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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永远知道玉罗刹在哪里。
因为玉罗刹乐意让他知道。
血缘关系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一种关系,尤其是代表着传承的父与子。
玉罗刹一生冷心冷情, 却唯独对西门吹雪关怀备至, 这便是血缘的力量。
练无情道的西门吹雪,又何尝不是如此?
更何况, 他还没有到未来抛弃妻子一心追求大道的无情状态, 这代表他还有人的七情六欲。
他会喜会怒会哀会乐。
在听见金铭灭的队伍被劫, 人与货物都消失不见后, 他是怒的。
因为以西门吹雪的智慧, 很容易便能猜到动手的人是谁。
除了他闲着没事干, 又武功高深莫测的爹,还有谁会那么无聊?
劫持叶孤城手下的队伍, 这无疑是很无智的一种举动。
绣花大盗是不会做的。
他敢对常漫天动手,不过是因为对方仅仅是吊在江湖一流末尾的高手,又随着年纪逐年增大,手脚越发不利索。
那八十万两银子的后台虽然强硬,但也没有强硬到不可推翻。
因为那是普通人的银子。
就算是王爷, 也只是不会武的普通人。
韩非有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人在朝廷,侠在江湖。
这似乎是割裂的两个地方。
江湖人对于朝廷想来缺乏敬畏之心。
更何况,以绣花大盗与苦主南王的立场来看, 这是一场贼喊捉贼的好戏。
只不过其他江湖人不知道罢了。
光是明面上的解释, 就足以他们接受。
柿子都捡软的捏,绣花大盗选择的柿子,还挺软的。
但是叶孤城不一样。
他是一个高手, 而且是一个能够杀人的高手。
叶孤城是不喜欢杀人,但万万没有被人欺负到头顶上还不还手的道理。
死在他剑下的剑客并不少。
因为那是他们要求的。
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动叶城主的东西,因为其危险程度,不亚于拔老虎须。
多么得不偿失的一件事,而且犯人伪装绣花大盗都很不走心,虎头蛇尾。
如若走心点,就应该把人眼睛都戳瞎了,只留下块红衣角,像什么样子。
谁都知道,这只是钓叶孤城出现的一个阳谋,然而这阳谋实在是用得不错,按照叶城主的性格,十有**会往里面跳。
没错,西门吹雪知道,即使自己传信一封,叶孤城也不会因此留守白云城,因为他是个与自己相同却又不同的人。
他们俩所做出的决定一样地坚定,一样地不容置疑。
然叶孤城的道心虽寂寞,其中却不失王道的成分。
为民。
所以西门吹雪要做的,是在他来之前帮忙把麻烦解决掉。
想到这里,他周身寒气更甚,外面赶车的人甚至都哆哆嗦嗦,他仿佛感觉到了,隔着厚实门板从车厢里传来的寒气。
陆小凤传奇是武侠小说,但其中好像总有些玄幻的成分,只要武功大成,便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玉罗刹就是一个例子。
西门吹雪的身上,常年有一块玉。
并非是西方魔教的罗刹牌,而是寄托父亲对于儿子殷切希望的,养生的玉石,正面是憨态可掬的小老鼠,那是西门吹雪的属相,反面则是笑得一脸福气的娃娃。
家中的长辈总是会给宠爱的后代带些玉石金锁等小玩意儿。
这块玉石,是西门吹雪出生时就挂在他脖子上的,现在虽然不挂在脖子上,但还是每日随身带着。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块玉石,还是找到玉罗刹的法宝。
没人知道玉罗刹是怎么做到的,只道是玉石中间还有一活着的小虫,活了24年都没有死去,与小皇帝曾经封在竹节里的千日醉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来找人的。
这是一对子母虫中的子虫,无论子虫在哪里都能找到母虫的去处,而且活得时间比人还要长。
据说这虫子是南疆极其有名的一种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失传,天知道玉罗刹从哪里搞到这宝贝。
母虫子虫只有一对,玉罗刹带着的是母虫,而西门吹雪带着的是子虫。
他的马车原本都要上武当山了,谁知道竟然在山脚下的一段路半路改道,向着毫不相干的另一个方向去了,这不仅仅让车夫不解,也让武当山的一派侠士很不解。
心道莫不是西门庄主后悔了?来了一半又准备走之类的。
还是说他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惹怒了对方。
想到第二条原因,很多人都叫苦不迭,就算是招待也要对方到武当山才行,从不能他们跑到山脚下夹道欢迎吧?那样想想也实在很是丢人。
他们武当是名门大派,又有武林巅峰之一的木道人坐镇,虽然对西门吹雪很是看重,但也不能折了自己的面子。
练武的人,都挺骄傲的。
收信的长老想到什么,脸上表情一僵,急忙道:“莫不是我们理解错了西门庄主的意思?”
