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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的再多,和真实发生的也存在很大出入,往往措手不及。
张小晖在路上想的是她住北边的小房子,到那儿,大铁门一关,季时告诉她,小房子漏水。
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张小晖雪中凌乱。
季时一派胡言,“确实漏水。”
张小晖往北边看,欧式风格的小房子顶部堆积着皑皑白雪,从她这里看,像戴了一顶大白帽子。
“来之前怎么不说?”
“没想起来。”
两人在雪中对视,大灰狼和小白兔。
季时低着头,直视张小晖,“你打算把自己变成雪人?”
张小晖开口,呼出的白气穿过雪花,“季时,你又耍赖!”
“谁耍赖。”季时继续一派胡言,“小房子真的漏水。”
张小晖气的牙痒痒。
漏水?鬼才信。
季时慢条斯理道,“要不我们打个赌,我现在带你去小房子看,如果漏水,你答应我一件事,相反,我也答应你一件事。”
张小晖毫不犹豫,“不赌。”她又不是傻,这人敢那么说,肯定把坑挖好了。
季时的面部一抽。
进了客厅,张小晖看到玄关的深棕色拖鞋旁边多了一双粉色拖鞋,情侣款。
季时穿上棕色拖鞋,用脚踢踢那双粉色的,“换上。”
张小晖拉靴子拉链,季时看她半蹲着,眉头皱了皱,直接蹲下来给她把靴子两侧的拉链拉到底。
愣了几秒,张小晖看看已经快走到洗手间门口的男人,她抿抿嘴,脱了靴子,把那双粉色拖鞋穿上,厚厚的,很软和。
季时洗了手出来,“你上下楼不方便,我在一楼给你准备的房间。”
张小晖跟着去房间。
房间装饰简洁,整齐,宽敞,一如整栋房子的风格。
季时倚着门,云淡风轻道,“从今晚开始,我住你隔壁。”
张小晖,“……”
季时抬手看腕表,“我去书房,有事叫我。”
他说完,人没走。
张小晖随意把包往床上一丟,“知道了。”
看她床上的包,季时的额角抽动,立刻转身,估计再留一秒,他就要冲进去。
张小晖把门关上,从皮箱子里找了睡衣睡裤去洗澡。
浴室的空间比她租的公寓里的浴室大了一倍不止,太大了,反而觉得不够暖和,热气聚的不够。
张小晖在淋喷头下冲了很久,皮|肤发烫,透着粉色,她抓抓湿漉漉的头发,气馁的叹口气,关掉淋喷头出去。
迎面的是一股冷意,杂七杂八的思绪和无病呻|吟的感慨骤然消失无影,张小晖立刻跑去开空调,她钻进被窝里,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棉絮中。
手在肚子上摸摸,还是平的。
胡思乱想了一些事,张小晖没一会儿就睡了。
书房的季时靠着椅背,嘴里吐了一口烟雾,人不在,他想,弄过来了,就在一楼,他更想了。
张小晖在干什么?
抱着一堆零食边吃边看电视?
躺在床上翘着腿看书?
蜷缩在被窝里睡觉?
季时口干舌燥,他摁灭烟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地上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才冷静下来,开始处理工作。
十点多,张小晖就醒了,饿的。
她的饥饿感来的很快,间隔时间尤其短,有那么一两秒,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过了那一两秒,又挑剔起来,这个不想吃,那个不想吃。
在包里翻了翻,把一些零食全翻出来,张小晖坐在床上,一脸迷茫,不知道想吃什么。
她穿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出去。
书房的季时听到楼下的动静,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离开。
张小晖站在冰箱那里,正对着一冰箱摆的整整齐齐,归纳有序的吃的犯傻。
季时过去,瞅瞅她,“饿了?”
张小晖把手从冰箱门上放下来,“嗯。”
季时瞥瞥她脸颊上压出来的红印子,“桌上有吃的。”
张小晖摇头,“不想吃,太油了。”
季时看看冰箱,这玩意儿一直是摆设,为了张小晖才物尽其用,买了这些吃的。
“芝麻糊吃吗?”
“不吃。”
季时丟掉芝麻糊,“燕麦片?”
张小晖伸着脖子,犹豫了一下,“……吃吧。”
季时睨她,“把吧字去掉。”
张小晖抿嘴,“吃。”
燕麦片离开一群小伙伴,出了冰箱。
季时又问,“梳打饼干吃吗?”
