目前的守军只千余人,对方敢这般托大,多多少少守了起原因的影响。

    但是周泰却觉得对方之所以这么说,其最大一部分因素,不是因为长葛守备兵力薄弱,而是源于自身的实力导致。

    只有强大的实力,才配得上那般自信的语气。

    想到这儿,周泰再一次凝起目光,重新打量起周围的人群,这一看,周泰就发现,在场的众人中,虽不是个个五大三粗,但十有八九每个人的眼里,都透着淡淡的红光。

    那红光不是别的,正是每个人眼里经久不散的血丝,那是常年杀伐,才使得每个人的精神都异常亢奋的。说的白了,在场的众人,很可能平时还能克制些,等到了战场,见了血光,这些人瞬间就会变成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疯子。

    这是打了多少场血战,才能有的经历啊!

    所以当他对上这些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时,饶是周泰自己,也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要知道,他虽然不是什么百里挑一的高手,却也是程毅麾下精锐骑军之一。

    如今,连他都觉得,若是单独对上了这些士兵中的随意一个,周泰都没有一战的信心。

    难怪到现在,杨王爷始终保持着超然的自信。当然,还有个因素,那就是此人还不知道,长葛城中的守备军中,还有程总领那般的能人在。

    就是不知道,此人若是对上成总领,倒是孰强孰弱了。

    想到这里,周泰忽然有些期待了,只见他一把抽回地上的长弓,然后背于背后,对着马上的杨王爷抱拳道:“尊下之言,俺是记住了,待到俺回去,定会将此话转达给俺家将军。”

    说罢,周泰忽然转身就要走,可是还没等他抬起脚,周围的一群人又团团围住了他的去路。

    见此情形,周泰原本松下弦的心,又猛的在这一瞬间绷紧了,他愣愣望着周围人,而后又转而向身后,端坐在马上看也不看这里的杨王爷道:“尊下这是何意?”

    “某只是答应放了你,却不曾说过让你就这么将你放了,想要走,不留下些东西怎么行?”

    杨王爷森然一笑,咧开了一口白牙,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匪兵们,此刻也都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直到这时,周泰方才反应过来众人的意思。

    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难看,想要冲出去,可是周围却严防死守,根本走不出半步,但他若是不走,别说了能有命回去报信了,就算活着离开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周泰只能狠狠地一咬牙,抱拳道:“尊下说的是,倒是俺不懂规矩。”

    说罢,也不等这些人反应,周泰便一把从腰间抽出短刀,然后挥手一拉,只听到咔嚓一声。他的左边胳膊,却已经随着锋利的短刃,应声断成两截。

    断口处,鲜血喷洒而出,一瞬间,周泰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但越是这样,周泰嘴角的笑容,此刻越是扯得更开,他嘿嘿一笑:“不……不知道,尊下以为,此物如何?”

    众人原以为的周泰还贪生畏死,不敢动手,所以都准备自己得冲上前去,将此人抓住,就地将他给砍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周泰居然会如此的刚烈,居然二话不说,便提起短刀,自断一臂。

    单单是这份魄力,便足以引起在场许多人的欣赏,至于那些原本就对他心怀恶感的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厌恶之心顿时也都少了许多。

    就比如杨王爷的眼睛,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细缝儿,他的脸上还是头一回,露出这等罕见的笑容。

    原来,刚才从追击周泰的过程中,对方一连串射出的箭矢,就已经让杨王爷怀恨在心。此番他故意开口,便多有抱着报复对方的想法。

    谁知道这个周泰,居然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抬手砍了。

    是以,杨王爷脸上的笑容浮现了片刻后,便又传出一声哼,“倒是一条好汉子,你可以走了!”

    “多谢!”

    伤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漫过了扎在肩头上的长布条,周泰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晕厥过去。他深深的看了眼地上的断臂,眼中满是不舍。

    可是一想到目前的处境,若是再有半点迟疑,等到这些人再反悔,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乎,周泰只能咬着牙,放任地上的断手不管,而他则一步步穿过人群,朝着自己远处的战马走去。周围的人见状,不知道是因为杨王爷下令的原因,还是心中处于对周泰刚才举动的尊敬,此刻,居然都自发的沿着两边推开,给对方留出来一条窄窄的,却又正好能够容他穿过的小道。

    其中,还有人此刻看不过,准备私下里出手,或是下绊子,给周泰一个教训,可是这些人的手脚刚刚伸出,却又感觉到人群中那种出于对勇者的尊敬,这些人只好重新缩回了身子。

    而远处的战马,方才摔倒在地以后,便一直趴在地上休息,此刻也恢复了些体力。见到自家主人过来,那战马仿佛有灵性似得,居然嘶鸣一声,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跑到周泰跟前,伸出舌头,静静的舔舐着他的侧脸。

    由于失血过多,周泰此刻已然到了濒临昏迷的边缘,感受到战马湿热的舌头,不断在自己的脸上摩挲,他强打起精神,然后踩着马镫,用力一跃,这才稳稳当当的坐在战马身上。

    与此同时,周泰更是飞速的扯起马背上的缰绳,然后在手上一连绕出了数道,恨不得将自己结结实实的都绑在马鞍之上,待到最后一个绳结系好,眼前越来越黑的周泰,这才一头栽倒在了马背之上。

    感受到主人生死未卜,战马焦急的嘶鸣一声,这时候,甩开四蹄,就拼命的朝着来时的路上,拼命奔走过去。

    见到他们一骑绝尘,朝着远处奔去,一直留在原地的众人,方才都回过神,这时候,地上的断臂,还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似得,灼烫着众人的视线。

    看到这一幕,有个人遂大着胆子,对一言不发的杨王爷道:“当家的,咱们该动身了!”

