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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腹诽宫九,太平王世子在旁人面前伪装得体,从没表现出他的阴暗面,连他的家人都尽数欺瞒。陆小凤自进宫以后,就再也没遇见对方,更没机会摊牌了。
转眼已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丹桂飘香,月圆如镜。
当今天子朱见深广邀皇亲国戚和大臣们吃月饼赏桂花,共饮加了仙丹的桂花美酒。这酒是朱见深特地准备的,加足了仙丹灵气,不但酒香醇美,又有固本培元的功效,普通人喝了能延年益寿,习武之人喝起来体会尤为明显,修真者更是如此,功力和修为都会增加。宫九只漫不经心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陆小凤也想要喝酒。他站在帝王身边频频吸气,嗅到的酒香早就把肚中的馋虫勾起来了。不过知道今天日子特殊,这个无酒不欢的酒鬼,居然恪尽职守待在朱见深身边,真的滴酒不沾。
陆小凤垂涎的眼神早已将他出卖。朱见深总有一种对方会随时扑上来抢酒喝的感觉。他端起酒杯惬意小酌了一口,传音入密道:“你不必如此,难道不相信‘红领巾’的本事?”
区区一个宫九,他还不放在眼中。陆小凤关心则乱,明知道他要对付宫九轻而易举,却半点都不敢放松警惕。也许正因为如此至真至诚待人,陆小凤才能朋友遍天下吧?
歌舞升平,君臣同乐,朱见深与在场诸君频频劝酒。不但太平王和南平郡王喝高了,连宫九也放浪形骸,没了平日的守礼。觥筹交错间,他突然起身离开宴桌,举起酒杯往天子去了。
南平郡王猛然一惊,酒吓醒了大半,视线在宫九与天子间来回转动。宫九心怀不轨,曾在他意图谋反时找上门合作。他和清清为了给先人复仇,才要对当今天子不利,对方却是觊觎皇位。
解开误会后,南平郡王就歇了谋反的心思。他曾暗示当今天子宫九恐有不妥,不久朱见深下诏筹备中秋宴会,广邀皇亲国戚进京入宫。若说这两者之间没关系,南平郡王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这到底是一场鸿门宴,还是天子借宴请之名敲打对方?南平郡王猜不透当今天子的想法,天威难测,他已经越来越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却知道宫九来者不善。
宫九还未走到天子跟前,就被陆小凤拦住。
“世子留步。”陆小凤礼貌道。他目光凝视对方,清澈的眼眸中倒影着宫九明亮异常的双眼和泛着酡红的脸颊。
陆小凤说:“世子你醉了。”这话有劝诫,更有警告的意味。
“世子再往前面走,就要惊扰到皇上了。”
故意加重了“皇上”两字的读音,陆小凤对这个称呼的用语笃定而坚决。
宫九的视线一直追随天子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如今被人拦下来,他才注意到拦他的人是谁。他昂起脖子,嘴角轻勾出了不悦和轻蔑:“陆小凤,你是本公子举荐给皇上,看来你混得如鱼得水呀!”
“多谢世子举荐。”陆小凤微笑道。明知道对方举荐方式带有挑唆他与天子关系的意图,这一刻他却真心实意感谢对方,若不是对方,他根本进不了宫,见不到朱鸿。
陆小凤传音入密道:“陆小凤虽心怀感激,不过世子既然知道南王世子埋骨他乡,为什么要隐瞒在下,依旧让我进宫错把珍珠当鱼目,险些误会真龙天子?”
宫九的表情起了变化,阴沉了下来,不见被揭穿后的狼狈,传音入密道:“光凭只字片语如何让人取信?看来连陆小凤你也被对方收买,甘心做他的走狗了!不过你既然知道这些,难道是见到了他?”
不等说罢,宫九视线急切的在天子周身探察:“是他来找你,还是你找到了他?他现在在哪里!””
陆小凤的脑子一瞬间卡壳,对方关心的重点错了吧?不过这也间接证明,宫九的确曾收到过那张短笺,却隐瞒不告诉他的事实。
从对方的话中不难推测,就像他连蒙带猜出自己至交好友的各种身份,对方也通过蜘丝马迹猜到或者推敲出,宫中供奉和红领巾是一个人,毕竟天底下武功那么强大的人屈指可数。不过宫九却根本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就是当今天子朱见深。
陆小凤紧抿嘴唇,传音入密道:“他就在宫中,你伤不了皇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世子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
听到“受伤”两字,宫九阴毒眼神中透出热切,陆小凤暗叫不好,对方撇开他,望向天子的目光灼灼生辉,生猛的好似看猎物。“你说得对。有他在,他不会让我对天子不利,不过这不是正好?”宫九舔了舔嘴唇微笑。
这番话让陆小凤意识到,对方将利弊都算好了,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谋反,而是有计划的预谋。只是陆小凤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不是宫九弱小,而是他要推翻的人太强大。他很疑惑宫九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看不透?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亦或是宫九本身就是个疯子?
