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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对付的人果然是贤妃……
太后急昭,他火速赶往‘坤宁宫’,却在踏进大殿时,看到二品以上的嫔妃全都聚集于此,且欧阳红玉与淑妃正在为线索一案争执。太后喜好安静,无事绝对不会召见任何人,更不会容许嫔妃不守礼数,因而他心中已有所了然,毕竟后宫六局井内发现的尸体一案,必须要有个了结……
他负手走进大殿中,众人慌忙跪拜请安,道:“臣妾、贱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眸光一扫,竟见太妃心腹花美人也在,剑眉一动,却是点了点首,走上前,勾身扶起刚才在大殿上与淑妃起了冲突的欧阳红玉,冷清的道:“朕听说子辰找到了‘井投尸案’的线索,可有此事?”
“回皇上的话,臣妾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却事关贤妃,因而……等会请皇上过目……”,欧阳红玉低垂着头,神色似乎带着几分委屈,但却又依然乖巧可人,他点首,知晓她必然会将事情办得妥当,所以也没有刻意交代她什么,而是转身向太后请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的面色在见到他之时,就变得和善可亲,只是这些日子宫内发生的事情,却一夜之间,让这个岁月不留痕迹的母后瞬间苍老了许多,所以在她步下石阶,上前握住他的手谈笑时,他竟不知道自己如此成全明月是否是对的,毕竟他的所言所行,也在无形中伤害了太多人,而这些人中,有他最敬重的母后……
“皇上多礼了,近些日子,雪儿的身子可还好?皇上可要多注意雪儿的饮食啊,哀家听侍女说,雪儿吃得不多,补药也要萧童那丫头逼着才肯喝,你瞧瞧这脾气,简直跟个孩儿一样……”太后的面容露出疼爱之色,如同往日一样,在提及明月时,就像得到了宝一样,他的心口泛着窒闷,却依旧笑道:“母后放心,德妃虽然有时调皮,但却也十分乖巧,太医开得那些药极苦,她有抗拒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为了皇儿,也都喝下了……”
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子欺骗母后,可是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他不知道自己与明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他却不得不维持现在的假象,虽然,他知道这后宫里,有一场明月精心策划的阴谋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这场浩劫可能会让他失去自己所在乎的人,比如母后与……三弟……
“甚好……甚好……”,太后的慈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浅笑着扶太后上坐,然太后在扫视了石阶下一群人后,面色竟突变严肃的道:“皇上,这个贤妃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昨日竟在‘琼香宫’中攉掌花美人,还威胁花美人要将其妹轰出宫廷,赐嫁市井乞丐,今日哀家召见她来与花美人对质,她竟派了一个奴婢过来……”
他剑眉一动,眸光露出一丝疑惑,贤妃?转首,带着几许怀疑的道:“母后此言当真?”,贤妃性子虽然顾我,但是再怎么乖张也不会公然对太后不敬,思绪着,突然感觉台下有人凝视自己,他眸光一扫,却见太妃的心腹花如霜面色难看,眸光一凛,看来这件事,参与的人还不少……
太后没有回话,却见大殿外,欧阳红玉的侍女青兰匆匆跑进大殿中,且手中拿着一和十分精致的锦盒,在看到他时,表情甚为诧异,像是十分慌张,就连叩拜都略显颤抖:“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慌张的望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欧阳红玉,低声道:“娘娘要的东西,奴婢拿来了……”
他带着懒散的倚靠在椅背上,冷清的望着欧阳用玉有些迟疑的接过那个锦盒,不禁带着几分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欧阳红玉所能得到的证据,想必就是明月设下的圈套,他道是很想知道明月想出了什么样的好办法,可以一举扳倒上官婉儿……
