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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下雨!”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为什么每一次她孤伶伶地在野外,没有片瓦遮头时,天上就会下雨?这老天爷是不是跟她有仇啊?沐月夕悲愤莫名地冲着老天挥拳头,“有本事,你再下大点。”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撕裂长空,震耳欲聋的春雷沉闷响起,瓢泼大雨倾注而下,铺地盖地,天地之间形成了一片片蒙蒙的雨雾,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沐月夕哭笑不得,“你要不要这么听话啊?”
“轰”雷声阵阵。
春寒料峭,细雨连绵,寒风刺骨。沐月夕全身被雨淋透,寒风吹过,冷得她瑟瑟发抖,喷嚏打过不停,不住地来回看,希望能遇上路过的马车,可是,路上别说马车了,就是只蚂蚁都没看到。
沐月夕叹了口气,低着头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雨越下越大,就好象要将这一季的雨,要在今天这一天全落下来一般,雨势大得让人寸步难行。
一阵马蹄声近,沐月夕抬起头,隔着雨幕看着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喜极而泣,他终于找到她了。
“三郎……”沐月夕向前跑去。
淳于容听到了那声微弱的喊声,翻身下马,飞奔而去,一把抱住脸色发青的沐月夕,心痛不已,“夕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很冷。”沐月夕的声音都在打颤。
淳于容抱起沐月夕,翻身上马。被淳于容抱上马,沐月夕立刻缩进他的怀中,汲取他身上的体温,她快冷死了。
“姐姐,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沐毓正和沐毓齐异口同声地问道。
“正儿,你叫我姐姐了。”沐月夕欣喜地道。
沐月夕在这个时候在意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让沐毓正极度郁闷,偏过头不理她。沐毓齐哈哈大笑,雨水呛进咽喉,害他猛咳了几声。
“正儿,再叫……哈啾。”沐月夕揉了揉早已经被她揉红的鼻子,“正儿,再叫一声姐姐来听听。”
沐毓正理都不理她,拍马冲了出去,为刚才的失口懊恼不已。因为事情还没得到最终的解决,他们暂时不能送沐月夕回城,一行人去了沐家在荥扬城郊的农庄。
一进农庄,沐毓正就喝令农庄的婢女去备热水和烧暖炉。淳于容刚把沐月夕抱进了房,一进房间,就她抱到床上,解开她的湿衣服,用棉被把她紧紧地包住,试图温暖她冷冰的身体。
包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床上的沐月夕依然冷得打颤。
“姐夫,热水备好了。”沐毓正隔着屏风,轻声道。
“正儿,你姐姐还是很冷,让人熬碗姜汤来。”淳于容看沐月夕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眸底涌现深深地担忧和心疼。
“我马上去。”沐毓正从那边的门退了出来。
淳于容抱起沐月夕,向屏风后走去。因为热水的浸泡,沐月夕不再象刚才那般觉得寒冷,没有遮掩的娇躯光滑如玉,在热水的浸泡下泛着粉色的光泽,诱人之极,看得几天没碰她的淳于容心痒难耐,竭力地稳住急促的呼吸,强压住如火般的情欲。
沐月夕洗暖了身体,起来换上中衣,回到床上时,淳于容也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淳于容喂她喝完姜汤,在床边坐下,低声问道:“还冷不冷?”
