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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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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眼即逝,沐月夕迎来了八皇子赫连斏的十九岁生日。

    六月初六,天刚朦朦亮,沐月夕就被人给吵醒了,无名火起,翻身坐起,骇然发现眼前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头晕目眩,上一次是死后投胎转世,这一次又是个什么状况?

    “奴婢给欣悦郡主请安。”那一堆人齐齐地向她行礼。

    欣悦郡主。

    沐月夕顿时松了口气,她还在大祁的国地上,她还是沐家大小姐,没换身份,没换地方,实在是太好了,但是……

    满心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黛眉深锁,咏诗她们上那去了?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将婢女全给换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里?咏诗她们呢?”沐月夕满心疑虑地问道。

    “回郡主的话,奴婢是贵妃娘娘派来服侍郡主装扮的。”

    “装扮,装什么扮?”沐月夕眨着眼睛,一脸的不解。

    宫女们很忙,没有时间为她解惑,将她从床上架起来,扶到梳妆台前坐好,伺候她洗脸漱口。

    发型、头饰、衣服、佩饰样样都要精挑细选,青黛、美目、红唇点点都要精描细画。忙碌了近两个时辰,累的沐月夕眼神飘浮,全身无力,宫女们才总算满意她们的成果,放过可怜的沐月夕,邀功似的举着几面银镜,让她欣赏镜中的美人。

    “郡主,您看这样可好?”宫女们恭敬地询问沐月夕的意见。

    沐月夕两眼无神地看着银镜里那个穿着华丽宫服,头上插满金银首饰的小小人儿,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请问各位宫女姐姐,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郡主,您今天要去参加八皇子的寿宴。”宫女们很好心地提醒她。

    沐月夕恍然大悟,这八皇子可是徐贵妃的宝贝儿子,徐贵妃一定是怕她丢了八皇子的脸,才特意派宫女来帮她装扮。可是这寿宴要晚上戌时才开始,现在还没到午时,难道她要顶着这么重的首饰枯坐几个时辰?

    沐月夕用手撑着脖子,她实在害怕颈椎因不堪重负,而被压断,那样的话她小命就不保。这一世有位极人臣却真心疼爱子女的父亲,有温柔贤惠体贴入微的母亲,有可爱的弟弟妹妹,她才不要以这种滑稽可笑的方式死去。很吃力地抬了抬头,颤声道:“宫女姐姐,八皇子的寿宴不是晚上才开始吗?你们这么早给我装扮起来做什么?”

    “回郡主的话,庆园风景秀丽,八皇子特意请郡主现在就过去,让郡主好好的欣赏一下庆园的园林风光。”宫女们恭顺地回答道。

    换好上红下蓝宫女服的咏诗清齐已赶来伺候,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沐月夕往府门外走去,身后跟着十几位捧着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的宫女,就象搬家一样,物无细小,全都打包带走。

    被封为郡主这么久,沐月夕还是第一次摆着郡主全副仪仗出行,可惜她没有感到半点欣喜,反而觉得苦不堪言。

    一行人刚走出了院门,就看到身穿淡蓝色的罗衫,下系同色绣着茱萸花的长裙的沐月盈在婢女的簇拥下,丰姿冶丽顾盼生辉走了过来。

    “姐姐今天好漂亮,真是花容月貌,这眉如春黛,眼似秋波,盈儿远远的瞧着,差点没认出来。”沐月盈眉眼弯弯地笑道。

    脸上笑容虽甜,却不及眼底。口中说的虽是赞美的话,却是显的那么的言不由衷。沐月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淡然地问道:“盈儿,有事吗?”

    “姐姐,盈儿和你一起去赴宴。”沐月盈娇滴滴地道

    “对不起盈儿,八皇子没有发请柬给你,姐姐不方便带你同行。”沐月夕直接拒绝。

    “姐姐,带盈儿去嘛,庆园的风景那么好,盈儿想去看嘛,盈儿一定会听姐姐的话,保证不惹事。姐姐,你带盈儿去嘛,带盈儿去嘛,带盈儿去嘛……”沐月盈紧紧地拽着沐月夕的衣袖摇晃,小嘴不停地重复着念叨,这是她以前最常用的招数。

