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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婉芯一时间惊的掌心尽是汗,如今唯有她自个儿心知肚明,她腹中哪有什么孩子!
如今也算是个多事之秋,皇后娘娘之事尚且不知如何收场,若是这时候再假孕来个欺君之罪,那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王妃怎的了?怎么一脑袋的虚汗?瞧,这发丝都湿了……王妃身子骨还是太弱,方才日头底下跪的如今这般模样?若是不让太医好生瞧瞧,临盆之日可是有苦头吃哩!”
惠嫔刚想来扶一把白婉芯,白婉芯便开始推脱起来,“惠嫔娘娘不必担忧,妾身只是跪的有些腿发软,并无大碍,歇息片刻便是,无需看太医。”
对于白婉芯的推诿,惠嫔也有些狐疑。惠嫔也是个聪明人,当今皇帝尉迟恭钦子嗣单薄,能在这深宫之中,在俪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安然的生下子嗣,宫里的那些小九九也自然心知肚明。
白婉芯并非是安南王府唯一的王妃,按说一个嫡妻对于自个儿的第一个孩子,必然是百般谨慎,可方才白婉芯的推却倒像是在逃避什么,着实可疑。
抬手一把拉过了白婉芯的手臂,白婉芯一时警惕想抽回手来,没曾想惠嫔却两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满脸笑意的将她拉到了塌上。
半晌之后,惠嫔的手有些微颤,松开了抓着白婉芯手腕的双手,连连后退了两步,对着胡太医轻轻挥了挥手,“有劳胡太医白走一遭,王妃既是如此说,自是无碍。这会儿在我宫里歇息片刻,胡大人先去复命吧。”
胡太医则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
看到惠嫔一时间这幅模样,白婉芯一时间也有些怕了,想起方才惠嫔抓着她手腕的双手。难道……方才惠嫔偷偷给她搭脉了?
有了这样一番思虑之后,白婉芯的心头愈发的忐忑不安。本以为遣退了太医,惠嫔便会质问她为何假孕,这会儿白婉芯的心里头也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惠嫔不过淡淡一句,“时候不早了,想必王爷不知王妃进宫,还是早些回府才是,宫里还是处处小心的好,自个儿的身子要紧,莫要令你腹中的孩儿生不下来。”
聪慧如白婉芯,如今惠嫔如此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当真令她一头雾水,她实在有些难以分辨,这惠嫔……方才究竟是否探了她的脉?若是知道她没有身孕,那这句‘宫里还是处处小心的好,自个儿的身子要紧,莫要令你腹中的孩儿生不下来’,究竟是何意味?这模棱两可之词,难道是试探?
“是,惠嫔娘娘提点的极是,妾身自当悉心谨慎。”
望着白婉芯离去的背影,惠嫔蹙眉轻轻摇头,“胆子当真是太大了……”
尉迟肃去见孟延山,白婉芯本是知道的,可回府的时候,尉迟肃依旧不曾回府,这令白婉芯有些隐隐的担忧,没想到尉迟肃与子皿姑娘的这一见,回府已是两日后。
一回府,尉迟肃便火急火燎的找了白婉芯,白婉芯一见尉迟肃的神色,心里头也大体明白,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王爷何故这般匆忙,两日不曾回府,难道是孟大人那边……”
虽是焦急万分,但尉迟肃依旧是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安抚白婉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舅舅那边已无碍,两日不曾回府,本王与孟大人去追言灵了,如今在城外的小苑里,舅舅正在审问,个中情况待有时间再细细说来。如今要紧的是隋阳王,李达的人前来通报过了,隋阳王乔装狱卒混进宫中大牢去见母后!”
听闻尉迟肃如此说,白婉芯的脑袋一时间‘轰’的一声,那个伟岸的父亲形象顷刻倒塌。隋阳王漏夜乔装入宫,白婉芯不得不去相信,父亲与皇后之间,是否当真有什么秘密。
“那……王爷呢?也偷偷入宫?万一被陛下发现可如何是好?”白婉芯拉着尉迟肃的衣袖,凝眉苦思了半晌,才悦然一笑,“锦瑟昨日进宫,留在了惠嫔娘娘的宫里,王爷借此进宫一趟,顺便将锦瑟接回府吧。”
公仪锦瑟从前可是最怕惠嫔的,就连上官大人都管不住的野性子,到了惠嫔面前,总是能变成乖顺的小猫。自尉迟轩离京之后,惠嫔一人久居深宫也时常召她进宫,锦瑟自然从不拒绝。只是自从嫁入了安南王府,到惠嫔宫里走动的也少了,惠嫔一召见,公仪锦瑟便急急的入宫了。
只是这次,惠嫔倒像是拘着公仪锦瑟一般,直到天黑透都不让她离开,硬是留在宫里住了一晚。
“惠嫔娘娘,侧王妃,安南王进宫来接侧王妃回府了。”
惠嫔还不曾说什么,公仪锦瑟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有些撒娇似得抱着惠嫔的手臂道,“姑母,锦瑟如今已嫁为人|妻,夫君都进宫向姑母讨人了,姑母难道不给不成?”
