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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末期,除了女真本族的军队外,绝大部分的兵力来源,都靠收编各地作乱的义军和乡勇。
故而,这些收编后的兵额,则又大抵类推为,三十人为一谋克,五谋克为一千户,四千户为一万户,四万户为一副统,两副统为一都统,外设一总领提控。
这里的总领提控,又作兵马总领,大抵与元帅相当。可以说,在这个时代,但凡能总领一州兵马,绝对是叱咤一方的诸侯。
但这当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非节度州之军。与宋不同,金国的节度使,所掌之兵马大权,更胜于唐代。
正因为如此,昌武军总领提控,表面上是三军大元帅,统率全部兵马,却又受制于节度使管辖。
其导致的结果就是,其总领之衔,有名无实,等同虚设。
然而,程毅此刻,尚且不知道古里甲石伦的打算,他看着赵振,眼中愧色更浓,“先生救俺许州于危难,几番赴死,才换的今日局面……老帅糊涂,竟在大堂之上,说出这等话……叫俺又如何去面对,那些出生入死弟兄!”
见他恨恨地,对着空气砸了一拳,赵振反而宽慰道:“节帅其人,我虽不知晓。但他身在其位,言辞行事,自然有各个方面的考量,想来,是赵某还有些地方,入不得他的法眼。”
话说回来,若刚才在节堂上,那古里甲石伦,真就依言对他大加封赏,将他奉若上宾的话,赵振反倒不自在了。
虽说他有着超出时代的远见,可以提前知晓,整个时代的历史走势。但终归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撇开历史大局,单说他亲身经历,诸如行军打仗,兵法阵图之类,对赵振来说,都是一头雾水。
若果贸贸然,将赵振推到高位的话,恐怕还没等他走两步,就摔死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方才古里甲石伦的态度,反倒像是个响亮的巴掌,将有些飘飘然的赵振,狠狠地拍醒。
就在转身走出帅府的时候,赵振才意识到,此时的他,根基尚浅,别说是救中原汉儿于危难了,就连他自己一路走来,都是靠着程毅的无条件支持,才能坚持到现在。
眼看许州叛乱危机过去,又有唐牛儿一众人,甘愿为他卖命,他还奢望什么呢?
见程毅还想再说,赵振拦住他道:“节堂一事,就此打住吧……依我看,许州雄关高筑,又有都统你带兵戍卫,短时间内,抵挡住蒙古两三万人的冲锋,应该不会太难。毕竟蒙古人大军在外,每日粮草消耗不胜其数,十天半月尚可对付,等到日子一长,久攻不下的蒙古人,必定撤军。
再者蒙古人多轻骑,善野战,常诱敌歼之。只要对阵期间,昌武军能忍住引诱不开城门,许州便能坚守到最后一刻……而我嘛,此刻还有一份人情要还!”
“哎呀,俺差点忘了!”
程毅一拍脑门,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说完颜靖呢。他尴尬的直挠头,道:“那日听先生说过,俺特意命人四处打听,都说那小娘子,被赶出长葛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俺估摸着,长葛据此也不过二三十里,小娘子若真要寻你,这几日,就是来了许州也说不定。”
“来许州了?”
提及完颜靖,赵振心中愈发的复杂,他一方面又想确认完颜靖平安,一方面又避免见到她,到时候解释不清。
正因为这种复杂的情绪,致使赵振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见他左右为难,程毅笑道:“不若这样,俺再加派些人手,在许州和周边搜寻,若有此女消息,再报给先生定夺。”
“如此最好。”
赵振点点头,忍不住望着天边的云霞,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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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颍水河对岸的均州,蒙古大营终于开拔了。
伴随着沉闷的犀牛号角,一顶顶巨大的纛旗,在这一刻,缓缓的举起,那上面,无数条白色穗子,在料峭的寒风中飘荡。
九斿白纛,是成吉思汗,在建立大蒙古国时创立,象征着蒙古至高的权利。如今,这些巨大的白纛,正随着蒙古大军的足迹,飘荡在大地每一处角落。
它们浩浩荡荡,他们遮天蔽日……
行进在大军最前端的,正是以郭德海部为首的先锋军,这支身经百战的精兵,自建成之日起,便始终冲锋在第一阵地。
今日,出征许州,也不例外。
而这支先锋的主将,郭德海,此时正一身戎装,端坐在马上。他的目光遥遥望着东边,许州的位置,眉头紧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就听到一阵战马的嘶鸣,从身后传来,来人正是郭侃。
“父亲!”
