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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暗涌诡谲
东方天际，朝霞内一轮旭日喷薄欲出。
蜿蜒的古道上，凛冽的寒风中，亡灵马与血魈并驾狂奔。
此时，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意已非常浓重，就连两头狂奔的变异血魈都感觉到了，它们一边奔冲着一边发出低沉的吼声。
姜恒站在马车上，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兽皮毯子，紧握着剑柄，时刻提防着两个神秘人的一举一动。同时，他也是满腹疑惑，既然是未曾谋面，这两个神秘人为何带着这么强烈的杀意？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他的目光偷偷地瞄了那口黑色棺材一眼。
在两名黑月使徒的眼中，姜恒并不是什么棘手的角色。相反，坐在前面负责驾驭马车的那个矮小的神秘身影——小骨，它从始至终都没有转头，几乎没有嗅到危险气息，它寂静得像块巉岩，让人不禁心生忌惮。还有，那个彪悍的、狂暴又恐怖的血魈，为何变得如此庞大？
对于他们来说，姜恒本身的实力不强，但他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寻常。对于未知的事物，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会选择敬而远之。
故而，一阵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后，两名黑月使徒率先收敛了杀气。只见，其中一个黑月使徒猛甩一下缰绳，两匹亡灵马陡然加快速度超越姜恒的马车，没一会就甩开了他们。
小骨故意勒紧缰绳，让两头血魈跑得慢一点，尽量拉开与黑月使徒的距离。
“吁。”稍后，小骨松了口气，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他们身上释放的气息极其危险。”姜恒重新坐下来，紧了紧身上的兽皮毯子，笑道：“还真验证了你的话，变异的大血魈具有震慑作用。”
既然姜恒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小骨便猜测道：“他们应该是某个秘密组织的使徒。”
“为何这么说？”
“首先，他们可以控制亡灵马，肯定是埋骨沙漠中秘密组织成员。”
“这个可以猜到。”姜恒点头道：“可是，你怎么猜出他们是使徒？”
“主人没注意到那口黑棺吗？”小骨反问道：“许多祭祀都需要活人献祭——”
“你的意思是那口棺材内装着一个活人？”姜恒震惊的说道。
“是的，通常是使徒负责这种事。”
姜恒抬头望着渐行渐远的亡灵马车，轻轻叹息一声，便没有多想了。
除了这次危机，接下来的行程还算顺利。整整一天的奔波，他们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了埋骨沙漠的入口处。
埋骨沙漠是方圆几万里之内最恐怖的凶境，是上古时代的战场，也是人间的鬼域。一道几千米高的山脉，呈环状将埋骨沙漠守护起来，确切地说应该是封印起来。但是，白骨老人死后，里面的邪恶力量再次出现蠢蠢欲动的迹象。
巍峨、雄伟的环状山脉，怀抱着几千里纵横的埋骨沙漠。山脉最南端有一道两百米宽的大豁口，它便是埋骨沙漠的入口之一。一尊上千米高的、铸造于上古的恢弘雕塑，横跨豁口之上，进出的人都是从它·胯·下经过。
上古巨像太庞大了，规模堪比一座苍山。只是，由于时间过于久远，它上身断掉半截，只剩下腹部以下的部位，饶是如此，它仅是两条腿就有近千米高。