“有点……”沐月夕向他靠过去,伸手搂住他的腰身。
“娘子,你是在考验为夫的自制力吗?”淳于容叹气道。
沐月夕偷偷一笑,缓缓松开手,道:“去忙吧,忙完了来接我回府。”
淳于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等我回来。”
“嗯。”沐月夕乖巧地应道。淳于容和沐繁正兄弟带走了三十名铁骑,留下二十名铁骑在庄里保护沐月夕。
这一夜,沐月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才合眼睡去,睡得晚,醒得也迟。起来听到窗外淅沥沥的轻响,知道又下雨了。披衣起床,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净的葱翠,这庄子四周都种着竹子,沐家春冬两季所吃的竹笋都是这个庄子送进去的。
一股带着寒意的凉风扑面而来,沐月夕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在廊下伺候的两个婢女看她起来,行礼问了声好,打来洗脸水,伺候她净脸更衣。
梳洗完其中一个婢女捧了水出去,又拿抹布进来打扫屋子,另一个婢女则去厨房里取早膳。沐月夕走出房门,拿起放在廊下的油纸伞,沿着小径缓步而行。
朦胧的细雨、青翠的竹林,一袭素衣的女子,构成了一幅精致的水墨画,淡雅清丽,飘逸出尘。淳于容恰好从庄外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停下了脚步,站在廊下,唇角微微扬起。
沐月夕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身望去,见是淳于容,忙走过去,抬眸看着一脸倦色的男子,轻声问道:“事情怎么样?我家里人他们都没事吧?”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受伤。”淳于容笑得云淡风清。
可沐月夕看他一身的血迹,就知道事情一点都不顺利,只是她没有拆穿他,唇角微扬,柔声问道:“吃过早膳了吗?”
“没有。”淳于容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来陪你一起吃。”
沐月夕笑,“那以后每餐你都要陪我吃。”
“好。”淳于容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用过早膳,沐月夕随淳于容返回荥扬城,城中平静如昔。百姓只在乎也只要能给予自己安居乐业之圣主明君。只要能有盛世繁华,人人安居乐业,并不在意谁是上位者。时代更迭,显庆帝黯然禅位,太子登基称帝,改年号为永昌,尊生母徐氏为皇太后。
有沐家和淳于容的支持和协助,那些蠢蠢欲动、怀有异心的皇子只得臣服,永昌帝稳坐江山。三个月后,大局已定,沐家功成身退,沐晚谦拒绝永昌帝的挽留,执意辞去兵部尚书一职,举家重返苏城。淳于容则带着他的小娇妻回蒲城祭祖去了。
沐月夕见到了淳于容的二哥淳于宏,相比淳于容的出色,淳于宏要平庸的多,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智,相差的不止一点半点,沐月夕简直都没办法相信他们是一母所生。
淳于宏的嫡妻宾氏是个白白胖胖、带着一脸憨厚笑容的妇人,她嫁进淳于家八年,生了四个女儿,现在怀着第五个,已经九个多月,肚子大得有点吓人。看到那一溜小女孩,沐月夕猜想这应该是徐氏不肯把翡翠镯子传给宾氏的其中一个原因吧。只是徐氏又怎么肯定她一定能生儿子呢?万一她要生不出儿子,那翡翠镯子,她不是该还给徐氏呀?
沐月夕还见到了蒲国公的两个妾,和淳于宏的三个妾,以及宾氏的妹妹,一个明眸皓齿十六岁的美貌少女。不过这个宾小姐对沐月夕不怎么友善,一双美目里带着很明显的敌意,毫不掩饰地往沐月夕身上递眼刀。
沐月夕几不可闻得叹了口气,斜眼看了看身边坐着喝茶的淳于容,这个男人真是祸水,爱慕者遍地都是。荥扬城的那些贵女们自持身份,再加上沐月夕顶着郡主的身份,没人敢当面找她麻烦。可是眼前这一个,真是头痛,她要是应付不好就会得罪宾氏。虽说分府而居,但是妯娌不合,还是会影响淳于容兄弟之间情义的。
入夜,沐月夕想这个问题,想得失眠了。淳于容翻了个身,微睁开眼,瞧见她平躺在那里望着帐顶发呆,唇角一勾,故意把手臂搭在她的身上。
沐月夕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移开。
淳于容忍着笑,把手又搭上去。
皱皱眉,再移开,力气稍大了些。
再搭上去。
再移开,有些粗鲁。
再搭上去。
沐月夕磨牙,这男人绝对是存心捣蛋,把脚搭在淳于容大腿上,要搭一起搭。
淳于容笑出了声,把她搂进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娘子,在想什么?”
