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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韩瞒瞒的肚子九个多月了,像个圆滚滚的大西瓜。
38周,胎儿随时会降生了。
在她坚持卧床休息下,孩子终于挺过了早产的危险时期,进入随时分娩的足月期,她在房间换上了一条棉质裙,然后楼下,出门,在路边买上一束新鲜的百合花,就着灿烂的阳光,笑了笑。
一辆白色商务车停在她跟前。
车门打开,里头露出了韩今俊美的脸孔,“瞒瞒,去哪里?我送你。”
韩瞒瞒捧着花钻进车里,韩今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住她,然后拉过安全戴,替她扣上,“肚子九个多月了,你小心一点。”
她肚子太大了,自己扣安全戴有点吃力,这种情况下,家人的疼爱与关怀让韩瞒瞒心头极温暖。最后,她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不管孩子将来会不会遗传疾病,她都要给他这个生的权利。
将来,如果孩子有问题,她会告诉孩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累赘,也不是爸妈的负担,他是他们的宝贝,他们爱他。有问题,是因为上天要考验他,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活法,他不是异类,只是跟别人有一点点不一样,而正因为这点不一样,他才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考验。
韩瞒瞒莞尔,“很小心了呢,从怀孕后,都不敢开车了。”
“我的意思是,肚子这么大就不要老是出门了,都随时要生了,要是不小心在路上发动了,我看你怎么办?”
“不会的,妈妈说,就算要生,也要先疼上几个小时,如果真的要发动了,我一定可以感受得到了,而且爸爸就在第二医院,要是有什么事情,我直接给爸爸打电话就行了。”
韩今略略挑起眉梢,“又去第二医院?”
“嗯。”
“又去看他么?”
她看着他,笑着眼珠静静的,“这还用猜吗?”
“唉。”韩今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轿车缓缓启动,韩今吩咐司机去第二医院,但要开得慢点,因为瞒瞒足月了。
自从宝宝动了胎气后,韩瞒瞒就很少去看苏亦庭了,一个星期只去一次,为了孩子,她调整好了心态,让自己坚强的去面对一切,面对可能存在缺陷的孩子,也面对很可能终身不会醒过来的苏亦庭。
她想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人总要继续活下去的,既然从前的她可以从痛苦里走出来,那么今天的她也可以,孩子若有问题,她就承担,苏亦庭若是不醒,她就等。
到了十二楼的住院部,护士们都认识她了,见她沿路走来,都笑着跟她打招呼,“韩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韩瞒瞒温柔回应,捧着鲜花,进了苏亦庭的病房。
这间高级病房还是原来的样子,苏亦庭沉睡在床上,而护工坐在灯光的角落里,安静得无声无息。
韩瞒瞒走进去,先是拉开了窗帘,房内顿时一片明亮,她笑了笑,走回病床前,看了看睡颜沉静的苏亦庭一眼,笑了,“早安,苏猪头。”
护工见她来了,赶紧站起来,“韩小姐,你过来了。”
“嗯,你去吃早饭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是。”护工应声离去。
韩瞒瞒把手中的鲜花放下,然后脱了外套,娴熟的挂在衣架上,拿来剪刀,将买来的新鲜百合修剪了一下,插入瓶中,再洒上点水,放置在病房旁边的床头柜上。
鲜花吐露出清雅的芬芳。
韩瞒瞒低头,被自己的动作惹笑了,“哎,肚子太大了,都弯不下腰了。”
床上昏睡的人自然没有回应。
韩瞒瞒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他旁边,拿来一只指甲钳,开始给他修剪指甲,“睡了这么久,指甲又变长了,我给你修一修吧,唔……几天不见,你好像又变白了,手可真好看啊。”
“对了,猪头,我们的宝宝今天38周了,医生说,随时会分娩的,如果你想在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看见他第一眼,可要努力醒过来才行。”
“你知道宝宝现在几斤了吗?”她眨了眨眼睛,挽起唇,笑得特别的灿烂,“宝宝已经七斤啦,医生叫我要控制饮食了,不然怕宝宝会长成巨大婴,哈哈,你说我们的宝宝怎么那么会吃啊?我整个孕期才胖了十几斤,他就分去了七斤,其他的还有羊水胎盘的重量,等于我自己没胖啦。”
“最近为了控制饮食,吃得好清淡的,肉都不敢怎么吃了,海鲜就更不敢的,蛋白质太高,一吃宝宝就狂长,呜呜呜,我还得再忍半个月,好多东西不能吃,好痛苦……”
病房上的人没有回应她。
韩瞒瞒也不在意,挑着唇,继续叽叽喳喳的给他修剪指甲。
中午,韩瞒瞒吃完饭,又坐在苏亦庭前面,拿着他的婉约词,给他念诗。
护工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每每听见她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念诗就捂着嘴巴笑,韩瞒瞒也没理会她,拿着那本婉约词,独自念得陶醉。
念完诗,她就去洗手间给苏亦庭打水擦脸,护工想帮她,被她拒绝了,“不用啦,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区区小半盆水,我还是端得起的,你要是没事,就去楼下帮我买包话梅吧,嘴巴干干的,想吃点酸的。”
护工去了。
韩瞒瞒端着水,弯着腰,给苏亦庭擦脸。虽然沉睡着,但五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英俊,韩瞒瞒长久地望着他,轻轻道:“猪头,你又变帅了。”
说完,自己就乐呵呵地笑起来。
可能是维持着弯腰的时间太久,韩瞒瞒觉得有些不舒服,忽然,下身一热。
韩瞒瞒的背脊僵住,继而放下毛巾,急步走进洗手间里。
裤子湿了拳头大的一片。
会是羊水么?
