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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吓得赶忙回头,就对上了柴东的双眼。
这个人两瓣唇又紧抿成了几乎一条直线,脸上好看的线条也紧绷起来,叫他的神色变得异常肃穆。尤其是他的两道眼神,那么定定的盯着她看着,就看得春枝胸腔里头那颗小心肝又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不过……
她明明记得,就前两天,才有人一脸淡漠的说过什么‘要走要留,都随便你。如果你的心都不在这里了,那我们柴家也不会强留你下来’?那怎么现在她娘家人都已经摆明态度要接她回去了,他却突然话锋一转,却要留下她了?春枝很想问。
但这时候,春枝二伯突然一声高喊:“你个臭小子又在悄悄跟我侄女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偷偷吓唬她?还有你的手,你赶紧给我放开!”
春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从河边回来到现在,他们两个人的手到现在还握在一起呢!
她心跳又咚咚乱了两拍,连忙甩手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回去。
结果谁知道,柴东却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愣是紧紧抓住她,不给她抽回去!
“你干什么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春枝都要羞死了!
柴东却淡淡看着她。“你不是我媳妇吗?我牵自己媳妇的手有什么不对?”
“没错!你是我儿明媒正娶娶回家的媳妇,别说牵你手了,他就是现在拉你回屋去睡觉都是应该的,别人谁都没资格拦!”王氏又扯着嗓子大叫。
结果她这话一出,这边的人脸色又变得青青紫紫的,就连柴东也一个怔愣,随即额头上一根青筋用力的跳了跳。
“春枝!”春枝爹的脸也气得通红,他又立马站起来大叫,“爹娘来接你了。之前是爹娘瞎了眼,没看清他们家是什么情况就把你给嫁了。爹娘错了,你跟爹娘回去吧!这次回去,爹娘一定睁大眼好好看,给你找个好人家,好好的把你给嫁了!”
春枝娘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嘴里只不停念叨着:“我苦命的闺女,你快跟娘回去吧,快跟娘回去吧!”
王氏一听,火气又蹭蹭蹭的上来了。她张嘴还想骂,只可惜族长儿媳妇早受不了她的大喊大叫,直接拿块帕子把她的嘴给捂上了。
村里其他人都和王氏感情不深,甚至许多吃过王氏的亏,现在都等着看他们家出丑呢!而且这样的家务事,也不是他们外人能插手的,再加上这门亲事本来一开始就是王氏理亏在先,他们私底下也议论过王氏这么骗婚不地道,因此眼看春枝娘家的人越闹越凶,这边村子里除了老族长外,也就只有几个人站出来,弱弱的说了句既然人嫁过来了,那就不能随随便便的被接回去,也就没别的了。
就连族里的人都不支持他们,柴家现在的战斗力可谓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现在就只有柴东一个人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春枝。
他虽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可是光是那双眼睛看着她,春枝就已经受不了了!
只是……再听到那边爹娘的呼唤声,她一样心软得不行。
爹娘肯过来接她,还费心费力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凑齐了五两银子,可想而知他们也是关心她的。自己身为女儿,又怎么能让父母这样为自己忧心?
被夹在中间,她真是左右为难。
老族长左看看右看看,见春枝迟迟不表态,却也没有态度坚决的说要回家去,他就长叹口气。“好吧,就听东小子的,东小子媳妇,你自己说吧!你是想留在村子里继续和东小子过,还是还了聘礼和你爹娘回去?”
“我……”春枝张张嘴,突然觉得舌头好像有千斤重,她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春枝的叔伯们早忍不住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催着春枝。“你快说话啊,说你要回家!”
“留下来。”
就在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春枝又听到耳边响了柴东的声音。
她转头看着他,就听这个人又慢慢开口:“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做出你想要的男人样。”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涌动起一抹惨淡的光芒,鼻子微微皱了皱,眼睛也眨一眨,转瞬的功夫就从一头小倔牛摇身一变,又成了一只仿佛马上就要被主人给抛弃的小奶狗。
春枝顿时就心疼得不行。
虽说这些日子,她一直想着要是能再看到他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就好了,她就爱看他那小可怜的样子,叫她坏心大起,真想再好好欺负欺负他!
可是现在,他终于又露出这样的模样了,可为什么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真恨不能把他给搂进怀里好生安抚,甚至于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能心甘情愿的点头答应?
春枝不禁咬唇。
“春枝,你快说话呀!你快告诉他们,你要跟我们走!”叔伯们说了半天,嘴巴都说干了,她爹娘也都哭得不行了。大家都没了耐心,开始七嘴八舌的催促她。
春枝慢慢从柴东身上移开目光,她转头看着她爹娘。
“我留下。”她轻声说。
现场突然一片寂静,叔伯们的得意僵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春枝大伯不可置信的低叫,“春枝,你是不是说错了?”
“肯定说错了!这孩子又不傻,她哪会不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好?”二伯也摇头。
这三个字出口,春枝似乎慢慢找回了力气,她觉得舌头也渐渐的轻了起来。
“我选择留下来,不跟你们回去。”她又慢慢的说了一遍。一字一顿,再清楚不过了。
她娘家人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的古怪。
“春枝!”春枝娘哭着低叫,“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我们都来接你了啊!五两银子我们也带来了,咱们家不欠他们什么了!”
“她说了,她不回去。”马上,柴东又沉沉开口,这次说话明显底气足了不少。
春枝五叔立马低叫:“她肯定是被你给威胁了!不然,好好的女孩子家,她会不知道到底怎么选才对她最好?”
“她什么性子你们知道,你们觉得她是能被人逼迫的人吗?而我又能拿什么逼迫她?”柴东淡声问。
“这个……”春枝五叔被噎得说不出话。
春枝大伯二伯几个却跟抓住了话柄似的,他们忙又殷切的看向春枝。
“春枝你别怕,今天大伯二伯都来给你做主了!你只管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他们姓柴的再也打不了你了!”
“我刚才说的就是心里话,我不走。”春枝无奈低叹口气,她慢慢抬眼看着眼前这许多长辈们,“爹,娘,大伯二伯三伯五叔六叔,你们放心,我不是被逼迫的,我是真心愿意留在这里。这个婆家虽然穷,可是婆婆和相公都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们。我想留在这里,继续和他们一起过日子。”
她神志清醒,说话也条理分明,看神情分明也放松得很,没有一点被人威逼胁迫的痕迹。
而且这个孩子是这些长辈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当然知道春枝是个胆大心细的孩子。再加上她还能招来猫帮忙……就王氏和柴东这两个人想胁迫她?他们还不够本事!
这么说,她是真心实意的愿意留下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大家的脸色就又不大好看了。
“春枝,你这是为什么?”大伯父问。
“不为什么啊,我就是想留下来。”春枝淡声说,“既然都嫁过来了,我相信这就是老天爷给我定下的缘分,我认了。而且,我也相信相公他以后肯定能撑起这个家门,让我的日子越过越好。”
“我肯定能!”柴东立马又接话。
然后,他直接把袍子下摆一撩,就冲着春枝爹娘的方向跪下了:“岳父岳母,请你们听小婿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