“在想你大嫂的妹妹。”沐月夕实话实说。
“你想她干什么?”淳于容故意装糊涂。
沐月夕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地斜眼看着淳于容,“候爷,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爱慕你的事?”
“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她是定了亲的人,要不是遇到国丧,她上个月已经成亲了。”
搞半天,虚惊一场,沐月夕放松下来,向后一仰,倒回床上,打着呵欠道:“好困,睡觉睡觉。”
淳于容好笑地把她搂进怀里。
宾小姐在第三天就被宾氏送了回去,沐月夕在蒲城的生活平静无波,每天不是陪着徐氏、宾氏摸麻将,就是陪着淳于容下围棋。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沐月夕正在陪徐氏、宾氏摸麻将,突宾氏肚子痛了起来,她要生孩子了。好在稳婆是早就请好了的,把宾氏送进屋去,沐月夕就陪着徐氏在外室坐着等。
宾氏的惨叫声吓坏了沐月夕,坐在椅子上一直发抖,这生孩子也太恐怖了吧!徐氏看沐月夕脸色煞白,想着她还没生孩子,怕吓坏她,忙道:“夕儿,你回房去休息,别在这里守着了。”
沐月夕一听这话,立刻扶着清齐的手,飞快地离开了宾氏的院子。回到房里,淳于容正坐在桌边看书,见她回来,放下书笑道:“今天这么快就把银子输光了?”
沐月夕喝了一盏凉茶,定了下神才道:“不是,是大嫂要生了。“
淳于容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应了声,低头继续看书。
半个时辰后,婢女来报喜,“三爷,三夫人,二夫人生了,生了位小姐。”
宾氏又生了一个女儿,这让一心想要抱孙儿的徐氏大失所望,一张脸拉得老长,抹了半天的眼泪,又抓着沐月夕的手,“夕儿啊,你和容儿成亲快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沐月夕张了张嘴,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才好?眸光微转,“婆婆,现在是国丧期间呀。”
徐氏一愣,她心急抱孙子,把这事给忘了,笑笑道:“夕儿呀,娘现在什么都不盼,娘就盼着有生之年能抱一抱我的乖孙,夕儿,你可别让娘失望啊!”徐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沐月夕身上,至于宾氏,她是不指望了。
生男生女的事,谁说的准,这里又没前世那种高超技术,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要是说生男就生男,说生女就生女,宾氏就不会连生五个女儿了。可这话沐月夕没法跟徐氏说,只好虚言应付道:“夕儿不会让婆婆失望的。”
“好好好,真是娘的好媳妇,真是娘的好媳妇。”徐氏拍着沐月夕的手背,连声赞道,激动地好象沐月夕已经帮她生下了大胖孙子。
沐月夕无奈地苦笑,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哄得徐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这里刚端起茶喝了一口,淳于容就进来了,开口就问:“娘子,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啊,没说什么。”沐月夕掩饰地笑了笑。
淳于容把沐月夕抱在怀里,道:“母亲的话,你听听就是了,别太在意。”
沐月夕偏着头看着他,“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生男生女,你都没意见?”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淳于容很肯定地道。
沐月夕微微挑眉,“可是我想生儿子。”
“那就生儿子。”
“吖,露馅了吧,你心里还是喜欢儿子。”沐月夕用手指戳他的胸。
淳于容抓住她的手,“娘子,你不能这么冤枉为夫,刚才明明是你说想生儿子的。”
“我那么说是因为我是想做好媳妇,想让婆婆开心。”沐月夕嘟着小嘴辩解道。
“我知道。”淳于容轻叹了口气,“但是夕儿,我不希望你在这件事上有压力,母亲那儿,我会去说的。”
沐月夕皱了皱眉,每当淳于容说母亲两个字时,她都能听出他语气里那淡淡的疏离,“三郎,为什么你不象二哥一样,叫婆婆娘,而是叫母亲?”