韩瞒瞒低头观察了许久,不太确定,听说羊水破了是会像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啊,她的,好像就这一点就没了,应该不是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韩瞒瞒把裤子拉好,走出洗手间。
回到病床前,她看着苏亦庭又长又密的睫毛,忽然低声说:“猪头,我刚刚觉得下面有点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羊水破了。”
沉睡中的男人,手指仿佛轻轻动了一下。
韩瞒瞒心神不定地坐好,也没去管擦脸的事情了,静静低着头,观察自己的肚子,“宝宝,是你么?你想出来了?”
肚子没有一点动静。
韩瞒瞒等了一会,更加确定刚才的不是羊水,因为她听说分娩时是会宫缩的,她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应该不是要生吧?
三十分钟过去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韩瞒瞒放下心来,拿了一个枕头,打算到沙发上去小睡一会,今天还没午睡过,有点累了。
她刚刚睡好,又猛地睁开眼睛。
刚刚那种热热的感觉又来了,韩瞒瞒匆忙下地,穿上鞋子,进了洗手间。
仍然是一滩湿漉。
没有宫缩,没有阵痛,也没有传说中羊水破裂哗哗往外流的感觉。
她第二次走回病床前,这回,脸色变得有些担忧,“猪头,刚才那种热热的感觉又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
沉睡中的男人,手指又轻轻动了一下。
韩瞒瞒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弱的动作,一心沉浸在思考里,心情彷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热热的感觉再一次侵袭,这一次不像前两次那么轻微了,而是传来‘嘚’一声,然后整条裤子都湿了,韩瞒瞒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吓了好大一跳,拔腿就冲向洗手间,又因跑得太急,身子一个趔趄,摔了。
病房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韩瞒瞒重重摔在地上,脸色惨白。
脚边透明的羊水渐渐变成了刺眼的血水,染透了她的白色孕妇裤。
然后,肚子剧烈痛了起来,分娩的第一阵宫缩来了,韩瞒瞒感到肚子不断收紧,传来了一阵近乎撕裂的痛苦感。
她能清晰的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的往下挤,挤得她忍不住‘啊啊啊’痛叫起来!
分娩时的阵痛通常任何人都忍受不了。
在抬起头时,韩瞒瞒整张脸都白了,她像是失去了理智,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不断哼哼唧唧起来,痛得她想呼喊护士的力气都没有。
病床上沉睡的人手指动的幅度大了一些,像在努力挣脱着什么,很轻又像是很用力的动着自己的手指。
护工回到病房的时候,就见韩瞒瞒躺在地上,身下都是血。
她大汗淋漓,虚弱地对护工说:“快……叫……护士。”
护工吓了一跳,赶紧往外跑。
护士长和两个护士火速赶来,见她躺在地上,赶紧叫人推来一架移动病房,将她放了上去,因为她痛得很厉害,他们并没有移动病床,就地停在病房内,检查。
“快打电话给院长。”护士长吩咐身后两个小护士,然后转头,对韩瞒瞒抚慰,“韩小姐,我们已经让人通知院长了,你先不要用力,放轻松,我们先来做深呼吸。”
韩瞒瞒摇头,“不行,好痛啊……”
“不要用力,韩小姐,你可以的,深呼吸,现在不可以用力,否则会撕裂的。来,跟着我的指示,身子放松下来,然后张嘴,慢慢吸进一口气,然后一点一点的吐出来。”
韩瞒瞒受到护士长的抚慰,安静下来,照着她的指示,慢慢吸气。
阵痛似乎缓解了一些。
护士长问她:“韩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阵痛的?”
“应该快半小时了。”
“半小时。”护士长重复着这个时间,道:“那可能还没那么快生,韩小姐,你记住阵痛上来的时候就慢慢吸气,在一点点吐气,这样会好受一点。”
韩瞒瞒虚弱地点点头,发迹湿漉。
又过了几分钟,深呼吸法已经没用了,她又开始痛叫起来,并且无意识地哭出声音,摇着头,神情恍惚而痛苦,“好疼……”
“韩小姐,不要哭,力气要等到等下进产房后才能用力,放轻松,放轻松……”护士长不断安慰着她。
韩瞒瞒用力摇头,等宫缩弱一点之后,才惨白着脸断断续续道:“不行了……我感觉……他要出来了……”
她清晰地感到下面已经撕裂了。
另一个扶住她腿的护士忽然道:“护士长,韩小姐已经开始发抖了。”
“怎么会?”护士长像是不相信,吩咐护士脱掉韩瞒瞒的衣服,要探宫口了。
探宫口大概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了,那么一瞬间,韩瞒瞒甚至觉得自己不如死掉算了,她的身子狠狠瑟缩了一下,尖叫出声,“啊——!”
