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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顾宛央下意识的抬手去揉,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
“大小姐您没事儿吧?是婢子粗心,一下子将车轮撞石头上了。”上好的黛青色绸缎帘布被人从外面掀开,露出一张面带惭愧,英气十足的脸。
“碧辰?”看清了面前人的容颜,顾宛央心间一震,脑中霎时清明。
“大小姐怎么了,莫不是这一撞伤了脑子,连婢子都不认识了?”碧辰眸带戏谑,好笑地看着自家主子。
对于碧辰,顾宛央记得很清楚,她是为保护自己而死,死在自己与小词成亲的那一年,死在她们运货物回京都的途中。
那时,眼见京都在即,她们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那毕竟是她们第一次离家远行,以为行至这里就可以安心了,谁知就在即将到达京都的最后一段山路,一批强盗打扮的人从林子中冲出来,杀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顾宛央正骑累了马转而到马车上浅寐,是以当其中一个强盗举着大刀从马车侧面破窗而入时,她连反应都不及,是碧辰不顾身后纠缠的其它强盗,宁可自己背部受敌也义无反顾地转身进来,牢牢将她护在身后。
她因这一时的拖延收拾好心神迎敌,终于等来顾氏驻扎在京都远郊的暗卫,纵然身受重伤好歹保住了性命,碧辰却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后来回想,那些人行动有秩,训练有素,而且目的性极强,一来便直奔马车,哪是一般强盗可以做到的?怕是她富可敌国的顾家暗卫,也只堪堪能与之打个平手。
她虽生性纨绔,却绝非无能之辈,不然顾府也不会惹人那般忌惮。
后来从重伤中醒来,她安排了一切去追查偷袭之人,却是母亲严令禁止断了她的线索,她只好罢手,后来又得知心心念念的正君早有心上人,她心痛难言,便渐渐忘了这事儿。
如今,自己正在马车上,而碧辰……
蓦地,顾宛央直起身,“碧辰,快,什么都别问,只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份?”
“元和二十一年。”碧辰颇有些狐疑地看着反常的顾宛央,话语却是脱口而出。
元和二十一年……没错,她成亲的那一年,就是元和二十一年。
“现在,我们是在运货回京的路上?”顾宛央心下愈急。
碧辰点头。
“走到哪儿了?”顾不得主仆有别,顾宛央一把抓住碧辰的手臂。
碧辰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是认真答道:“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便是到京都前的最后一段山路了。大小姐,咱们终于能安心了呢。”思及此,碧辰展颜一笑。
而顾宛央闻言面上一白,血色一褪而尽。
没错,和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就连碧辰的询问都丝毫不差。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碧辰发现她的不对,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双手摇摇她的肩膀。
不,不能再让碧辰因此而死,她是除了碧落之外她顾宛央最得力的助手,她要保住她。可是一盏茶,仅仅一盏茶的功夫,能做些什么呢?
不过短短的一个瞬间,顾宛央脑中已闪过万千思绪,首先,不能慌,对,她是唯一知道这一切的人,绝对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抿唇勾起一抹笑,顾宛央定定心神,抚开碧辰落在她肩上的手抓在手里,“碧辰,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胜利可望,我们越要全心以对,明白吗?吩咐下去,接下来的路程更要全心戒备,等进了都城大门,本小姐不仅有重赏,还会请家母给大家放个长假。”
见顾宛央面色凝重,碧辰收起懈怠之意,冲她点点头,转身合上帘子离开。
见她离去,顾宛央不敢耽搁,先是拿出贴身放着的信号铳在手腕备好,她想好了,只要能应付得来,就不调动暗卫,上一世登基为女帝的三皇女对顾家那般急于除之而后快,多半也是因为这支养了多年的精锐暗卫在此一役彻底暴露在她眼下。
接着准备好常年束在腰间的软剑,脚尖抵到车厢中的小几上,暗暗蕴起内力。
上一世被打得落花流水以至于不得不出动暗卫是因为她们毫无防备,这一次,她提早让众人有了心理准备,应该,不会那般凄惨罢?
车队迆迆而行,透过轻扬的车帘看到刚刚转入的山路,顾宛央心下又是一紧,微微合上了眸子。
“三、二、一。”蓦然张开眼睛,便听车外喊杀声起。
“大小姐,真是亏了您让咱们提高警惕呢,不然,指定被杀个措手不及。哼,也不看看咱们大小姐是谁,竟还使出这么不光彩的手段。”眼看着那些强盗渐渐逼近,碧辰止了话语,提剑迎敌。
顾宛央抿抿唇,碧辰,前世我害你尸骨无存,这一次,定让你安然回到京都。
“哐当”,伴着这一声车框断裂的巨响,顾宛央抬脚将小几踢向窗边,金丝楠木制成的桌面撞上破空而来的大刀,力道之大生生震裂了那持刀人的虎口。
顾宛央勾勾唇角,起身来到车外,举剑迎上围攻而来的强盗们。
“大小姐,就这些人,咱们这些属下就够了,虽然吃力些,还不至于让您亲自动手。”碧辰看她下了马车,便急急抽身过来,护在她身边。
心下一暖,顾宛央朝她笑笑,只是对敌,却不言。
两炷香过去。
眼见尚能出手的强盗数越来越少,顾府众人也都围到了顾宛央身边,碧辰身子一软,手中的剑应声落下。
顾宛央跃步上前扶住,她看得清楚,自己这边强盗最是凶狠,是碧辰拼尽了全力帮她挡过大半的袭击。
仔细检查了碧辰的伤口,好在,只是力竭失去意识,并没有重伤。
“少主,留不留活口?”剑尖抵在一人脖颈间,碧溪回首问顾宛央。
顾宛央抬头,前世她接触碧溪不多,碍着碧溪是母亲派到她身边的人,总觉着碧溪不是真心为自己。
可后来庶弟使计离间她与母亲的关系,是碧溪在母亲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为她求来一个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