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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虽没有结婚那么神圣,却也隆重。
尤其是豪门千金的订婚宴。
化妆室里,贺欣坐在椅子上,几个化妆师在忙着给她化妆,捯饬,她的同学和朋友都在里面,一个个打扮的美美的。
谁都知道今天出席宴会的都是上流社会人士,平时没机会碰见,这次怎么也得争取一下。
万一月老就牵了红线呢?
贺欣看着精美的指甲,“晨晨人呢?去哪儿了?
似乎这才发现少了个人,大家都不清楚,各怀心思的议论。
“晨晨刚才还在的,这会估计跑什么地方去了吧。”
“我跟她一起过来的,她说肚子不舒服,要去一下洗手间,怎么还没回来?这也太久了。”
“不会迷路了吧?”
“怎么可能,这儿又不是荒山野岭,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
“哎你们说她会不会勾搭上谁了啊?”
贺欣故作惊讶道,“不会吧,晨晨不是有金主了吗?”
“指不定是嫌活不够好,想勾搭别的呢!”
她们相视一眼,均都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
化妆室们尴尬的保持沉默。
酒店五楼的一个房间里,丝袜高跟鞋凌|乱丟放,混浊的气味浓郁,预示着发生过什么。
孙晨晨弯着腰去拉拽褶|皱的裙子,低v的领口稍敞,事业线深不见底。
她把地上的黑色丝袜捡起来,翻了遍往腿上套,一侧大腿根部的掐痕深红,在一片雪白中,分外的触目惊心。
活了二十年,她从出生就和贫穷,肮脏紧密不分,也受够了那种卑微不堪,低声下气的日子。
孙晨晨平静的将一头长发拢到脖颈一边,手绕到背后拉裙子拉链。
小时候觉得衣服不破就是最好的,长大了,她穿着廉价,也只会觉得合适最重要。
可当她有一天穿过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衣服,体会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再回去穿十几二十几的衣服,她受不了了。
孙晨晨自嘲,她真的穷怕了。
如今拼了命也要往上爬。
有钱人可以说钱庸俗,她没资格。
浴室的门开,一大股热气倒腾着散开,脸上湿湿的,鼻子也是,孙晨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中年男人裹着浴巾出来,白花花的身材,有些发福,“晨晨,这个天就不要穿那么清凉了,回头冻到了有你难受的。”
孙晨晨笑的妩媚动人,“谢谢贺叔叔关心。”
望着面前和他女儿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一身紧韧高的身体,贺仲眯了眯眼睛,余火有再次撩起的趋势。
倘若他再年轻十几二十岁,倒是会觉得可以除去一见面就睡,还能谈点别的。
但人不能不服老,贺仲喝了口水,他清楚这女孩图的什么。
他有对方想要的,自己也能在对方身上找到尽情驰骋的那股子劲儿,各取所需。
贺仲放下水杯,拿椅背上的浴袍套上,这女孩三番两次借着欣儿在他身上投眼光,明里暗里挑诱。
那种场面他见多了,全是清一色水|嫩的小姑娘,但他都没有放松自己。
直到有一次,他去接欣儿,顺便带上孙晨晨。
欣儿半路说要去找宋明修,就下车了。
当时车里只有他和孙晨晨。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公司的一堆事烦的,他就想缓解缓解。
孙晨晨小嘴甜,小手灵活,学舞蹈的,韧带拉的开,几下一弄,倒让他感受到了年轻时候的热血。
一次两次,往后,次数就多了。
年轻,漂亮,花样多,懂风趣,又会来事,是个男人都架不住。
这事不能让欣儿知道,不然准要闹。
贺仲太阳穴疼,他坐到椅子上,招手道,“晨晨,过来给我按按头。”
孙晨晨笑着过去,手指按在贺仲的太阳穴两侧,指腹用力,时轻时重,“贺叔叔,这样好些了吗?”