护士用力按住她颤抖的身子不让她乱动,“放松,放松,韩小姐,不要用力,否则会撕裂……”
韩瞒瞒没有意识地摇着头。
“好痛……”她说一句话,身子就发抖一下,偏偏宫口只开了一指半,护士长让她继续等待。
韩瞒瞒生不如死地瘫在床上,宫口不开,孩子就下不了,孩子下不来,她就得忍受一阵比一阵更强的宫缩,于是每次宫缩一起来,她就会疼得脸孔扭曲。
而她每痛叫一声,昏睡在床上的男人的手指就会动一下,到了后面,他的眼角甚至淌出了透明的泪水。
等待宫口的时间里,韩瞒瞒眼前阵阵发黑,十分煎熬,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真想眼睛一闭昏迷过去。
又一阵强烈宫缩上来,韩瞒瞒咬着唇痛叫一声,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护士长温言鼓励她,“加油,不痛孩子就生不下来,而且,这种事只能靠你自己,再忍一忍,等宫口开到三指半,我们就进产房。”
她眼神涣散,虚弱道:“还……要多久?”
“快的话大概就一两个小时,慢的话,可能要几个小时,有些人还要痛上几天几夜的。”
韩瞒瞒很想立刻死过去。
大概十分钟之后,一阵强烈的撕裂之感从身下传来,韩瞒瞒猛地睁开眼睛,满眼的红血丝,“要出来了!他要出来!”
她没有理智地大叫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比的痛苦。
护士长再探宫口,只有两指,伴随着韩瞒瞒痛苦的大叫,她按住韩瞒瞒的身子,“还不行,只有两指,再等等,在等等……”
“不不不……他要出来了……”韩瞒瞒抓着护士长的手臂,露出了哀求的表情,“让我进产房,求你,求你……”
护士长面露犹豫,进了产房,那就只有医生了,到时候她在痛苦也只能一个人受着,因为医生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不可能像她们这样悉心照顾她。
“护士长,她发抖得很厉害。”旁边的护士小声说。
护士长迟疑了一下,终于下达命令,“走,进产房吧。”
就在韩瞒瞒的病床被推出去的那一刻,病床上的男人,眼角划下了一颗豆大的泪珠。
而后。
湿润的睫毛剧烈的颤抖起来。
像是挣开了什么束缚,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孔,苍白得可怕。
然后。
他慢慢转头,旁边是一堆仪器和吊瓶,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将手背上的吊针拔掉……
他刚才听见瞒瞒的声音了,她很痛苦,她要生了,她需要有人在她身边……
他要去找她……
*
另一端。
韩瞒瞒脸色苍白地被推进产房里,还没睡到产床上,就听痛苦的大叫一声,“他要出来了……”
产科医生过来一看,脸色都铁青了,“怎么现在才送过来?孩子都快出来了,产妇,快用力。”
韩瞒瞒听到医生的话,立刻劲使平生所有的力气,将那股撕裂感往外挤。
产科医生转头对产房内的其他人说:“她要生了,快换手术服。”
一群人手乱脚忙开始换手术服。
还没等韩瞒瞒感受到传说中十二级的痛苦时,就听医生说:“好了,别在用力了,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让他自己慢慢出来,别用力。”
整个产程,短短二十分钟。
韩瞒瞒倒在产床上,嘶哑着声音,“医生,宝宝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没有感受到他在动吗?”
“我感受到了。”刚才早早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或许,那时候她就可以进产房了,只是进得晚,所以进来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旁边另一个医生脸都绿了,幸好孩子降生在产房,要是生在病房,她们全部要遭殃,因为产房是无菌的,病房并不是。
还没生的时候,韩瞒瞒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现在一生完,她觉得人好轻松,仰躺在产床上,沉沉睡去。
可睡不到五分钟,她就被一股刺痛惊醒,下面撕裂了,产科医生在帮她缝线,没有使用麻醉剂,她能清晰地看到一把手术勾穿进自己肉里,用线将伤口缝上。
每一下,韩瞒瞒都在颤抖,被痛的。
大约过了几分钟,她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然后助产医生过来问她话,“产妇是叫韩瞒瞒吗?”
“是。”韩瞒瞒睁着朦胧的眼睛回答她。
“这个是不是你刚生的孩子?”助产医生把她刚生下的宝宝抱过来给她看。
韩瞒瞒虚弱地看了一眼,“是。”
“是男孩还是女孩?”
“看不清楚。”
助产医生把孩子抱过来一点,孩子还光着身子,韩瞒瞒凝神看了一下,“男孩。”
“记得是男孩哈,出生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分,重3500克,七斤五两。”
“嗯。”韩瞒瞒意识朦胧地答了一声,又问:“你们帮他洗澡了吗?”
“刚出生要24小时后才能洗澡,我现在先帮他清理身上的血迹,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观察伤口,我等下把他抱过来给你。”
“好。”韩瞒瞒应了一声,头一重,彻底睡去。
两个小时后,护士来叫醒韩瞒瞒,“韩小姐,观察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出产房了。”
韩瞒瞒半睁着眼睛,第一件事是寻找自己的孩子,“我的宝宝呢?”
