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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了麻杆二人的意图之后,陈越便回了家。从箱子里翻出长枪头,在院子里找了块石头开始磨枪。
明天他要和麻杆吴良算总账,需要同时对付两个人,为了防止二人狗急跳墙,陈越需要一件武器。这支枪头看起来虽然锈迹斑斑,磨锋利了倒是一件不错的武器。整个枪头约三十多厘米,安装枪杆的柄部十来厘米,整个形状尺寸和一支匕首相似。枪鋒的两侧开有锯齿般的豁口,刺入人体之后可以轻易的切割肌肉。
枪头是用精钢打制,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了才显得锈迹斑斑,陈越磨了好长一会儿,才使得它重新焕发出闪闪寒光。
按说一个军户家庭应该不缺武器,更何况陈江河还是一个总旗,可是据陈越所知,整个家中除了墙上挂着的一把雁翅刀,再无其他武器。雁翅刀一米多长,携带在身上很不方便,这柄枪头长短倒正合适。
父亲陈江河一如既往的到了天黑时才回来,并带回了半袋子粮食。父子二人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交流。在陈江河眼里,和缺心眼的儿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儿子乖乖的呆在家里就好。而陈越因为心中有事,也害怕被陈江河发现异常。
第二天一早,陈江河做好了早饭之后,迳自去铁匠铺做工去了。
陈越稍晚一点起来,在院子里活动了身体,打了一套拳脚。前世做警察时,陈越只在警校学了一套散打,工作以后在派出所当民警也没怎么派上用场,本领很稀松,要不也不会抓小偷时被人家一板砖砸到了明朝末年。
可是现在是一个动乱的年代,需要一定的武力保护身家性命!陈越决定以后一定要早起,锻炼身体,习练武艺,好在这个乱世多一点保命的本钱。
一套擒拿格斗的散打练完,陈越就觉得身体只是刚刚发热,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突然灵光闪现,顺手提起竖在墙上的一根木棍,舞动了起来。扎、搕、挑、崩、滚、砸、抖、缠、架、挫、挡,一条长棍在陈越的手中舞动起来,矫若游龙一般变化出百般妙用。有虚实,有奇正;虚虚实实,奇奇正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杨家梨花枪!陈越脑海中映现出这五个字,接着像爆炸一般无数个场景突然在脑子接连映现了出来。
第一个场景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在后院专门开辟了一个演武场,靠墙的武器架上,刀枪剑戟各种武器齐全。演武场中,五六岁的自己正蹲着马步,耳朵里不时传来父亲严厉的呵斥声,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却不敢伸手拂拭。
场景一换,八九岁的自己举着一根长枪正在练习,父亲正不厌其烦的纠正着自己的姿势,一遍又一遍的讲解动作的要领。
下一个场景,大批锦衣卫突然查抄了陈家,那是因为大凌河大败,统率四万援军的监军道张春被俘,而在战斗中阵亡的祖父被误以为投降了满清致使家中受到了牵连,十岁的自己站在墙角冷冷的看着一切。
再下一个场景,家道中落,母亲病逝,家中仅剩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可是十五岁的自己逞强好胜,每日里只知和人逞强斗狠,终于在一次械斗中,被人用木棍打中了脑袋,从此变得浑浑噩噩,从此被人称为傻子,父亲陈江河正悲伤的看着自己。
陈越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从眼角流下,长棍舞动的更加的疾如狂风。
“砰”的一声,长棍重重的戳在墙上,尘土飞扬,夯土砌制而成的土墙被戳了碗口大的一个浅坑。
一套枪法练完,只觉得浑身舒爽,不由得一声长啸。
草草洗刷一番,吃过父亲留下的饭食,陈越便出了家门,向麻杆所在的宅院走去。
一路上,陈越努力的微笑着,可是街坊们还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让陈越无比的气馁。
“马大爷,您早啊!”陈越拦住了叼着烟袋的老马头的去路,试图证明现在自己是个正常人。
“傻子啊,早什么啊,没看到太阳升到哪里了。好孩子别挡路,大爷我忙着呢。”老马头拨开了陈越的身子,自顾自的走了。陈越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麻杆和吴良正在吃着早饭,矮桌上摆着香喷喷的包子,还有油条,陈越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傻笑,直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
“傻子,你来这么早干嘛?”吴良大吼道。
“谁在说他是傻子我和他急!”麻杆骂骂咧咧的,“傻子知道踩着饭点过来吗?”