欧阳红玉望着手中的锦盒,伸手极为不自然的打开上面的铜锁,而后像是想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一般,转首对他与太后道:“太后、皇上,这就是臣妾在‘思暮宫’附近找到了东西,据臣妾拼凑,这乃是嫔妃所持的‘圣祖家训’内的破碎纸屑……”,说着,走上前,将盒中那些似被风雨摧残的书页递到他与太后面前……
在看到这些残存书页之事,他的心头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在初见明月时,她给他的印象便是躺在睡榻上,翻阅着这本书的关系,但是这书页又怎会与上官婉儿扯上关系……
他不明所以,但是太后却一语道破,道:“这……这莫非是德妃所丢的那本祖训?”,心一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盯着欧阳红玉手中的盒子,蓦地明白了明月所谓的计谋就是要上官婉儿犯下亵渎怀月太祖的罪名……
好一个聪慧绝顶的女子,他双眸微眯,明月知道,若是嫁祸别的罪名到上官婉儿身上,或许上官婉儿还能有机会开脱,这就是为什么她之前用砒霜之毒嫁祸后,却又反驳呈词,带着病体为上官婉儿求情的原因,也或许,那次事件只为了让众人对上官婉儿的印象大打折扣……
袖中的大手握成拳头,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子竟会使用缓兵之计,竟将整个计划完美得如此疏而不漏,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感觉到欧阳红玉抬首凝视他之时,不动声色,而后便听到欧阳红玉又道:“皇上,太后,臣妾追查之时,发现这些纸屑最后一张正好洒落在‘思暮宫’的大殿门口,因而臣妾断定,此事必与贤妃娘娘有干系……”
欧阳红玉话音刚落,淑妃与花美人震惊的望着欧阳红玉的锦盒,而太后则是睁大了眼,心头如同有一股怒气囤积一般,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激动的道:“这个贤妃竟大逆不道如此地步,枉顾哀家以前那样疼宠她,本以为她贤良淑德,却不想暗地里做出如此败坏皇室门风之事,皇上,这次您可不能袒护贤妃,哀家必须处置她……”
他垂下眼睑,却是深吸一口气,转首坦然的对太后道:“朕已将后宫执法大权交给淑妃与子辰,那么就依太后的意思吧……”,他将执法大权交给她们二人,当初的意思就是为了避免其他嫔妃以得宠的身份纠缠与他,如今涉及上官婉儿,以她的性子,必然是呼天抢地的想要见他,所以,他应允太后,是最好的办法……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望向欧阳红玉,道:“子辰,你现在就带着御前侍卫去将‘思暮宫’包围,无论如何都要给哀家搜出证据来……”,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望了一眼站在殿外的李容,有些沉凝的道:“李容,如今赵传失踪,你就先代替他的位置,给哀家到‘思暮宫’去传旨,无论贤妃病地有多重,都给哀家抬过来……”
他眉心一跳,赵传失踪了么……
看来明月已经将上官婉儿的后退全部切断了,否则一直忠心于上官婉儿的赵传又岂会莫名消失?她早就已经策划好了一切,还是临时编排了这场戏,他已经想不明白,但是这一次,欧阳红玉与淑妃去‘思暮宫’搜查,必然也是事先有人动了手脚,因为明月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更何况淑妃与上官婉儿向来是夙敌,就算这次在‘思暮宫’中没能找出个蛛丝马迹,以她善妒的心性,必然也会借此机会大杀上官婉儿的威风……
闭上眼,胸口像是有一股难以消去的气堵在自己胸口,明月,明月,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报——”‘御书房’外,一名侍卫匆匆跑进,在见到他时,跪拜在地,双手抱拳,低首道:“报,淑妃娘娘与昭仪娘娘在‘思暮宫’贤妃娘娘的枕头里中找了‘凝雪宫’德妃娘娘丢失的那本‘圣祖家训’,如今贤妃娘娘的罪行却证,太后请皇上定夺……”
他睁开双眸,望着窗外昏暗的天色,负手轻道:“打入天牢,但尚且保留妃位头衔……”
那名侍卫先是一怔,似乎疑惑不解,但是却立刻道:“遵命……”
上官婉儿入宫三载,与他无爱却有恩,他虽然也曾为了明月要将她舍去,但是她的一生都已经成为他想得到‘嫁衣神功’的牺牲品,那么他也应当善后她的一切,毕竟,他欠她的……
黄昏时,他回‘吣心宫’,但却不见她的踪影,侍女前来禀报,说她在后花园中散步,片刻便回,许是因为太累,他竟不想去计较她去了何处。他若是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其实是一如反掌,只是他已经不想让自己再增添烦躁,所以也就是不在追问……