“在保温箱里呢,我去抱过来。”护士走到保温箱前,将韩瞒瞒的孩子抱了出来,递到她怀里,“韩小姐,让孩子躺在你怀里吧,他会有安全感。”
“嗯。”
韩瞒瞒应了一声,待到孩子放进她怀里,她才真正第一次专注地盯着自己孩子脸看,不同于别人那种皱巴巴的小孩,她的宝宝,长得十分白净可爱,尤其是他的睫毛,长得仿佛是黏上去的,又翘又长。
那么一瞬间,韩瞒瞒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收到了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她的孩子,长得极像苏猪头,冷清的五官,好看又迷人。
“韩小姐,我们现在要出产房了。”
“好。”
韩瞒瞒抱紧怀里的宝宝,她并不知道产房外现在有谁在等她,头顶是白寥寥的灯光,她静静地望着,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走廊很快走完。
推开磨砂玻璃门,外面是等候走廊。她被推出来,然后感到一人伏过来,接着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冰凉香气。
韩瞒瞒的心骤然一紧,睁开眼睛。
苏亦庭半趴在她的病床上,一张苍白的脸孔,静静地盯着她,大概是还没恢复好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也很是嘶哑吃力,“瞒瞒,辛苦你了。”
韩瞒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接着就看见了他手背上的吊针,再往上一看,是一柄银色的移动输液架,他就是推着那柄输液架移到她病床前来的。
“你醒了?”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早上,他还在病房里昏睡着,现在,怎么就好端端站在这里了?
“嗯,我听见你在哭,我就醒了。”他看着她,眼神中的焦距并没有完全集中,像是很疲劳的样子,脸色苍白,“辛苦你了。”
韩瞒瞒的心蓦地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样,暖暖的,热热的,带着说不出的酸涩,“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嗯,我知道。”
她忽然哭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
“不会,我还没跟你解释,我不会不醒过来,不哭了,你现在生完孩子,就进入坐月子环节,不要哭,对眼睛不好的。”
韩瞒瞒听话地把眼泪眨回去,“你快回去休息,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刚刚苏醒肯定还有很多不舒服的地方,快叫医生帮你检查一下。”
他轻笑,吻她的额头,“你爸爸刚才已经帮我检查过了,说是醒来就没大碍了。”
“爸爸……”她抬起睫毛,“我爸爸也来了吗?”
“嗯,不止你爸爸,你妈妈和你哥哥也来了,刚才你宫缩的时候,护士就打电话通知你爸爸了,然后他通知了你妈妈和哥哥,他们就一起过来了,还把你住院的东西都拿过来了。”
话音刚落,苏亦庭后面的三张脸就冒了出来,分别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他们低头看着她,几双美丽的眼睛里,都有着一样的温柔宠溺。
当时,她怀里抱着宝宝,看着眼前那几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和爱人,也不知道怎了,眨了眨眼,彻底嚎啕大哭。
大概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吧……
*
生完孩子的第一觉,韩瞒瞒睡得特别沉,也特别香甜。
偌大的病房里,似乎有人在说话,是妈妈跟爸爸的声音,两人围在婴儿床前,对着里头那个睡得非常安静的婴儿进行观察。
“十五,这个小孩,长得没那么像你。”
“也不像你。”
秦然斜眼瞅他,“垃圾。”
“……”
“他长得比较像苏亦庭。”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喜欢他?”
韩遇淡淡看了秦然一眼,面容不屑,“我凭什么喜欢他?”
“可他是宝宝的爸爸。”
“那又如何?我还是宝宝的爷爷呢。”
“……”秦然笑弯了一双眼睛,伸手,点他的脑袋,“十五啊,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韩瞒瞒听着两人打情骂俏,唇角牵了牵,笑了。
理智里尚有一丝清明,除了房间里的聊天声,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那人的手指缠在她手上,有着紧紧的力道。
她半睁眼睛望去,右手边是一张病床,病床上是沉睡的苏亦庭,他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胸口上有着浅浅的起伏。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一刻很美好,虽然有很多误会还未解开,但没解开与解开已经没区别了,因为她都知道了,都明白了。
想到这里,她又闭上了眼睛,刚刚生完的产妇通常都很虚弱,醒来没一会就重新犯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亦庭的意识清明起来,然后,他清醒了。
夜已经深了,家属们都回去了,只剩下两个护工将简易床打在门边睡觉,一个是照顾韩瞒瞒和孩子的护工,另一个是照顾苏亦庭的护工。
他的睫毛扬了扬,便听到耳边有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唤他,“苏猪头。”
那声音轻盈得像是空中的羽毛。
苏亦庭循着声音转头,隔着一臂的距离,对上了韩瞒瞒的眼睛。
他们两今天回来后,一个睡着了,一个昏迷了,但不管怎么样,两人的手都不肯放开,一直紧紧的十指相扣,不肯分开,护工们没办法,只好将两人的病床并在一块,只在中间留下几厘米的距离,相当是同床共枕了。
韩瞒瞒静静地回视着他的眼睛,没说话,唇角却扬了起来。
看到她微笑,他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眨了眨眼睛,神情明显变得宠溺。
韩瞒瞒的唇角上扬得更厉害了,没有笑出声音,看着他,眼眶慢慢变得湿润。
苏亦庭握着她的手松开,改放到她眼角,轻柔地抹去了她的泪水,“别哭,坐月子呢,哭会伤害身体的。”
韩瞒瞒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起来,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我不是哭,我是高兴,我高兴你可以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说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
苏亦庭听得清清楚楚,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吃力的倾过身子,用手臂半抱住她,“你不恨我了么?”