对于公仪锦瑟来说,尉迟肃亲自进宫接她回府,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情,以后也未必再有,公仪锦瑟心里头别提有多开心了。
见锦瑟如此欣喜,惠嫔也实在不忍心泼冷水,惠嫔的眼睛实则如明镜似得,尉迟肃究竟对锦瑟如何,她心里一清二楚,只是这个深陷其中的傻孩子不明白罢了。
“姑母会同王爷说的,难得进宫一次,也不多陪陪姑母。姑母从前可记得,你听闻进宫,可是殷勤的很。瞧着你,我倒是能时常想起正言,也不知他在边关苦寒之地如何了……”
见惠嫔如此想念尉迟轩,公仪锦瑟心里头一时间也有些松动了,只是不过一瞬间,又开始别扭起来,“姑母,可是锦瑟如今已出嫁了,哪儿有出嫁的女儿家总往娘家跑的,难免被人笑话。”
被笑话的还不够多吗?那次大闹倚红阁,早已是京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趣谈。也无其他,只是心遗落在府里,到哪儿都是牵挂。
“锦瑟,姑母当年跟你一样傻。姑母是求着父亲,让他送我入宫的,本以为只要我爱他,那便够了。可锦瑟,你看到了吗?你看到现在的姑母是何模样吗?凄凄厉厉,独自一人在深宫里面对着高高的宫墙。王爷不爱你,或许姑母这样说你会觉着痛,或许你心知肚明却不愿相信,但姑母相信,今日这番话,你都懂。”
公仪锦瑟低下了头,话语略带一股闷闷的无奈,“但姑母可有悔过?”
话语间,尉迟肃已进了惠嫔的寝宫,惠嫔拉着公仪锦瑟的手走到了前厅,“前些日子听闻王爷如今已经收了性子了,怎么如今连自个儿的侧王妃都弄丢了?”
尉迟肃有些神情恍惚,也没怎么在意惠嫔的话,只是半带敷衍的一句,“母妃所言极是。”
惠嫔轻轻蹙眉,显然有些不悦,“王爷乃陛下嫡皇长子的确不假,但锦瑟也是公仪家的掌上明珠,本宫今日就跟王爷讨个答应,倘若一年之后,王爷心里始终没有锦瑟,那便休了她吧。”
公仪锦瑟听惠嫔如此说,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尉迟肃的手臂,生怕他点头答应。
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尉迟肃,手臂被锦瑟这么一摇,倒是有些惊了,猛的抬头,一脸不知所措的应了一句,“是,母妃所言极是。”
回府的马车上,尉迟肃的脑海里,依旧盘旋着大牢之中隋阳王与孟皇后的话,整个人都一团乱麻,公仪锦瑟则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尉迟肃,脑子里尽是那句‘母妃所言极是’。若非今日之事是惠嫔提起,锦瑟当真要怀疑,那便是尉迟肃心里一直以来的夙愿。
一年吗?一年之后,他会休了她?对于尉迟肃心里会不会有自个儿这件事,锦瑟毫不怀疑,不会的,他永远不会爱上自己。她之所以不曾以爱之名给自个儿一个期限,不过就是想在尉迟肃的身边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公仪锦瑟盯着尉迟肃的双眼泛着泪花,双手紧紧的揪着衣襟,衣角尽是褶皱。你不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为什么我都已经如此卑微了,还是连留下都不可以……
尉迟肃侧身,不经意间看到了公仪锦瑟眼角的泪花,这些天被太多事弄得格外烦乱,尉迟肃实在没心情理会公仪锦瑟的小情绪,话语间,不免有些说重了。
“怎么回事,你一个成天叽叽喳喳的人,怎么也开始哭哭啼啼了!依本王看,你就是终日无所事事,才有那多愁善感的闲工夫!”
如此一说,锦瑟连忙噤声,不停的抬头瞪大了眼睛,就连眼泪也活生生的憋了回去。她那么努力的,想活成尉迟肃想要的样子,可锦瑟发现,自己好笨,总是越搞越糟……
贝齿轻轻的咬住双唇,唇畔透着隐隐的血丝,颤抖的嘴角似乎在透露内心正极力隐藏的小秘密。
爱情,果真令人低到尘埃里,只是并非人人都能在尘埃里开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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