沐月夕感觉到淳于容抱她的手臂紧了紧,眸光一闪,她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忙道:“只是一个称呼,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问着玩的,你别在意。。”
淳于容微眯起双眸,眼底的感伤浮浮沉沉,他把头放在她的肩上,缓缓地道:“我一岁时,父母把我送到了祖父祖母身边,我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我很少见父母,直到九岁时,祖父病重,父母才从外地回来。祖父去世后,父亲袭了爵位,留在了蒲城。而我则遵从祖父的遗愿,离家游历,十二岁入朝为官。”
淳于容的语气很平静,可沐月夕还是听出他话中隐藏着的淡淡遗憾,伸手抱紧他,“三郎,以后我们的儿子一定要养在身边。”
淳于容轻笑,微微点头。
沐月夕窝进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中淡淡的兰花香。兰花香?用力吸了口气,的的确确是她常用的兰花香,而不是他常用的茱萸香,抬起头,“三郎,你怎么换熏香了?”
“祖父说一个人有个标志,让旁人看到那个标志就想起那个人,是一种成功。”
沐月夕了然,“所以你就选了茱萸做你的标志。”
“我的生日正好是九月初九,选茱萸很合适。”
“那现在为什么突然换了熏香?”沐月夕好奇地眨着眼睛。
“我和祖父有个约定,在我成亲后,就可以不用茱萸当标志。”
沐月夕没有深究淳于容为什么会和祖父有这样的约定,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成亲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换?”
“茱萸香还没用完。”
不浪费东西是一种美德,沐月夕没有再纠结熏香的问题。
夫妻俩在蒲城又住了一个月,永昌帝见这两人在蒲城玩的乐不思蜀,而他却累得要死,很是不悦,立刻派人下旨,召淳于容回京。淳于容推辞不过,只得和沐月夕重返荥扬。
回到荥扬后,淳于容很忙,忙着应付各国陆续而来的使节团,每天忙碌到三更半夜了才回家。沐月夕却很轻闲,轻闲到有一天,她突发奇想地带着全府的下人到郊外游玩。
偏偏这一天,淳于容刚过申时就回来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候府,愣住了,心慌乱到了极点。坐在屋内干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回玩得满头大汗的沐月夕。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淳于容的早归,让沐月夕好生奇怪。
淳于容起身伸手抱住沐月夕,“对不起,夕儿。”
沐月夕一愣,回抱他,“怎么了?是不是朝堂上出事了?”
“我明天会跟皇上辞去朝中职务,回府做一个闲散候爷。”淳于容搂紧沐月夕,在她耳边轻声道。
沐月夕倏然明了,仰着小脸,柔柔地笑道:“三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是闲散候爷,还是大权在握的候爷,都没有关系。”
“夕儿。”淳于容的手顺着沐月夕的纤腰慢慢往下移,“我们去沐浴好不好?”
沐月夕含笑点头,任他把她抱进了浴室。
淳于容辞官并不顺利,拉拉扯扯一个月,永昌帝才松口,放他归隐。无官一身轻,淳于容总算过起了闲暇清净的日子,虽然偶尔还是要进宫应付一下皇上,但是总得来说,还是轻闲下来,每天和沐月夕或写字画画,或茗香共读,或箫琴同乐,或在园中临水垂钓,或郊外登高望远,惬意轻闲的生活让忙着做家族生意的杜徵眼红不已。
杜徵风流本性不改,留恋花丛,迟迟不肯成亲。浅菁挂念不知去向的程子悦,多次拒绝永昌帝的指婚,她言道:与其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她宁愿在孤独中看着年华老去。
春暖秋凉,夏暑冬寒,日月交替轮回,转眼四年过去。暮春时节,园子里微风习习,空气里有淡淡的荷叶的清香。不用出门,沐月夕穿着家常的淡青色纱衣,坐在院子的竹榻上看书。杜徵翻墙而入。
沐月夕微微挑眉,道:“又被人追得慌不择路了?”