张小晖点头。
桌上多了一盒饼干。
季时坐在对面,张小晖边吃边喝。
灯光明亮,两人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照的清清楚楚。
“张小晖。”
“嗯?”
“没事。”
“……”
季时全程陪同,等张小晖吃完就去收拾桌子。
张小晖坐在椅子上,有种被圈养的错觉。
再三清理过后,季时的末梢神经才舒缓,“刚吃了东西,别马上睡,容易积食。”
张小晖揉眼睛,“嗯。”
季时突然伸手,张小晖躲了一下,又被拎回去。
“我的工作忙完了。”
张小晖打哈欠,“早点睡。”
季时不松手,张小晖被他半拎到怀里。
张小晖推他,“松开。”
季时的背脊弯着,呼吸喷在张小晖的脖颈里,“就抱一分钟。”
一分钟过去,又是一分钟。
张小晖已经不想知道究竟过了几个一分钟了,她的表情恐惧,紧张,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季时也没动,抵着她。
那晚的一个个画面同时在两个人的脑海里浮现,淫|靡,缠|绵,之后是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个清醒着迷惘,一个清醒着沉沦。
一夜过后,雪停了。
张小晖醒来已经快八点了,她赶紧去刷牙洗脸,忙到一半,房间的门被敲响。
门外的季时穿着毛衣长裤,头发整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神清气爽,对比一下,头发蓬乱,满嘴牙膏沫子,还套着珊瑚绒睡衣的张小晖非常邋遢。
张小晖含糊不清,“马上就好。”
她掉头回洗手间。
季时扫了一眼房间,修长的手指神经质的动了动。
皮箱子半开半合着放在地上,里面的衣服裤子翻的凌乱,床被叠的歪歪斜斜,枕头东一只西一只,床上放着包和外套,还有两只袜子,一把木梳子,梳子上隐约有根头发丝。
整个房间就两个字:随意。
季时狠狠的按了几下眉心,冷静。
他跟张小晖约法三章,不可以私自动这个房间里的东西。
哗啦冲水声持续了会,张小晖从洗手间出来,往脸上拍乳液,她从空隙里发觉季时看着房间,以一种极度嫌弃的目光。
“张小晖,你不铺床吗?”
“铺了啊。”
“……”
季时撑住额头,他的世界跟张小晖的世界显然天差地别,想重叠,比登天还难。
登天就不尝试了,还是尝试让张小晖变成季太太更重要。
张小晖拿梳子去梳头发,她低着头,手指熟练活动,快速把长头发扎成丸子头。
季时盯着那截白皙的后颈,偏过头去吸口气。
早饭是粥和几个爽口小菜,季时不烧饭,在家休息的时候,一律有固定的工作人员送上门,平时他一个人,早饭偶尔会烤点面包配牛奶应付,偶尔是去陈记,中饭在公司,晚饭去十思餐厅吃。
现在家里多了一大一小,他的三餐和饮食习惯都需要调整,包括餐具。
张小晖把自己收拾了,坐在桌前,沉默着喝粥。
她的碗筷,杯子,所有东西都和季时一样,预示着他们是一个国,一个家的。
款式一样也就算了,为什么都是粉色?
张小晖在心里吐槽。
“脸都快蹭到碗了,张小晖,喝粥也走神?”
耳边的声音猝不及防,张小晖咽下嘴里的食物,正色道,“我没走神,我在想事情。”
“是吗?”季时的尾音上挑,意味不明,“想什么?”
张小晖认真的说,“什么都想。”
季时瞥一眼,“看不出来。”
“……”张小晖拿手边的杯子,仰头喝豆浆。
昨晚十点多的那个小插曲似乎被他们默契的遗忘了。
客厅非常大,全是两个人咀嚼食物的声音,不时夹杂着筷子触碰碗口声。
季时把碗里的水煮蛋夹给张小晖。
张小晖看看白嫩嫩的鸡蛋,“我的已经吃了。”
“嗯。”季时放下筷子,“这是我的。”
张小晖抬头,“那你吃就是了,干嘛夹给我?”