她摇头,“不恨了。”
“我以为,你会恨我很久。”大病初愈的他,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脆弱。
“不会,因为,我都知道了。”
他一怔,猛地抬起头,“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从他眼里看到一丝不安,韩瞒瞒眨了下眼睛,坚定道:“不管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介意。”
苏亦庭沉默着没说话。
韩瞒瞒忍不住去握他的手掌,眼珠乌黑,“猪头,你连死都不怕,会怕一个区区的疾病么?”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想说死并不可怕,照顾不了你,才是一生的遗憾。
“况且现在还没发生,你就自己杞人忧天,这样吧,你要是那么担心,那我给你吃个定心丸好了,以后要是你发病,我改嫁就是了,然后请两个保姆,照顾你终老。”
“……”
“是吧?我这样说你又是否觉得高兴呢?你明明就不愿意我和别人在一起,可你又过不了心里那关,那你来说怎么办好了?”韩瞒瞒笑着把问题抛给他,她都搞不懂有什么好纠结的,孩子都有了,该纠结也不是这个时候了。
“瞒瞒……”
过了好一会,他才唤她的名字,然后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将下巴放在她脖颈处,声音沙哑,“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她回抱住他的身子,唇角有笑容,“不介意。”
那笑容,明净得就像一个孩童。
苏亦庭微怔,那么一刻,他无法说出话来,只能紧紧拥着她的身子,有种奇异的幸福感在心底里悄悄萌生。
原来幸福如此简单,只要坦诚,只要信任,只要依赖,就能换回彼此的真心,长长久久。
“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去见我姐姐吧,本来就打算带你去见她的,让你知道,精神病患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
她摇头,赖在他怀里,眼神静静的,“不用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没必要给我提前打预防针了,该发生的,将来它总要发生,不该发生的,它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忧愁如此使人颓废,我想,我们还是活得简单点好。”
腰上那双手臂收紧了一些,他抱着她,让他身上那股冰凉的香气浓浓地包围她,“瞒瞒,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那不是,我也曾纠结过,就在你昏迷的那两个月里,曾为了孩子的事情失眠很久,后来想想,与其一直纠结着,不如顺其自然,没发生,就当是自己的幸运,发生了,就当是上天要给我一段特殊的人生让我去经历,这样想想,好像就释怀了。”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吻她的发顶,“嗯,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嗯,夜深了,我们睡吧。”
“困了么?”
“有点,刚刚生完宝宝,感觉怎么睡都不够似的。”
“好,睡吧,晚安。”
韩瞒瞒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有种满满的温暖感觉。
*
五天之后,苏亦庭恢复得差不多了,韩瞒瞒也要出院了。
于是他们在韩瞒瞒出院后要到谁家做月子的问题上纠结了起来,苏亦庭当然希望在苏宅,毕竟瞒瞒生的是他的孩子,孩子和父母呆在一块最适合不过。
秦然则表示更希望瞒瞒留在韩家坐月子,毕竟她和苏亦庭没有结婚,法律上,他们顶多叫非法生子,而她好不容易得了个外孙,当然要带回去好好照看了。
经过一番激烈讨论,问题的矛头指向韩瞒瞒,大家一致将这个难题抛给她,问她要在哪里坐月子。
苏亦庭怀里抱着刚出生五天的宝宝,一双清冽的长眸,静静地望着韩瞒瞒,他没有说话,可韩瞒瞒可以看出那双眼睛里的祈求。
而秦然也是用一种不准拒绝我的眼神看着韩瞒瞒,让她自己看着办。
韩瞒瞒太阳穴隐隐作痛,“我能说我随便哪里都可以吗?”
“不可以。”
“那……”她看了苏亦庭一眼,觉得他们还没结婚,拒绝他比较容易,于是,弱弱道:“那我还是在自己家里坐月子吧。”
苏亦庭脸色一冷,十分哀怨地斜瞪着她。
韩瞒瞒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呐……我回家后,你要是想我,就过来看我好了。”
于是苏亦庭每天登门造访。
带着阿宁,送来了源源不断的礼物和炖品,秦然把那些东西收进家里,表情十分的无奈,终于,她忍不住了,寻了个机会对苏亦庭说:“小苏啊,这些东西我们家都有,你就不要再带来了,不然家里就快放不下了。”
苏亦庭点点头,神情严肃,“伯母,叫我亦庭就好。”
“……”秦然的太阳穴有点疼,“好吧,亦庭,你带来的这些补品啊炖品啊,还有婴儿用品啊,家里边多的是,你以后要过来人过来就好了,别买了,知道了吗?”
