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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行事果然心狠手辣,不但强行劫走了雒阳的财富与百姓,更叫人在城中各处放火,居民房屋、宗庙宫府,无一幸免于难。
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庭,皆为焦土,甚至连先皇及后妃陵寝也不放过,他几乎将雒阳的一切都迁往的长安,临末又是一把大火,将整座雒阳城焚烧殆尽。
不说那些蛮横的西凉军趁机挖掘官民坟冢,董卓自己则带着金珠、银器、缎匹、宝物数千余人,并天子刘协及后妃,浩浩荡荡望长安而去。
汜水关守将徐荣死守关隘十日,听闻董卓已经舍弃了雒阳而往长安,便带关内士卒弃了汜水关,前往荥阳。
待诸侯到了雒阳,见到城中火起,孙坚连忙带麾下士卒前去灭火;陶谦、孔融等大儒则急急忙忙寻找先帝陵墓,待看到陵墓被掘,失声痛哭;而袁绍、袁术兄弟,则久久望着眼前的这片废墟,也不知想着什么。
正如李儒与张素素预测的那样,待得到雒阳后,诸侯间终究产生了分歧。
十余路诸侯,竟然只有曹操一人提议追击董卓,别说袁绍、袁术,就连孙坚、孔融等地方刺史、太守也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其实也难怪,毕竟在陆续的战斗中,这些地方刺史、太守的兵力消耗十分严重,孙坚来时三千江东男儿,如今仅剩下寥寥数百人,孔融更是如此,不但士卒折损,更伤了麾下唯一的大将,十余路诸侯中,唯有这两路伤亡最是惨重。
其实当曹操提出追击董卓建议之时,也有几路诸侯附和,不提眼下早已有心无力的孙坚、孔融,还有徐州刺史陶谦、冀州刺史韩馥、兖州刺史刘岱等等,但问题在于,他们的属地离雒阳实在太远,粮草根本供应不及,要向掌管联军粮草的袁术讨要,袁术又支支吾吾,摆出一脸为难的模样。
军无粮草焉能作战?以至于这些位诸侯也绝了追击董卓的想法,其实到了这会,他们也看出来了,联军中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大义出兵,要知道诸侯十余路兵马中,唯有两路兵马几乎是分毫无损,一路就是盟主袁绍、一路便是后将军袁术。
这袁氏兄弟心中打的什么注意,想来那些位刺史、太守也都明白了,无非是坐观成败,享渔翁之利。
看到这对兄弟的作态,大儒孔融、陶谦二人摇头叹息、心灰意冷。
早在汜水关时,若是袁氏兄弟能抛除私心,不计较麾下士卒伤亡,强攻汜水关,如何会叫董卓走脱,又如何会叫雒阳百年京师面临此等浩劫?
庆功宴之上,袁绍、袁术大肆自夸联军功绩,却对率军追击董卓一事只字不提。
宴后,曹操独自一人率领麾下三、四千曲部兵马追击董卓,不想被李儒算到,大败而退。
吃了败仗的曹操心中又气又怒,毕竟他只有三、四千兵马,如何能与殿后的吕布军抗衡?
一愤之下,曹操领着数百残兵回陈留去了。
而雒阳这边,听闻曹操独自一人连夜追击董卓却反遭伏兵一事,孔融等人大为动容,转而再一瞧袁绍,见他丝毫没有追击的意思,心冷之下,率领千余残部回北海去了,次日,徐州刺史陶谦也回了徐州。
数日之间,竟有几路诸侯率军返回驻地,期间,又因为玉玺之事,孙坚与袁绍结怨,十余路诸侯联军,竟然在得到雒阳的寥寥数日内便面临崩溃局面,实在令人心叹不已。
且不说诸侯之间各自结怨、自相杀伐,初平二年一月二十一日,陈蓦带着唐馨儿随吕布也来到了长安。
长安,那是大汉朝旧日京城,论占地分毫不差雒阳。
到了长安,陈蓦终于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官邸,奋威校尉府,占地不大,也就是比普通屋宅宽敞一些。
陈蓦将唐馨儿安置在这里,毕竟一直让唐馨儿住在宫内,这实在不像话。
但奇怪的是,那座府邸,是董卓指派给陈蓦的,而且前后几日内,也没见到董卓派侍女或者护卫过来。
要知道在雒阳时,唐馨儿使唤的侍女都是董卓派来的眼线,就是为了监视陈蓦,免得陈蓦带着唐馨儿一走了之,但是现在,董卓却并没有派眼线过来。
难道是说他将陈蓦看做了心腹?