“你来的正好,为父突然想起一事,要问问你。”
郭德海目光如炬,他面带严肃的审视着儿子,道:“我记得,你当日带兵追击的密探中,曾提到有个女子,可是那许州降人赵振,带在身边的近侍?”
被父亲略带威严的目光一扫,郭侃一时间没回过味来。他忙低下头,思索着,“不错,当日追捕,除了那女子逃走,其余两人都被抓回……为此,儿子还特意对那二人上刑拷打,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只知道那二人是临时奉命……如今想起来,那个逃走的女子,极有可能是赵振身边的亲信。我们所有人,都被她手中的空白信封骗了!”
“果真是她!”
再次确认了是完颜靖后,郭德海面色微变,自从那日一见,完颜靖的相貌,便不断的从郭德海脑中浮现。
与此同时,记忆深处,还有一个的身影,也随着他的拼命回忆,一点点清晰。终于,等到这两者的身影,完完全全重叠到一块时,郭德海顿感恍然。
他脸上,在这一刻,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狂喜,但很快,这狂喜又被遗憾替代,如此神色变化了数次。
郭德海方才喟然叹道:“天下间,又有谁人能长得这般想象,当日,我便应该想到是她……唉,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父亲,你说那女子像谁?什么差一点点,孩儿不明白?”
见一贯沉稳的父亲,突然变得癫狂起来,郭侃心中大惊,顿时对完颜靖的身份上心起来。在他看来,就是在当日,窝阔台汗与四大王拖雷会师时,也不一定见得父亲如此失态。
面对儿子的疑问,郭德海沉思了片刻,竟一反常态没有直言,反而嘱咐道:“此女身份,该你知道的时候,为父自然会与你知晓。至于现在,关于那女子的一切,你便不要问了,问的多了,反而容易招惹祸端……为父是真的老了,连看人都不利索了……侃儿,你记住,此事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咱们老郭家,是时候该兴耀门楣了。”
说完,郭德海也不管儿子是否听得懂,他又吩咐道:“海日古呢,这些日为何没有丁点消息?”
“儿子也不知道,那海日古自从去了许州,便再也没消息传过来……儿子几次派人试图与他联系,都迫于无奈中断了,金人似乎有所察觉,这几日连入城的守卫都换了一批……”
“守卫换了?”
郭德海一怔,忙打断道:“你细细说来,到底怎么回事?”
郭侃忙把这两日,许州外围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都说了。当听到许州城中,这几日都在大肆抓人时,郭德海不禁恍然,“若真如细作回报,再结合之前,那个叫赵振的降人,命人送信的举动,恐怕那许州节度使古里甲石伦,已经发现了我们安插在昌武军中的内应。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久久等不到海日古的消息,他恐怕已经死了。”
“什么……”
郭侃睁大了眼睛,若真的像父亲所说,那他们辛苦布置了许久的策反行动,岂不是都付诸一空了?
若没有了内应,只单单看许州的高城深墙,他们想要短时间拿下,根本就不可能。
要知道,那时候的攻城,就是靠人命去堆的。
但他们麾下这些兵,哪个不是跟随他们父子,从山东一路打过来的,众军间早已有了情感。如果说,为了换取区区一座许州,就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郭侃办不到。
知子莫如父,郭侃垂下眼皮的举动,被郭德海看在了眼中,他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担忧,遂温言宽慰他,“为父自然不会冒进贪功,攻城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接着,郭德海又道:“我蒙古雄兵百万,引无数人翘首,至于那几个内应,死便死了,自然有人顶替他们。你现在的任务,便是发动安插在许州的所有探子,找寻新的内应。”
说道后面,他几乎是长笑起来,“他古里甲石伦以为,某会与他硬拼,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来人呐,传令下去,先锋军行进到许州城外五里时,安营扎寨,每日轮番袭扰,某要让他们自己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