    本就因起得太早头昏脑胀的沐月夕被沐月盈这魔音一吵,头隐隐作痛,身子晃了晃,耐着性子劝道:“盈儿,你听话,别闹了,快回房去,下次有机会,姐姐再带你去。”

    “不嘛,盈儿就要这次去。姐姐带盈儿去嘛,姐姐不带盈儿去,盈儿也不让姐姐去。”沐月盈双手展开,不肯让沐月夕走。

    “大胆沐氏,郡主驾前,岂容你放肆,还不滚一边去。”清齐目光锐利地瞪着沐月盈,冷冷地训斥道。

    沐氏。郡主。

    刹那间,沐月盈明了她与沐月夕的身份之别,眸底涌起很复杂的神色,退至一旁,下跪行礼道:“沐氏恭送郡主。”

    沐月夕心头一颤,半躬下身子,想伸手把沐月盈扶起。清齐用手拦住了她,微微摇头道:“郡主,该去庆园了。”

    沐月夕看了一眼徐贵妃派来的宫女们,眸色微沉,她听从清齐意思,没有扶沐月盈,径直离府而去。

    “四小姐,大小姐走了,您起来吧。”香蓉走到沐月盈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眸子里是深深恨意,嘴角泛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沐月盈咬牙道:“香蓉,你要记住,她不是大小姐,她是欣悦郡主。得罪她,我这个沐氏可保不住你。”

    香蓉瞄了瞄她的脸色,嚅嚅地道:“奴婢记住了。”婢女们小心翼翼地陪着脸色不佳的沐月盈回了房。

    沐月夕先去沐夫人房中,给沐夫人请安,才出府门艰难地登上那辆绘着富贵牡丹的华丽马车。

    “小姐,您撑得住吗?”咏诗努力地扶着沐月夕摇来晃去的身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沐月夕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哀叹道:“我怕今天会成为我的忌日。”

    “呸呸呸,大小姐,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清齐紧张地道。

    沐月夕扯了扯嘴角,想着一会还要应酬那些皇子公主们,赶紧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猛然她想了一件事,睁开眼睛,对清齐道:“清齐还是你别去庆园了。”

    清齐一愣,立刻明白了沐月夕的意思,道:“郡主,前尘往事,奴婢已经忘怀了。”

    既然她这么说,沐月夕没再劝,继续靠在咏诗怀中闭目养神。

    马车晃悠赶赴庆园。庆园坐落于荥扬城西,与城东的花朝宫遥遥相对,占地约百亩,依山伴水而建,水光山色,屋宇恢宏,气势开阔,景致优美。

    沐月夕往日只闻其名,未曾入内,今日乘着马车一路进去,只见林木葱茏,花草繁茂,各式精巧别致的楼阁亭榭,点缀在曲径深幽花叶扶疏之间,倍觉雅致清静。

    马车停在庆园中的庆宫门口,身穿着隐有祥云的红色的华服,头束赤金白玉冠的八皇子,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沐月夕,笑意盎然地唤道:“欣悦妹妹。”

    沐月夕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笑着将小手递了过去。掌中握着的小手柔若无骨,细腻如脂,八皇子心中一荡,紧紧一握。沐月夕的眉尖微蹙,脸上的笑容一僵,被他占便宜了,这只该死的八哥鸟。

    “欣悦见过八哥,恭祝八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借着行礼,沐不露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呵呵,欣悦妹妹的祝寿词还真是特别呀。只是这东海南山在何处?”八皇子笑道。

    沐月夕这才回过神来,大祁国没有东海和南山,忙改口道:“欣悦祝八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八哥别嫌弃。”

    咏诗将锦盒递给沐月夕,沐月夕接过来,双手捧着呈上。八皇子接了过去,好奇地道:“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沐月夕笑道。

    八皇子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码着半红半白的小瓷块,“这是什么?”

    “这是麻将,用来玩的。”沐月夕解释道。

    八皇子兴奋地追问道:“要怎么玩?”

