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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时间里,柴东个头蹿得飞快。
明明嫁过来的时候,他人瘦瘦小小的,个子还稍稍比她矮上一点。可是到了现在,他都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去了!
而且,因为这半年来几乎天天都下地干活的关系,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健壮了,胳膊腿虽然还细细瘦瘦的,可也要比一开始粗了两圈。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的胳膊腿已经越来越有力,现在出去打水,他一只手都能提起一桶水了!这事春枝都干不来呢!
所以,刚才和他打架,自己输给他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才半年的时间,这个人的成长就这么快,春枝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他这样还是她激励的结果呢!结果现在力气大了,他就把这一身力气用来对付她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无赖!
柴东眼睁睁看着下头春枝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愤怒转变为委屈,然后再变成最后的哀怨,甚至眼底还有一抹泪光隐隐的闪现,他的心口不由的开始隐隐作痛。
“你是摔到哪里了?”他低声问,春枝却不回答。
既然等不到答案,他就自己伸出手去,想看看她的情况。结果手刚碰到她,春枝就一把把他的爪子给拍开:“不是一直都不让我靠近你的吗?那现在你也别靠我这么近,你给我走远点!”
柴东手在半空一顿,他脸上就爬上几分无奈。
“其实我是有原因的。”他小声说。
春枝冷哼。“我管你什么原因?我不想躺,你给我让开!我要回家!”
她刚作势要起来,柴东就把她给按下去了。“这里就是你家。”他说。
春枝又斜眼看他。“我家?那你有把我当过这个家里的人吗?”
“当然。”柴东定定把头一点。
春枝就顿住了,然后她心里就更委屈了。
“既然这样,那你和我说清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个……”柴东又开始犹豫了。
春枝看在眼里,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编不出来了是不是?那好,你慢慢想理由编吧,我不伺候了!”春枝一把推开他就走。
柴东忙又把她给拉回来,春枝又要反抗。两个人一个非要起来,一个不让,不知不觉又纠纠缠缠起来。而纠缠到最后,不出意外又是柴东这个力气大的男人占据了上风。
只不过,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姿态变得有些诡异——嗯,上一次春枝躺在床上、他只是双手撑在上头相比,这次他们俩是实打实的肢体交缠,一起在上头滚了好几圈,直把被褥都滚乱了。
而再次被他给制住,春枝心底的愤怒和委屈也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姓柴的,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叫你放了我你不肯放,我叫你跟我说清楚你又不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是真伤心了。眼底的泪珠也控制不住,直接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柴东看在眼里,他又突然脸色一变,赶紧就松开手转身朝外走。
他又跑了!
春枝气得不行。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却连头发都懒得折腾,就翻出来一块包袱皮,开始把自己的衣服什么的都从柜子里翻出来,放到包袱里头。只是她本来嫁过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陪嫁,到了柴家也没添置什么东西。所以把屋子搜罗了个遍,她也只搜罗到了少少的一点东西。把这些东西包起来,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包袱,轻得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提起来。
这就是她这半年在这里的所有行头了。
春枝咬咬唇,她背上包袱,招呼上小三子,刚要走,没想到吱呀一声响,柴东又回来了。
“是我的错。”站在门口,他一脸认真的对春枝道歉。
春枝一愣。“你错?你哪里错了?”
“我错在不该那么对你,更不该什么都不说、叫你一个人在心里胡思乱想,最大的错却是事先没有表明态度,才叫所有人都误会你,以为是你的问题。其实,一切问题都出在我身上,和你没关系。”柴东一字一句的说。
春枝听到这些话,她就觉得心口跟被一只拳头重重捶了一记一样,她的眼泪立马开了闸,顿时泪水哗啦啦的开始往外滚。
柴东赶紧走过来,犹犹豫豫的想要抬手帮她擦。春枝见了,她一把又把他给推开。可她这一推,却莫名的给柴东增添了几分勇气,他坚定的把手指触到她的脸颊上,笨手笨脚的给她擦起眼泪。
这几个月他上午去私塾读书,下午在地里干活。时间一长,手指也磨得粗糙得很。现在这么给春枝擦眼泪,春枝都觉得她的眼眶被摩擦得更疼了。
然后,她就放声的大哭起来。
她一哭,柴东就手足无措了。
“你哭什么?我不是都认错了吗?你别哭了行吗?我要哪里做得不对,你和我明说好吗?你别只顾着哭啊!你别哭了……我求求你了,你别再哭了好不好?”
到最后,他都低声下去的哀求上了,可这也没有多少用处。
春枝憋了这么久的委屈和怨气,好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发泄出来,这哪是他求两句就能停下的?而且他越是哀求,她就越觉得委屈,反而越哭得大声了!
她哭了少说一顿饭的时间,才终于觉得累了,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眼泪也渐渐的停下了。
柴东可算是松了口气。只是看着春枝这满面的泪痕,他想撩起袖子给她擦吧,但想到袖子在学堂的书桌上擦了一上午怪脏的,就干脆顺手从床头抓起一块帕子去给她擦这满脸的眼泪鼻涕。
春枝哭了一场,哭得自己脑袋都懵了。所以柴东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的。
好容易等精神清醒一点,她一低头,当看到柴东手里的东西,她顿时急得一把把东西抢过来。“你干什么你?谁叫你拿这个给我擦眼泪的?这可是我费了半个月的心血才绣出来的东西啊!”
“是吗?可我看上头的花样也不怎么样。”柴东淡声说。
春枝一噎,她抬起哭得红通通的眸子看着他。
柴东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他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刚才是我的错,我看你哭得这么伤心,我急疯了,也没看这是个什么就随手拿过来给你擦了。把你的东西弄成这样是我不对,我去给你洗!”
“算了。”春枝收起帕子,“你说得对,这花样的确不怎么样。我学了小半年了,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比不上那两方帕子。我这就把它给拆了!”
柴东连忙就把帕子从她手里抢过来。“别拆,好好的帕子拆了做什么?这可是你半个月来的心血!”
“心血是心血,可不一定就是好东西。既然别人都不喜欢的东西,那留着它干什么?还不如毁了算了,还免得看着糟心!”春枝吸吸鼻子,哽咽着说。
柴东眼角忍不住的抽了抽——为什么他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啊?
他忙抬眼看着她。“这些日子的事是我的错,我刚才已经和娘说清楚了。回头我也会和村里人说清楚,就说是我暂时还不打算生孩子,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你无关。他们还要说什么的话,那就叫他们来说我好了!”
春枝大哭一场过后,心里的委屈不快就已经消散大半了。现在再听他这么说,她就更对他生不出半点气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已经被他的给糊弄过去了。
“那你和我说清楚,你这些日子怎么回事?我到底哪里惹你了,叫你都不肯再靠近我一下?还有刚才,你又跑出去干什么的?我又把你给怎么了这是?”
柴东立马一怔,耳朵尖又不受他控制的变得粉嫩嫩的。
春枝看到了,她眼睛眨了眨。“你这是……害羞了?”
柴东扭开头。“反正,你就知道,我不讨厌你,现在之所以不圆房不生孩子,只是时机还没成熟,那就够了!”
“可这样的话,你干嘛耳朵红?”春枝不解。
“这个和你没关系!我热的!”柴东闷声说。
“是吗?”春枝眼中亮光一闪,她伸手去摸摸他的耳朵。
结果指尖刚刚碰到他的耳朵,柴东就又跟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跳了起来。
“好好的,你干嘛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他羞恼的叫着,又差点往外冲了出去。
可是这次只冲到门口,他就又转回来了。
“算了,我还是和你把话说清楚吧!”他抿着唇,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定定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