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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腿
赵逸告诉她,闫大师是南疆蛊门的人,精通以蛊制人,夫君的腿,脚筋被挑断了,若是寻常医法定是无效的,因此早些时候,便着令韩峰去南疆找他,只是此人性格古怪,当韩峰诉明原由,他果断拒绝之后,就跑了,赵逸和韩峰都以为那人跑去了塞外躲起来,没想到他又改变心意直接找来了洛阳。
听说夫君从前跟这位闫大师有些交情,被找到之后,虽然百般不愿,却也答应了替夫君治伤,没想到却差点被自己给搅合了。
席云芝好怕因为自己,那个怪人不给夫君治伤,便就顾不得自己的心血了。
色彩斑斓的闫大师上下审视了一番席云芝之后,便就指着门外,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好啊,那就去啊。天亮之前若你不把招牌拿来我面前烧了,我这便回南疆,让步覃那小子做一辈子的瘸子。”
“……”
席云芝没有再多说话,转身便要离去,却听步覃冷冷的声音自书房内传出:
“闫师兄若是不愿治,尽管回你的南疆便是。”
怪人听见步覃的声音,表情明显窒了窒,却又碍于面子没有太过表现出来,摸了摸鼻头,支支吾吾的对席云芝说道:
“算,算啦算啦。你去准备个药罐,这些天步覃的药都要你来熬。”
席云芝立刻点头答应,为夫君熬药她自然是乐意的,闫大师见她这般欣喜,心中不快,却又不敢做的太过惹得里面那位不高兴,只敢小声凑近席云芝,在口头上讨些便宜:
“还有,每天十斤羊肉,少一两,我就让步覃痛一分,听到没有?”
席云芝微笑以对:“是,只多不少。”
“哼。”闫大师甩袖正要离去,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转身对席云芝再一次嘱咐道:
“还有马棚里的两个药奴,你要是敢喂他们吃喝,我也同样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
“……”
说完便就走了,席云芝指着马棚中两个缩在一起的药奴,对赵逸问道:
“闫大师为何会这般痛恨他们?”
赵逸等步承宗和堰伯去了后院后,才在马棚旁给席云芝解说道:
“夫人有所不知,闫大师的妻女都是被齐国人所杀,他行事虽无章法,亦正亦邪,但对齐国人却是极其痛恨,我们爷战败之后,他就孤身潜入齐国,把阑冬这个叛徒给抓了回来。”
席云芝这才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禁又瞥了一眼那个叫做阑冬的叛徒,心中五味陈杂。
闫大师治疗的时候从不让旁人进去,他们只需要在屋子外头听候他的指示,准备他需要的器具与药材便好。
真正辛苦的却是席云芝,她现在终于知道闫大师要求她亲自熬药是什么意思了,步覃的药每个时辰都要熬出一份新鲜的出来,两碗熬成一碗,接连不断的换。
六天七夜,席云芝只是在药罐旁小睡片刻,便又起来换水换药,韩峰和赵逸看不下去,想要帮忙,却被闫大师和席云芝同时拒绝,闫大师是想用这种方法给席云芝点苦头吃,而席云芝也不想伺候夫君用药这种事假手他人。
她每天不断熬药,店铺暂时交给张延打理,幸好张延也是个知事的,按照席云芝的吩咐打理店铺,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第七天的时候,闫大师终于从步覃的房中走出,说是治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看步覃本身的恢复力了。
席云芝第一时间走进了房间,便看见步覃脸色苍白的靠卧在床,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便瘦了好多,席云芝有些心疼的抚上他的脸颊,步覃有气无力的看着她,摇头道:
“我没事。”
闫大师哼哼唧唧的走到他们身边,看着这对同样神形憔悴的夫妻,不禁想起了自己被齐国流兵杀死的妻女,酸溜溜的对他们翻了个白眼,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步覃说道:
“对了,我把那个叛徒齐国人给抓来了,是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宅子里抓到他的,那宅子肯定是他出卖了你之后,齐国狗皇帝赏给他的,这个挨千刀的混蛋。”
步覃正与席云芝对视诉请,听了闫大师的话,眼眸不禁一垂,席云芝见状,便站起身低声说道:
“你们有事,我先出去。”
虽然她心里也很想问问夫君恢复的情况,但却觉得叛徒阑冬那件事更让夫君重视,便就对闫大师行了个礼,走出了房间。
阑冬被韩峰他们架着拖入了房,与席云芝擦肩而过,很快房门便被关了起来。
席云芝回到厨房清理药渣子,见堰伯也在,便赶紧上前搭手,堰伯却说她这些天累了,怎么都不让她动手收拾,并一力承担了下来。
席云芝觉得是有些累了,耳朵里总是嗡嗡的响,头颅之中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扯着神经一般,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正要坐下,却突然想起阑冬被拖入了房,那马棚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这是个女人,不知道和阑冬是什么关系,上回闫大师在她店中挥鞭时,就见这个女人对阑冬百般维护,宁愿自己挨鞭子都要护在阑冬身前。
这么想着,席云芝端着茶杯走到了马棚,鬼使神差的开门走了进去,去到那个女人身旁蹲下了身子,那女人察觉有人靠近,强撑着精神昂了昂头,却无力起身防御,席云芝见状,便将水杯放在一旁,跪在她的肩膀旁,扶起她的上半身,让她靠着自己,然后又端起茶杯,喂她喝了一小口,那女人先是抗拒,但当清冽的水送入喉咙之后,便就放弃了抵抗,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杯水就喝光了。
席云芝看了看光了的杯底,对上那女人渴望的眼神,问道:“还喝吗?”