    沐月夕马上开设麻将培训班,第一班的学生共计三名,八皇子,四公主和四附马。四公主的母妃去世后,是由徐贵妃抚养长大的,素来与八皇子亲厚,比沐月夕还要早到。

    半个时辰后,沐月夕彻底领教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悲痛,她除了一开始欺负新手,服了六把,之后就再也没胡过牌。

    一把清朗的声音扬起,“夕儿妹妹,原来早到了,害我空跑一趟。”

    沐月夕回头一看,是杜大公子来了,他纸扇轻摇,浅笑盈盈,一副风流公子的派头。跟在他身后缓步而行的,是文信候淳于容,他穿着一袭绛紫色的锦袍,唇角含着惯常的温和的笑容。

    “欣悦妹妹,点炮了,我又胡牌了。”四公主开心地叫道。

    “欣悦妹妹,那是生张,你也敢打。破了我一把大牌。”八皇子抱怨道。

    “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杜徵看了一小会,来兴趣了。

    “这是麻将,欣悦妹妹特意送给我的寿礼,整个大祁,独此一份,你再也找不出第二副了。”八皇子得意又嚣张地笑道。

    沐月夕惭愧低头,不敢告诉他,三天后,她要把另一副送给杜徵当礼物。

    杜徵自动自觉地站在沐月夕身边,淳于容则伫立在八皇子身后。

    “杜徵,我教你打。”沐月夕不敢招惹淳于容,主动提出来教杜徵打。一圈还没打完,杜徵就学会了。

    “杜徵,你绝对有当赌神的潜力,你坐,你坐,给你打。”其他三人都是刚学的,正兴趣深厚。沐月夕已输光了当赌注的玉石头,很主动将位置让给了杜徵,老老实实地站在桌边观战。

    可是淳于容不时从对面飞过来的探究的目光,让沐月夕心慌意乱。叹气,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把事情说开,省得麻烦。

    “各位慢慢摸,欣悦去逛一逛这久负盛名的庆园。”沐月夕抬眸看着淳于容道。

    “欣悦妹妹,你自便,就当是你自己家里好了。”八皇子很大方的道。

    沐月夕带着咏诗清齐穿过几道回廊,走过一条水榭,穿过牡丹园,拐进一个垂花门,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阔的莲花池,足有霍家后院那个莲花池三个那么大。

    池水明洁清幽,荷叶翠绿欲滴,鲜红色的,月白色,粉红色的莲花点缀其间。池上的精致华丽的廊桥九曲十八弯,池中两座精巧雅致的三层八角水榭亭遥相呼应,一名浣荷亭,一名洗莲亭。

    “我们到亭子里去坐坐。”沐月夕提起长裙,稳步踏上廊桥。玉栏在骄阳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池中娇荷迎风摇曳生姿,绿波下红色锦鲤自由嬉戏。

    主仆三人在浣荷亭内坐下,忽一只蜻蜓掠过水面,停在含苞欲放的花蕾上。

    看见这一幕,沐月夕莞尔,脱口而出,“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好诗。”站在亭外的淳于容含笑赞道。

    沐月夕愕然,这才发现把心里想的诗给吟了出来,苦笑了一下,起身向淳于容行礼,“月夕见过候爷。”

    淳于容站在阳光中,目光柔柔地注视着沐月夕,唇边淡淡的笑,“还记得,容与郡主第一次见面时,郡主也是在吟诗。”

    沐月夕小脸微红,垂下眼睑不敢触及他的目光,“月夕信口胡诌,让候爷见笑了。”

    “这两句,以容愚见,应是诗的后两句,郡主何不把诗补全?”淳于容迈步走了进来。

    这两句的确是诗的后两句,可是前两句沐月夕记不清了,有些尴尬地道:“月夕才尽,想不出来。”眼波流转,巧笑嫣然,“不如候爷帮月夕把诗补全吧。”

    淳于容也不推辞,略一沉吟,道:“碧波无声水细流,锦鲤嬉戏弄轻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好诗,好诗。”沐月夕赞不绝口,全然忘记,后面两句是她“作”的。

    淳于容唇角轻扬,笑容湛湛生辉,长袍一掀,安然落座,“容有几句话想与郡主说,可否请咏诗姑娘清齐姑娘回避一下?”

    这个要求若是杜徵提出来的,咏诗铁定会怒不可遏,绝对不会离开沐月夕半步。可换了淳于容提出,咏诗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扯着清齐行礼,退到稍远的地方等候。

    如此一来,浣荷亭中就只剩下淳于容和沐月夕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