贺仲闭着眼睛,“嗯。”
他忽然问,“晨晨,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脸上的笑意一僵,孙晨晨说,难掩不自然,“贺叔叔,他们都在乡下种地。”
“哦。”贺仲的语气里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意思,“那不错,自己种的绿色食品安全,乡下环境也比城里好。”
孙晨晨垂眼笑道,“是啊。”
将一张支票递过去,贺仲说,“快过年了,去买一些补品带回去给你父母,你自己有什么喜欢的就买,马上就要工作了,也需要置办一些东西。”
孙晨晨坐到贺仲腿上,拿手指在贺仲的喉结那里画着圈,不轻不重的,又把脸埋在贺仲的胸口。
“贺叔叔,你对晨晨真好。”
贺仲抓住她的手,拿下来,“好了,出去吧。”
今天是欣儿和宋明修的订婚宴,宾客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他邀请的不止是生意上的伙伴,名流显贵,还有平时不来往,又忌成为竞争对手的,比如季时。
孙晨晨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在贺仲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拿着支票和包走了。
她去化妆室时,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和谈话内容,脸上的表情并未变化,似是习惯了。
敲门声响了两声,孙晨晨说,“是我。”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打开,孙晨晨走进去,几个化妆室都偷偷看了她一眼,有好奇,也有同情。
她仿佛看不见那几道目光,对着贺欣打量,“欣欣,你今天可真美。”
赞美在大多时候都会获得好感,还是这样的日子。
贺欣笑颜如花,“晨晨,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孙晨晨把包放沙发上,坐在那几个女人中间,笑着说,“这家酒店的花园好漂亮,我就在周围走了一圈。”
气氛闷了一秒,又继续热闹,围绕奢饰品,男人。
“我一个姐妹,跟你们提过的,她老公好的时候又是情又是爱,别提有多好了,发脾气的时候就对我那个姐妹打骂,她呢,被打掉两颗牙了,还死也不肯离开那男的,说对方能改。”
“改?没搞错吧?你那姐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就是啊,那种渣男,还留着过年吗?”
“还有那样的?”贺欣笑的满脸幸福,“我们从来不吵架,他让着我。”
又秀恩爱,大家都翻白眼。
其中一个女人说,“欣欣,你老是说你男人多好多好,听的我都想对他伸手了。”
贺欣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是吗?”
那个女人讪笑,“开玩笑的啦,我喜欢胖子。”
一直没说话的孙晨晨开口,好像是才想起来的。
“欣欣,你男朋友……不对,应该是未婚夫了,我刚才看到他了,好像要往这边来。”
贺欣啊了一声,全然没有刚才的骄傲,有些紧张。
她正张再问,宋明修的身影出现,还跟着一个男人,大概五十来岁,憨厚老实,面部粗糙,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
宋明修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色西装,清俊淡雅,身姿修长如青竹,他抿着嘴角,气息清冽。
“欣欣,我们先出去了。”孙晨晨她们使了眼色,立马溜了,连同化妆师。
贺欣笑着对宋明修身旁的男人喊,“爸。”
她这一声爸喊的动机明显,也聪明。
宋父哎了声,手在腿上擦擦,面对未来儿媳和奢华的一切,很拘谨。
化妆室的氛围有点僵。
贺欣伸手去挽宋明修的胳膊,“明修,你别生气,我派人把爸接过来,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宋明修的声音冷静,却让人听出他的怒意,“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
为什么还要征求意见?贺欣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咬唇,“明修,今天我们订婚,你难道就没想过把爸接来吗?”
她的心情一落千丈,原以为这个人没在她面前提过自己的父亲,是有什么隔阂,她才自作主张,将人接过来,还算着做一个好儿媳,一家和和睦睦的。
看情形,她想错了。
宋明修的眼底暗冷,他的确没想过。
这个订婚根本不需要得到祝福。
宋父看这情况,焦急的,“欣,欣儿,明修是怕我来这边吃住不习惯。”
他偷偷用手肘推了一下自己儿子。
贺欣望着宋明修,目光深情,期待,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这个男人,做他的妻子。
半响,宋明修启唇,“我爸没出过村。”
脸上的失落不见,贺欣连忙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到,爸,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
宋父满脸笑意,“好,好。”
来之前还担忧,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差了不少,现在仔细看看,发现儿媳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姑娘,一点也没有娇蛮无理,挺好的。
父子俩单独在一起时,气氛有些古怪。
宋父背着手来回踱步,“明修,你是不是不喜欢贺欣那孩子?”