“好,那我上楼去看瞒瞒了。”
秦然挥挥手,“去吧。”
苏亦庭颔首,让阿宁先回去,就独自上了韩家二楼。
“这小子又来了?”韩遇听见动静,从健身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穿着一件白体恤,正从跑步机上跑完步呢。
秦然点头,“嗯。”
韩遇漂亮的眸子眯了一度,“哼。”
“你那么讨厌他?”
“他把你女儿搞得未婚生子了你很高兴?”韩遇走出来,随手从茶几上抽了份报纸,低眉看着。
秦然凑过来,给了他一条干毛巾,“擦擦汗。”
他没说话,只微微抬了下巴,意思是让秦然帮他擦汗。
“唉。”秦然低叹一声,把毛巾搁置到他脸上,不紧不慢地擦掉他额头上的汗水,“你啊,就别纠结了,我看小苏这人挺不错的,况且他之前跟瞒瞒分手,还不是因为他怕拖累瞒瞒啊。”
“这是他的事情,跟我喜欢不喜欢无关。”
“我看你是嫉妒他吧。”
“那又如何?”
秦然噗呲一笑,拉了他的胳膊就走,“去吃饭了,早上给你炖了雪蛤。”
“大早上吃这个?”
“那还不是给瞒瞒做的,顺便就把你和小今的份都做了。”
韩遇挑眉,“韩今今天在家?”
自从两个孩子成年后,都不住在家里了,韩今住在商业中心,韩瞒本来在S市发展,半年前回来就住在家里头,怀孕了,住一起方便家人照顾。
“不在,但我让他晚上过来了。”
韩遇抿抿唇,没说话。
楼上。
韩瞒瞒坐在床前吃雪蛤,床边是个婴儿床,里头躺着个几天大的婴儿,香姐正在照顾小宝宝。
门开着。
苏亦庭从外面走了进来,凉淡的眉眼,高高在上。
韩瞒瞒见来人是他,还没说话就先笑了。
“你丫的,还真准时啊,天天报道一小时都不落啊。”她盯着他的眼睛,眉目温柔。
苏亦庭如闻天籁,俯下身子,堵住了她的嘴唇。
直到她快不能呼吸了,苏亦庭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汤匙,舀了一勺雪蛤,亲自喂她,“这是自然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能归心似箭。”
一个简单的动作,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连带着室内的气氛都温馨了起来。
韩瞒瞒张口吃下他喂过来的雪蛤,眼睛笑得亮亮的,“谁是你老婆啊?”
“孩子都生了,还想赖账?”
“屁!你婚都没求,就想让我委屈于你啊?这也太便宜你了吧?”
“不求了,直接结婚吧。”他注视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让韩瞒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瞒瞒。”低声唤她的名,就像在起誓一样,庄严无比,“我们结婚吧,今后,再也不分开。”
短短的一句话,要韩瞒瞒心跳加速。
而后,她轻轻推开了他,眼睛斜吊着,很是高傲,“你想得美啊,少求一个婚,我就少了一枚钻石戒指,我不干!”
苏亦庭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这么小财迷。”
“当然啦,有总比没有的好啊,要求婚,就把钻戒交出来,当然,还得很大的克拉才行,我的心啊,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的。”
看着她这般调皮可爱,苏亦庭的眸一弯,心里跟着柔软起来,“等我明天买过来。”
“你没准备戒指啊?切,之前还说要求婚呢,结果连个戒指都没准备,没诚意!”韩瞒瞒明知故问。他的钻戒就在韩瞒瞒那里,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苏亦庭侧了下头,看进韩瞒瞒清澈宁静的眼眸里,神情宠溺,“如果我说,其实我之前买过钻戒了,只是后来又弄丢了,你信不信?”
韩瞒瞒盯着他俊美非凡的脸孔,眨巴了两下眼睛,笑之,“信,但是弄丢了就当没有。”
“所以我说明天给你买呀。”
他的眼神太热切了,热切得韩瞒瞒不敢直视,于是她转开了视线,努嘴道:“切,哪有求婚还告诉别人的,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呆子。”
他一愣,不疾不徐的笑了。
过了一会,孩子醒了,香姐把他抱起来喂奶,韩瞒瞒笑着说:“香姐,你把孩子给猪头,看他会不会抱小孩。”
香姐依言把孩子抱给苏亦庭。
首次抱孩子,苏亦庭显得很局促,这是韩瞒瞒第一次看见沉稳淡然的他流露出不安的神情,抱着猫一样大小的宝宝,动作很是僵硬不协调。
韩瞒瞒噗呲一笑,“平时总看你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今天,终于看到你的弱点啦。”
“当然,他这样小,我怕碰坏他。”这小手小脚的,怎么看怎么脆弱。
韩瞒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孩子才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呢,你是他爸爸,要多带带他,以后他才跟你亲近。”
苏亦庭点头,表情竟然很认真。
韩瞒瞒觉得好笑,又让香姐教他给孩子换纸尿裤,她自个在月子里,不方便起身动来动去的。
苏亦庭斜眉看香姐,一脸的雀雀欲试,“香姐,您教我吧。”
香姐诚惶诚恐,不过还是教了。
苏亦庭亲自给儿子换纸尿裤,俊脸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做某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他的动作不快,但很流畅,韩瞒瞒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提点他,“换好了要及时给他穿裤子,别凉到小腹了。”
苏亦庭闻言拿过宝宝的小裤裤,动作不协调的给他穿上了。他始终不敢去拉宝宝的两条小腿,太瘦了,看着很容易折断的样子。
韩瞒瞒哈哈大笑,“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么?”