显然并非如此!
当然了,除了府邸之外,董卓还赏赐了陈蓦不少金银细软,这多半是一种拉拢的手段,或许如今的陈蓦,已经足够引起董卓的重视。
至少,当看到吕布与陈蓦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董卓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
其实赐宅一事最高兴的恐怕还要数唐馨儿,因为她终于可以不必住在皇宫内,她根本就不想住在皇宫内,因为那里始终会让她想到自己的身份,虽说刘辨生前还未来得及娶她,但是她却始终耿耿于怀,哪怕有时只有陈蓦与她二人,她也无法放开,离开了皇宫,至少能让她减轻几分压力。
搬离了皇宫,让她如同得到新生般地喜悦,再没有那些旧日的枷锁,尤其是当府中侍女、护卫喊她夫人时,直叫她心中又羞又喜。
但遗憾的是,唐馨儿喜悦的心情并没能维持几天……
那是在搬入奋威校尉府的第三日,唐馨儿正忙着与心腹侍女翠红打扫着院子。
翠红是唐馨儿最信任的侍女,自从当初曹操将她偷偷带离雒阳皇宫,便在城内找了一处房子等待着主人出宫,却不想陈蓦行刺董卓失败,导致唐馨儿无法离开皇宫,成为董卓制约陈蓦的人质。
而在迁都的期间,唐馨儿首先就想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侍女翠红,遂让陈蓦出宫将她带了回来,毕竟,虽说陈蓦救不了雒阳全城百姓,但是一个侍女他还是保得住的,更别说他如今与吕布关系越来越好,换句话说,就算翠红被郭汜、李傕带走,陈蓦照样可以将她带回来,当然了,那多半是借吕布的威信。
正当主仆二人一边说笑一边打扫院子时,忽然瞧见有位女子从府门走了进来,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凭心而论,唐馨儿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在此之前,她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直到她看到眼前的这位女子。
“你……”唐馨儿诧异地望了一眼守在府邸外的护卫,对那女子盈盈一礼,客气地说道,“这位姐姐,敢问有何事?”
只见那女人望着唐馨儿咯咯一笑,说道,“再喊一声!”
唐馨儿愣住了,身旁侍女翠红有些不忿,不客气地说道,“你这人,我家主人客气,你怎么……”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馨儿拉住了,只见唐馨儿轻斥一声,随即对那女子盈盈一礼,不失礼仪地说道,“敢问这位姐姐,可是有事?”
虽说她脸上没有丝毫表露,但是心中难免会暗暗埋怨眼前这个女子的无礼。
仿佛是看出了唐馨儿的心思,那女子咯咯一笑,嘲讽说道,“你道我当不起你一声姐姐之称?”
唐馨儿满脸诧异之色,继而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抓着侍女翠红的手臂,惊骇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惊声说道,“你……你是张素素?”
话音落下,那女子咯咯一笑,唬地唐馨儿主仆二人连退几步,要知道张素素何许人,她可是天下黄巾之首,朝廷通缉的要犯。
不错,站在唐馨儿主仆二人面前的女子,正是张素素,只见她咯咯一笑,望着唐馨儿说道,“你说,一声姐姐,我是当得起,当不起?”
唐馨儿哑口无言,身旁侍女翠红勉强压制心中的惊骇说道,“你……你快走,不然我喊卫兵了……”说着,她指了指府外的护卫。
张素素乐了,眼眉一挑,望了一眼唐馨儿,调笑道,“无妨,你就叫那些侍卫把我捉了去……”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境的她,哪里会怕那些护卫。
见自己的侍女似乎真打算是喊那些护卫,唐馨儿连忙拦住了她,低声说道,“别闹,你先退下!”就像张素素知道唐馨儿的存在那样,唐馨儿也知道陈蓦与张素素的关系。
“这……”侍女翠红犹豫一下,终究没有违逆唐馨儿的意思,退了下去,只留下唐馨儿与张素素两人。
“唐姬果然是世间绝色,怪不得能将我的小蓦迷地神魂颠倒……”
“姐……姐姐说笑了,奴不过是蒲柳之姿,如何比得上姐姐……”
“小嘴还真甜呀,”张素素轻哼一声,走到唐馨儿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抬起右手肆意厮摩着唐馨儿光滑的脸颊,娇声笑道,“啧啧,当真是倾国倾城呐,姐姐我还真不忍心下手……”说到最后两字,她眼中嫉恨之色一闪而逝。
唐馨儿显然能从张素素的话中感觉出敌意,随即又看到张素素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吓地一动都不敢动。
望着战战兢兢的唐馨儿,张素素的右手顺着脸颊滑到了她的脖根处,骇地唐馨儿满脸惨白,颤声说道,“张……张素素,你别乱来,若是奴失声招来府外护卫……”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张素素一手捏住了唐馨儿的喉咙,冷声说道,“你是在威胁我?告诉你,即便是皇宫,我张素素想去便去,想走便走,区区几个护卫,又能拿我怎样?还是说……你是在试探我敢不敢杀你?”