陆小凤心中顿时提高了警惕,他知道那些人在最后会爆发出怎样的疯狂!好在宫九没打算在中秋宴上动手,将酒杯向前一推,朗声对天子致礼道:“臣弟敬陛下一杯酒,祝我大明江山社稷永葆基业,万里山河红似锦。祝皇上龙体安康!”
明知道这话在暗示什么,又在试探着什么。朱见深稳坐上位,微笑道:“世子吉言,这杯酒当喝。为了大明江山,朕与你将此酒一口干掉。来人满上!”
红领巾,可不就是红似锦?
朱见深踏上修真之路,会如宫九祝福的一般龙体安康,甚至比所有人都要长生。
宫人为两位杯中斟满酒,朱见深举杯邀对方同醉,他饮尽杯中酒,将酒杯倒转示意,杯中已无酒。宫九同样仰头饮酒,只觉得杯中酒源源不绝入喉,竟像没有个尽头。
意识到对方肯定使了什么玄妙手段,宫九不惊反喜,若没神通依仗,当今天子如何与他斗?宫九心脏怦怦跳动,无可抑制升起嗜血的欲.望,大口大口灌着酒。
这酒对他的修为大补,宫九敞开肚皮,不担心对方当众对他下毒。喝到小腹微涨,杯中酒水枯竭了,他才作罢,其实才过去区区几息时间。
宫九的功力大涨,同样笑看对方,将空酒杯倒转,只是这笑容渗人的慌。
天子用这样的宝贝随意招待人,在宫九眼中是极度强势的示威。他感到自己真气增长,笑容中不由增添了一丝挑衅。这酒切切实实让他得了好处,对方太过自信,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朱见深完全没受影响,似是没见到宫九眼中的热切和嗜血,落落大方道:“此酒有益修为,朕听闻世子随江湖隐士习得真传,今日可多饮一些。这酒酿造不宜,也只有宫中少量留存。”
“谢陛下好意!”宫九放肆打量对方,大胆道,“臣弟随人习得一身武艺傍身,也听闻皇上与江湖隐士世家有亲,身边有大内供奉高手护驾,臣弟见猎心喜,还请皇上为我引荐高人,一较高下。”
这话火药味十足,可惜在场恐怕只有极少人听出,旁人都当作是酒后无状的玩闹。
朱见深敛目,微笑道:“今日紫禁之巅有江湖两大高手对决,世子不妨去见识一番,暂避光辉成全一番佳话。”
宫九坚持道:“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大内供奉,现在何在?”
这话太过放肆,太平王出声圆场道:“犬子不胜酒力,让陛下见笑了!竖子还不回来?”
宫九纹丝未动,让身为其父的太平王很没有面子,南平郡王却被结结实实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是在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深怕宫九当众干出弑君的举动,南平郡王摇摇晃晃举起酒杯,故作醉状掩饰道:“这酒真好,我见世侄刚才没忍住喝了不少,哈哈哈——不过老夫呀,还得敬你们全家!多年不见,老伙计,来来,我们一起干了!”