片刻后,她果然回来,但是却是从通往‘御书房’的那条小路上缓缓回来,他站在窗前望着她似乎满身疲惫的神色,突然间觉得他们之间,真的隔阂着一段很远的距离,他看得见她,但她却看不见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依旧是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寝内,他知道,她必然是与萧童在隔壁的大殿里说些什么,因为今日她的所策划的一切都已经成功了,此刻,她该是开心的吧……
闭眸,门外渐渐传来一阵阵轻柔的脚步声,他薄唇冷笑,她回来了,可是那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住,这一刻,他似乎能感受得到她内心的犹豫与挣扎,笑意更深,但却满是苦涩,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苦涩与僵持了,因为当初的虚假,都已经被他一夜之间全部撕毁了……
很多人都是如此,在不了解对方时,都会觉得对方是完美的,但是一旦撕破了那层阻隔的薄膜,赤。露面对时,就会发现,原来他们都不是自己当初所见的那个人,更不是自己所要的……可是他们之间,他在看到她最赤。露的一面后,依旧深爱着她,可是她……也许已经不再可能会爱上他了……
她还是没有进来……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闭上双眸,却是压抑住了心口那股想灼热的冲动,他转身走向门口,吱呀一声将门打开,而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难过却还是挡不住关切的道:“怎么才回来……”
她的身子一僵,有些想挣扎的退缩,但他却不容许她有丝毫退缩,他们已经如此这般了,她为什么就不能留一点希望给他,为什么她偏偏要将一切都扼杀,让他就连后退都找不到……
“皇……皇上……”或许是因为他搂得太紧,她有些喘息不过的虚弱呼唤,一双清澈的眸光带着无措的望着他,他的心一紧,随后闭上眼,松开了她,带着几许疲惫的道:“为什么这么晚?”而后缓缓睁开,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叹息道:“朕等了你好久……”,久得像等了一辈子……
她的身子不在挣扎,十分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可是就在他以为她已经想通了的时候,她却又如同被惊吓到一般的猛的推开了他……
他狼狈的后退了几步,眸光止不住怒气的望着她,千般罪责却只能吐出一个‘你’字,而后在察觉到自己这样很可能再次吓到她,于是强制压抑了自己的呼吸,转而道:“爱妃怎么了?”
“我……”,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他更为结巴,神色慌张得像是他可怕得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了一般,许久,才混乱的道:“臣妾……臣妾今日身体不是,所以……”
所以什么呢?他转首望着她那张苍白的面色,胸口的疼与涩同时灌进血液,她就是如此,每一次都是这样的让他矛盾,让他无言以对,闭眸,握紧拳头,在她吓得步步后退之时,上前从她的身后搂住了她,紧贴着她柔软的身子,低声道:“朕错了……明月,朕错了……”
他猛的扳过她的身子,望着她的容颜,伸手抚着她的面容,想告诉她,他真的不想再这样对他对峙下去,但是她却僵直着身子,满是惶恐的对他道:“臣妾不想惹皇上生气的,可是……”,她说着,却闭上了双眸,像是真的很害怕他发怒的模样一般……
“是朕错了……”他打断她的话,将她的身子紧搂在他怀中,闭上那双满是复杂与隐忍的双眸,沙哑道:“是朕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才能让你一直待在朕的身边,朕不想那么对你,可是朕却控制不了自己,朕想一回来就看见你在等朕,可是你却让朕一回来就心慌的看到这间寝殿是空荡的,甚至连你的气味都淡了,明月,朕只是心疼,朕不想对你凶,可是朕的心好疼……”
她哭了,冰凉却又温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龙袍上,他一惊,松开她的身子,却见她已经满面婆娑,心疼的伸手轻抚着她的面容,不禁吻上了她的额头,悸动的道:“明月,朕要你……朕……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的向她表白,他爱她,真的爱她,很爱很爱她……
她无声的落泪,在他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却猛的环过他的腰身,紧紧的抱住了他,而他,则在心灰意冷之后,却又陷入了无尽的疼痛与挣扎里……