苏亦庭正色道:“他看起来很脆弱。”
“他真的没那么脆弱,可以提脚的,那样穿比较快点。”
“我这样也能穿上。”他坚持己见。
韩瞒瞒也就不说什么了,刚好这时候香姐泡好了奶,刚想抱起孩子,苏亦庭就制止了她,眼神柔柔地看着孩子,“香姐,我来给他喂吧。”
小小的一个婴儿,抱在怀里,不知道有多幸福和满足,苏亦庭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有了心爱的瞒瞒,还有了他们两结晶出来的孩子,他抱着宝宝,拿过奶瓶,在香姐的指点下亲自给宝宝喂奶。
韩瞒瞒在一旁看得快笑死了,“天啦,我第一次觉得你很笨。”
给孩子喂个奶,他担心得眼睛都不敢眨,就那样一手环抱着孩子,一手举着奶瓶,手臂僵着不动。
苏亦庭也不反驳,相反,他对喂孩子这件事乐在其中。
韩瞒瞒静静地看着他给孩子喂奶,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她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很温暖,很甜蜜。
女人唯一能忍受自己丈夫更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现在,他不可以看陌生女人一眼,更不能喜欢别人超过自己。但是孩子除外,她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比爱自己更加爱孩子,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自豪,因为在女人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的最爱也成了她的孩子,所以谁爱她的孩子,就是爱她。
幸福,大概就是这样简单的模样。
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爱自己的丈夫,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这就够了。
香姐在给宝宝洗澡的时候,苏亦庭全程看着,神情中有一种十分难见的宠溺温柔。
韩瞒瞒看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喂,猪头。”
“嗯?”他的眼睛没离开过宝宝身上,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
“我看你这人,以后得是护子狂魔啊,喜欢宝宝比我喜欢得还过分。”
他轻笑,“自己的孩子,哪能不爱?”
韩瞒瞒抱着身下的蚕丝被,枕上去,笑得温柔,“我也是,好爱好爱宝宝的。”
“那我呢?”
她装傻,“你什么?”
“你好爱好爱宝宝的,那我呢?你爱不爱我?”
“呃,我失忆了,什么都没听到。”
他徐徐低笑,“你就装傻吧。”
“那你呢?”
“我先问你的。”
“可是我要你先回答。”
苏亦庭回头看她,眉眼间的冷漠化作迷人的笑意,“那天晚上在电话里,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她憋着笑,故意说:“我给忘了。”
“我当然爱你,很爱很爱。”
简单的一句话,直直击到韩瞒瞒左心房最柔软的地方,她笑了笑,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也爱你。”
他冲她笑笑,没忍住,又开始说之前的话题,“这下可以结婚了吧?”
“对了,宝宝的名字还没取呢。”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苏亦庭仰过身子去,环着她的纤腰,让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吻了吻,才稍微退开一点点,看着怀里脸蛋红红的小女人,眼眸无比温柔,“你来取吧,都听你的。”
“喂,你明明就知道我不喜欢看书的,你,平时自诩博学多才,现在连个孩子的名字都要推到我身上吗?”
“我什么时候自诩博学多才了?”
“还狡辩?每次见面都故意让人家知道你多有文化似的,不是拿本法文书,就是拿本俄文书,要不然就是英语的,你这是想体现你文化知识的高大上吗?”
“在我眼里,这几国语言与普通话又有什么区别?”
韩瞒瞒大囧,撇开头,“所以说你装嘛。”
“这是装吗?”苏亦庭唇笑噙着淡淡的笑意,“这是事实,不需要伪装。”
韩瞒瞒一口血差点呕出来。
不过,她有多久没见过他笑了呢?似乎记忆里,他的笑容少得可怜,成天就是一张冰山脸,让人看了都害怕,还好她不怕他,顶多,觉得他呆。
看着孩子在落地玻璃后面洗澡,韩瞒瞒问苏亦庭:“猪头,你怕不怕孩子以后遗传?”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轻笑,“当然,想清楚了就不害怕了,或许人向来要战胜的,一直是自己。”
“瞒瞒,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一切的恐惧,来源于想象。通常想得越多,心里就会越害怕担忧。之前我对你的感情,其实也是自己想太多了,总觉得以后会害了你,不敢靠近你,怕有一天照顾不了你,会成为终身的遗憾,总想着,在最美的时光遇见你,就要给你留下最美的记。哪曾想过,我离开你,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她抬手摸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五官酿出笑意,“你知道就好了,就算将来你真的有遗传病,那也会是我最美的记忆,因为你,是我这一生的挚爱。”
“所以。”他低下头,亲昵的柔声呢喃,“瞒瞒,做我的苏太太吧。”
她心里闪过一真奇异的温暖,然后,唇畔的弧度弯得更深了,“看在你苦苦请求的份上,我,答应你了。”
他轻笑,吻她柔软的唇,“苏太太。”
“嗳。”
“出月子了去见我家人吧?”
