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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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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此时的小店。

    蓝衣小公子尹攸宁却也乖觉,发现小姑娘纠结的样子,暗暗发笑,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漂亮小姑娘,心情都似乎好了不少。

    两人重新坐下,尹攸宁才正色道:“先生,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也不小了,在京中只不过混日子而已,所以想到云州去找外祖父历练几年,将来不至于碌碌无为。”

    先生喝了口茶,沉声道:“云州李老将军处倒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但你确定自己将来要走从军这条路?以你的资质,现在这个年龄,正好是多读书,长见识的阶段,就是要习武,军中也不是学得到什么高深武艺的地方。”

    尹攸宁道,“先生说的是,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家父那里,无非也就是让我们兄弟几个上国子监,您也知道,那个地方其实所学也就那样,所以,我才决定去云州。”

    这个被称为“云鹤先生”的青衣男子自然就是当年受长公主托付照顾女儿的沈君璧!他看着眼前这个有礼有节,谈吐不俗的男孩儿,很难想像他今年仅仅十岁。

    他这半生可谓阅人无数,所谓神童、才子见过不知凡几,如果说两年前他仅仅是觉得这个孩子聪明绝顶的话,今天他却被这个看似生于锦绣荣华中却命运多舛孩子打动了!

    这三年,因着长公主的托付,他对阿若,也就是如今的柒柒可以说是倾尽全力,柒柒也如他的设想一步一个脚印成长着。然而,柒柒的身份决定了她的一生不可能像普通的闺中女儿那样,他得为她考虑得更多更远。

    前几天他正考虑想往京城一趟,寻几个家世、资质都适合的孩子收做学生,为柒柒的将来铺路。但也仅仅是有这个意向。然而,因缘际会,今日就遇到了尹攸宁。他决定试一试这个他一眼看上的孩子。

    “尹攸宁,你去云州说白了就是想要另寻出路,至于前途,去军中将来无非就是一介武夫,东齐开国百多年来,李大将军也只有一个!且你外祖父付出了多少代价,你应该最是清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得遇名师,你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尹攸宁也是聪明人,岂会听不懂沈君璧的暗示。微微平复了自己其实已经按捺不住的心跳,“先生的意思是……”

    看小二哥已然过来上菜,沈君璧暗暗点了一下头,道:“既然来到这里,自是先填饱肚子。”

    他招呼尹攸宁一起用餐,看着这个国公府出身的小少爷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打趣道:“你小子倒也识货,知道中看的东西未必中用。”

    尹攸宁因为知道先生愿意收下自己,满心欢喜,终于露出一副十岁孩子该有的样子,笑道:“这家小店以前和舅舅来过一次,味道是极喜欢的,没想到先生也喜欢这个。”

    柒柒大概也听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自己这些年,虽说周围丫鬟婆子一大群,可异性朋友一个也没有,心里觉得要是有个小帅哥一起玩耍一起学习,无聊的时候约着一起整整人玩儿也不错啊。于是笑眯眯地对沈君璧说:“爹爹,尹世兄真的可以和我一起读书,一起玩耍?”

    尹攸宁看小姑娘的样子,心里也是暖暖的,他父亲就六个儿子,家中虽有几个表姐妹,堂姐妹的,却也无多少来往,现在突然有这么个极漂亮的小妹妹对自己这般态度,脸上也浮现出甜甜的笑容,白玉似的脸上泛出了红晕。

    沈君璧看着这些小儿女欢喜的笑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馄饨和小菜本就美味,心情颇佳的几人更是胃口大开,连平日里挑食的柒柒都吃了不少。

    不一会儿大家都吃好了,另行换过桌子,沈君璧吩咐挽香取出笔墨纸砚,亲自给镇国公写了封信,信中并未提及尹攸宁拜师的事儿,只是说路遇四公子,颇为喜欢,邀请四公子到鹤鸣山庄做客,十日后将拜访国公府,并将四公子带回,请国公爷勿念。

    信写好后,沈君璧让雨墨把高嬷嬷唤进来。

    高嬷嬷在国公夫人身边服侍几十年,云鹤先生的名头自然不陌生,知道这个人虽然现在并无官职在身,然而,却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自然是毕恭毕敬。

    “这位嬷嬷想是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吧,这是我给国公爷的书信,你们四少爷去我那里玩几天,具体事宜信中我已经写明,你就回去把信送到国公爷手中即可。”

    高嬷嬷自然不敢多言,心中虽有不甘,也只得接过信,默默地带着一帮子人离开了。

    随后一行人都各自上了马车,出了太平镇,向鹤鸣山庄驶去。

    鹤鸣山庄坐落在东齐京城东郊百里外落霞峰下,三面皆有湖水环绕,名曰揽月湖。一年四季风景如画,再加上几代主人不俗的品味,这里已经成为京郊最美的景致之一,不知多少文人墨客绞尽脑汁只为能求得山庄一游。又因为揽月湖又是一个不小的的仙鹤聚居地,于是山庄得名“鹤鸣”二字。