杜徵把手上的纸包递给她,笑道:“我刚在醉香楼吃饭,特意买了只乳鸽,顺路送来给你。”
“谢谢啊。”沐月夕打开纸包,吃了起来,“真好吃。”
冬香瞠目结舌,“夫人,您又吃东西啊?”
“我饿了。”沐月夕白了冬香一眼,她这候爷夫人当得真可怜,饿了丫鬟还不让吃东西。
“可是夫人,您刚刚才吃了一碟糕点,喝了一碗木樨清露啊!”冬香怕沐月夕吃太多,把胃给撑坏。
沐月夕偏着头想了想,“是啊,我刚吃了东西,怎么又饿了。好奇怪哦,最近我食量大增,腰也好象粗了一圈。”
“你是不是生病了?”杜徵皱眉,“把手伸过来,我帮你诊诊脉。”
冬香打来水,伺候沐月夕净了手,然后让杜徵给沐月夕诊脉。诊了一会,杜徵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杜公子?我家夫人是不是生病了?”冬香担忧地问道。
杜徵示意沐月夕把左手伸过来,又诊了一会,把手收回去,摸着下巴不说话。
“喂,我到底怎么了?”沐月夕看他这样,不免有些担心,难道她得了不治之症?
“你怀孕了。”杜徵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真得吗?”沐月夕惊喜交集。
“我的医术虽不算顶尖,喜脉还是能诊出来的。”杜徵笑道。
冬香等婢女忙向沐月夕道喜,又赶着让人去通知被皇上召进宫去的淳于容。淳于容知道这个喜讯,急忙往家赶。
“夕儿,你真得怀孕了?”
“嗯,是小杜诊出来的,我怕他是诊得不对,又请了济明堂的大夫来诊,有二个多月了。”沐月夕笑盈盈举起两根手指。
淳于容握着她的手指,眸中有一丝担忧,“可是你还没满二十岁,现在怀孕没关系吗?”
沐月夕一愣,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轻笑道:“没关系,放心,我一定能替你生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的。”
“两个?”淳于容一惊,“你怀了两个?”
沐月夕含笑点头,“那位老大夫诊脉很厉害,是他说我怀的是两个。”
淳于容眉开眼笑,伸手将她抱进怀中,这真是双倍的喜悦。
沐月夕有孕的消息,传到蒲国公府,徐氏高兴地蹦了起来,她这个媳妇总算怀上了,四年了,她往候府送了多少补品啊,就盼着这个媳妇赶快给她生个孙子抱,现在总算如愿了。
徐氏一刻都不耽搁,连夜就往荥扬城赶,一进房,就把丫鬟们指挥地团团转,“把这些磕磕绊绊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以为你们夫人屋子里不准放这些东西,还有那些瓷器、花瓶通通搬出去,这几个地方,都要铺上厚的地毯。这些边边角角的,都要包上棉布。”
沐月夕和淳于容并肩坐在竹榻上,很无奈地看着站在屋中间的徐氏。她老人家是好意,怕这些东西危害到沐月夕的安全,但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这屋子也太空旷了吧?沐月夕用力地掐了淳于容一把,要他说话。
“母亲,这房里总该摆点东西,太素净了也不好。”淳于容捏了捏沐月夕的手。
徐氏一挥手,道:“这个我知道,一会就让人搬来。”
几幅名人字画,一对百子嬉春大花瓶、四个平安蓝瓷缸。
东西摆放好,徐氏也检查了一番,确定一切妥当了,才满意地拉着沐月夕的手,道:“夕儿啊,你肚子里可是淳于家的金孙,万事都要小心。”
“媳妇一定万事小心。”沐月夕乖巧地应道。
徐氏又跟沐月夕说了几句应该要注意的事,扭头对淳于容道:“容儿,如今夕儿怀了孩子,你就去书房睡吧,我身边的琳丫头不错,就让她过去伺候你吧。”
沐月夕一听这话,一股怒气冲了上来,这算什么,她才刚怀孕,徐氏就当着她的面,给淳于容安排通房丫头?就不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我不会去书房睡的。”淳于容直接拒绝,他不去书房睡,自然就不用让人跟过去伺候了。
“这怎么行……”徐氏还想劝他。
淳于容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母亲一路辛苦了,回房休息吧!”