宋明修低头抽烟,“爸,你多想了。”
“想多了?这么大的事,你一个电话都不打!”训斥完,宋父盯着自己儿子,“今天是你订婚,多么重要的日子,你看起来怎么不高兴?”
宋明修的神情被烟雾模糊,“我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思维有差,宋父竟然觉得自己儿子不但不高兴,还很难过。
“明修,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想清楚,别犯糊涂。”
宋明修弹了一下烟身,他轻笑,安抚他的老父亲,“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订婚宴如常举行。
祝福与酒杯相碰声此起彼伏,贺欣穿着做工精良的白色蕾丝长裙,美丽的像一个公主,宋明修去哪,她就跟去哪儿,始终面带微笑,即便唇边肌|肉发酸。
贺仲拍拍宋明修的肩膀,“明修,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对欣儿。”
他扭头看宋父,客气道,“亲家,我这里忙着应付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如果我有什么怠慢的务必要提。”
宋父比贺仲更客气,“没有没有,都很好。”
贺仲跟宋父谈了几句,他看到不远处的孙晨晨,孙晨晨也正好在看他,两人眼神碰了一下,他的面色生出一丝变化,很快消失。
捕捉到这一幕,宋明修仰头,一口灌入满杯红酒。
贺欣拽拽贺仲的衣袖,小声说,“爸,你不是有话要跟明修说吗?”
“看这记性,爸老了。”贺仲说,“明修,董事会那边已经商量过了,都希望你继续留在峰宇,一些项目是你亲力亲为的,别人也接不上手。”
宋明修沉默不语,看似有所为难。
一旁的宋父皱眉,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但道理懂,他是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多好的机会,贺家就一个女儿,以后有什么不都是明摆着的吗?
据他观察,贺仲赏识明修,也器重,没有表露出是他们高攀的态度,他感到自豪。
贺欣柔声细语道,“明修,爸都这么说了,你就把工作室的事放下来,回峰宇吧,在爸身边帮着爸。”
握住酒杯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宋明修的眼底扫过一片暗芒,他抬眼,神色如常,“好。”
这边欢声笑语,贺词堆满,悠扬动听的大提琴声晕染着一对新人的幸福美好。
另一边,张小晖在医院空腹做检查,季时时刻陪同。
“怎么抽这么多血?”季时看着一个个小管子,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张小晖丢的血补回来。
听到冷冰冰的声音,护士背后一凉,她立刻撇清自己,“这都是按照医生开的检查项目来的。”
张小晖起身,离开椅子,压着那条手臂去后面。
跟过来的季时按住棉球,心疼死了,“让我看看。”
男人本就格外出众,还肆意不羁,一举一动都引来他人侧目。
顶着被周围的人打量的目光,张小晖很想用手挡脸,“我只是抽个血,不是放血。”
“一次抽那么多!”拿开棉球看看,看到鲜红的血珠子往外冒,季时一脸暴躁,“怎么还流血?”
张小晖深深的觉得自己身边带了一个小朋友。
“快给我把袖子放下来。”确定血不流了,季时皱着眉头,嫌弃道,“胳膊这么粗,露在外面干什么?”
放下毛衣,把衣服扣上,张小晖突然愣了愣,“夏天我还露腿,一大截。”
季时咬牙,“张小晖,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他快速把张小晖的大衣最上面一粒扣子扣上。
张小晖收回刚才那句话,她觉得自己身边是带了一个神经病。
一套检查做完,两人吵了好几次。
全是一些回想起来非常幼稚的话题。
很多时候张小晖都不太懂,自己哪来那么多话跟季时争。
站在男士禁止入内的那几个字外面,季时无视其他目光,锁住张小晖进去的那个诊室,他紧绷着脸,直到看见张小晖出来,拉直的唇角才弯了些许。
“医生怎么说?”
张小晖边走边说,“都没问题。”
季时把她头顶的一撮毛压了压,“来之前就告诉你不要紧张,你偏不听,连东西都不吃。”
张小晖拉下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饿过了。”
“今天宋明修跟贺欣订婚。”季时的手插着裤兜,“你不想知道进展?”