    “啪!啪!”

    就在那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几道鞭子便已经跟着落下,由于那速读太快,许多人都没见到杨王爷动手,身上便已经挨了数鞭。

    尤其是他们的脸上,血痕赫然显现。

    “可知某为何罚你们?”

    眼看着几个挨了鞭子后,独自捂着脸,默然不语的部下,杨王爷的语气淡淡,但是在场这些人却听的心中一拎,明白对方此刻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几个受了鞭子部众身上,这些人,正是一开始,因为杨王爷开口要放走周泰,而出言质疑杨王爷的部众。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一事气氛,所以心直口快,并没有顾及太多。此番被杨王爷的鞭子一抽,顿时明白,他们刚才所说怕是触动了对方逆鳞。

    想到往日里,这杨王爷的种种暴虐行径,一时间,众人吓得的静若寒蝉,就算是那几个挨了鞭子的,也都骇的半句话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跪求道:“是俺们错了,王爷责罚的是!”

    听到众人分分认错,杨王爷的脸上的阴郁这才散去,他冷冷的撇了眼下面的众人,心中一脸翻过了数个念头,这才冷哼一声,然后不在看那几个人。

    看着对方转过身去,那几个受罚的匪兵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虽说对方不在追究,但杨王爷刚才的一番举动,却着实令那些人心中有些愤愤。

    只听到人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叹息,“唉,若是四娘子还在,俺们也不会是如今这搬境地,而这杨友又岂敢敢逞的跋扈……”

    “嘘,你这厮皮痒了不是,敢在背后这样议论九王,若是让他听见了,俺看你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听你到那士兵的叹息声,其他人无不面色大变,干赶忙开口示意他噤声,仿佛就刚才一刻,他说什么禁忌词语似的。

    至此,那人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口不择言,顿时也被自己惊了一身冷汗,他敢忙捂住嘴,但就算这样,他的心里却是在反复酝酿,自己刚才所说。

    有时候,就是这般的无心直言,往往最能直击他们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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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预先估计的两个时辰已经过了大半,成楼上,士兵们徘徊的有些频繁,就连赵振也不免有些心急起来。

    这时候,就看到城楼外,一匹战马绝尘而来,一旁的陈青池更是心焦,就在看到战马的一瞬间,他也不顾什么文人形象了,只一撩袍子就直奔城下。

    看他这般,本准备查人下去的赵振不禁失笑,事关两边战况,如今第三支探马到现在没有声音,难免叫人多想。

    也不怪这陈青池如此心焦了,等到一口气冲到城门前,才见的马上之人气喘如牛的爬下马,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俺都在方圆十里找遍了,愣是没瞧见哨探的影子。”

    “怎会如此,尔等都是程总领麾下最得意的探马,只是区区刺探,怎么就探没人了?”

    陈青池面色更是难看,他早已经在赵振面前夸下海口,这次一役,必能大获全胜,眼下,两方兵马尚未交战,就已经闹出这等荒唐事,这若是让赵振知道了,对方该会怎么看他。

    想着,他再一次不死心道:“你再想想,是不是某些地方遗漏了,亦或是有甚底地方,你没有去过?”

    那探马原本是第一个刺探完军情回来的,还没等休息好,又被派出去,接应第三人,心中已是老大不愿意。更要命的是,最后还空手而回,饶是他找遍了长葛周围各处卡口官道,但凡是四条腿能够跋涉之路,都让他找了一遍,但他仍然一无所获。

    可眼下,那陈青池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令他很是不快,遂冷冷出了声,“大人,俺这么说吧。阿泰是俺们兄弟当中,骑术射术拔尖的,如果连他这般哨探都不曾回来,要么是在刺探途中,出了变故,要么是他已经临阵投敌,所以不愿回来!”

    “可……”

    陈青池还准备继续往下说,但那个哨探丝毫没给他机会,就见他又抢着道:“当然,俺们既然是逞总领麾下,一心向着将军,就是拿刀抹了脖子,也不会轻易掉头。正因为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说的通,那便是阿泰再刺探中已经出了事,回不来了!”

    “那……那你刚才还说,他骑射都是一流吗,又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陈青池已经没敢继续往下说了,他已经察觉到了对方面色有些不善,这些兵汉可不像董乘虎那他们么好相与,想到这儿,他敢忙收口。

    但就算这样,这个哨探还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只见他二话不说,猛地一拽缰绳,策马就直奔城门而去,马蹄践踏在黄土路上,直带起了一阵飞尘,呛的陈青池眼睛都睁不开了。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