“……”望着张素素眼中浓浓杀意,唐馨儿不敢做声。
“哼!”冷哼一声,张素素逼近唐馨儿,带着浓浓威胁口吻,低声说道,“放心,我不杀你,我可以容忍你,谁叫我的小蓦对你如此痴迷呢?但是你给我记住,小蓦是我张素素的男人,若是你敢从中挑拨……”
猛然间唐馨儿感到锁在喉咙的手紧了几分,骇地她连连摇头,眼眶一红,险些哭出来,也难怪,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何曾遇到过这种事。
就在唐馨儿无助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陈蓦正从府外走入,有心呼救,却被张素素眼神一瞪,吓地不敢出声。
满意地望了一眼唐馨儿,张素素很快收回右手,转过身去,露出一副无害的笑容,笑吟吟地望着陈蓦。
“小蓦!”
“唔?素素?”陈蓦愣了愣,几步走了过来,望了眼张素素、又望了一眼眼眶通红的唐馨儿,仿佛察觉出到什么,皱眉说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听张素素搂着陈蓦手臂笑吟吟说道,“不就是姐妹间闲聊几句嘛,对吧,妹妹?”
唐馨儿正要向爱郎倾述方才所受的委屈,却忽然看到张素素冷冷瞥了一眼自己,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渍,低声说道,“是,是那样的,我……我先回屋去……”说着,她蹬蹬回到屋内去了。
望着唐馨儿慌慌张张的模样,陈蓦皱眉挣开了张素素的手臂,望着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素素?”
望着陈蓦眼中的不满,张素素不免有些吃味,打量着府内摆置,淡然说道,“怎么?说她几句,小蓦你就心疼了?啧啧,也难怪,谁叫人家这般花容月貌呢……”
听着张素素那故意为之的自怨自艾口吻,陈蓦无奈说道,“素素,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我感到很不满呀,要说有多不满就有多不满!”
望着张素素那赌气的模样,陈蓦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是馨儿救了我……”
“那么现在呢?难道是为了报恩?咯咯咯,我的小蓦何时学会说谎了?”调笑着望了一眼陈蓦,张素素背过双手在院内踱了几步,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做出让小蓦为难的事……区区一个女子,我张素素犯不着和她一般计较,再说了,我的小蓦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日后即便是三妻四妾……咳,只要那女人安分守己,我不与她一般见识!”
“当真?”陈蓦有些怀疑,虽说他没有看到过程,但是看唐馨儿眼眶通红的模样,显然是被张素素欺负地不轻。
“当真!”张素素娇嗔地瞪了一眼陈蓦,赌气般说道,“不就是在你没回来前瞧瞧她长地什么模样嘛,你道我真会将她怎么样不成?”说着,她轻轻搂住陈蓦,望着她绵绵情意地说道,“素素不会去做让我的小蓦为难的事,不过,小蓦也不许丢下素素……”
望着张素素眼中的浓浓情意,陈蓦点了点头。
“嗯!”
“嘻嘻,”轻笑一声,张素素好似想到了什么,笑容一敛,紧声说道,“董卓迁都长安已有近十日,然朝中局势依然不稳,朝中大臣皆看不惯董卓任人唯亲,暗中联络,欲谋董卓,却不想被董卓得悉此事,今日朝中,董卓借司空张温头颅警示朝中大臣,致使朝中人心惶惶……”
“唔!”陈蓦点了点头。
确实,自从到了长安后,董卓愈加霸道蛮横,对待朝中大臣十分苛刻,有时就连天子刘协也看不过去,稍加斥责。
但是,虽说董卓不曾对天子刘协无礼,但是对待朝臣依然是我行我素,但凡与他作对的,或罢黜、或格杀,毫不留情。
至于司空张温一事,陈蓦当时也看得亲切、听地清楚,这位朝中元老惨遭不测,无非是董卓杀鸡儆猴,借他头颅警告朝中大臣,尤其是太尉杨彪、司徒王允等这些德高望重的老臣:若敢与他董卓作对,即便是先帝遗老,他董卓照杀不误!