清清县主上前搀扶住南平郡王,娇嗔道:“干爹,您慢点喝。您今天也喝了不少了!”她接触对方的双手冰冷一片,手心溢出冷汗。人不能做坏事,否则就算改过自新,也要担心知情.人哪天会突然捅出去。
他们曾经犯下的可是杀头大罪!清清县主怕东窗事发牵连到他们,唯有帮腔圆场,心中实则恨透了对方。
长辈亲友们殷殷呼唤,宫九若再不识趣就不像话了,陆小凤嘴角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送宫九离开,劝说道:“世子,王爷还在等你。”
宫九没急着回应,却去看身处上位的当今天子。
朱见深从容挥袖道:“世子不必顾及朕,你们自行饮酒赏月,多热闹热闹,朕见了也高兴。”
宫九听了这孤家寡人寂寥之语,嘴角几不可闻一勾,转头大步流星回席了。
这个中秋宴的小插曲,明白的人自然知道其中波涛汹涌,不明白的依旧不明白,只是将来回忆起来,对照太平王世子的下场,才恍然发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众人喝了个尽兴,主悦宾欢,等到宴席散去,夜幕深沉,便是众多江湖人关注的紫禁之巅决战了。
天子生活规律,散席后就回寝宫歇息,并未因为两大绝世高手的决斗破例。
出于安全考虑,他的臣子们也不希望天子去现场,亲眼看这场绝世之战中,两大高手是怎么踩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刀剑无眼剑光肆意的。
身为这座宫殿的主人,旁人替他想想都觉得心疼,好在五十万两一张的门票早就弥补了损失。而且完全可以让这场决战的存活者卖身偿还修理费。约战紫禁之巅,不是想约就能约,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汪厂公就曾在场地租用费上,与皇上进行探讨,得出了惊人的结论。
天子去休息,陆小凤却不能放松,汪厂公信不过对方,自然亲力亲为,监视所有人的动静,包括陆小凤和他的朋友们,宫九更是重中之重。
中秋宴后,太平王世子并没出宫,而是带着一身酒气,去了太和殿观战。
汪厂公暗中留意对方许久,不见有异动,难道对方还没开始行动?太和殿周围布下了上千名弓箭手,只等着他一声号令就可以将妄动者射成刺猬,就算对方侥幸不死,对上养精蓄锐,将精力调整到最佳状态的他,也将有一番恶战。
奇怪,真是奇怪!汪厂公察觉到宫九身上有什么不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无声无息接近对方,等到了对方面前,突然脸色大变。
是酒气!宫九身上的酒气,虽有桂花酒的香味,却不是御赐美酒。糟糕,此人是替身!
想明白这点,汪厂公丢下对方,直奔乾清宫而去——
天子寝室中,朱见深早已睡下。不过今日有人不想要他安生。宫九用替身在外面吸引注意,自己悄然潜入天子寝室,拨开龙床前的碧纱帐,透过月光仔细打量龙榻上年轻的天子。
当今天子正值青年,是个很英挺的年轻人,目若朗星,气宇不凡,虽说长相和南王世子别无二致,却有着对方所不及的尊贵之气。宫九从第一眼看到对方,就知道自己的情报似乎出错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南王世子演技精湛,在皇位上坐的时间长了,养出这身气度也不是不可能。
宫九并不关心皇位上坐的人谁,他关心的自己要在这皇位上坐一坐,就必须将皇位上的人赶下台,戮之,方可以绝后患。
这是他师父的教导,现在吴明死了,宫九将这当作人生目标继续做下去,因为对于一个可以轻易得到一切,什么挑战都难不倒的人,人生实在太无趣了,无趣到只有感到痛楚时,他才能体会到自己是活着的。
宫九天生体质特殊,恢复能力极快,这次顿悟后,更发现一般人已经伤不了他。这段日子,宫九脑海中时常浮现那人的身影。找到那个人,对天子下手。正好契合他一直以来的计划。
以前他总是自豪结识绝世高人吴明,现在却疯狂嫉妒当今天子身边有更好的,那日闯宫惊鸿一面,他发觉自己更加想要杀掉天子,取而代之。
宫九伸手去摇醒天子,只是他还没碰到对方,当今天子就睁开双眼,清澈明亮的眸子倒影着他的人影。
“太平王世子,为何在朕的寝宫里?”朱见深没有高呼刺客,而是用看透一切的了然目光,凝视对方道。
宫九缩回手,像是指尖被对方身上的气场烫了一下。他退到了碧纱帐外,明明武功已经超凡入圣,却不知道为何在对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产生了畏惧之心。
宫九定了定神道:“皇上与南王世子的长相,真是别无二致。臣弟很疑惑,如果他在这里,宫人们认得出来吗?”
朱见深淡笑道:“南王世子也有此想法,所以自作自受,被他的属下丢在了乱葬岗——害人终害己。太平王世子要引以为鉴,才能活得长久,不然纵使有通天的本领,要是老天不高兴,一个天降异景……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你——”宫九脸色瞬间煞白,那日海岛在他面前沉没的场景,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难道那不是他神功大成遭受的天谴警告,而是对方……
朱见深微笑起身,步步逼近道:“世子,朕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你为何要深夜闯入朕的寝宫?你到底想要对朕做什么?”
