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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辆马车向着府外行去,二白撩开帘子,路过后院的时候,看到两个侍卫架着一人自后门出来,那女子穿着她的衣服,头低着,似仍在昏迷之中,头发散下来遮住面容,然后被扔在马车上。
那辆马车周围的侍卫也别的要多。
出了城门,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往西北疾驰,开始还有那些女眷叽叽喳喳的喧哗声,渐渐夜色浓郁,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马蹄声和车轮滚滚。
二白特意的注意了一下,那辆带着“明鸾公主”的马车已经不在车队里。
刚下过雪,官道上湿滑难行,马车走的很慢,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崇州不到三十里。
这个行车速度,到峪水关至少要天亮了。
君澈看着天上圆月和无边的旷野,拉着二白的手腕嬉笑道,“明日便是上元节了,月色真美,来陪本少赏月吧!”
“赏你个头,你们全家都逃亡了,你还有心思赏月!”二白骂了一声,将他的手拍开,却真的撩开车帘往天上看去。
“什么逃亡,我爹这是战略!”君澈哼声道。
“嗯嗯,战略!”二白敷衍的点头应了一声。
今日是上元节,圆月雪白的一轮远山的山顶上,清辉凄迷朦胧,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玉白色的光芒,马蹄阵阵,冷风萧瑟,到生了几分壮阔抒怀之景。
“二白,你我竟能坐在这马车内一起赏月,本少就算是死也值了!”君澈英俊的脸上闪着月华,没有平日里的轻佻,的确有几分谦谦公子的模样。
二白瞥他一眼,“祸害遗千年,你的命还长着呢!”
君澈看着少女纯净炯澈的眸子,咧嘴笑了笑,转过头去。
又走了半个时辰,二白突然觉得不对。
往峪水关的队伍里只有家眷的马车,并不见君冥烈和安北军的兵马。
如果都是撤往峪水,君冥烈为何不一路同行?
二白探出头去又往后看了看,外面到处是白茫茫的积雪,加上圆月清亮,并不如何漆黑,所以看的分明,的确没有大军同行。
而且“明鸾”的马车也不在!
她眼睛急转,将磐石、崇州的情况仔细想了一遍,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似乎已经猜到君冥烈想做什么。
“君二,让马车慢下来!”二白对着对面正打盹的人低声道。
赶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路,马车颠簸,二白不理他,君澈已经昏昏欲睡,闻声惊醒,揉了揉眼睛,含糊的问道,“二白,你和我说话?”
“快点,让马车慢下来!”二白又低低说了一遍。
“为什么?”君澈还未完全清醒,疑惑的问道。
“听我的就是,别废话!”
“哦!”
君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过去敲了敲车门,喊道,“慢点,本少被颠簸的难受!”
“是、是!”外面车夫小心应声。
很快,马车慢下来,渐渐落在最后,脱离了车队。
“二白,马车慢了,你想做什么?”君澈睡不着了,疑惑的问道。
二白抿唇笑了笑,“你身上有匕首吗?”
“有!”君澈自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二白,“我爹给我防身用的!”
二白接过来,手腕一转,就把匕首放在了君澈脖子上,
“君二,对不起了!”
不等君澈问她为什么,二白一脚将车门踹开,冷声喊道,“在前面路口右转,去崇州,否则我就杀了君澈!”
君澈脸色顿时变的煞白,映着凄冷的月色,更是血色全无,震惊的看着少女,“二白、”
二白转头看着他,再不见平时和他嬉戏打闹的笑颜,目光冷澈,气势凌然,
“君冥烈弃磐石,攻打崇州,今夜是一场死战,我不能让你大哥背负弑父的骂名,所以,我要带着你去崇州!”
君澈冷笑,“你想用我来威胁我父亲,让他主动投降,你怎知道我大哥能杀的了我父亲?”
“因为,我相信他!”
君澈脸色虽白,却没有往日的胆怯,低头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匕首,和二白紧绷的手臂,抬眸问道,“二白,你真的会杀了我?”
“为了君烨,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下地狱!”二白转过头去,对着一脸惊恐的车夫道,“我刚才的话听清楚了吗?马上去崇州!”
车夫慌张的看着君澈,犹豫不决。
二白猛然将匕首往前一松,立刻将君澈的脖子滑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迹渗出来,若泪珠凝结在他锁骨上。
车夫顿时抬手道,“别、别伤害我家少爷,小人听您的!”
“快点!”
“是、是!”