陈蓦虽然没有资格朝中议事,但他如今也兼着尉卫的职务,是负责把守长乐宫门的四名校尉之一。
当时司空张温被禁卫拖出来斩首时,陈蓦在旁也是看的真真切切,可怜那老头已如此年迈,最终却还是逃不过颈上一刀,实令人唏嘘不已。
记得事后陈蓦也问过吕布,问他究竟对董卓说了些什么,吕布只是摇了摇头,当时陈蓦就明白了,这显然是董卓警示朝臣的手段,免得那些大臣又闹出什么事来。
想着想着,陈蓦忽然一愣,疑惑地望着张素素问道,“素素,你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张温被杀是今天早朝时发生的事,别说长安百姓中尚未传开,就连那些职位低的官吏恐怕也不得而知,但是张素素却仿佛早已知情,这不由让陈蓦惊讶万分。
“咯咯,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张素素风情万种地望了一眼陈蓦,仿佛被陈蓦称赞般一脸笑容,随即压低声音又说道,“今日我来是想通知你,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待过些时日寻个机会接近董卓,问出他命格秘密……另外我还知道,司徒王允纠集了一帮先帝老臣,正密切关注着董卓的举动,倘若董卓一死,这些老家伙便会站出来善后……”说着,她便将关于王允、杨彪等人的动静都告诉了陈蓦,其中诡秘处,别说陈蓦不知道,恐怕就连董卓也调查不到。
“你……”望着张素素信心十足的模样,陈蓦懵然间看她有种异样的陌生,但转眼间,他又不免苦笑一声。
如今的张素素,已不再是当初两人逃亡时,在深夜抓着自己手臂哭泣的女孩子了,而是天下黄巾之首!
每每想到这里,陈蓦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失落。
尤其是她时而流露出的、仿佛傲视天下般的气势,而这种气势,陈蓦至今为止只在寥寥几个人身上见到过,孙坚、董卓、吕布、曹操……
“怎么了,小蓦?”见陈蓦发呆,张素素关切地问道。
陈蓦摇了摇头,将那些胡思乱想全部抛之脑后,说道,“天色不早了,我送送你吧!”
“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呀?”张素素不满地撅着嘴,随即见陈蓦一脸古怪表情,噗嗤一笑,搂着他手臂咯咯笑道,“好啦,我的小蓦要送送我,素素当然是求之不得呢!不过,素素要小蓦你多陪我一会!”
“这……”
“好啦,子时之前,素素一定让你回来陪伴你府内那美人……”
“子时?!”
“好啦好啦,快走吧!”
陈蓦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便被张素素拉着出了府邸,随即又被张素素拉上了一辆停在对面街口的马车。
望见那辆马车陈蓦就有些傻眼,因为在他眼前的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马车,装饰很是华丽,陈蓦敢打赌,偌大长安城内,能拥有这等马车的人家绝对不超过二十人。
望了一眼那名对自己弯腰行礼的马夫,陈蓦仿佛做贼般登上马车,低声说道,“这……你也太张扬了吧?”要知道张素素可是举国通缉的要犯,是天下黄巾之首,她那颗人头,值整整千两黄金,足以抵过一般城池两三年的赋税,如此一笔财富,哪怕正人君子恐怕都会起了歹心。
“嘻嘻,放心吧!”张素素嘻嘻一笑,随即轻咳一声,沉声对马车外那名马车说道,“回府!”
“好咧,大小姐!”
回府?大小姐?
那马夫并非黄巾?陈蓦愣了愣。
要知道黄巾中,虽说周仓、裴元绍曾喊张素素为小姐,但那是因为他们身份不同,而其他黄巾喊张素素多半都是少主,因为她是人公将军张梁的女儿,是张氏兄弟一家留下的唯一血脉,除她以外,就算张角的爱徒张白骑也当不起少主这个称呼。
因此,陈蓦一听就听出不对来。
就在这时,陈蓦突然想起一事,在他登上马车之前,他依稀见到马车顶棚边角悬挂这根红线,线上各自吊着一枚竹牌,迎风摆动间,竹牌上那一个字,清晰可见……
马车……
竹牌……
她竟然混入了司徒王允府中?!
望着轻笑不止的张素素,陈蓦一脸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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