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女人对席云芝轻轻点了点头,席云芝便又将之放下,转身去了厨房。
只听夫君的房间内传出一阵很大声的争吵,她慌忙钻进厨房,又倒了杯水,回到马棚中,让那女子喝下,喝了水的女人脸色瞬间就好了很多,席云芝将她拖着靠在墙壁上,让她好受一些。
女人虚弱的看着席云芝,颤抖着唇,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席云芝摇摇头,便就转身走出了马棚,靠在墙壁上的女子,目光灼灼盯着席云芝的背影。
席云芝从马棚出来,觉得头越发昏沉沉,便想去书房里的软榻上躺一会儿,可还未走上台阶,她便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好几个日夜都未曾好好休息,再加上心有忧思,席云芝这才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看到的便是夫君那张冷情的俊颜,黑亮的眸中染上了微微的担忧,那抹担忧不知怎的,令席云芝没由来的笑了起来,阳光自窗牑射入房内,将房间都渲染成了金色,每一处都像是镀了金般明亮刺目。
这样毫无芥蒂的开怀笑容看呆了步覃,他从不知道,一个姿色并不出色的小女子的笑容会这般令他惊心,整个人仿佛被她吸走了魂魄,一动都不想动,只想沉溺于这样的笑容中。
“夫君,你的腿……”席云芝声音有些沙哑,步覃伸手按上她的唇,对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话。
“闫师弟在我的脚腕处种了引脉蛊,只需以自身血肉喂养此蛊两个月,便可令断掉的经脉恢复。”
步覃的脚被缠着厚厚的绷带,席云芝看不到他的伤口是什么样的,对他说的医理也一知半解,她从床上坐起来,突然转头看向步覃。
“闫大师是……夫君的师弟?”姑且不论两人的风格完全不同,单就年龄而言,也应该闫大师是师兄吧?
步覃见她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说道:
“谁说年龄大的就一定是师兄?他入门比我晚,是转投我师傅门下的。”
“……”席云芝不懂那些,如今只一件事令她郁闷:“那也就是说……就算我得罪了他,他也一定会替你治脚的,对不对?”
原来这么些天为了夫君的委曲求全,只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
步覃勾唇一笑,她这些天的疲累早就被赵逸他们渲染了好几倍告诉他了,他又岂会不懂她的心意。
“师弟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一些话。”步覃故意吊着她的胃口,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席云芝咬了咬下唇,静待夫君的话,那个怪人不会说了她什么坏话吧?
见她神情有些紧张,步覃微笑道:
“师弟说,你很好。如今的世道,像你这般心地善良,敢作敢当的女子不多了。”
“……”
席云芝有些发怔,原以为是坏话,倒是她冤枉他了,忽然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两个人呢?”
“你是说阑冬和铁柔?”步覃干脆将半个身子也靠在床沿上,似乎坐久了有些疲累。
席云芝点头:“对呀,那两个人被你师弟折磨的不成人样,看着怪可怜的。”
步覃转头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说道:“他们被他带走了。师弟对齐国人恨之入骨,怕是不会饶了他们。听天由命吧。”
“……”
席云芝没有说话,听着步覃沉稳的声音,静静的躺入了他的怀抱。
席云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十多日没来饭庄,张延倒是把店经营的有声有色的,竟然陆续也有人进来吃饭了。
她走进了店,正好碰见张延从厨房里端了一盘菜送到客人桌上,看见她就直嚷嚷:
“哎哟喂,我的个姑奶奶,你总算来了,快快快,我都快忙疯了,那桌还有门口那桌都说要结账,你给算算去。”
店里的菜谱和菜单全都是席云芝自己拟定的,因此价格她自然清楚,一边收钱,一边对忙碌的张廷问道:
“翠丫呢?怎么不见她人?”
张廷的脚步一顿,怒上眉梢:“那丫头早出晚归,谁知道她死哪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