木道人道:“此话怎讲?”
长老道:“老朽记得,西门庄主的回帖中只有知晓二字,并没有说要参与群英会。”
江湖上又一规矩,如果收到拜帖不去,那些心高气傲的大侠一般都不会写婉拒的信件,久而久之各家心里也有数,等到一定时间内还没有收到回信,就默认邀请石沉大海。
换言之,回信的,都是说要来的。
像答应参加群英会的,哪个不是花团锦簇一篇文章?
好像就西门吹雪反映最冷淡。
事实上,在看见写有对方名字的回函时,武当派众人特别是崇拜西门吹雪的小辈就兴奋地要跑出去给祖师爷烧香了,哪里管他回的是什么。
众人一听长老所言,颇觉有理,所以说对方就是礼貌性地一回函?
那以前根本没有收到西门吹雪回函的门派算什么,他跑到武当山下是做什么?
无解。
只留下一串不解的正道人士面面相觑。
江湖中崇拜西门吹雪的剑客也与他们差不多,为了偶像而来,如果偶像走了,自然也不会一股脑儿地冲上武当山。
群英会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所等待的,只是西门吹雪这个人。
白衣剑客遇见另一年轻的白衣剑客,前者道:“你也是为西门吹雪而来?”
后者道:“正是。”
前者道:“但我听说西门吹雪在武当山下又走了。”
后者又点头道:“没错。”
前者道:“你准备怎么办?”
后者道:“等。”
前者道:“等?”
后者道:“在这里等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武当山下的客栈住满了人,住满了剑客,几乎每一个都是江湖中的青年才俊,每一个也都白衣胜雪。
他们都在等,看西门吹雪上武当山还是不上武当山。
如果对方会回来,那么他们自然也会如同潮水一般浩浩汤汤地涌入武当,但如果西门吹雪没有,自然就走的走散的散。
这便是偶像的力量。
武当派的一众高人还在因为西门吹雪的举动发愁,因为他们也知道,武当山下现在已经住了很多很多的白衣剑客。
客栈就是武当开的,人都要住不下了,能不知道么?
但他们也知道,如果西门吹雪临时说不来了,这些人十个有九个都不会留下来。
对于举办群英会的门派来说,这实在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还没有等他们想到对策,下面的门徒又拿着两封信找到了掌门一行人。
门徒道:“从南海寄来两封信。”
石雁最先道:“可是叶孤鸿的?”
他还心心念念不忘自己看好的弟子。
门徒摇头道:“是叶城主与陆大侠的。”
这世界上能被称为叶城主的只有叶孤城,同理,能被称为陆大侠的只有陆小凤。
石雁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他是真的很看好叶孤鸿,但是其他人听见那两人的名号,却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几乎是迫不及待从门徒手中夺走信件,拆开来看。
陆小凤是一个很体贴的人,他也很会做人,回帖虽然写得不是花团锦簇如同表彰大会念词,却也是文通字顺将自己的意图交代清楚。
他原本是不准备写这封信的,因为邀请陆大侠的时间较早,武当众人也默认他不会来,谁知道现在竟然迎来这意外之喜。
木道人说:“听说陆小凤与叶城主是很好的朋友。”
他这一句话成功为在场人指点迷津。
陆小凤是一个很仗义,也很看重朋友的人,既然叶城主手下的队伍也遭遇了绣花大盗,他愿意出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心下竟然有些窃喜,不管那是真的绣花大盗还是假的绣花大盗,可是为他们的群英会造足了声势。
很好。
接下来则是叶孤城的信件,在拆开之前,所有人的心脏都高高地吊在嗓子眼,才经历过西门吹雪的乌龙事件,他们很怕叶孤城的回信也是一个画风。
如果是一个画风,那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所幸,叶孤城在回信上没有西门吹雪那么高冷,那么言简意赅,他的用词很简洁,读几行个就有冷意扑面而来。
透心凉,心飞扬。
但好在那信件还是很好地说明了他一定会来这件事,并没有留什么悬念,让武当众好好松了一口气。
唯有石雁稍微有点意见,他道:“可曾谈及叶孤鸿?”