    山庄本是前朝一位王爷的私产,自东齐建国后,这里一直隶属于皇室。

    十多年前,年仅十七岁的沈相四公子沈君璧参加科举,一举夺得武状元文探花,而且据传当年的文状元才学远远逊色于他,只是因为他长相实在出色至极,又正值青春年少,“探花”才落到他的名下。

    后来沈君璧襄助护国长公主平息“五王之乱”,期间立下了赫赫功勋,更在危机时刻救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当今登基后,封赏各个有功之臣,年仅二十岁的沈君璧受封文伯侯,并将鹤鸣山庄赐予沈君璧,一时风头无两。后来几年皇帝更是与之亲近,虽未正式拜师,然而在满朝文武和东齐百姓心中,沈君璧就是帝师!因为鹤鸣山庄,他也得到了“云鹤先生”的雅号。

    太平镇离鹤鸣山庄不过十数里,不大的功夫,一行人已经到达揽月湖边的山庄大门前。

    太平镇一游只是沈君璧的临时起意,只带了两个丫鬟和护卫,其余人等早已于几个时辰前就到达了山庄,此时山庄大管家沈善早已率众等候在大门处。

    其实,虽然鹤鸣山庄归于沈君璧已经好多年,但他在山庄的日子却并不多。特别是最近三年,他带着阿若一直生活在江南,更是未曾踏足一步,直到今天,带着宝贝女儿,决定长住鹤鸣山庄,在他心里,这儿才真正成为了他的家。

    鹤鸣山庄并不似时下的规规整整的庄园。而是随着山势建成的一座座小院,各有各的风格,各有各的雅致。尹攸宁和他的两个小厮被安排到了离主院不远的恋竹居。

    柒柒也是第一次来鹤鸣山庄,她的居处听香阁是整个山庄位置最高,景致也是最美的。在一群丫鬟嬷嬷的簇拥下,她终于见到了这个即将属于自己的院子。一行人尚未进入院门,已闻得水声潺潺,携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进得院中,只见一股清澈无比的溪水自石洞中泄出,洞口萝薜倒垂,因为正值阳春三月,溪面上落花浮荡。溪水沿整个院落蜿蜒绕阶而过,沿岸一带种满杜蘅等香气馥郁的花草,随着溪水的流动,带来阵阵幽香,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听香阁内的下人们早已在院内等候,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柒柒一时间激动不已。

    “崔姑姑……”只见她跑到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容貌极美的女子面前,小手紧紧抱住女子的腰,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姑娘仿佛很是适应这个岁数啊……

    崔姑姑把柒柒抱进怀里,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小主子,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轻轻地为柒柒擦着眼泪,崔姑姑柔声道:“小阿若不哭,让姑姑好好儿看看,我的小宝贝是不是长大啦。”

    柒柒抹着眼泪道:“才不要理你们呢,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

    正对崔姑姑撒着娇,只见几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一起上前,七嘴八舌打趣道:“姑娘好没良心,亏得我们给姑娘收拾屋子,这几天都累坏了呢,姑娘也理我们一理才是。”

    柒柒抬起哭花了的小脸,看着这几个从小就陪着自己的女孩子,破涕而笑,道:“姐姐们,你们都是柒柒的好姐姐,怎么也来欺负人家呢。”

    崔姑姑对几个丫头道:“小姐赶路辛苦啦,你们带她回屋子梳洗,好好休息一下。”又拍拍柒柒的脸颊,对她柔声道:“姑姑去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点心,乖乖的啊。”

    柒柒噗哧一笑,道:“姑姑还把人家当小孩子,人家长大啦!不过最喜欢姑姑做的点心,谢谢姑姑!”

    话毕,柒柒随着一群丫鬟一路分花拂柳进了主屋。

    屋子自然是美轮美奂,无处不合心意,柒柒毕竟年纪还小,赶路十几日,其实早已疲累了,梳洗罢,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崔姑姑做好点心送到柒柒的房间,看到的就是早已睡得香甜的女孩儿。

    她将点心放在一旁的紫檀雕水仙花小几上,缓步来到床边坐下,柔和地看着这可爱乖巧的孩子,思绪纷飞。

    身为清河崔氏的嫡女,八岁入宫做了长乐公主的伴读,本来轻易可以嫁得高门嫡长子,做一府当家主母。当年和她一起入宫做公主伴读的几个名门嫡女,都早已儿女绕膝,而她如今早已过了婚嫁之龄,却依旧小姑独处。

    说是为了替公主照顾好小公主,守护睿亲王府,但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她更多的是为了那份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

    如今她早已没有了奢望,曾经的借口如今早已成为她人生的方向,看着小主子从一个娇娇软软的小不点儿成长为美丽的小少女,她的心里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照顾小公主,看着她长大、及笄、觅得良人,盼着主子回来的时候能说一声:“阿璋,本宫没有看错你!”

    至于他……大概只要主子好了,他也就没有了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