季时说,“我不喜欢吃。”
见张小晖还发愣,季时凑近一点,“快吃,要迟到了。”
张小晖吃着季时的蛋,心里乱的很。
好像她背后有一双手,一旦她犹豫不前,就会被那双手推向前。
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张小晖起来和季时一起收拾,再像昨晚那样当废人,她挺不好意思。
季时看张小晖擦桌子,三下五除二,搞定。
他忧郁的捏了捏鼻梁,在心里默念“这是季太太,怎么都行”
张小晖自我感觉良好,这是她擦的最仔细的一次,上下左右都擦了,她如果知道季时此刻的心里所想,估计会扔掉手里的布。
出门的时候,季时系着领带,他的眼眸忽然一闪,将领带抽下来,放回房间。
“小晖,帮我拿一下领带。”
张小晖边戴围巾边说,“你自己去拿。”
季时已经走到玄关,并且飞快的穿好皮鞋,“我换鞋了,不方便。”
他就是想感受一下家里有个女人是什么感觉。
张小晖抬眼,与季时对视。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季时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两眼过后,张小晖转身去他房间拿领带。
季时的唇角勾了勾,笑意抵达眼底。
天放晴,景色优美。
坐在车里,张小晖撑着头,她的车还停在公寓,得找个时间回去,跟房东交涉一下。
季时开着车,“中午我叫小黄去给你送饭。”
张小晖迟钝了一下才想起来,季时口中的小黄是她第一次碰见季时那时候看到的青年,季时的司机,听说身手很厉害。
“不用了,公司食堂吃就可以。”
季时从齿间蹦出三个字,“不卫生。”
张小晖想说什么,她的脸色微变,咽了咽口水,“季时,快点在路边停一下。”
季时侧头看她,发现不对劲,方向盘一转,快速停车。
张小晖跑出去,站在路边干呕。
几乎是张小晖下车,季时就跟着了,他听到张小晖难受的呕声,眉头皱成川字。
这才一个多月就难受成这样,那后面好几个月张小晖要怎么扛?
季时想抽根烟,他在裤子口袋摸了个空,想起来身上没放。
张小晖难受的走过来,眼角湿湿的,还有点儿泛红。
季时看着,想用舌头舔一下。
他真那么做了。
张小晖就觉得眼前一暗,眼角湿热,她都没反应过来。
上车没一会儿,季总挨打了。
张小晖气愤的说,“你答应我不动手动脚,季时,你要是再这么……”
季时纠正,“我刚才动的舌头。”
张小晖,“……”
“张小晖,我们正在交往。”季时一本正经,言词甚至严肃,“我有权利舔你一下。”
交往两个字不受控制的在脑沸腾,张小晖垂眼,“有吗?”
季时的声音透着危险,“没有吗?”
“没有。”
“有。”
“没有。”
“有。”
……
一段无营养,且极为幼稚的交流结束,张小晖到公司了。
季时撑着车窗,“小晖,你是不是应该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准老公,未出世的孩子爸说点什么?”
张小晖认真叮嘱,“别忘了吃药。”
季时的面部抽了抽,唇角却是弯起。
能刺他,说明不那么闷了。
张小晖心里有太多事,堆积着,她把自己躲在后面,怕受伤。
叹口气,季时开车离开,去了陈记。
贺仲身边带着陈秘书,季时只身一人。
陈记立在江边,古色古香,这个点早茶的香味弥漫,人声鼎沸。
破天荒的,贺仲亲自给季时斟茶,“季总,这茶味道不错。”
一旁垂手的陈秘书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震惊不小,他转而又叹息,董事长这么放低身段,也是为了唐里那几个项目。
这个年轻人不放,麻烦就没办法解决。
季时抿了口茶,不咸不淡的开口,“贺董,你不是特地找我喝茶吧。”
贺仲笑道,“季总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
他吹吹杯子里的茶水,“唐里那块地,还请季总放一手。”
如果贺仲知道季时已经将事情全查清了,完全是逗他玩,他是不会在季时面前扮小丑的。
季时交叠着双腿,“贺董,那块地是丰起集团插手,跟我没关系。”
贺仲的表情略僵,“是吗?”
他的脸上掠过怒意,谁不知道丰起看你脸色行事。
贺仲皮笑肉不笑,很是惊讶道,“这样啊,那看来是我手底下的人没调查清楚。”
季时的眼底划过玩味之色。
接下来,贺仲没再提另外俩个项目,季时不出面,他只能另谋他算。
待了片刻,季时起身离开。
雅间发出砰一声响,上等茶具全砸裂了。
贺仲吞下药片,缓了过来。
他几次想提欣儿在黑石的事,想探探季时的口风,都没得逞。
一直旁观,没说话的陈秘书替自己老板抱不平,“董事长,季时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贺仲倒没那么愤愤不平,冷笑道,“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一抹狠色浮现在面部,陈秘书眯起布满细纹的眼睛,“董事长,我们要不要再利用那个张小晖,到时候季时肯定不会再……”
贺仲立刻打断,“不行!”