姜恒、小骨、两头变异的血魈，站在气势磅礴的上古残像前，他们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典型的鬼域。”小骨望着入口内苍茫、荒凉的沙漠，一股阴气逼人的寒风迎面刮来。
“鬼域？”姜恒扭头问道。
“这是鬼的世界，我们进去之后，任何光怪陆离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之前在主人看来像梦魇一样的妖魔鬼怪，里面随处都有可能出现。”小骨口气很平静，但是姜恒听着背后却幽然升起一缕寒气。
见姜恒面露紧张的神色，小骨便开口说道：“我曾经就是前主人在一座鬼域内创造的，在我看来每一座鬼域都是我的家乡。主人请放心，有我在，里面没那么可怕。”
“嗯。”姜恒勉强一笑。
小骨从脸摘下面具放回挎包内，在鬼的世界里，它不需要遮掩什么。
于是，他们重新坐上马车，两头变异血魈则拉着马车缓缓使入埋骨沙漠。在驶入途中，姜恒注意到山脉的断崖两侧，分别刻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巨字。
“霜凝白骨血染石，月冷黄沙鬼守尸！”姜恒在心中默念一遍后，然后奇怪地问道：“为何在面对恐怖与未知时，我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兴奋？”
“这说明主人天生渴望冒险。”小骨语气轻松地说道：“这是强者的一项基本天性。”
凛冬已至，大地被白雪覆盖，埋骨沙漠也概莫能外。皑皑的积雪与斑驳黄沙交织在一起，暮色阴沉沉的，西天有一抹像污血一样的霞色，阴寒的朔风呼啸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之间。
一眼望去，这里仿佛一座死境，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积雪、黄沙、乱石与枯死的老树。别说是人，就是一个鬼影也没有。眼看着天快黑了，他们却不知向哪走，不禁迷茫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串枯朽的声音传来。
“哗啦啦……”
姜恒寻声望去，远处黯淡的暮色下，一根枯枝狰狞的老树上，挂着一副穿着褴褛兽皮袍的骷髅，它腐烂得只剩下森森白骨，被一条绳索吊着，寒风刮过，它像风铃一样哗哗作响、
小骨勒停两头变异血魈，和姜恒一起跳下马车，朝枯死的老树走去。
“我们要干什么？”姜恒不解地问道。
“问路。”小骨说道。
姜恒看了看吊在树枝上的枯骨，不禁紧张起来。
待小骨走到枯树下，仰头看了看上面的枯骨，便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一具半掩在黄沙中的白骨，好像在犹豫什么。
两息后，小骨弯下腰伸出手指，在半掩在沙黄中的骷髅头上，轻轻地响了几声，就像敲门一样。
“哆哆……”
少顷，沙黄间的白骨“活”了。它如同一个老人，慢腾腾地从沙子里爬起来，骨眼眶内幽然闪烁起微弱的青色冥光。它抖了抖头颅内的沙子，沙哑地说道：“是寻求帮助，还是问路？”
小骨看了姜恒一眼，姜恒马上会意，急忙走过来。本来他还很紧张，可是看到老骷髅“活”过来情景，他也没觉得多恐怖。
“前辈，请问白骨老人葬于何处？晚辈想去凭吊一番。”姜恒拱手恭敬地问道。
老骷髅抬手向西一指，道：“向西直走，有一汪黑水湖，白骨老人的墓就在湖中央。”
“多谢。”姜恒点头说道。
“一路上有什么危险？”小骨问道。
老骷髅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远处的两头变异血魈，道：“你是亡灵，知道如何避开危险。嗯……这沙漠中有七大死亡区，前往白骨老人坟墓的路上，可能要经过黑月血蛇区。记住一点，遇蛇要及时避开，千万不能杀蛇。”
“多谢。”姜恒再次道谢。
“我帮了你们的忙，你们可否帮帮我？”老骷髅指着头顶吊着的那具白骨，道：“它吊了三百年，也该换换我了。”