掌门喜气洋洋道:“不曾。”
根本没有把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而是吩咐手下人快点宣布这个大消息。
叶城主与陆大侠也要参加他们的群英会。
他想想又道:“记得把城主的书信内容也公示一下。”
免得那些为了偶像聚集而来的剑客以为他们是信口开河。
在所有用剑的小青年中,苏少英是最兴奋的。
他几乎是蹦起来道:“叶城主要来?”
眼神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在闪。
独孤一鹤看他模样,颇有些儿大不由人的心酸感。
他的二徒弟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怎么年纪轻轻忽然就栽进了偶像的巨坑里了?
而且还是一副爬都爬不出来的模样。
苏少英的消息没有独孤一鹤那么灵通,叶孤城手下的货物被绣花大盗截了,这只是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又智商上线道:“为什么叶城主也会来?”
他们峨眉派,是正儿八经有利益冲突才出现的,之前西门吹雪说要来他都将信将疑,现在叶孤城说要来,撇去兴奋,剩下的事满满的疑惑。
那样高洁的人,天生就不应该与这些事情搭上关系。
独孤一鹤也不瞒他,或者说他还有意考验苏少英,毕竟百年之后接他位置的估计是现在的毛头小子,只要不和偶像沾边,他就会很聪明。
独孤一鹤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道:“你怎么看?”
真是万金油一般的句子。
苏少英的书不是白读的,几乎立刻道:“有人在引叶城主出来。”
独孤一鹤点点头:“是。”
他终于压制了自己的一头热,表情变得很是凝重道:“为什么要引叶城主出来。”
独孤一鹤不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苏少英不愧年轻,脑子很灵活,脑洞也很大,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现在江湖上最有名的几大剑客,似乎都已经出现在了武当山。
又因为西门吹雪效应,年轻的用剑的好像也都来了。
苏少英道:“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独孤一鹤道:“怎么说。”
苏少英道:“但凡这天下用剑的几乎都来了。”
他的表情无比凝重:“如果群英会上的人出了问题,江湖怕是要倒退二十年不止。”
大费周章把叶城主钓过来,还有西门庄主与平时不符的表现,细思极恐。
独孤一鹤:!!!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啊!
他想,自己应该找些信得过的人再做商议才行。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先做打算防患于未然。
这是在霍休手下吃瘪后他学会的道理。
玉罗刹距离武当山并不远。
西门吹雪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玉罗刹的关系,这是二人间心照不宣的约定,他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到底去了哪里,所以当马车的位置行驶得距离玉罗刹颇远的时候就让马车夫停了。
他骑着马,独自一人进入阴森的山。
山,也会是阴森的吗?
山阳处受太阳直射,有数不清的阳光在早上看,就好像金灿灿的粉洒在山体表面,说不出的壮美。
但走在山间小路的西门吹雪,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阳光。
山阳处便阴森得可怕,山阴处是个什么情状,可想而知。
山上栽满了树,但这里的树却很特别,说不出什么品种,只道树叶茂密,叶子颜色绿到发黑,分散在在伞状的枝杈子上,将外界的阳光挡得密不透风。
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外面是阳光灿烂的阳间,而山内,则是阴界。
山周围生活的人,也不敢上这样一处诡谲之地,他们私下将这山称为鬼山,如同地下的世界,去了就没有回头路。
即使在这样的异域,西门吹雪的衣服都白得发亮。
他的脚步如同他人一般坚定,坚定不移地走向某个方向。
玉罗刹就在此山的深处。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音在山间回荡,那是玉罗刹的本音,却因为环境而显得鬼气森森。
玉罗刹道:“阿雪来寻我?”
他的声音中蕴藏着喜悦,但却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将西门吹雪团团围住,判断不出人究竟来自何方。
他是故意的吗?
西门吹雪很镇定,他当然不会被吓到,甚至,以父与子的关系,被吓到的应该是玉罗刹才对。
一般来说,两人如果出现冲突,明面上妥协的一定是溺爱儿子的父亲。
西门吹雪冷冷道:“是你要在这见面。”
玉罗刹笑了,他的笑声说不上低沉,也并不清脆,但却属于听见了以后就不由自主觉得很好听的声音,他道:“阿雪果然聪明。”
早已意识到西门吹雪会有这么一出。
年轻的剑神并不想与他多计较道:“叶城主的人在哪里。”
玉罗刹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他又道:“现在就公布谜底,岂不是很没意思?”
