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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从之,道阻且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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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恙还是食言了!

    他非但没有回丞相府,据说走的时候甚至连个交代都没有,就这么当着一众官员的面突然离席,这个烂摊子还是太子赶回去替他收拾的。

    郑丞相自然是觉得面上挂不住的,隔天便去陛下面前拐弯抹角地诉苦了。

    陛下立刻传了端王进宫面圣,说了什么没人知道,那之后端王府外便有重兵把守着,风声鹤唳,这次显然要比之前牵涉到天香一事更严重,那会还仅仅只是要李无恙闭门思过,现在简直形同软禁。大家都在说,这事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完,陛下对端王的宠爱已经耗尽,为了稳住朝中重臣,牺牲掉一个并不怎么在意的儿子,这种事古来有之。

    具体是什么情况,就连尔鹤也说不清楚,确切地说,事发之后苏砚就只见过尔鹤一面。

    她言辞闪烁,只是反复叮嘱苏砚不要轻举妄动。

    再然后,她就像失踪了一样,苏砚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没能联络到她,情急之下,甚至直接去过余府,按照余大人的说法——尔鹤有些急事出远门了。

    这个急事十有八九跟李无恙有关,且他们都不希望她掺和进来,否则以尔鹤的个性,出远门一定会来跟她告别一下的。

    既然如此,她最好就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免得什么忙都没能帮上反而添了麻烦……

    这些道理她当然懂!可是不代表懂就能做到!

    苏砚最终还是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在端王府外蹲守了数日,发现入夜后那些护卫们就会有所松懈,大概因为晚上有宵禁的缘故,他们只会留两队人,一队负责守在王府正门口,另一队则负责在王府周边巡逻,他们巡逻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只是一直绕着王府转圈圈,端王府挺大的,绕一圈也得耗费不少时辰,她只要找个点蹲守着,趁巡逻的那队人刚刚经过立刻行动,潜入王府应该不会很难,为了避免王府内还有人把守,她还特意易容了下……易容成了李无恙,想着万一被逮到,那些人应该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了不起把她送回房了……

    然而,王府里面倒是另外一番光景,看着幽静得很,看来他那个父皇到底还是算留情的。

    如此一来,苏砚就很尴尬了,她压根不知道李无恙住哪间房,总不能一间间找吧?这王府大得跟迷宫似的,没准天亮都未必能找到。

    她只好随手逮住个下人直接问了,“你知道本王住哪吗?”

    “……王爷,你莫不是傻了吧?”那名丫鬟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担忧。

    “哎,可能是吧……”她溢出一声嗟叹,将李无恙那种模棱两可的姿态模仿得很像,“你带路吧,我果然还是得早点歇着,不能再乱想了。”

    “好……”丫鬟皱着眉心,领着她往南边走去。

    每走一步那名丫鬟就会回头看她一眼,显得很忧心忡忡。

    苏砚端着一脸恍惚,让自己看起来就像失了魂般,讷讷地尾随在她身后。

    终于,那名丫鬟在南院停了下来,苏砚抬了抬眸,幽幽地问:“到了吗?”

    “是…是啊……”这王爷是真傻了啊!

    “哦,那你下去吧,早些睡。”

    “嗯……”丫鬟恭谨地行了个礼,告退了,没走几步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转头道:“王爷,您可千万别瞎想啊,陛下也只是一时冲动,等气消了就没事了。您要是实在睡不着,要不我把我家小姐带来陪你玩玩?”

    “你们家小姐?”苏砚一时没能崩住,猛地蹙起眉心。

    “王爷,您没事吧,怎么连我家小姐都不认得了?欢儿啊,您平常最喜欢她了,每回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总爱找她的吗?”

    “找她干什么?”

    “这…这我哪晓得……”

    “你脸红个屁啊!”嘴上说着不晓得,结果答案全写在脸上了!除了男欢女爱那点儿破事还能干什么?!

    “……哈?”

    “走走走!赶紧走!瞧见你就烦!”

    “……”丫鬟扁了扁唇,甚是无辜,却又不敢多说什么,考虑到王爷最近碰上那么多事有些古怪也是难免的,她只能默不作声地赶紧转身。

    也顾不上那个丫鬟有没有走远,苏砚拔腿就往南院里头冲,大步流星的架势丝毫都没有李无恙平日里的漫不经心,也着实不像她会犯的错误。

    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直到穿过庭院她的气势汹汹仍没有半分消退,心里想着反正也没有人在看,她也愈发得不加掩饰,抬腿便踹开了房门,然后……

    谁说没有人在看的!

    一屋子的人,无数双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她扫来!其中当然也包括李无恙!

