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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三年时光转瞬即逝。
三年间,皇帝又夭折了两个孩子,好在皇后所出的小太子虽然体弱,依旧“顽强”的活着。
鹤鸣山庄这个春天又一次即将迎来主人的回归。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沈君璧教学的基本宗旨。
三年来,每隔几个月,他必然要带几个孩子出游一次,游览大山名川,感受世间百态。
成绩是斐然的。三年的时间,几个孩子都已脱胎换骨!
最得沈君璧心意的尹攸宁,眉梢眼角之间有了几分沈君璧的味道。
书读的好,文作得好。武功一直由封大侠亲传,内外兼修,有了几分内家高手的意思。最让沈君璧得意的是他的画,本来就天赋绝佳,经过这几年的亲自指导,加上多次游学历练,眼界开阔了,胸中有了丘壑,画风隐隐有了些须大家的意思。
而如今十三岁的陈彦邦,已然长成了大小伙子的样子。原来的几分小聪明已经都用在了兵书战策上。外家功夫练得也是极刻苦,一手枪法出神入化。
以前不爱读书的他,在章大学士的督促下,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写出了几篇很是像样的文章。
龙大世子变化更是惊人。如今的龙翰飞,虽然依旧非常讲究饮食起居,然而品味和三年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衣服依旧无花不穿,却已非从前的花团锦簇,只在锦袍的边角处适当点缀一二,显得很是得体。依旧爱调脂弄粉,只不过是把研制出的新品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书也读得不错,尤其诗词一道上颇有心得,一笔字写得颇有风骨,偶尔得闲儿的时候写了几个扇面托人带回王府,得到他父王几大幕僚的一致好评。
至于眼泪不值钱的唐振威,已经长成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少年,不再动辄掉眼泪,学习也颇为努力,最难得的是他得到了神医萧不让的喜欢,把他带在身边亲授医术,如今年仅九岁的他,已经能辨识许多草药,医理也逐渐开始学习。
而沈七小姐自然也不会落在他们后面。
今年十岁的柒柒,眉眼已经渐渐长开,轮廓也出来了,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个子也长高不少,有了几分窈窕少女的味道。
在燕婉长公主的亲自调教下,礼仪、眼光,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各项才艺在技巧运用方面已然十分纯熟,所欠缺的不过是火候。
她上一世就极其感兴趣的刺绣,在叶五娘的倾力指导下,已经掌握了好多种独门的绣法,如今开始学着绣大件儿了。
然而最让沈君璧头痛的是,这姑娘一直非常不喜欢习武,一点儿都不像她那一双武功卓绝的父母。
学习十分刻苦的柒柒,每到习武的时候,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推脱。几年下来,就会几招花拳绣腿,连身边呦呦、挽香那几个丫头都不如,只是轻功略有所成而已。
就这一点点轻功,据说还是为了逃得快才稍微用了点儿心。
于是,“娇滴滴”这个大号更加贴切了。
四个月前。
鹤鸣山庄接到一张请柬,原来是尹攸宁的外祖父,云州李大将军六十大寿特意过来请人的。算算日子只有一个多月了,身为外孙的尹攸宁自然要前去拜寿。
那时正值冬季,即使是鹤鸣山庄也是到处草木凋零,无甚趣味。
而地处东齐最南边儿的云州,气候温润潮湿,此时虽不能与春夏相比较,但依旧风景宜人。沈君璧也想带孩子们去军营里长长见识,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和有意思的人在一块儿,旅途自然是乐趣无穷。本来是三辆马车一起走的,沈君璧却常常把孩子们都叫到他的马车里。
他的马车外表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天。
足够宽敞不说,吃的,用的,书籍,棋盘,一应俱全。
如今天气冷了,马车里也早就燃起了上好的银霜炭,一丝难闻的烟气都没有。
尹攸宁几个上了马车,发现柒柒早就在师傅马车上了,小小的薰笼已经点上了香饼子,顿时又暖又香。
龙翰飞戏谑道,“孟襄阳有诗云:‘夜久灯花落,薰笼香气微。’娇滴滴今个儿用的是我前几日新制的梅花香?”
柒柒笑嘻嘻的说道:“果然是花蝴蝶,鼻子就是那么灵,一点子香而已,不白用你的!”说罢,一个新做好的扇套扔到了龙翰飞手中,果然是他最喜欢的海棠花。
双面绣的西府海棠,花朵红粉相间,在似开非开之时,有如胭脂点点。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扇套,显见得也是下了功夫的!
龙翰飞也不客气,把扇套拢入袖中,笑道:“娇滴滴这一手绣活儿,满京城的闺秀都赶不上!”
柒柒白了他一眼,恨恨道:“少来,说得天花乱坠也只这一个,你的再没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围坐到沈君璧身旁。
尹攸宁乐道:“今天有点儿围炉夜话的意思啊,师傅给我们讲点儿有意思的吧。”
沈君璧无奈笑道:“为师肚子里的故事都被你们掏光了!”
只见唐振威巴巴儿的趴在沈君璧膝头,可怜兮兮的说道:“师傅,好容易萧师傅去了北边儿顾不上管我,多久都没听师傅教诲了,就说一个呗!”
沈君璧摸摸他的小脑袋,片刻之后说道:“上个月来庄子上的那两个年轻人,你们几个怎么看?”