西门吹雪道:“你想要干什么。”
玉罗刹道:“也不过就是看看你的朋友,顺便处理一批小老鼠。”
从属关系明确,最重要的是看叶孤城,之后才是处理西方魔教的叛徒。
西门吹雪冷笑道:“你就是这样看的?”
玉罗刹道:“南海遥远,还是请白云城主纡尊降贵来此一叙更好些。”
玉罗刹,也是个很霸道的人。
但更让西门吹雪不悦的,是他的任性。
西门吹雪的表情更冷,冰雪都已凝固。
他又问一边道:“叶城主的人在哪里?”
玉罗刹还是道:“现在不可说。”
古朴的乌黑长剑从剑鞘中出,剑芒皆被隐藏在剑内,在这样幽暗的林中,甚至看不见剑的影。
剑气四溢,无边落木纷纷而下,只要玉罗刹在,便躲不过西门吹雪的攻击。
有一穿白衣人影从森林中一跃而出,眼尾一抹嫣红如同桃花点缀。
这是一双属于风流薄幸人的眼。
玉罗刹谈道:“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语气颇为幽怨,竟不像是父亲对儿子说话。
西门吹雪只是冷笑,不着一字。
这并不能阻止玉罗刹接着说话,他早已能从这样不对等的交流中寻找到乐趣。
玉罗刹道:“几日不见,阿雪的剑术又精进不少。”
这样的群攻大招,西门吹雪曾经是做不到的,如若不是玉罗刹已经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指不定就被宝贝儿子一剑戳到了。
西门吹雪沉声道:“拔剑吧。”
玉罗刹也用剑,或者说,他什么武器都可以用。
只不过能有这样的剑神儿子,他的剑术当然不差。
玉罗刹虽不以剑心入道,但在百八十中武器中用得最熟练的却是剑。
但他的剑法却与西门吹雪完全不同,是诡谲的,刁钻的。
正如同玉罗刹这个人。
玉罗刹眼睛笑得弯弯道:“我不。”
真是十分地像小孩子呢!
西门吹雪周身的冷气又大盛。
玉罗刹道:“虽然为父也很像与吾儿在剑道上多做交流,但今日实在不是交流的好时候。”
他笑盈盈道:“阿雪还是放弃为好。”
西门吹雪的字典中何尝有放弃二字,玉罗刹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周身剑气更盛。
玉罗刹在心中感叹道,阿雪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怒不形于色了一点,小小年纪便绷着一张脸,让他失去了养小孩儿的乐趣。
现在一生气,可不就是好多了?
他说完这句话,林中忽又狂风大作,卷起一地落叶碎石子,成天然屏障,遮掩住西门吹雪的视线,他当时便在心中道了一声不好,这仗势西门吹雪很清楚,玉罗刹要跑了。
他对不长进的爹最痛恨的,就是他千奇百怪的逃跑手段。
不愿意与自己宝贝儿子正面怼,玉罗刹剩下的可不就是跑了吗?
西门吹雪反手就是一剑,剑在手,他便能做到剑气外放,虽然控制得还不大好,但劈开飞沙走石还是没问题的。
但等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幽暗的树林间,哪里还有玉罗刹的影子?
只留下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玉罗刹道:“那小虫从现在起便找不到我,阿雪还是不要白费力气。”
他道:“时候未到。”
西门吹雪低头看玉,果然在玉中的小虫就跟死了一样没有反应。
这便是子母虫的坏处,如果母虫被勒令停止,子虫便无法找到母虫的踪影。
总而言之还是受制于人。
西门吹雪厌恶受制于人。
哪怕对方是他的父亲玉罗刹。
西门吹雪板着一张冷若冰霜脸下山。
赶车人见到他的表情,立马低下头,战战兢兢。
虽知道剑神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但看见他的脸本能便会有种生命受威胁的恐惧。
这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最好能将自己当作是一死人。
西门吹雪道:“走。”
吐出的气能让空气结成冰渣子。
赶车人听他发话,哪敢耽搁,当时抬手便策马扬鞭准备走了。
“咕咕,咕咕。”
西门吹雪又道:“等等。”
习武之人皆耳聪目明,剑客尤甚,西门吹雪听着似闻鸽子叫声,便掀开窗帘布,一双利眼在周围扫着。
果然见到他那比普通鸽子还要高大些的传信鸽。
剑神周身的温度终于微微回升,不至于让可怜的赶车人瑟瑟发抖。
一想到是来自叶城主的信件,他心中的怒火终于被扑灭不少。
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条从小竹筒里出来,叶孤城传信的风格与西门吹雪相同。
一水的言简意赅。
“勿忧。”
白云城的大船,靠岸了。
上一次靠岸实在深夜,看见船只的人少得可怜。
他或许以为那是一个美梦,否则怎么可能看见金玉雕琢而成的船与神仙妃子?