皇宫守卫森严,特别是今日的乾清宫,可不是能够随便溜达进来的。殿外没了动静,想必是对方动手了。他寝室的四面暗门里,还有四位高手护驾,不过朱见深嫌他们出来只能当炮灰,就让他们“睡”了一会儿。
宫九受不了朱见深的逼问,突然拔剑向对方刺了过去,电光石火之时,几道人影突然冲入乾清宫。
“住手!”一袭红衣斥道。无数牛毛细针直向宫九扎去。宫九一个转身,闪至朱见深身后,伸手一推,竟然要以天子之躯为自己挡针,将其推入针海中。
眼看真龙天子要被捅成马蜂窝,危急时刻一道剑光闪过,将群针卷入剑气中搅得粉碎。西门吹雪出手了。
宫九伸手推了个空,明明自己已在朱见深背后,却发现瞬间眼前只剩下铺面而来的剑气,天子不知所踪。
他心中骇然,见到剑光下意识一闪。等躲过这一剑,他才想起自己完全有能力硬接下这招。
“西门吹雪!”宫九恶狠狠道,他目光从来人身上一一扫过。本该在紫禁之巅决战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东厂汪直,新晋贴身侍卫陆小凤,还有在侍卫备选名单上本该观战的楚留香和花无缺,连魏子云都到场了。只有苏少英带着其他大内高手,还留在太和殿维持秩序未出现。
“太平王世子!行刺皇上是杀头的大罪!”汪厂公冷冰冰道,凤眼溢满杀气。
陆小凤吁了口气,刚才见到宫九刺杀皇上的那一幕,他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现在喉咙还在发涩。他瞪着对方道:“世子为何执迷不悟?”
其他人迅速将宫九围了起来。
“你们误我大事!”宫九气恼道。那人还没被逼得现身出手,管闲事的人倒出来不少。他左右四顾,见当今天子站在离他不远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只觉得烦躁,更想要杀之后快!
即使差点命悬一线,当今天子依旧从容淡漠,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中。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出闹剧,而他宫九是演出这一场闹剧的丑角,正在卖力表演。
朱见深来到汪厂宫身边,看着宫九失望道:“世子,朕有何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你竟要杀朕?”
宫九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一下,他瞄了眼拈着绣花针的汪厂公,眼中生出热切奇异的神采。哪怕见多识广的提督东厂,也被这热切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不过宫九只短短瞥过他手中的绣花针,就再次手中宝剑一抖,飞速将当今天子袭去。
这次不用旁人出手,风驰电掣间,一道响亮的破空声震伤了所有人的耳膜。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出手的,宫九已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
他的衣衫尽碎,点点血迹洒满地面。整个人萎靡蜷缩在地。即便是这样,他倔强抬起的脸居然在笑。他直勾勾的盯着天子,眉开眼笑,唇边喜悦的笑容,竟不像是在看前一刻欲杀之后快的人,而是最亲的人。
“是你!”宫九大笑起来,笑容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颤抖不已,却依然笑容畅快无比。
“是我。”朱见深道。他自然垂下的手指,握着一根鞭子。黄金色的鞭身铺了一层均匀的鳞片,有异光流动,鞭子底端更是镶嵌有棱有角的金锥子,使得整根鞭子有龙蛇之势,不似凡物,一看就知道抽人很疼。
这是朱见深为对方炼制的法宝,对修真者来说,普通鞭子抽在身上,已经不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宫九倒在地上,痴迷地看着当今圣上手中的鞭子,眼神立马变的柔软。他目光从鞭子,渐渐转到了天子身上。牵动了伤口却兴.奋地哆嗦道:“抽我!”
朱见深抬手轻轻一甩,鞭子划破空气势头强劲,众人竟隐隐听到了龙吟,
宫九再次惨叫,血肉飞溅倒了回去,他颤抖道:“是你!果真是你!难怪我找不到你,原来我找的大内供奉就是你,朱见深!”
事到如今,宫九终于认出鞭打他,让他念念不忘的人,正是对方。本以为那人与天子有关,他胁迫天子性命,那人必定会现身,没想到他要找的人,正是当今天子。
“不错。”朱见深一口承认道,“朱供奉是我易容行走江湖的身份之一。”
在他身旁不远处,楚留香听了这话身子一震,连叶孤城也投来瞩目的视线,只是这目光比想要刺杀皇上的宫九还要杀气腾腾。
“抽我,快抽我!”宫九催促道。自从武功大进,有多久没体验到这种感觉了?他激.动的已经顾不上其他。
朱见深再次挥鞭,不过和前两次不同。黄金鞭身没有落在宫九的身上,而是像一条有意识的灵蛇,灵巧缠绕住宫九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甩到了墙上。
宫九被鞭子一卷,撞击到墙面上,就在巨大的冲击下晕了过去,倒在墙角不动了。
“太平王世子已伏法。你们各自回去吧。”朱见深环顾四周淡淡道,“朕会将他拘禁在京城,让他用下半生,为今天的冒失赎罪。”
叶孤城冷冷道,“打败我,毁我剑的人是你?”