徐氏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沐月夕狠狠地瞪了淳于容一眼,一甩丝帕,扭身进了内室。淳于容忙跟进去哄她,“娘子,为夫这不是没答应嘛,你还气什么?”
沐月夕咬牙,恶狠狠地盯着淳于容,“你要敢碰别的女人,我就阉了你。”
淳于容抱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娘子请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碰。”
沐月夕长长地吐出口气,不管徐氏怎么安排,只要淳于容不动心,她就没什么可怕的。
沐月夕怀孕后,情况非常好,能吃能睡,一点反应也没有,霍老夫人直言沐月夕是有福之人,宝宝在肚子里就会疼娘了。
转眼间,时间到了九月,曲凛和明若兰在两个月前,生下了第二儿子。这一天,沐月夕收来明若兰来信,明若兰在信中写道,她希望沐月夕生个女儿,好嫁给她的儿子。
沐月夕含着酸梅,摸着七个月的肚子,笑道:“明姐姐的这封信要是让婆婆看到了,婆婆一定会去火烧曲庄。”
宾氏和淳于宏的一个妾在三个月前又各生了一个女孩,如今淳于家有七位千金,徐氏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沐月夕尽快生个大胖小子,为淳于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明若兰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信让沐月夕生女孩,简直就是在往徐氏胸口捅刀子。
淳于容笑着把信放进抽屉里,走到沐月夕的身旁,扶起她,“娘子,是时候出去散步了。”
夫妻俩慢悠悠地在园中散着步,婢女来报,“候爷,夫人,荣王府遣人来报,荣王太妃走了。”
沐月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荣王太妃走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拐走她的。”
“夕儿,她说的荣王太妃是你的妹妹沐月盈。”
沐月夕这才回过神来,怀了孕,这脑子供血不足,连这都能忘记,拍了拍头,道:“她不是在生病,病着她能走到哪里去?”
“夫人,荣王太妃去世了。”婢女无奈,只得说得直白些。
这些年来,沐家对沐月盈还是以出嫁女儿对待,财物方面从没有亏欠过她。而沐月夕更怜她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对她少了几分厌恶,多了几分怜惜,不时让人送些东西过去给她,现在突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无法接受,急声道:“不是说只是感染风寒,怎么会突然去世?”
“夕儿,你先别急,我过去看看。”淳于容安抚她道。
“派人去通知我爹娘。”
“我先送你回房。”淳于容把沐月夕送回了房,赶去荣王府。
郑氏没想到淳于容来得这么快,沐月盈刚刚换上寿服,还没来得及入棺,这让淳于容看出了破绽。沐月盈脸色发青,唇边挂着黑色的血丝,很明显不是正常死亡。
沐晚谦和沐夫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荥扬城,上奏要求永昌帝查明沐月盈死亡原因,不管怎样沐月盈都冠着沐姓,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半个月后,沐月盈死亡原因查明,她是被郑氏给害死的。沐月盈夫死无子,又与娘家闹翻,无依无靠,本该收心养性,可她偏偏不知收敛,任性胡来,处处与郑氏做对,前些日子,还故意责罚郑氏身边得力的婢女,将那婢女的腿给打断,借此羞辱郑氏。这件事终于惹恼郑氏,郑氏一不做二不休,灌了她毒药,将她毒死。
郑氏一死,荣王府就此败落。
两个月后。
淳于容刚躺下没多久,半睡半醒间突然觉得有人推他。他本就是一唤即起的人,这一推,自然醒来。侧身看了一下身边的沐月夕,屋内烛火已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听见她的气息有点乱,“娘子,怎么了?”