哦,还有高高在上的仙人。
但这一回可不一样,叶城主不需要悄悄地进入中原,不仅不需要,他还得光明正大,弄得每一个人都知道。
这不就是群英会的作用吗?
偶像效应什么的。
既然说到偶像效应,那自然有很多对叶城主充满了憧憬的人到岸边去接,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船只登陆港口的名字,反正等到船靠岸,叶孤城几乎看见了好几排穿着白衣的剑客。
人山人海,将本来不小的港口围得水泄不通。
叶孤城:!!!
有点恐怖啊。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苏少英,自从被叶城主救了一命之后,他就成了头号迷弟,以他迷弟的力量来看,就算是办一个后援团,都是低位相当高的人物。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白云城的迷弟迷妹各个都不好对付。
果然,朗月岚风见到下面的仗势,都不太高兴,朗月道:“城主,可要备马车?”
上了马车自然能阻碍那些剑客的视线。
陆小凤探头探脑看了一眼,也挺震撼,他道:“这仗势,怕也就西门吹雪能够相提并论了。”
练什么武器都是练,但占主流的无论是在哪个武侠世界都是剑。
叶孤城心里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认怂,没看见白云城迷弟迷妹很疯狂他也没有认怂吗?
但面对子民与面对一水的白衣剑客,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如果要叶孤城自己说,他现在就是那个原版人物,下面的剑客都是cosplay叶孤城的产物。
讲真,挺可怕的。
叶城主沉痛地摇头道:“先下去吧。”
苏少英站在最前头。
他在这群白衣剑客中名气最大,迷力又最足,峨眉派三英四秀苏二侠的名声大部分人都听过,那些白衣剑客看到他也要给几分薄面。
就算是追星,也要讲个资历。
因为站在最前头,他也是最先看到叶城主的,还是熟悉的白衣,熟悉的星目剑眉,明明只有一个多月没有看见叶城主,却好像隔了很多年。
喷薄的情感憋在胸口,如同火山一眼,喷发了。
他扬声道:“叶城主!”
叶孤城听着苏少英的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差点被他身上的同款白衣给闪瞎了眼。
他怎么记得上次看见这小年轻不是这画风啊,这白衣服是怎么回事?
叶孤城心道: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苏少英:不能。
因为认识苏少英,又不想与独孤一鹤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摩擦,在面对苏二侠的时候,叶城主的态度并不显得那么高不可攀。
他轻轻一点头,算是见过人了。
他的回应很轻微,但苏少英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当时就一激灵,眼中充斥了异样的兴奋。
当剑客兴奋的时候,总是会遵循他们好战的本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
苏少英嘴一张便道:“叶城主,请赐教。”
场面当时一僵。
叶孤城算是明白了,这年头的小年青剑客,一激动起来就想死。
他还没有说话,跟在苏少英之后的别的白衣剑客表情却阴沉起来,如果他们的心理活动可以形成实体化,内容估计会十分统一。
卧槽!竟然敢偷跑!
有第一个人开口,剩下的人也不甘示弱,当时就有剑客喊道:“叶城主,但求一战。”
“求一战。”
“但求一战。”
“死都甘愿。”
如此声音此起彼伏。
叶孤城脸都要黑了。
西门吹雪喜欢练剑之人来找他,但是叶孤城可不希望。
如果他一心挑战八方,怕是百八十年前就出名成为南海群剑之首了。
叶城主嘴唇动动似乎想说话。
但还没有等叶城主出声,他身后的叶二公子却抢白道:“你是谁。”
这话是对苏少英说的,非常地不客气。
苏少英当时就视线一凛看向叶孤鸿,两人眼中有相似的敌意。
叶孤城站在两人中间,似乎能感觉到空气中炸开噼里啪啦的火花,以及刀光剑影。
你瞅啥!
我瞅你!
瞅啥瞅!
叶城主一走神想到,那接下来岂不就是要动手了?
他想的并没有太大错误,因为接下来苏少英便也不客气道:“你又是谁!”
叶孤鸿冷笑一声,那模样像叶孤城,又有点像西门吹雪,他道:“我是谁你不必知晓。”
“但若想兄长赐教,得先过我这一关!”
叶孤城:什么时候又改口叫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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