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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锦急促呼吸着,肩头上下起伏。
她没有再自不量力地妄图骑雪浪逃跑,因为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谁。
死而复生的柳华章。
宋宜锦下意识就打了个寒颤,还是不可置信地摇头:“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我哥他亲眼看着……”
“看着我死了,是吗?看着我一家人都死了,人头被送往长安,是吗?”
长宁步步逼来,拳头捏得咯吱响。
宋宜锦倒退半步,靠在土墙上,减轻自己虚软双腿的负担。
她想到眼前的柳华章就是那个三星赶月射伤突厥王子,创造了守城奇迹的小甲士木生,就什么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是柳老将军在世,也不见得能做得如此完美。
她容貌又变了,若非那个身着铠甲威风凛凛地背影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她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柳华章不是借尸还魂,还能是什么。
“柳华章真的死了,死在你们宋家的手里。”
长宁冷笑,持刀逼近。
“现在,是时候向你们宋家收一点利息了。”
“是你们姓柳的欠我们的!”宋宜锦蓦地呼道。
长宁轻蔑瞥她。
这时候说这些,她会信?
“是你们柳家欠我们兄妹俩的!你们欠我一个父亲!”宋宜锦哭号,整个人崩溃似地蹲下去。
长宁脚步顿住。
“宋将军救我父亲一命,柳家上下从没有人忘记。”她道,却没有半分松懈。
“没人忘记?呵!”
宋宜锦站起来,仿佛用怒火灌注了勇气,冷冷盯着长宁,逼近一步:“那你们倒是拿出行动来啊?”
“你们柳家这八年,给了我们什么?”
“我们孤儿寡母被赶到西府,上上下下只有两个丫鬟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们管过我们吗!”
长宁冷冰冰地看她,既然宋宜锦想论这个长短,她也可以问个明白,索性第一次主动提起,“那我和宋宜晟的婚约呢。”
柳大将军为了报恩,愿将独生女儿许配给什么都没有的宋宜晟。
他宋家,还想要什么?
宋家二房借口宋宜晟年幼不能承爵,夺了爵位,这是宋家自己的内斗。
她父亲不过是个外人,难道还真能插手到人家族里吗?
“婚约?呵,做作!你爹要是真的想帮我们,为什么不给我哥哥谋个官职,为什么不帮我哥哥要回爵位,为什么不把二房的那群人撵走!”宋宜锦自顾自地发泄:“你们分明就是故意打压我哥,到时候好借口他配不上你,好悔婚!”
“你们,就是这么看待这桩婚约的?”长宁忽然一身轻松。
她竟想着跟宋宜锦一论长短。
真是可笑之极。
若是能论得通,宋宜晟还会做出陷害柳家满门的事吗。
长宁目光凝在宋宜锦上下勾动的喉头。
“我没有了父亲疼爱,我被人嘲笑,欺辱,讥讽!”宋宜锦抖得更加厉害,不知是怕还是怒。
她拍着自己的心口,一只手指着长宁:“你呢!你却骑着你爹送的骏马,在所有人的追捧下潇洒自在,过你的大小姐生活。我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怨恨!”
“好,以后,你就不用活得这么辛苦了。”
长宁逼近,不再被她的话牵动情绪。
宋宜锦倒退回墙边,浑身颤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长宁手持屠刀靠近,就算处理起来会十分麻烦,她也必须杀了宋宜锦,免除后患。
然而她举刀瞬间,宋宜锦却忽然尖叫:“是你爹杀的我爹!”
这种话,长宁根本不会理会。
利刃刺出。
宋宜锦惊恐的眼珠忽然一亮,长宁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后仰,一排银针从她眼前飞过,钉入对面墙上。
长宁横腿一扫,想跑的宋宜锦被她绊倒,她又顺势压上,一匕刺在宋宜锦肩头。
“啊!”宋宜锦惨叫,但求生的欲望让她疯狂,竟撑着痛向右翻滚,前胸正对长宁,再次拉动腰上红绳。
长宁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
又一排粹毒银针射入对面墙上。
宋宜锦则借势爬起,拼着一身的血,惊慌失措地逃跑。
长宁冷哼,没有片刻凝滞,抓起雪浪翻身上马便去追赶。
是她轻敌了。
宋宜锦身上竟然有暗器。
之前估计是被她的死而复生吓到,宋宜锦忘记释放防身暗器。
但经过秦无疆的打扰,她已经缓和过来。
方才绘声绘色的嘶吼不过是在演戏,争取寻找机关的时间。
“驾!”长宁催马。
可这种七拐八拐的小巷到底不适合跑马,宋宜锦又一路尖叫救命,终于引来巡城官兵的注意,一丛丛火把向这边移动。
长宁翻身下马,她不能再骑马追逐,动静太大。
现在,只能抢时间。
长宁手持染血匕首,疾速奔行。
而在这一刻,也是宋宜锦命不该绝,竟正撞上一队巡城官兵。
长宁从巷子转弯处冷哼,扬起了下巴。
果然,前世宋家兄妹能笑到最后,不是个意外。
这位未来的太后娘娘就算在十五岁的时候也不好对付,甚至还有两分运气。
现在动静已经很大了,再追下去,她就算能杀掉宋宜锦灭口,怕也不好脱身。
而且她现在这一身出现在官兵面前肯定会被认出。
木生杀人于她倒是没什么,但沈家母女怕是不好交代。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想怎么翻身。”
长宁冷哼,回身寻找雪浪,轻吁一声,催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宋宜锦身中一刀,又疯狂奔跑,一路血流不止,这边刚见到官兵就栽倒下去。
“这……这好像是宋家大小姐?”有官兵道。
毕竟宋老夫人满城找女儿的事在庆安城里也闹了不小的笑话,现在这个明显出身不凡的大小姐身负重伤地出现,他们自然会往那上边想。
“快快,去宋家报信!”巡城官兵催促手下。
“怎么回事?”一个温润的声音从旁响起。
宋宜锦失血过多,迷离的目光看人影都是重重叠叠,但她感觉得到,自己被一双宽阔的手臂抱了起来。
很像……
“父亲……”她痛苦呻吟,眼里落下委屈的泪。
她真的好委屈。
“姑娘,你说什么?”曹彧蹙眉,没有听清。
宋宜锦虚弱的伸手抓向曹彧心口的衣裳,用她仅存的理智说着:“木木生,是……我发现……是她……”
她终归是弱质女流,撑不住,沾满血的手栽垂下去。
“木生?你是木生?”曹彧一惊,抱着她疯狂奔向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