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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赵振的话,古里甲石伦向来是嗤之以鼻的,此人来历不明,先是挑唆他与程毅的关系,而后投效武堰与他做对,就连陈青池也倒戈相向。以至于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古里甲石伦都要拿来反着去听。
好在赵振说话算数,就在大部队行进出许州数里地的时候,他已经遣人护送着古里甲石伦回到了许州。但说来也奇怪,这一路回去,古里甲石伦总会不由资助的响起,赵振的那具忠告。
虽说那忠告更像是对方为自己的辩护,但不排除他话里有话,可这赵振究竟想说些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古里甲石伦的心头,看着赵振的人绝尘而去,他才重新将目光转回到不远处的许州城门,只见因为赵振闯关而去的缘故,城门口这时候已经加派了许多守军。
只见守军门一个个都握紧了兵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看的古里甲石伦连连摇头,大骂这些人都是废物,毕竟他赵振闯关的时候你不派兵阻拦,现在人家都跑远了,才开始严阵以待,装的跟什么似得,这不是做样子给人看么。
真不知道负责此处值守的是哪个将官,等到进了城,一定要好好训斥一番。古里甲石伦如是想着,心中却更是气恼,赵府中发生的一切,他此刻还犹在眼前。
那些平时对自己阿谀奉承的将官,一听到自己遇难,非但不为自己报仇,反倒忙于争夺许州大位,这些人,统统留不得,看样子,当日许州的清洗,还不够彻底啊!
正想着,古里甲石伦已经走到了的城门口,因为赵振大军刚刚冲过的缘故,此处关门内外,并无一个百姓敢往来,士兵们也都已经为赵振大军绷紧了神经,此刻见到官道上,突然冒出一个衣着古怪的人时,门口的守军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见状,古里甲石伦还当是众人认出了自己,他不禁倨傲的昂起脖子,双手负于身后,等着众人上来拜见。
却不料,门口的守军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长矛举起,拿着矛尖指着他道:“哪来的乞丐,今日许州封城,还不快滚!”
眼见自己被众士兵当作了乞丐,古里甲石伦登时大怒,他伸手就要掏出身侧的马鞭,照着对方脸上抽去,结果磨了半天,却是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战甲都被人扒了去,难怪在场的小兵都识得自己,想到这儿,他张口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某都不认识,速速滚开,让你们将军出来!”
几个士兵虽说口中带粗,但到底没有与这个“乞丐”计较的意思,所以只是出言进行了驱赶。不了,对方却突然迸出这一番话来,士兵们当时就火冒三章,也顾不上半点可怜了,抬脚便将古里甲石伦踹倒。
“这厮好大的够胆,连你军爷都敢叫骂,兄弟们,给他些颜色瞧瞧!”
见为首的那个士兵头子将古里甲石伦踹到,其余人纷纷加入,对着他一番横踢乱踹后,这才扬长而去。可怜那古里甲石伦,就连城门还没进去,便被一群喽啰兵打得连连吐血,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也就在这时,城门里突然传出一阵骚动,一群士兵正簇拥着两个将领模样的人,从城门当中走出。其中一个不是别人,便是前些日,被古里甲石伦提举为城中巡防官的陈都头。
只见他此刻正满脸堆笑,陪在身边人之侧,而他旁边之人名叫苏椿,此人本就是昌武军中元老,只是被身为节度使的古里甲石伦稳压一头,所以很少见他动作。自从夹古崎死后,城中防务便由他一手接掌,而此番,他更是代理古里甲石伦行副帅之责,足可见,其不小的野心。
来此之前,他刚刚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城中的乱局,收复了一干各怀心思的将领,眼下,他正准备过来下令士兵加强守备,以防赵振又杀个回马枪。
结果刚刚巡视到城门口,这苏椿就听到了城外的动静,只见他皱着眉,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是何人再次吵嚷?”