张小晖的脚步一顿,她大力把包丟季时身上,一个人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了。
季时及时接住包,烦躁的吐出一个字,“妈的。”
又嘴贱了。
他知道张小晖动过书房的请帖,既然张小晖不问,说明已经做了决定,他就不应该提半个字。
季时愤怒的踹了一下垃圾桶,抬脚追上张小晖,拽她的衣服。
张小晖被拽的不得不停下来,“松手。”
季时挑眉,真生气了。
他没松,顺着衣服抓住张小晖的手。
大厅都是人,挂号的拿药的,他们纷纷把目光挪过去。
张小晖又羞又恼,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是近视,眼镜能挡一小部分。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英俊潇洒,张小晖打算让开一点,没想到那个男人堵在她面前。
王昊用一种发现新奇物种的眼神看眼前的女人,他刚做完一个手术,听说医院来了一个顶级帅哥,看同事微信转发的照片,知道是季时,旁边还带着一个清纯可爱的女人。
“我朋友,王昊。”季时给张小晖介绍,“这家医院的院长。”
院长?张小晖有些诧异,对方看起来很年轻。
王昊对张小晖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非常传统的开场白。
目前为止,张小晖对王昊的印象是成熟斯文,且谦和有礼。
“我是张小晖。”礼貌回应,张小晖握住王昊的手,刚碰到就被季时拉开了,他冷声道,“行了,还要握多久?
“……”
王昊一脸“这个世界都他妈疯了吧”的表情。
“检查都做完了吗?”
季时嗯了声,“打算回去。”
王昊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深入了解张小晖的机会,“我也下班了,一起走吧。”
季时不给面子,“不同路。”
王昊,“……”
他看向张小晖,能做主的应该是这个。
张小晖挠鼻子,“我正好有点问题想问一下。”
季时,“……”
王昊成功跟张小晖和季时离开。
半路上,张小晖想回去吃,昨晚的菜还有很多。
她没说出来,只是在讨论去哪儿吃时,眉心蹙着,季时已经摸透了她的心思。
王昊非要去他们家吃饭,还屁颠屁颠的跟他们去买虾,上赶着当电灯泡。
发现王昊脱掉白大褂,就像是变了个人,话唠迹象很严重,张小晖对他的第一印象全没了。
买虾的时候,季时一直跟着,不爽张小晖看虾的眼神比看他专注多了。
难道他还不如一只虾?
季时凑过去,“这虾是死的。”
“那个也是死的。”
“还有……”
张小晖把网捞一扔,“你来。”
季时两只手都在裤子口袋里,一脸无赖样。
张小晖踢他,“走开一点。”
季时纹丝不动。
全程充当空气,完全找不到插话点的王昊长长的叹一口气。
亲眼所见,震撼太大了,季时在张小晖面前的样子让他的心灵受到了更严重的惊吓。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吗?
王昊硬是留下来吃了饭,满足的品尝了张小晖的手艺。
他有点羡慕季时。
“小晖,你有没有单身的同事,朋友,或者同学,可以介绍给我?”
张小晖正在吃菜,她差点噎到,“没有。”
王昊失望的哦了一声,“真没有?你再好好想想。”
物以类聚,张小晖的朋友应该跟她差不多。
他发现张小晖是那种耐看型的,不惊艳,却很舒服,越看越想塞家里。
“有一个,她在国外。”张小晖说,“不过她离过婚。”
王昊刚想说那算了,在看到张小晖手机里的照片时,眼睛一亮,“就她,小晖,你把她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张小晖放下手机,笑着说,“回头我问问。”
被忽略的季先生又不开心了,他把碗筷一放,声音挺响。
张小晖跟王昊继续说话。
季先生更加不开心了,一张脸比锅底还黑,周身散发着怨妇的气息。
张小晖起身,端了碗汤出来,放到季时面前。
季时一怔,唇角翘了翘。
王昊抚额,真想录下来给时光集团的员工们看看,他们老板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吃完饭,王昊欣赏了一会儿季时对张小晖无理的霸道,才捧着崩塌的世界观离开。
电灯泡一走,季时觉得空气都清新纯粹了,都是张小晖的味道。
他一手撑在沙发边缘,低头凑近,张小晖没有躲。
目光一顿,霎时狂热,季时凑的更近一点,再近一点,抵着张小晖的鼻尖,碰到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