陈彦邦道:“师傅说的是来找章夫子的那俩小秀才吧!”
沈君璧点点头。
他们说的是章夫子的两个远房亲戚,一个叫严秉文,一个叫刘若先。都是十几岁就考取了秀才,家里都盼着他们能到京城觅得名师,又没有门路,所以找到了章大学士。
别看两个男孩子如今家境相差无几,当初可谓天差地别。
严秉文的父亲当初是当地最大的商户,家中何其豪富!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变故,父亲也不幸亡故。虽不至于一贫如洗,也堪堪温饱而已。他对经商不感兴趣,何况哪里有本钱。于是只能读书,参加科举。
刘若先则是从小家境就一般。父亲也是很小的时候就中了秀才。一心就想考个举人,一考就是二十年!平日不事生产,就靠几亩薄田和妻子做针线贴补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直到儿子考上秀才他才放弃了科举这条路。
两个都是聪明俊秀的孩子,读书也是一点就通,看上去也都是受得了贫困,耐得住寂寞的人。乍一来到鹤鸣山庄这个“富贵地方”,也没有流露出多少艳羡之色。
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有为人士,沈君璧当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于是今日他想要考考几个孩子。
沈君璧看着趴在膝上的唐振威,笑道:“振威先说说看!”
见先生点了自己,唐振威皱了皱小鼻子,慢吞吞道:“严哥哥人不错,有的小厮丫鬟看他衣裳穿得朴素,虽不曾取笑,也时常会有一些不周之处,但他并不计较,反而时有赏赐,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也颇为讨喜。
章夫子给他送一些稍好的东西,他也不见喜形于色,大大方方的收下,我觉得他很坦荡!”
沈君璧见他说得头头是道,点点头道:“说得不错,另一个呢?”
唐振威抿抿嘴唇,接着道:“刘哥哥也很有风骨。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他不见讨好谁也不欺负谁。下人伺候不周,他会事事亲力亲为。章夫子送的东西如果只是一般的物件儿,他会客气一番再收下,如果东西稍好,他会推辞。我觉得也可以理解。”
说完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傅,是不是有点啰嗦。”
沈君璧笑道:“振威进益了!”说罢示意陈彦邦接着说。
只听陈彦邦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两位仁兄现在暂时有些难处,但看其才学,将来亦非泛泛之辈。至于人品,我觉得都不够爽气,太酸!”
正在喝茶的尹攸宁和柒柒都差点儿被呛到,柒柒便咳嗽边伸出大拇指,笑道:“彦哥哥最爽气,将来必是一方豪杰!”
沈君璧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鬼丫头,整天捣乱,今天不用你!翰飞。”
龙翰飞正色道:“振威观察得颇为仔细,说得也很有几分道理。
两位世兄如今家境相当,面对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严兄非但不计较,反而给予力所能及的赏赐,而刘兄选择的是不计较,从此以后不再支使他们。看似两个人有所不同,其实殊途同归。
他们不计较,是因为虽然他们或许还比不上那些体面的下人富贵,但他们骨子里都是清高的,下人们根本没入他们的眼,与之计较失了身份。至于打赏,甚至是对夫子送的物品的态度,或许有很多种解释,但我认为更多的还是一种习惯而已!
严兄自小富贵,打赏下人是一种早已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只要是为自己做事,怎么可能没有打赏?反观刘兄,大概没想过有人为自己端茶递水还需要打赏这回事儿吧!”
沈君璧微微颔首,示意尹攸宁接着说。
只听得尹攸宁道:“师傅曾讲过,观操守在厉害时,观精力在饥疲时,观度量在喜怒时,观存养在纷华时。
如今二位仁兄虽然正处于人生厉害时、饥疲时,然自从来到山庄,衣虽非华服,食也非奢靡,但温饱足矣。
下人伺候不周,虽然都能做到不计较,但打赏和凡事自己动手何尝不是一种暗怒的表现?只不过下人不值得他们暗存报复之心,自己还需倚仗夫子,不便得罪山庄的人而已!
当然,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被人欺辱还麻木不仁就更加可怕!我们和两位仁兄只不过浅交而已,要想对一个人下定义,需要长时间的相处和观察。
得志时观其是否守礼,富贵时观其是否奢靡。议论时观其所行,闲居时观其所好。只有从各个方面全面了解,方可做出准确的判断!”
话音未落,马车里已经响起一阵掌声。
陈彦邦拍拍尹攸宁的肩膀,赞叹道:“我和攸宁读的都是一样的书,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沈君璧相当高兴,几个孩子的观点虽然都尚且稚嫩,但都颇有可取之处,显见得都是努力了的。
他喝了口茶,笑道:“说得都很不错,这两年的书没白读,几番游历也不是都只顾着玩儿了。
振威是大善之人,不会刻意找人的毛病,好好跟着萧神医学,将来自有用武之地!
彦邦有大气魄,不耐酸文假醋,但须知所有的人和事不是由你喜不喜欢来选择的!人一生中遇到的人并非都是你喜欢的,要学会忍耐,学会适应!
翰飞观察入微,足够精明,将来入朝可为一部尚书,在野可做一方大贾,除去诗书外,以后也要多读史书,以史为鉴,方能有所成就!
攸宁不错,要继续努力,回去把《汉书》再读三遍!”
尹攸宁哭笑不得,马车里顿时传出一阵大笑,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