“回副帅,是一个老乞丐,兄弟们见他来历不明,正准备将他驱逐。谁知道他却破口大骂,还发疯似得要见俺们将军,所以俺们才没忍住,施了一番拳脚,给他些教训。”
知道这位是城中,新上任的最高统帅,那守兵头子不敢怠慢,慌忙叉手说出了实情。
见是个疯乞丐,苏椿眼里露出一丝淡淡的嫌弃,现在城中刚刚易主,正是他稳定各方之时,他可没心思理会这些,是以,他转身道:“即使乞丐,就随便打发了,此事,莫要某来教你们!”
看他脸上透着不悦,正要示好的陈都头,赶忙道:“副帅放心,卑职这就过去,将那乞丐打发了。”
“速去速回!”
点点头,苏椿对着这个巡防官还是很欣赏的,毕竟在自己镇压城中局势的时候,对方是第一个站队的,此人倒是可以一用。想着,他便回过头,带人去了别的城关。
见苏椿点头,陈都头心中更是大喜,忙不停的领军就直奔城外而去。
“你们,还有你们都过来,将这老……老……”
面对的几个守军,陈都头说起话来,倒是显得倨傲了许多,只见他颐指气使带着几名守军,走到了那“乞丐”的跟前,但也就在看清“乞丐”的模样时,陈都头说话却明显的结巴了。
虽说对方浑身是灰,看不出原来衣服的颜色,脸上也都是斑斑的血迹,但那眉宇间依稀可辨的威严,还是让陈都头的舌头打起了结,就见他磕磕巴巴道了声,“老……老帅!”
“甚?”
听到陈都头的叫声,几个士兵心中咯噔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守军头子,面色更是变得有些不自然,“大人,您……您说什么,他是……”
“老帅,真的是你?卑职救驾来迟,还望老帅赎罪!”
陈都头的声音都颤抖了,只见他的赶忙蹲下身去,也不顾对方身上满是泥污,他一把就将躺在地上的古里甲石伦搀扶了起来,然后才指着周围早已经吓傻眼的几个守兵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连节帅都干冒犯,真是活腻了!”
等到陈都头一字一句将话说完,几个士兵早就呼啦啦的全部跪倒,他们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虽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老乞丐,会和想象中那个叱咤风云的节帅联系起来,但就连巡防官都开了口,便也容不得他们质疑。
“节帅饶命,节帅饶命啊!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小的们该死!”
一时间,下面哭喊声连成了一片,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守军头子,此时的他已然被吓破了胆子,只见他满脸煞白,就听到身边人不停哭喊,他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即便是这样,古里甲石伦心中怒火,却也没有半点的消散的意思。连番收到的侮辱,终于在这一刻,因为陈都头的出现,他心中底气再一次出现的时候,连带着怒火彻底从他的心底喷发了。
“咳……咳咳,某可记得,是你最先动的拳脚!”
怒火上涌,古里甲石伦猛地咳嗽了起来,鲜血一丝丝从他口角溢出,此刻的他,也不顾陈都头眼中的复杂目光,抬手便从对方腰间抽出长刀,然后朝着那吓的僵硬在了原地的守军头子砍了过去。
浑身上下到处是伤,所以这一刀,古里甲石伦连一般力都没使出来,饶是那刀锋磨的再锋利,却也仅仅砍进了那人的皮肉里,便再也砍不下去了。
“啊,大帅饶命啊……”
刀锋划破皮肉,在身上留下了一道两指深的口子,疼得那守军头子哇哇直叫,他只想逃,奈何却被吓软了手脚,连爬都爬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古里甲石伦吃力的再一次抬起长刀,而后又狠狠的砍下。
然而,这一刀也只是砍的比刚开始,深了少许,虽然令守军头子惨叫声更烈,却还是没能将他砍死,只是让他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到这一刻,就连陈都头都看不下去了,他刚想从古里甲石伦手中拿过刀,给守军头子一个痛快,但却又被古里甲石伦阻止,对方只是不断的举刀砍下,却又不能一次将之砍杀。
这一幕,登时下的其余士兵尖叫不断,一个个都趴在地上磕起头来,但这都起不到任何作用,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古里甲石伦连续不断的看着,而那个守军头子身上,早已经血肉模糊,饶是这样,对方口中还是求饶传出。
只是这求饶声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乎是微弱不见。
终于,陈都头忍不住,皱着眉道:“大帅,莫要再砍了,此人已经死透了!”