车夫立刻喝马疾行,在前面的路口一拐,往崇州的方向行去。
二白带着君澈坐会马车内,目光冷冽的看着浓浓夜色。
君澈一脸颓败之气,唇角勾出一抹自嘲,“原来,在你眼里,我和大哥比起来,一文不值,为了他,你随时都能杀了我!”
他救了她,这几日朝夕相处,他以为,至少她已经把他当成朋友。
原来,什么都不是!
她打他,骂他,因为一直都瞧不起他,和所有人一样,把他当成纨绔的公子哥,当成废物,怎么会把他当朋友?
是他自己异想天开,自作多情罢了!
“君二,只要君冥烈同意投降,我一定会放了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二白郑重的道。
君澈嗤笑一声,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神情失望而悲怆。
二白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白,无声的道,
“对不起,君二!”
崇州城里,慕容遇和亓炎已经带着大军出发,赶往磐石。
大军走后,城门紧闭,已是深夜,城内一片黑暗。
府衙内,太守余赋修正要出门,余妍儿带着丫鬟进了书房。
“这么晚了,妍儿有事?”余太守慈和的笑声问道。
“爹,你不是说要把君烨给我,这都好几天了,人呢?”余妍儿嘟着嘴不满的道。
“妍儿听话,君烨病重,给了你能如何?都三更天了,回去睡觉吧!”
“我不要,我就要君烨,他不是被你们迷晕的,你把解药给了女儿不就成了!”
“胡闹!”余太守轻斥一声,“君烨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他要是醒了,别说是你,就是上百个衙役也拿不住他!”
“爹,你把解药给我,我这里还有别的好东西,保证他除了床上,哪里也去不了!”余妍儿暧昧的对着余太守挤眉弄眼,摇晃着他手臂,胸口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蹭。
余太守喉咙滚了一下,“那过了今晚,明日再说!”
“不要嘛,你把云熠给关起来了,女儿孤夜难眠,爹爹就成全了女儿吧!”说罢全身都靠在余太守身上,“否则女儿今天就不让你出门!”
余太守被她缠的无奈,只好回身自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瓷瓶交在她手上,“这里的药丸,喂下去一颗就行!”
“爹,你真好!”余妍儿顿时两眼冒光,将瓷瓶握在手心里,急急往外走。
出了门,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余妍儿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一路向着东城别苑而去。
余太守这边刚出书房,有侍卫来报,“大人,摄政王大人正领兵向着崇州而来,还有半个时辰便到城下!”
“快、快带本大人去城门!”余太守匆忙往台阶下走。
城墙上的守卫此时已经慌成一团,见余太守来,忙禀道,“大人,有大批兵马向着崇州而来,现在崇州我们的兵马只有一万,京戟军也只留下三万,若是敌军攻城,如何抵挡,依属下看,还是赶紧去给慕容将军报信吧!”
“别忙,本大人上去看看再说!”
余太守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城楼,隐隐能听到似有千军万马向着这边奔来,马蹄声响如闷雷滚滚,震动黑夜。
余太守淡声道,“情况不明,还是先等等再说,去通知京戟军首领有敌情,前来守城!”
“是,属下马上就去!”
“另外大司马不是还在崇州城,派人去禀告,就说有不明军队向着崇州而来!”
“是!”
几道命令发下去,余太守镇定的站在城楼上,等着大军靠近。
将近又半个时辰,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来越,几乎已经可以看见,月色下,一条黑线出现自天际的尽头。
所有的人都开始颤抖,惶恐不安,身体紧绷的看着那条黑线变成一片,似黑潮般,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大人、若真是敌军攻城,我们该怎么办?”侍卫头领跑过来颤声问道。
余太守刚要说话,就听城门下整齐的脚步声响,三万京戟军一涌至城门下,气势凛冽,若一堵坚硬不可摧毁的人墙守护在城门下。
将领赵策带兵走上来,恭敬的道,“见过太守大人,本将属下打探军情回来,的确是君冥烈率领安北军正往崇州而来,请太守大人马上做好守城准备!”
