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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月色朦胧,静谧若水的月光温柔的洒落在地表,恰似给大地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面纱。
失却了白日里的喧嚣之后,世间万物显得宁静而又祥和。然而值此万籁俱寂时刻,一座坐落于山间的小山村中,此时却上演着怪诞的一幕。
这里位于村庄边缘,背靠群山,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宅院。宅院修建得颇为独特,靠近村庄的一面与常见宅院无异,然而临山的一侧,由于贴着山壁,山壁陡峭,便干脆连院墙都没有,直接以悬崖为墙,倒平添了几分脱俗的意味。
宅院占地颇广,显然不是寻常小门小户。悬崖下方正对的是院中最为高大的一幢主楼,斜挑入云的飞檐边缘,却骑坐着一名少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衣着华贵、面容清俊。此刻他骑坐在飞檐上,正痴痴傻傻地望着院外的青山,脸上一副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而在飞檐下的院落当中,一群家仆打扮的人以少年为中心,尽皆仰着头,望向头顶的少年。其中尤以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仆从最为显眼,此刻正满面惶急之色,瞪着大眼,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对头顶喊着:
“少爷!你先下来可好?两丈高的楼子,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有个好歹可咋弄,俺爹回来不得扒了俺的皮!”
飞檐上被称作少爷的少年恍若未闻,眼中的哀怨几欲满溢,嘴里喃喃自语:“这好端端的,咋说穿越就穿越了呢?”
……
谢左,男,二十四岁,生在红旗下长在新天朝。父母早亡,身世普通,有着一份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平凡工作。与很多宅男一样,业余打发时间的爱好就是玩游戏和看小说,对于网文世界中,数之不尽的穿越大军,也曾心生幻想。各种花式改变历史、肆意妄为、叱咤风云,每每读及,总能令他热血沸腾。
但幻想之所以为幻想,一则是因为它能满足人们心中的臆想,二则来自它的不可实现性。而当幻想变成现实,活生生呈现在眼前时,真实与虚幻带来的巨大落差,以及幻境般奇异的荒谬感,足以把人的头脑冲击成一团浆糊,黏糊糊、湿哒哒混成一团,便连正常的思维能力,都难以维系。
谢左现在就是如此。本来一切如常,与平日里一样,在自己租住的小屋熄灯睡觉。哪知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更扯淡的是自己身体竟然变成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事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而当他懵里懵懂闯出屋外,眼中所见俱是古色古香,看到的每一个人也都是一身古人打扮时,这种不可思议的荒谬感,也就愈发强烈!
跌跌撞撞地往出走着,身边的人也越聚越多。谢左视若未见,一团浆糊的大脑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呢喃:“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无意中瞥见墙角架着一座长梯,不知道是不是维修屋顶时忘记抽走,谢左近乎本能地攀着长梯而上。爬至屋顶,放眼四望,夜间的凉风袭体,惊惶的头脑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所谓登高望远,这里是整处宅院的最高点。由此四望,周边全貌尽收眼底。
宅院中遍布纯中式的古代建筑,不远处有为数不少充满原始气息的低矮茅屋,再远处是连成片的农田,就连入目的青山,也黛色如眉,毫无人类破坏的痕迹。看到眼前的景象,如果还不能确信,自己确实已经莫名其妙穿越到一个不知什么时代的环境,谢左也枉称是浸泡网文十数年的宅男了。
认清了自己穿越的事实,谢左长长叹了口气。以穿越众的常态来讲,要么被人追杀时无意闯入异界,要么身死魂灭之际灵魂回溯。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这般平平淡淡地,便摊上穿越的大事了呢?
好吧,除了穿越方式扯淡了点,总归还不算太差。谢左扫视了一圈高大的宅院,以及飞檐下围拢的仆从,无奈地揉了揉鼻子。
前后三进院落,不下十人之数的仆从,目测最少两亩多地的占地面积,怎么看也不是小家小户能够拥有。既然这些人叫自己“少爷”,看来好歹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也是富家公子,总比那些穿越到一穷二白的破落户之家来得好些。
这么一想,谢左心头略松。既来之则安之,或者说不安也没其他办法。就算仰天大喊“我不服”,恐怕也无法改变自己已经穿越的现实。话说回来,前世的自己平平无奇,虽说也曾有过宏图大志,但一无背景二无能力,在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不得不认清现实,老老实实低头做个安安静静的宅男。
老天开眼,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虽然是与自己原本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但谢左相信,凭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难道还不能闯出个不一样的活法来?既然上辈子憋屈地苟活了半辈子,现在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摆在眼前,何不抡圆了再活一回?
嗯,就是这样!谢左捏紧拳头,暗自咬牙。年轻了至少十岁的躯体,大户之家的家世背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远强于前世自己的基础。更何况,自己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理念,如果这样都不能混出个人样来,还有天理可言吗?
然而……嗯,这世上好多事儿,都是坏在然而这个转折词上。
就在谢左骑坐在屋檐上,踌躇满志地规划自己“不一样”的未来之时,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遐思。
声音不大,如果不是恰好响起在不远处的屋顶,恐怕很难引起他的注意。顺着声响传来处看去,却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盘成一团,软趴趴地,夜色中难以分辨,但依稀可见还有一部分在往上延伸。刚才那声轻响,似乎正是这东西掉在屋顶上,发出的撞击声。
等等!“掉”在屋顶!这里已经是宅院最高点,还有哪里会是比屋顶更高的地方,才能“掉”下来?
谢左忽然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地顺着延伸部分抬头向上看,视野之中,正瞅见一个黑影,以奇快地速度坠落而下,在视线中逐渐增大!
谢左忍不住发出“啊”地一声惊呼。叫声传开,屋檐下响起一片焦急的询问声不提,那团黑影似乎也为惊呼所动,竟在半空中动了动,调换了个方向。这时谢左才看清,原来那团黑影,竟是一名身着黑色麻衣的彪悍汉子!见谢左看他,此人非但不显惊慌,反而冲谢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