那夜,他逼迫她将自己的心交付给她,明明知道她只会惊慌失措的闪躲,但是却依旧穷追其后,他爱她,但是如果她不爱他,那么他的爱就是死的,没有结果的,就算他爱得太深,最后的结局也就像是太祖那样郁郁而终……
她望着他,没有给予答案,但却一句戳破了他隐藏多年的秘密:“皇上喜欢太祖贵妃……”
他先是一怔,若是在没有遇见她之前,或者在遇见她之初,若是被人戳穿这件事,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但是现在,他的心了却只有释怀,对于那段感情,他至今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初次见到那副画时,自己的心竟会出现那样的悸动,还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疼痛,像是,那场悲伤的爱情中,主角是他一般……
“明月吃醋了?”他笑着望着她,而她,则是立刻反驳道:“我没有,我……”,没有就不是爱,他的眸光一凛,立刻以唇堵住了他不想听到的话,可是在接触到她的唇时,原本的的戏弄,竟变成了连自己都无法克制的癫狂孟浪……
她在他越来越急噪的霸占与炽热中渐渐挣扎起来,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她一挣扎,一反抗自己,就像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般,想要狠狠的侵占她,知道她彻底臣服自己为止,可是,这样的结果,却只有让她更加害怕自己,更加排斥自己……
她的挣扎那样激烈,激烈得他不禁恨起她来,他望着她痛苦的模样,心口像是被彻底堵住了,痛得呼吸不过,而她则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起身欲逃……
他抓住了她想逃离的身子,打破了她的希望,将她重新搂进了怀中,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她有多反感,但是他真的怕她离开,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胸襟看着她远离自己……
她喘息着,娇柔的面容泛着红晕,有些无助的唤着他,他闭上双眸,抚着她下巴,凝视着她眼中的惊惧,冷清的道:“朕恨你……明月,朕恨你……”,而后失控的对她咆哮道:“为什么……朕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你连一点感情都吝啬不愿施舍给朕……”
她的神色顿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苦中,而后在他激动得无法克制的时候,突然抱住她,不住的摇头,像是想摇去什么一般,口中混乱的道:“轩……我爱你,我爱你……”
“明月……”他望着她,不想去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有些无力的闭上眼,低沉的问道:“明月,朕的心,你要不要?”,问完这一句,她的心口猛的被敲一击,有些紧张握紧了她的手,生怕她回答说不要……
她怕他,所以说了要,可是他却在看到她不情愿的神情时,又道:“那你的心呢?明月的心,是不是也应该给朕……”,她神色黯然,让他不忍心再逼迫她,但是他也不容许就如此作罢,所以,在他抱着她入睡之时,就当她的沉默是默认……
那日早朝前,他见她沉睡未醒,便拿出了一个当年母妃为他缝合的一个粉色荷包,这个荷包是他六岁之前,母妃去往‘凤栖宫’中看望他时,亲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的,母妃是丫鬟出身,善于女红,太后的丝帕与诸多衣裳都是出自母妃之手……
二十几年了,他望着手中的荷包,他曾记得幼时,母妃也曾为父皇绣过一个荷包,只是父皇从来都不曾带在身上过,毕竟这三宫六院中,送父皇东西的人数不甚数,父皇又怎么可能会记得谁是谁……
薄唇露出了一抹浅笑,突然就想起曾经在南书房读书时,听先生说的那段民间婚配风俗,心一动,转首望了一眼她披散在明黄枕上的青丝,突然就想到了‘结发’二字……
于是,在她没有醒来之时,他便找了剪刀,小心翼翼的剪下了她的一缕发丝,又剪下了自己的发丝,坐在桌案前笨拙的编制着,但是无论怎么编制,都只能是有一个无法成型的同心结,他不禁失笑,像是避丑一般将它藏进了荷包中,且想着要跟宫中的何人学编同心结……
大殿外,秦安敲门请朝,而后则是小声走到她身边,将荷包放在她的枕边后,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