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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后;有人信誓旦旦有如亲眼所见,有人则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一串串过往是曾经投下的石子,朦胧的未来竭尽所能遮掩着自己的私处,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不同人的说辞,真实永远隐藏在迷雾之后,一直让我们猜了又猜,痛了又痛……
空间碎了,
距离不再有意义;
时间停了,
一切都可以变成一次呼吸。
所有的开始,
都在为结束努力;
所有的新生,
都应该为之哭泣。
这首雅歌很多人都在传唱,我当然也会,那是因为我活得足够久。虽然这让人很遗憾,毕竟活得太久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也可以讲述一些自己亲历的故事,保证是你没听过的。
过去只是我们讲给自己的故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出生是最明确的一场旅行,死亡难道不是另一场出发?
这仅仅是故事,我可以当真,你可以转念就忘了,你最好还是忘了。
……
鸟瞰这个世界,这里有巍峨的群山,广袤的森林,辽阔的草原,蜿蜒的河流,当然还有包裹这一切的——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整个世界在一个平面,海洋就像一面蓝色的镜子,陆地只不过嵌在海洋中的一串项链,项链中间有个巨大的岛屿,是整个世界最为璀璨的装饰。
如项链般环形的陆地,又清晰地分出几个大的轮廓,从醒目的魔兽森林开始自西向东分别是人迹罕至的大草原和戈壁,与之接壤的是人类聚居的黄黑色的平原,最后又回到青褐色的魔兽森林。
中间的岛屿据说是整个世界的禁区,虽说它是岛屿,但它也绵亘万里。风暴和地震在这里此起彼伏,高山和盆地轮番变换,这里没有植被,只有无尽的风沙雪雨,电闪雷鸣……
草原和戈壁生活着彪悍的部落,黄黑色的平原聚集着劳作的族群,那里有两个强大的国度在对峙,点缀在其间的还有一些公国和自由城邦。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展开的世界,就像一个平平的,托起各色佳肴的食碟,我们姑且叫它碟形世界,也是我存在过的世界。
这里天上有两个太阳,两个月亮绕着环形大陆缓缓平行或上下移动,繁星满天,斗转星移,以致昼夜交替,四季轮回。
……
在大陆平原临近魔兽森林的一端有一座城堡。
城堡外的山野和丘陵长满了开着紫色和黄色花朵的苜蓿,再往东就是一片条状的青绿色森林,它是魔兽森林和人类的缓冲地带。让人一目了然的是,魔兽森林的树叶是青褐色的,树干大多漆黑如墨。人们不知道里面到底藏匿着什么,但故老的传说总是吓唬住不听话的小孩子。
这时城堡大厅里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量不是很高但很匀称,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套装,虽然不是很新了,但是看着很清爽。他上唇两片髭须修剪得很整齐,随着嘴唇的开合有节律的上下忽闪,眉眼看着普通但露着沧桑。这时他在厅里背着手静静地踱着步,看似平静但难掩一丝急躁难耐。
他叫莫刚,是这个城堡的主人,现在他有些发呆,眼睛盯着脚下磨得光滑的地板——木纹裸露出来已经看不到油漆本来的颜色,缝隙中间藏着污垢和各种碎屑。
他越看越觉得头晕脑胀,隐隐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赶快闭上了眼睛,快速呼吸了几下。
“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一整天就爱胡思乱想,却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他嘴里喃喃自语着,“没人的时候总逼着我叫她的小名,这也太欺人太甚了!”他突然又想到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平日里对自己的欺压,“如花的两个字怎么能用到她的身上!”他对自己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
这些话他只能想想,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他始终庆幸女人还没有本事看透男人的心思,给男人留下了一条活路得以喘息。
在男人眼中自己的老婆看起来总是特别老些的,“她真的只比我大三岁?”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
老婆每次化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每月的脂粉钱也是蹭蹭地看涨,这是他最直接的感受。想到自己老婆,他总能想到更多的事,这是男人的悲哀,还是男人的幸福?