“三郎,我……我好象要生了。”沐月夕咬着牙道。
“要生了?”淳于容记得大夫说冬至前后才生,可昨天才是大雪啊。
“是,肚子一阵阵地痛。”沐月夕额头上痛得渗出一层薄汗。
“你躺着,别动。”淳于容跳下床,鞋也顾不得穿,点燃蜡烛,拉开门就大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候爷,有什么事?”
“快去把稳婆找来,夫人要生了。”淳于容紧张地道。
稳婆早就请好了,一叫就到。
淳于容被请出了房间,房内又加点了几盏烛火,廊外的灯笼也挂了起来,丫鬟们出出进进的准备着热水和毛巾。
动静太大,把徐氏吵醒了,一问,媳妇要生了,急急忙忙扶着丫鬟过来了。见淳于容站在廊下,穿着中衣,手握拳头,因太用力,指节泛白,知道他很紧张,忙安慰他道:“别担心,夕儿是有福之人,一定会顺顺利利生下孩子的。”
“母亲,为什么听不到夕儿的声音?”
“你别急,再等等,再等等。”徐氏也很紧张,沐月夕怀的不但是头胎,还是两个,危险性要比怀一个大。
过了许久,屋内传来了沐月夕的哭声。
淳于容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着急地问道:“夕儿,你有没有事?”
沐月夕痛得全身冒汗,根本没力气回答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生孩子真不是人做的事,真是太痛了,生完这一次,打死都不再生了。
“夫人,用力,再用力一点,就快出来了。”两个稳婆努力教沐月夕怎么运气,怎么使劲。
一盆盆血水从屋内端出来,看得淳于容脸色大变,心里更加不安,在廊下走来走去,为什么生了这么久,还没生出来?
徐氏被他晃得心烦,拖他在廊下坐着,“你别在这里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眼花的。”
淳于容那里坐得住,“母亲,为什么夕儿生这么久,还没生出来?”
“第一胎是麻烦一点,生得慢,以后就好生了。”
“以后?”淳于容摇头,有这一次提心吊胆就够了,“我不会再让夕儿生孩子了。”
徐氏脸色微变,皱起了眉头,本想说他几句,见他脸色实在是白得吓人,把话又吞回肚子,只当他是被吓倒了,胡说八道。
天色露出鱼肚白时,房内终于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又等了一会,又是一阵嘹亮的哭声响起,两个孩子都顺利出生。
房门打开,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对着淳于容和徐氏报喜,“恭喜老夫人,恭喜候爷,是两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徐氏一听是两个孙子,高兴坏了,对身旁的丫鬟道:“赏,赏,给我重重的赏!”
两个稳婆一人得到十两赏银,喜得两人不住口的说吉祥话。
淳于容看了眼两个儿子,就急往房里冲,刚一进门,就被嬷嬷推了出来,“候爷,还没收拾好,您在外面稍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房间收拾好了。生了一整夜的沐月夕发际尽湿,一脸疲惫地躺在床上,淳于容冲了进去,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夕儿,很痛是不是?”
“还好。”沐月夕浅浅地笑,喊了一夜,声音有些沙哑,身体很疲惫,但是心情很愉悦。
“我们以后再不生了。”淳于容摸了摸她的脸。
“儿子漂亮吗?”
“漂亮。”
“长得象你还是象我?”
“象我们俩。”淳于容抓起她的秀发,放在唇边。
“名字可取好了?”
“早就取好了,老大叫淳于熙,老二叫淳于煦。”
“熙儿,煦儿,很好听。”沐月夕缓缓地闭上眼睛。
淳于容坐在床边一直盯着沐月夕,连眼都不眨,就好象一眨眼,沐月夕就会消失不见,连嬷嬷把两个孩子抱了进来,他都没注意到。
正月初七是淳于熙、淳于煦满月的日子,永昌帝亲临候府,百官齐齐到贺,这场热闹满月宴持续到深夜方结束。
夜空清明,晚风徐徐,窗外梅花缓缓绽放,一院幽香。淳于容和沐月夕站在廊下,静静的相拥,淡然浅笑,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