“是我!”朱见深承认道。
“天子之剑……”叶孤城迟疑道,“果然厉害。”
朱见深早已忘记自己在对方面前的自夸,叶孤城却记得清清楚楚。天子手中无剑,却能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帷幄之中。只是天子本身,不光有天子之剑,更是只凭两根手指就夹断他利器的人。
叶孤城动容道:“可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会为我寻一把更好的剑?”
“记得。”朱见深微笑。他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把剑,此剑的剑柄和剑鞘都覆着一层血红,就如同红领巾的颜色,还没出鞘已感到血染的风采和锋芒。
“好剑!”叶孤城的眼神变了,此剑还未出鞘就能感到巨大的煞气。
朱见深虽要赠剑,却不忘告诫道:“此剑名焚寂,非心智坚定者不可控,用来与西门吹雪比武,胜之不武,所以我本不想现在给你。”
叶孤城双手接剑,气场瞬变道:“若用此剑与你比武呢?”
“大胆!”汪厂公训斥道,“叶孤城,想要对皇上动手,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朱见深安抚道:“无妨,朕的确曾说过,若想与朕再战,可到紫禁城找朕。不过要添点彩头,不然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与朕比试了?”
叶孤城冷冷道:“叶某但请一战!”
朱见深笑道:“不问我彩头是什么?”
叶孤城沉声道:“无非是我的命。对天子动剑,赢了也是杀头重罪,输了同样没命。我既然来了,这条命就是你的!”
“这对你不是一桩好买卖,你可要想清楚。”朱见深摇摇头道,“我不会要你的命,不如赢了我让你走,输了就跟陆小凤一样,留下来给我当侍卫,怎么样?”
叶孤城道:“悉听尊便!”
西门吹雪出声道:“如此合算的买卖,也算我一份。”
朱见深挑眉道:“你也要与我比试?”
西门吹雪道:“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叶孤城与我决战,却将你视为他的对手。那么你也是我的对手。”
“也算我一份!”楚留香温柔一笑道,“为了省五十万两,我已经在预选名单上,怎么样都会进宫。”
陆小凤摸了摸修剪漂亮的胡须,犹豫道:“那么……也算我一份吧,反正我都已经进宫当上侍卫了。”
花满楼笑容温和,他并没有掺和进来,不过从犯同罪,他不帮忙又不阻止,就算不出声,也已经表明了看热闹的态度。
“好,很有趣!”朱见深见他们如此,非但不生气,反而笑道,“原来赶来救驾是其次,兴师问罪才是主要目的!在场诸位都与朕关系匪浅,你们嘴上不说,却怪朕没有对你们表明身份。”
魏子云扭过头去,作为一个朝廷官员,他本该站在皇上这边。却为什么觉得皇上做的事实在太可恶,套麻袋打上一回都不为过?他扭头的方向,正好看到汪厂公,为什么他觉得对方虽然极力保护皇上,看皇上的眼神却充满了挣扎?
“那么也算我一份吧。”汪厂公挣扎了一会儿开口道,凤眼闪过坚毅的光,“我很想知道,皇上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朱见深敛目微笑道,“不过你们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一起上吧!打完朕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一瞬间朱见深身上涌现的压迫力,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强大。这让人窒息的气势,引动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战意,也让其他人意识到如果不一起出手,他们真的会败!
空气中充满了肃杀之意,叶孤城手中御赐的剑已经出鞘,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叶孤城使出了最强一招,手中的剑化作飞虹。
剑神西门吹雪也动了。他已达到“无剑”的境界,人剑合一。只要他出手,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剑。
汪厂公所练葵花宝典,也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之一,曾经他以为天子武功不错,却没想到对方瞒得严实,已经背着他做了那么多惊天大事,却半点口风都不露。
与此此同时,陆小凤和楚留香也动了。
一招,也只有一招。就像当初朱见深一招打败叶孤城,这次同样是一招,他将所有人对他使出的惊鸿招式,都化作虚无。
“你们败了。”朱见深淡淡道,“明天去找魏子云报道。”
魏子云:“……”
朱见深见众人陷入沉思,对他武功高到这程度百思不得其解。好心为他们解惑道:“非战之罪。你们修武,我却修真。对江湖人来说,先天已是终结。对我来说先天只是开始,终要破碎虚空,成就永生。”
“破碎虚空……”众人呢喃。
朱见深道:“道家有云:动以化精、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位证真仙……”
轰!天地灵气鼓荡.一道雷霆降下。
朱见深表情肃穆,这场景和他当年突破何其相似,他口中念道:“以武入道,结内丹,修元婴……”
轰!又一道巨雷响起。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资质最高,武力在雷电间瞬间攀升,剑气直冲云霄。居然双双顿悟,突破武功屏障。
“再战一次可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