见京戟军如此沉着,崇州兵马也渐渐稳了心,心道慕容遇兴许等下便能自磐石带兵回来,解了崇州之危。
“守城,保护百姓,本官自然责无旁贷!”余太守垂头道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此时只见敌军越来越近,马蹄声地动山摇,风中几乎已经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而赵策已经让京戟军布置好,随时准备守城杀敌。
黑潮汹涌而至,似要将崇州城淹没,喊杀声震耳欲聋。
安北军十五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在城门外蔓延数里,长刀如林,映着冷月残雪,发出清寒嗜血的光芒。
城门上守城的崇州兵马双腿打颤,还未开战,似乎就已经要跪下去。
君冥烈带着副将上官焯一身战袍,高骑马上,仰头看着城墙之上。
“余赋修,还不赶紧开城门,迎摄政王入城!”上官焯内力深厚,高喊一声,清晰的传到城门之上。
京戟军弓已上箭,凛凛寒光,对准下面的安北军。
赵策刚要下令射箭,就听一道女生清喝,“赵将军,请慢!”
赵策猛然回头,见是一直跟在大司马身边的女子,一身青莲色衣裙,墨发高束,身姿挺直,缓缓上了城门。
“赵将军,大将军有令,命你立即率兵退下!”女子手中举着虎符道。
除了余太守所有的人都是一怔,赵策眉头紧皱,沉声道,“大将军何意?此时已经兵临城下,我们人马本就少,若是京戟军再退下,这崇州城必破无疑!”
女子拿着虎符,冷声道,“在军中,见虎符如见主将,赵将军难看想违抗军令!”
君烨在军中威名赫赫,治军严谨,还没有人敢违抗过他,只是今夜,君烨为何下次命令?
这崇州难道不要了吗?
“可否让属下看一看虎符?”赵策沉眉道。
“当然!”女子将虎符递给赵策。
虎符不假,而且慕容遇临行之前,告诉他,有事听从这女子的吩咐,这女子定然对君烨来说十分信任的人,可是,君烨为何要退兵。
赵策双手将虎符奉还,抬头道,“属下可否亲自见一见大将军?”
“还见什么,难道此事还不明显?”余太守冷哼一声,“难道你们不知大将军君烨是摄政王的嫡子,嫡亲的血脉关系,恐怕,今夜慕容世子也是故意将京戟军调离的吧,否则为何要去攻打一座空城!”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那些崇州兵马更是惶恐的看着赵策。
赵策脸色一冷,喝道,“余太守,不许你污蔑大将军,大将军若是背叛朝廷,何必等到今日?”
“那谁又清楚,但今日之事,已经摆在面前,京戟军离城,恰好摄政王便率兵来攻城,而大将军现在又下了军令不许将军守城,难道要我崇州一万兵马抵抗这城门下的十万铁骑,要我们崇州兵马白白去送死!”
“对,我们不干,若是京戟军撤兵,我们也要求撤兵!”一名崇州军的小头领校尉高声喊道。
“噌”的一声,赵策拔出长剑,指在余太守脖子上,咬牙道,“你若再敢怀疑大将军,本将现在就杀了你!”
“若是杀了我,大将军能让京戟军守城,我甘愿一死!”余太守说的慷慨激昂。
旁边崇州兵马纷纷围上来,齐齐怒喊道,“放了我们太守!”
“放了我们大人!”
下面京戟精兵神色一凛,见赵策被围攻,顿时就要冲上来。
一直站在那的女子将虎符对着下面的京戟军,凛声喊道,“虎符在此,谁也不许动!”
那些京戟军仰头看着赵策,一个个咬牙顿足,额上青筋暴起,却都不敢再上前。
他们实在不明白,君烨为什么不让守城。
难道就这样放敌军进来?放弃崇州。
难道真如余太守所说,君烨已经投靠君冥烈?
不,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坚信,君烨不会这样做,他不会背叛大燕,不会背叛京戟军,他是他们的战神,是他们的信仰,没有回怀疑自己的信仰。
“赵将军,放下你的剑,不要将剑对准自己的人!”女子看着赵策劝道,“余太守也是守城心切,才会口不择言,我们现在需要团结,一致对外,如今君烨已经被质疑,你还要给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赵策看了女子一眼,面容冷峻,缓缓将剑收起。
余太守冷哼一声,“是你们京戟军退兵在先,本官不可能让我崇州兵马去送死,所以一炷香时间内,大将军若不改变主意,那我就要打开城门。”
城门下十几万安北军虎视眈眈,而城门上,已经起了内讧,赵策额上冷汗涔涔,不敢不听从君烨的命令,也决不能让安北军攻破城门,否则,慕容遇率领的十几万兵马将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如今峪水关被君冥烈占领,若是崇州也被君冥烈攻破,那在磐石的慕容遇和十几万京戟军危矣。
不但前后被夹攻,而且磐石已是一座空城,城中没有粮草,只有饿的眼睛冒光的几万百姓,京戟军的处境可想而知。
所以,崇州决不能失。
“余太守,还不赶快开城门,迎摄政王入城!”上官焯又大喊了一声。
随即十几万安北军齐声呐喊,
“开城门!”