    那些人有男有女,全都身着紫红色的衣裳,款式也都很一致,这衣裳有回她也见尔鹤穿过,挺好看的,干脆利落得很,一看就是为了方便打架,多半是景秀门的衣裳,这些人的身份也都不言而喻了。

    但他们对于她的身份显然还摸不着头脑,那些目光在她和李无恙之间不停徘徊,可以肯定的是,只有一个李无恙是真的,可究竟哪个才是假扮的,他们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个个的全都进入了警惕状态。

    “呃……”苏砚有些尴尬,她没想到会撞上这种场面,只能默默地朝着李无恙投去求助目光。

    李无恙靠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了她会,倏地溢出一声轻笑,启唇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没事,自己人,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有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满脸的担忧,想劝,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劝,欲言又止的立在一旁不肯离开。

    李无恙抬了抬眸,看向对方,笑道:“放心吧,她打不过我。”

    “……”虽然是在替她解围,但苏砚还是有点忍不住想要冲上去跟他好好干一架。

    凭什么老是觉得她打不过他?她若是认真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当然了,她也只是想想,大费周章地溜进端王府可不是为了跟李无恙打架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想要问呢。

    眼看着那些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她很识相地往一旁退了几步,为他们让出道,尽管那些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太友善,有些甚至还透着警告和敌意,尤其是方才那名想要劝李无恙的少年,但她还是始终保持着纯良笑容,目送着他们离开。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后,她急不可耐地关上门,正要开口……

    “你来做什么?”李无恙倒是抢先了一步。

    他的语气很疏离,就好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苏砚不由地顿住了脚步,支吾了起来,“那…那个……我是来找尔鹤的……”

    “找尔鹤去余府。”

    “我去了呀……”眼见李无恙扫来一抹淡淡瞪视,她又默默退回了门边,闷声道:“我去过她家了,可是余大人说她有点急事出远门了。”

    “那兴许是父皇又给了她什么任务,很正常。”

    “你……”她偷瞄着李无恙,试探性地问:“你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李无恙默然了片刻,才道:“尔鹤应该有跟你说过景秀门的规矩,有些事你不该问、也不该知道。”

    “……那你的事我能问么?”

    他微微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问什么?”

    “究竟你那天跟你父皇说了什么?怎么就被软禁了呢?”

    “没什么……”他的目光又一次回到手中书册上,“闲话家常罢了。”

    “什么家常能闲话到被软禁啊?!”

    “谁知道呢……”他耸了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君心难测。”

    她有些急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瞒我!”

    “是又如何?”他也不否认,坦荡得很,“我为什么要对你知无不言?”

    “对着那个欢儿就可以知无不言了是吧!”

    “……”李无恙猝然抬眸。

    “……”完了!说错话了!

    他放下手中卷册,站起身,缓缓逼近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咚”的一声轻响,背脊抵靠在了门边,再也无路可退。

    “你这意思是……”李无恙顿住了脚步,“要我像对待欢儿那样的对待你?”

    ……距…距离太近了!

    他每说一个字便有气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她鼻尖,惹得她心跳失常。

    “你……”她咽了咽口水来缓解紧张。有些事不能问,这她知道,却还是没能战胜好奇心,试探性地问出了口,“你是怎么对待欢儿的?”

    他微微挑了下眉梢,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炙热掌心落在了她的腰侧,将她拽进怀中,她微讶抬眸,怔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思绪逐渐被抽空,脑中只剩下——“操,这货的唇真软!”

    唇是软的,可他的动作一点都不软,甚至还有些蛮横。

    即便她已经下意识地紧紧抿住双唇,仍没能阻止他更进一步,他轻咬着她的下唇,力道时轻时重,还伴随着若有似无的低喘声,这感觉有如万蚁噬心,钻心的痒却又没法挠。他仿佛有些享受这种逗弄,并没有逼迫她张嘴,而是忽然探出了舌,轻轻地舔舐,直到她失守启唇,他大举挺进,势如破竹般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苏砚好不容易拉回了理智,用力挣开了他。

    “李无恙!你干什么?!”怒吼声从她唇间溢出。

    “看不出我在干什么吗?”他挑了挑眉梢,笑得有些轻佻,“那看来我得继续干下去。”

    眼看着他再次靠近,苏砚情急之下抬起了手……

    “啪!”

    清脆巴掌声在房间内炸开。

    她本来就不是花拳绣腿的那种女人,何况这一记还用尽了全力。

    李无恙脸颊一偏,用舌尖抵了抵左腮,火辣的痛感才稍稍消退了些,“怎么了?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

    “你……”她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质问道:“你平常就是这么对待那个欢儿的吗?”

    “不然呢?”他不置可否地反问。

    “算我看错你了!”

    “现在看清也不迟……”说着,他拉开了房门,把苏砚推向门外,“如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别大晚上的送上门来。”

    “……我只是担心你!”

    “放心,我没事,有欢儿呢,她能做到的你做不到。”

    “……”

    他转了转眸,冲着那么一直守在门外的少年吩咐道:“带她从密道离开。”

    少年走上前,防备地瞥了她眼,不情不愿地哼了句,“走吧。”

    苏砚抿了抿唇,不死心地又瞪了李无恙片刻,直到面前那扇房门无情地关上,她溢出愤愤低吼,“李无恙!算你有种!我要是再踏进这王府半步我就不姓苏!”

    “你姓苏?”少爷蹙起眉心,“该不会就是苏砚吧?!”

    “关你屁事!”

    “嘁……”少年嗤了声,扫去不屑侧目,“谁有空管你的事,我不过只是想告诉你,王爷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待你这种儿时玩伴多多少少会有些特别,那也只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故友,你可别想入非非,王爷心里由始至终就只有尔鹤姐姐一个人!”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她何尝不是一直也都这么认为的?害她推翻这种认为从而想入非非的那个人又是谁?

    既然那么喜欢尔鹤,为什么还要对她做那种事?

    既然那么喜欢尔鹤,为什么还要在府里养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