“季时把张小晖保护起来了,现在他还没查出那件事跟我有关,如果现在张小晖有什么好歹,那不是明摆着把事情告诉他吗?”
“张小晖不能再动,最好离的越远越好,别让季时起疑心。”
陈秘书说,“可是董事长,唐里那几个项目……”
贺仲沉吟,“晚上约王石达吃个饭。”
陈秘书说,“董事长,王石达的儿子王昊跟季时交情很不一般。”
贺仲的火气又上来了,“王石达会看我几分薄面。”
“大不了就弃掉!公司损失的那部分再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填补。”
陈秘书说,“董事长,三贝那边已经有工人闹事,到处说我们拖欠工资。”
贺仲不在意,“叫老何去处理。”
陈秘书应声,“是。”
贺仲揉额头,公司是有点麻烦,不过有一件事终于不用操心了。
昨晚宋明修在医院陪欣儿,说是夜里没走。
看样子他们发展的很顺利。
贺仲思虑,宋明修是个人才,让他接下峰宇的确有利,怕就怕另有所图。
他会再观察观察。
出了陈记,季时就给张小晖打电话,他想她了。
张小晖在洗手间,她腾出手拿手机。
“怎么了?”
“有点想你。”
“我才进公司不到一小时。”
“是吗?我怎么觉得都快两小时了。”
张小晖避开进出的同事,站在一边听季时唠叨。
听出她的声音没什么力气,季时问,“张小晖,你又吐了?”
“嗯。”张小晖说,“我包里的面包你什么时候放的?”
季时说,“出门之前。”
张小晖想起一件事,“季时,中午不要给我送饭,回去再谈。”
季时没出声。
张小晖蹙眉,“听见没有?”
好半响,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听见了。”
聊了一会,挂了电话,张小晖接着吐。
在洗手间待了几分钟,张小晖吐完出来。
从她进公司,包括程方在内,办公室的所有人都认为是她隐瞒恋情,嘴巴没说,眼睛表露出来了。
张小晖也不解释,再解释就矫情了。
况且连她自己都那么觉得。
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会同居?会亲嘴?会拥抱?
谁信?
坐到椅子上,张小晖轻轻的扶着额头,冬天过后,她的肚子就越来越明显了,到时候大家问起她的婚姻情况,她要怎么说?
瞒不住。
孕吐太明显了。
张小晖心不在焉的画画,总不能因为顾虑这些东西就不上班吧,她抓了颗硬糖塞嘴里,船到桥头自然直。
能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怡端着盘子坐在张小晖旁边,她小声问,“小晖姐,你那天怎么了?”
张小晖扒拉饭菜,“低血糖。”
“低血糖?”王怡的反应慢半拍,“我也是!”
她开始谈自己的经历,“小晖姐,我跟你说,我有一次去上班,在早点铺子那倒地上了,太吓人了,后来我都……”
张小晖不插嘴,偶尔回应。
后面那桌,沈奕在打电话,张小晖捕捉到一个名字,她愣了愣。
蔓蔓?
正想再去听,沈奕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张小晖拧着眉毛,应该是她神经太敏感了吧。
下午张小晖忍了忍,还是找机会问了程方,“程哥,总监结婚了吗?”
“早结了吧。”程方吃着槟榔,“我听说他老婆身材特别好,还喜欢穿旗袍。”
旗袍?张小晖不动声色的问,“你有照片吗?”
程方摇头,“我哪可能有,沈奕对他老婆宝贝着呢。”
张小晖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那你知道总监的老婆叫什么吗?”
“没听过。”程方奇怪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小晖笑笑,“总监脸上经常有伤。”
程方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我怀疑他家里那位练的是九阴白骨爪。”
张小晖被程方的形容逗乐。
她心里还抓着蔓蔓那声称呼,一边觉得自己想多了,一边又想再查查,就这么纠结到平安夜。
季时要去看电影,张小晖不想去。
两人争完,季时赢了。
谁知他们去电影院的时候,刚巧碰到也要进去看电影的宋明修和贺欣。
在人群里,四个人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