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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沐月夕分不清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走床头找着掳来时披着的银貂裘,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盯着那道木门发呆。
吱的一声,门打开了,借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微弱光线,沐月夕看清来人是宁瑶。
“沐大小姐,早上好。”宁瑶笑吟吟地问候道。
“阶下囚,有什么好不好的。”沐月夕紧紧攥着银貂裘,荥扬城的冬天实在太冷了,沐月夕一向呆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这会子只觉得这地下室冷得象冰窖。
“阶下囚,哼,沐大小姐只怕从来就没见过真正的阶下囚,才会有此一说,若真的见到了,就该知道公子对大小姐有多么的仁慈。”宁瑶递上漱口水。
沐月夕不赞同地撇撇嘴,且别说他把她掳来的目的,就是昨夜把她关在这冷冰冰的地下室,差点没把她冻死这一点,他就算不上仁慈。
这些话沐月夕只敢腹诽,没敢说出口,人在屋檐下,要低头的道理她懂。接过瓷杯,嚼了嚼代替牙刷的柳枝木条。宁瑶伺候人的动作很熟练,沐月夕不由猜测,她不会是程子悦的贴身婢女吧?
洗漱完毕,宁瑶端来了早膳,服侍着沐月夕用完,“走吧,沐大小姐,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沐月夕坐在椅子上没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荥扬城找出一个人,是件很困难的事,为了让他们找到她,必须拖延时间。
可是,怎么才能拖延时间?
宁瑶眸光一闪,唇边露出一丝鄙夷的笑,伸手扶起沐月夕,强行将她带离了那间地上室,两人走过一道长长的地道,又上了数层台阶,推开一扇木门。
阳光透过半开的木窗照射进来,屋里的光线充足,沐月夕看到程子悦,负手站在窗边,身形未动,发带随风微扬。
空荡荡的房间内除了一口棺材,再无其他摆设。沐月夕嘴角抽搐,指着棺材问道:“程子悦,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用这个东西把我抬出城去?”
程子悦侧身看着她,薄唇勾勒起好看的弧线,笑道:“小夕儿真是很聪明。”
沐月夕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活着躺进棺材里,“我绝不在活的时候躺进棺材里,你换别的方法带我出城。”
“小夕儿,不用徒劳拖延时间,你没有选择。”程子悦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笑的邪魅。
他说的没错,她的确没有选择。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沐月夕垂下眼睑,掩去眸底淡淡的失望,既然拖延不了时间,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人总会死,躺棺材就躺棺材,就当提前体验。
心念一转,沐月夕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妖娆,“程子悦,你会以什么身份送我出殡?”
“你认为我会以什么身份送你出殡?”程子悦微笑着用手摸摸下巴,
“以的儿子身份送葬,一定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沐月夕揶揄地笑道。
程子悦轻笑出声,“小夕儿,以你的年龄,还是当我儿子的娘比较合适。”
沐月夕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我没兴趣帮走狗生儿子。”
程子悦敛去脸上的笑容,脚步沉缓的朝沐月夕走过来,那双眼眸如深渊般的森冷。沐月夕被他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双脚下意识就想后退,可又不甘在这种时候示弱,咬紧牙关,竭力站定。
最终,程子悦在离沐月夕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下了,凑到她的耳边,邪气地道:“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生下儿子。”
闻言,沐月夕一阵恶寒,向后退开,哂道:“你做梦。”
“是不是做梦,两年后,你就知道了。”程子悦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沐月夕缓步走到棺材边,棺材内铺厚厚的白色棉布,看起来很素净,“程子悦,你准备了几口棺材?”
“四口。”程子悦道。
“这里刚好四个人,一人一口。”
“棺材是为你和你的弟妹准备的,只可惜,现在只有一口派上了用场。”程子悦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为什么不等把我弟妹全抓住再走?”
“小夕儿,这绝对不是拖延时间的好方法。”程子悦
沐月夕暗叹,又被他发现了,看来拖延时间是不可能了,“你是要点晕我,还是用mi药?”