“滚开,某做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再敢多言,某叫扒了你这身官衣,让你与他们一样,去城门守城。”
古里甲石伦正在气头上,被陈都头开口阻拦,顿感心中不满。
在他看来,对方当初一个小小的都头,全靠他一手提拔才成了今日的巡防官。是以,陈都头效忠自己是理所应当,如今,对方却仗着救了自己,而指手画脚起来,这还了得。
被他指着鼻子一骂,陈都头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愠色,若是放在以往,他被骂也就骂了,绝不敢有其他心思。但眼下,许州城已经易主,苏椿更是实质上的昌武军主帅,就算古里甲石伦能够回到许州,也免不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更何况,那苏椿对他还多有赏识!
想到这里,陈都头却已经低下了头去,见他这般,古里甲石伦只当他是心中畏惧,这才冷笑着收回目光,同时,从地上那具早已经被砍成肉泥的尸体上,拔出长刀,转而向着对面跪下的一排守军走去。
“救命啊,救命……”
剩下的几个士兵,亲眼目睹了守军头子的惨状,早就打定了弃兵而逃的心思,他们另可永生永世不回许州这个地方,也不想被人砍成一滩肉泥。
所以,刚以看到古里甲石伦转身,这些人士兵便纷纷拔足狂奔,饶是他们刚才跪了许久,早就双膝酸软,这时候也跌跌撞撞的朝这许州外面的野地里冲撞跑去。
见他们这般,古里甲石伦忽地怔住了,接着便愤怒的指着陈都头喊道:“他们都跑了,你还在这里愣着作甚,快去将他们抓回来,否则,我就拿你磨刀!”
“大帅息怒,请听卑职一言!”
由于想通了许多,陈都头的脸上已然被笑容替代,他仿佛没看到四周逃散的士兵,而是径直朝着古里甲石伦走过去。随着他的走近,古里甲石伦脸上的不快更多,却也有几分好奇,“有屁就放,某可有言在先,若是你所说与之无关,休怪某说话当真!”
说罢,古里甲石伦便冷冷的将手中长刀抛下,长刀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响,刀上的鲜血,更是溅的到处都是。也就在这时候,陈都头已经快步走到他的跟前,对方脸上笑意此刻更浓,“不敢,卑职想说的是,希望大帅能认清当前形式,莫要自误!”
“什么……”
古里甲石伦一怔,忽然觉得此话有些耳熟,那可不就是刚才赵振所说的嘛,可是陈都头这话究竟是何意,难道说……不好!
古里甲石伦心中一惊,脸色更是大变,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他,正要猛地朝一旁让开,但是,陈都头的胳膊,已然伸到了他的脖子下面,继而将他的脖子猛地勒住。
“咯……咯……”
这一刻,古里甲石伦只觉得一阵窒息,他的喉咙都被巨力挤压的要碎裂似得,他拼命的想要挣脱对方,而是无论他如何挣扎,陈都头的胳膊都像是铁一般纹丝不动,而且还越收越紧。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陈都头的冷笑,古里甲石伦只觉得肺都要炸开一般,这就在这时,他方明白,赵振临行前为何会说出别有深意的那番话,对方显然就预料到了今日局面,可是他还傻傻不知,一头扎了进来。
感觉到喉咙的骨头,正一点点碎裂,古里甲石伦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他拼劲了最后一口气,想要回过头,看一看巍峨的许州城。
只可惜,还没等没等古里甲石伦看到许州城墙的轮廓,伴着脖子彻底扭断的声响,他就再也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