陈越傻笑着也不说话,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两个大包子。在家里时他根本就没有吃饱,正好现在填补填补。
“草,傻子你慢点吃!”吴良急了,一手抓起了两只包子,另一手又抢过两根油条。
吃过饭后,麻杆让陈越换上了昨天的那身衣服,并反复交代他要做的事情。事情很简单,就是等在嘉定伯府外,当得到报信之后,去嘉定伯府拜谒,给嘉定伯府的门房送上红包,会被请到门房里坐着。嘉定伯当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当听到外面的哨子响时,就从府中出来,这时吴良会假意进府,然后两人谈话,之后,陈越坐着轿子走就可以了。
原来是让自己冒充嘉定伯家的公子骗人啊!陈越终于弄明白了麻杆的全部计划。麻杆害怕陈越会出错,还在喋喋不休的交代着。
“记住了吗傻子?”麻杆盯着陈越的眼睛,陈越点点头示意记住了。
“好好干,别出错,事成了之后我请你吃三天的包子。”麻杆诱惑着,于是陈越便流着口水露出兴奋的神色。
“要是出错了,别说吃包子,老子把你狗腿打折!”麻杆脸色一变,声色俱厉的警告道,陈越赶紧露出怕怕的表情。
“去吧,先去嘉定府外的茶楼里等着,别和人多说话,别让人看出你是个傻子来。”麻杆把一串铜钱和一锭小小的银块扔到了陈越手里,“铜钱去茶楼喝茶买点心,银子是到时给嘉定府门房的,可别丢了。”陈越使劲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这事你干嘛非找傻子啊,这事他行吗?”陈越走后,吴良不满的对麻杆道。
“我倒是想找别人,可是你想想咱们熟悉的人中谁有傻子的卖相好?再说了这种事情,多找个人不得多分出去一份钱吗?”原来麻杆压根就没打算给陈越分钱。
“可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办?”吴良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不会出错的,你还不了解傻子,他虽傻可老实的很,让他干啥就干啥,不会出错的。”麻杆笑呵呵的道。
说话之后,二人开始分头行动。
吴良去了棋盘街,雇顶轿子在那里等着,麻杆则亲自去跑官者刘大人所住的客栈。
刘大人姓刘名正风,本是河南开封府祥符县县丞,他并非正经的进士出身,是个从吏员做起的杂途官,熬得二十多年才得到了个县丞的职位。今年九月,李闯大军三攻开封,掘开了黄河大堤,滔滔河水淹没了开封城。刘正风死里逃生之后,却也丢掉了官职。他正当盛年,靠着钻营好不容易才做到了县丞,如何肯罢休。于是便拿出当官这些年的积蓄来,跑到了京师,想通过运作再获得朝廷的任命。
可是他在开封府还算是一号人物,来到了京师就什么也不是了。再加上他一个杂途官出身,并没有什么同年、座师可以帮衬,来到北京后处处碰壁。别说运作一个官职了,就连吏部里面掌权的人物都见不到。
突然间麻杆跑来和他说可以帮他达成心愿,刘正风自然喜出望外,可是出于警惕期间,他要求和真正能帮助自己的达官贵人见面。而昨天麻杆和他约好了就在飘香茶楼里和贵人见面。
“麻兄辛苦了!”刘正风拱手作揖,感谢麻杆的帮忙。虽然他是官身,而麻杆只是一个平民,可通过这些天来的连续碰壁,刘正风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人离土贱,哪里还敢摆当官的架子。
“刘大人别客气,我也不是白帮忙,是要索要好处的。”麻杆笑嘻嘻的,充分暴露出了贪财的小人嘴脸。
刘正风理解的点点头,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想让人帮你办事,自然得花银子的道理。
“可是真的不能面见嘉定伯他老人家吗?”刘正风不甘心的问道,不能面见正主,只是和一个管家见面,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嘉定伯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当朝国丈,皇后娘娘的父亲,是说见就能见到吗?别说是您了,就是进士出身,五品六品的京官,轻易也别想见他老人家的面。再说了,以嘉定伯他老人家的身份,又怎么会亲自去运作这样的事情?你这种七八品官员的调动还不值得他老人家出面,他管家就可搞定。”
“你可千万不可小瞧周管家,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嘉定伯身为超品伯爵,身份可要比宰相还高,再加上他老人家是当朝国丈,皇后娘娘的父亲,他管家的面子谁敢不给?你可知道,吏部文选司林主事可是苏州人,是国丈他老人家的同乡。由周管家帮你运作,包你达成心愿!”
麻杆的话语极尽诱惑,听得刘正风热血沸腾,仿佛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前程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