“开城门!”
……。
喊声震耳欲聋,气焰嚣张。
不是要攻城,而是要崇州的守城军投降开城门迎接他们入城。
城门上的崇州军瑟瑟发抖,早已不战而败,而城门下的京戟军则人人焦急不耐,恨不得立刻冲上城门,和安北军来一场死战。
“大人,不如我们现在就攻进去,崇州兵马只有一万,根本不需费力便能攻破!”上官焯打马靠近君冥烈,恭敬请示。
君冥烈目光幽沉,“可有慕容遇的消息?”
“斥候来报,没有京戟军的影子!”上官焯道。
既然没有,就说明慕容遇没有得到消息,没有从磐石率兵返回。
“再等等!”
再等等就不需要费一兵一卒便可攻下崇州城,他也要让君烨看看,这战场,他永远不如他!
此时别苑内,余妍儿让丫鬟和下人在门外守着,一个人悄悄进了房间。
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汤药味,余妍儿皱了皱眉,走进内室,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俊美男子,顿时心头一漾,立刻酥了半面身子。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上,看着男人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虽昏迷了多日,但薄唇不见干裂苍白,反而带着一抹性感魅惑的殷红。
余妍儿呼吸急促,两眼痴迷,恨不得现在便脱了精光爬上床。
但她不敢大意,自袖子里取出两粒药碗,一粒红色,鲜红如血,据说是以处子之血加上正在交配中的蛇血炼制而成,催情效果比青楼那些什么逍遥散要猛烈的多。另一粒是黑色,便是余太守给她的解毒之药。
她要先将红色的喂给君烨,等他情动之后,再喂他解药,这样就算他醒了,也下不了床。
余妍儿全身血液沸腾,胸口跳的厉害,全身燥热,拿起那粒红色的药丸向着君烨的嘴里塞去。
突然,手臂被握住,男人睁开长眸,似刹那云去月出,幽光绽放,摄人心魂。
他看着一脸惊怔的余妍儿,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余妍儿痴呆的看着他,似入了心魔一般,没想着逃走,没想着喊人,只痴迷的看着男人,胸口飞跳,下意识的回道,“已经、已经丑、”
她话还未说完,男人手腕突然一转,将余妍儿的手臂向外拐了一个弯,只听“咔”的一下骨碎的声响。
“啊!”
余妍儿大声惨叫。
君烨双指一震,余妍儿手中的药丸直接飞进了她大张的嘴里。
外面的下人被惊动,一边砸门一边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然而门被余妍儿插死了,他们根本进不来,只能着急的喊叫。
君烨已经坐起,手中还拎着余妍儿的手臂,余妍儿肥壮的身体扭曲,双唇颤抖,求饶道,“公子、我错了,再不敢了,求公子饶了小女子一命!”
君烨气息寒澈,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极的浅笑,握住余妍儿的手突然收紧,澎湃的内力顿时顺着她的四肢百骸涌入。
余妍儿仰头大声惨叫,那叫声如山林里给猎人生生割肉的的野兽嚎叫一般,杀猪似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君烨起身,余妍儿全身骨头寸寸碎裂,似一滩肉泥一般瘫软在地上,叫都已经叫不出,只瞪着双目,嘴里吐着鲜血,低低呜咽。
君烨穿上锦袍,缓步往外走。
“呼啦”一声门被拉开,余妍儿的下人惶恐后退。
听到余妍儿的惨叫声,这些人早已吓破了胆。
“想死吗?”君烨问道。
“不、不想死!”几人扑通跪在地上,“大将军饶命、小人们什么也没做,大将军饶命!”
“不想死,抬着屋子里的女人,跟着本尊!”
说罢,君烨长腿一迈,大步往外走去。
几人一怔,反应过来忙连滚带爬的跑进屋子里,待看到余妍儿的样子,有一个直接吓的跌倒在地上。
其他人也是脸色惨白,后背发凉,试探的喊了一声“小姐”,余妍儿已经根本无法应声。
几人找来一张四角桌子,翻过啦,将余妍儿抬到桌子上,然后抬着四条腿忙去追赶君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