“她受不得一丝委屈,否则她会大哭特哭个没完。那些长长短短,高低不齐的腔调难道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吗?”关于这一点他一辈子恐怕也是想不明白的。
但他马上想到了总让他做噩梦的一幕,那是一次彻底发泄后的哭泣: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鼻涕顺着鼻孔往下流,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最后这些流动的液体汇聚到了下颌,融为了一体。她哭的原因他早已忘了,记住这一幕就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幸好这样可怖的场景只发生了一次,我当场没晕倒真是怪事。”他侥幸地笑了笑。
“千万不能当面揭穿女人的谎话!她总会有各种解释在等着你,好像随时准备去应付你的质询。你说得言之凿凿,她越是蛮不讲理,而且嗓门越来越高,到后来反倒觉得说谎的是自己。”这是女人给他最深刻的教训,他得到这样的经验吃了足够多的苦头。
这时大厅的门“吱”得一声推开,一拧身进来一个大约十几岁的使女灵儿,她有些慌张地说道:“爵爷,生了!生了!”
听到这个声音莫刚神情有一阵恍惚,他突然睁开眼瞪了灵儿一眼,“慢点说。”
灵儿赶紧咽了两口唾沫,“爵爷,生了个少爷,阿英生了个少爷!”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大了许多。
莫刚只是“嗯”了一声,听不出太多的惊喜。
“阿英那里还好,不过……好像……”小使女有些踟蹰,不知道如何往下继续叙说。
他对下人吞吞吐吐最是厌恶,抬起右脚就要踹将过去。
侍女本就弯着的身子更矮了几分,她只能等待着这一脚,承受这一脚。爵爷发火只能受着,不能躲,更不能逃,这是作为下人必须要学会承受的,这样的处境更不是她第一次遇到。
今天爵爷的脚在半空收了回去,“自己是个心肠软的大好人。”他不由这样想着,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怕老婆的人怎么会是坏人?”他的生活经验大多是从老婆那里得来的,他确有资格这样说。
不得不说他的判断有那么几分道理,男人的胆子都让老婆给磨平了,揉小了,哪还有胆子去做其他的坏事。
逃过一劫的使女口齿也变得伶俐了几分,“也不怎样的,听请来的大夫说,阿英肚子里好像还有一个孩子,不过位置不大好,流了不少的血。”
“儿子好是好,但是阿英生的又有什么用!”中年男人轻声叹息了一下,私生子并不能说明什么。
使女报过信就小步退出大厅,轻轻掩上了门。
莫刚又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自言自语道:“我终于有儿子了,可惜是私生子。”
眼前的光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本是没落的贵族,世袭着爵位,虽然采邑的供养比较微薄,但俯视治下子民高高在上的感觉总让自己沾沾自喜,毕竟他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年轻的时候父亲为他高攀了一门亲事,是帝都一个侯爵的二小姐。从这个二小姐进门那天起,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忍了又忍,一忍就是大半辈子。
莫刚昏昏噩噩过了大半生,他有时候也会想再活一遍会怎么样。不过这个念头他很快就打消了,也很快就得出了最后结论:只怕更糟!
他年近四十膝下无子,真是神明开眼啊,去年亲近过的两个女人竟然同时怀孕了,巧得不能再巧的是竟然同一天产子,“我明明记得不是同一天做的啊。”他始终对这样的结果心存疑惑,大为不解。
大厅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再一次打断了莫刚纷乱的思绪。
“爵爷,夫人也生了!也是个少爷!”
“当真!”莫刚的声音有些颤抖,终于有了嫡出的子嗣,做男人的腰板终于硬气了几分,他一团风火奔到了产房。
他刚要仔细端详一下在襁褓中的儿子,老婆有气无力的一句“我累了”就把他赶了出来。出得门来就看见使女灵儿,他随口问道:“阿英那边怎么样了?”
“回禀爵爷,阿英流了好多血,不过万幸的是,爵爷又添了个小少爷!”
他听到这个最后的结果神情一下子变得恍惚,他凭什么一天竟然多了三个儿子!
在依城堡内墙而建的一座小房子里只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光勾勒出一个年轻瘦削女人的身影。她半靠在床头,披着单衣,掩着被子,身体两边各包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两个小家伙正甜甜地睡着。
她深情地凝视着自己两个儿子,嘴里轻轻地念叨着,“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平平凡凡地做人。万能的神啊!保佑这两个苦命的孩子,所有的灾祸都落到我身上吧!”她嘴里始终在轻声念叨着,念叨着,畅想着两个儿子的未来。
她不知道的是,无论多么虔诚的祈祷,神明只会冷漠注视所有的不幸一一发生,却不会对弱者多出丝毫眷顾。她口中祈求的神明已经注定了她的苦难,她的两个儿子又怎会如此容易能够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