“你希望是哪种?”程子悦很大度地让沐月夕自选。
沐月夕认真地想了想,道:“用mi药吧,穴道点久了,我怕经络不通,弄得半身瘫痪就麻烦了。”
程子悦抬了抬手,宁瑶从怀里掏出装着mi药的瓷瓶,沐月夕爬进棺材,很配合地闻了闻,两眼一翻,成功的晕过去。
等沐月夕再醒来时,她已身处一辆马车之内,程子悦坐在她的身旁,手中端着青瓷茶杯,热气腾腾的,升起袅袅的白雾,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沐月夕伸手撩开车帘,没有意外,她出城了。正月里抬棺材出城,是很惹人忌讳的,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程子悦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用这种方法送她出城的。
“是你爹亲自送你出城的。”程子悦笑得异常的得意,能瞒过沐晚谦的搜查,将沐月夕顺利的带出荥扬城,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沐月夕颦着眉尖,看着外面萧条的景色,没有接话。
“荥扬城现在兵荒马乱,大街小巷都是找你的人。”程子悦接着道。
沐月夕继续保持沉默,看了看天色,快到午时了,只要停车投店,她就有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小夕儿想不想欣赏一下自己的容貌?”程子悦轻笑道。
沐月夕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镜子。镜中的人相貌丑陋,满脸病容。沐月夕皱了皱眉,那镜中之人也跟着皱了皱眉。
易容术。沐月夕笑了起来,在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里,对易容术有着详细地描写,想不到她也有机会尝试一把。
沐月夕的反应出乎程子悦意料之外,皱眉问道:“你的容貌改变了,你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易容术。”沐月夕不屑地撇嘴。
“这可不是普通的易容术,这是最高明的一件易容术,没有特制的药水,脸上的易容物是洗不掉的。”程子悦得意的解释着。
逃走才是最重要的,易容物洗不洗的掉,沐月夕暂时没空考虑,“我饿了,什么时候停车用膳?”
“要赶路,不下车用膳了,这里有干粮,你可以吃了充饥。”程子悦不知从何处翻出几块硬邦邦的饼子,递给沐月夕。
沐月夕挥手将饼子打落,“这样的粗劣的东西,我吃不下。”
“那就饿着。”程子悦捡起饼子,重新塞回原处,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沐月夕。
沐月夕恨恨地瞪着程子悦,决定就依他的话饿着,她就不信,他费尽心机把她抓来,就是为了饿死她。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沐月夕饿得有些难受,不行,这法子行不通,眸光一转,推了推程子悦,“放我下车。”
“不行。”程子悦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拒绝了。
“我内急啊。”沐月夕顾不得什么羞耻了。
程子悦睁开眼,盯着沐月夕,“真的?”
“废话。”沐月夕翻了个白眼。
“宁瑶。”程子悦撩开车帘,冲外面喊道。
骑在马上,一身男装的宁瑶出现在沐月夕面前,“公子。”
“带她去小解。”程子悦道。
沐月夕窃喜,总自能下车了,快步向路边跑去。“小姐,不用走得太远。”宁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沐月夕回头一看,宁瑶就跟在她身后,冲她摆手,“你远点,我看着我,我解不出来。”
宁瑶向后退了一步。
“再远点。”
宁瑶皱眉,又向后退了一小步,不等沐月夕再开口,朗声告诉她,“小姐,这已是极限。”
沐月夕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一边偷偷的解下挂在腰间的小布老鼠,一边瞄着宁瑶,趁她不注意,将布老鼠丢在路边的树下。
“走吧。”沐月夕亲昵地挽起宁瑶的胳膊,扯着她往回走。
“解完了?”程子悦靠在软垫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是啊,现在一身轻松。”沐月夕笑眯眯地坐回原处。
程子悦的右手里忽然多出一物,在她眼前摇了摇。
沐月夕定睛一看,是她刚刚丢在树下的小布老鼠。
“小夕儿,怎么这样丢三落四的?”程子悦俯身帮沐月夕把老鼠又系回腰间,挺直身子,“不要再丢了。”
沐月夕咬着唇,垂睑不语,借小解留下线索的计划,失败了,现在唯有继续绝食了,客栈人多,方便留下线索。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向前,一路上,除了沐月夕要小解时,他才会让她下车,其他时间,沐月夕的脚就没沾过地。
沿路他们的车队遇上了几拨上京赶考的书生,行色匆匆地从马车边经过,沐月夕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却不敢开口求救。
好不容易挨到黄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沐月夕以为会停车投栈,谁知道,程子悦根本没这打算,居然驱车连夜上路。
“我饿,我要吃饭。”沐月夕不满的道。
程子悦把饼子递到她的面前,“吃不吃?”
沐月夕抿紧嘴唇,用行动表明她的态度。
“那你就继续饿着。”程子悦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沐月夕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努力想要睡过去,可是饥肠辘辘,哪里睡得着。
这时车外突然传来了异响,沐月夕正要撩开车帘查看,程子悦忽地伸指点了她的穴道,晕晕乎乎的,沐月夕头一歪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