一钩新月出现在凛然的天穹中，两头变异血魈拉着马车向西驶去。姜恒望着身后，吊在枯树上的老骷髅，它像风铃一样在寒风中欢快地哗哗作响。
“鬼也有鬼的乐趣。”小骨笑着说道：“主人还觉得恐怖吗？”
姜恒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会心微笑，道：“可能是与你朝夕相处的缘故，看到它们也没觉得有什么恐怖的。”
……
三天后。
天穹上密布黑压压的乌云，一场大雪正在酝酿。变异血魈拉着马车继续向西驶去，这三天姜恒也遇到几次尸鬼偷袭，但都被血魈化解了，总体来说有惊无险。但是，此时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他们进入了黑月血蛇区。
积雪斑驳的黄沙间，遗落着一颗骷髅头，一条浑身漆黑的、长着箭尖呈头的毒蛇，幽然地从骷髅眼眶中爬出来。它拥有血红的眼睛，不停吐出的舌头也是猩红的，显得是那么诡异。
“这就是黑月血蛇，拥有腐骨烁金的毒液，就算最普通的，我们也不能招惹。”小骨盯着沙地上的黑蛇说道。
“它的毒你可以解吗？”姜恒好奇地问道。
“可以，但是挺麻烦。”小骨说道。
那条黑蛇并不怕人，大摇大摆地游走在沙子上，倒是两头血魈忌惮地绕道而行。
就在这时，寒风中飘来一阵血腥气息，姜恒抬头望去。前方的白雪与黄沙间，溅落着许多血迹，两三个半腐烂的尸鬼，像豺狼一样正趴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前贪婪啃噬着。
姜恒原先以为是哪个倒霉的赏金猎人，但当看清它染遍鲜血的袍子时，不由神情一震。它穿的是天武楼的白色武袍，葬剑谷的弟子！
“怎么回事？”他急忙跳下马车，并解下血魈身上的缰绳。
变异血魈轻意驱赶走了几个尸鬼，可是尸体已被啃得面目全非，姜恒无法分辨出这个葬剑谷弟子是谁？
“主人，快看！”小骨爬上一座低矮的沙丘，抬手指向西方。
姜恒立即爬上沙丘，惊骇地向西望去。
寒沙残雪间，到处都是血染的猩红，残脚、断臂、肠子、头颅等破碎尸体散落一地，场面就如绞肉机疯狂绞过一样。没有一具尸体是完好的，它们全部以最残忍方式死亡。十几头尸鬼与一条条大小不一的黑月血蛇，正在“打扫”战场，吞食断肢残尸。
那此尸体有的穿着葬剑谷的武袍，有的穿着印有“千”字的铁铠，还有的穿着流浪武者的混杂服饰。
望着这血腥的一幕，姜恒脑中一片空白，冷汗幽然从他脸颊滑落。
“厮杀爆发在半个时辰之内。”小骨眼神凝重地说道。
突然，姜恒如着了魔一样猛然冲下沙丘，朝血腥的战场跑去。小骨被吓了一跳，急忙带着两头变异血魈追去。
好在尸鬼和黑月血蛇都忙着吞食尸体，没有注意到姜恒，让他顺利穿过战场，来到一具残尸前。
这具残尸的下半身没了，血腥的肠子与其他内脏拖了一地，它还保持着临死时向前爬的姿势。
“主人小心！”小骨见姜恒想要给残尸翻一个身，急忙阻止道：“让我来！”
待尸体被翻过来后，几条黑月血蛇迅速从尸体的嘴中钻出来，冲小骨凶恶地嘶叫着。但是，小骨无血无肉就是一副骷髅架子，并不怕它们。
当看清尸体的容貌时，姜恒双目大睁，不禁失声大惊起来：“怎么会这样？！”
尸体不是旁人，正是天武楼的李堂主！
李堂主是一名黑铁八段的高手，其修为在整座葬剑谷内，仅次于掌门和大长老。他是千氏姐妹及整座天武楼弟子的师父，为人豪爽、仗义，受所有弟子爱戴。
姜恒明明记得，他离开葬剑谷的早上，还看见李堂主在指导弟子修炼，为何刚进埋骨沙漠三天，他就见到李堂主横尸的一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骨看着李堂主凄惨的容貌，他霸道、粗犷的脸上凝固着恐惧与痛苦，双目也被黑月血蛇啃噬成两个血窟窿。
一股透明的恐惧把姜恒紧紧包裹住，他脸色煞白、双手冰冷，死死地盯着李堂主的残尸，脑中一片空白。
“啊！”
突然，一道凄厉的女孩惨叫声，划破阴沉的天际，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