“好呀。”
*
对于苏亦庭要娶韩瞒瞒的事情,韩遇怒了。
这个还不是他女婿的男人,每天来韩家亲他的女儿,抱他的外孙,现在还白白想娶回去?孰可忍孰不可忍,为了分开苏亦庭和韩瞒瞒,韩遇故意放了个长假留在家里刁难他。
今天是瞒瞒的爷爷喜欢的某件字画。
苏亦庭花了好多人脉找来了。
明天是瞒瞒的奶奶看中的一件瓷器。
苏亦庭花了重金越过重重阻碍终于竞拍到了。
后天是瞒瞒的妈妈亲手种的一盆心爱兰花死掉了。
苏亦庭花了大功夫将国内有名的植兰人士都请到Z市来帮她抢救兰花。
这三个举动都感动了上面三位,他们一票通过,认为苏亦庭是个有能力有责任心的好孩子,瞒瞒跟着他,会幸福的。
但下面这两位显然不太好过关了。
那就是韩今和韩遇。
韩今嘛,一直就不喜欢苏亦庭,不过多年前,苏亦庭曾私下里答应过韩今如果不娶瞒瞒,就不会碰她,虽然他提前碰了,但是他也不算食言,因为他现在就要娶韩瞒瞒了,但是……
后来他害瞒瞒那么伤心,所以韩今不刁难他心里也不痛快,他就天天带苏亦庭上什么某某知名度的俱乐部或者酒吧,先是找了几个漂亮的女人诱惑他,后又找了几个漂亮的男人勾搭他,苏亦庭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久而久之,韩今终于不是那么看不顺眼他了,偶尔两人还能去游游泳,爬爬攀岩墙,打打高尔夫,苏亦庭的运动神经还不错,韩今又是个遇强则强的人,两人时常较量,渐渐的,居然产生惜英雄重英雄的友谊!
至于韩遇嘛,就沉稳得多了。
毕竟是嫁女儿,他心里比谁都不舍,从瞒瞒生下来后,他们一家含辛茹苦,温柔溺爱的呵护她长大,等到她懂事一点了就开始上学,陪父母的时间变少了,后来成年了在S市发展,陪父母的时候就更变成奢望了。然后好不容易回Z市陪了父母半年现在就有个男人想把她娶走,在他眼里,他觉得自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十分的不爽快。
他居然还不要脸的告诉苏亦庭,他想让女儿嫁医生,所以苏亦庭想娶韩瞒瞒,就要跟着他学医,前面那些不算麻烦的麻烦苏亦庭都轻松自如的过关了,但至于当医生……
那他妈是得从小学起才行的好吗?
对此,秦然私下痛深恶绝地对韩遇说:“你丫的别太过分了,还医生呢,人家就算现在开始学,至少得花七八年来专研吧?你想让你孙子七八年后才上户口是不?”
“那就上在我的户口,又不是养不起。”韩遇回答得施施然,毫无压力。
秦然轻轻皱眉,“别忘了你女儿有多喜欢他。”
“说得那不是你女儿一样。”
“……”秦然想了想,去拉他精壮的手臂,行为亲昵自然,“你来真的啊?”
“这种事还有假的么?他学不了,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别闹!”秦然瞪他,“小今都说他不错了,你就别太过分了,适当的给个台阶让他们结婚吧,我看他对瞒瞒不错的,对孩子也很是疼宠,以后不需要我们大人操心的。”
“不要!”
秦然一头黑线,这是多么幼稚的行为啊!她抿了抿唇,眼神变得危险,“他们两人两情相悦,你又何必做棒打鸳鸯的大棒?这多讨人厌?”
韩遇微微眯眼,音色变凉,“你说我讨人厌?”
“对,你这行为不止讨人厌,还很变态。”
“还跟变态扯上了?”他不就是舍不得自己女儿么?怎么就变成讨人厌和变态了?
“护女儿可不是你这个护法,听过一句话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是通过相聚才能培养出感情,而亲情,从孩子离开母体开始,就意味着分离,当孩子上学或者外出闯荡,再到结婚生子,都是一次次的分离,我是母亲,你是父亲,爱孩子,应该要懂得放手,懂得分离,因为这是为了让孩子独立,长大,并且成熟。”
也不知道是秦然的话打动了韩遇,还是他自个想通了,某一天的下午,他把苏亦庭叫去下了一盘围棋,然后就同意了他们两的婚事,不知道是苏亦庭打动了他,还是他爱屋及乌。
韩瞒瞒想不通这个事情,便把苏亦庭叫来问问,“喂,猪头,那天你和爸爸下围棋到底是聊了什么啊?爸爸怎么就答应我们的婚事了?”
苏亦庭拿着韩瞒瞒的燕窝正在搅拌,他搅了搅,舀起一勺,吹凉,送到韩瞒瞒嘴边,“先吃再说。”
语调柔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韩瞒瞒乖乖张嘴,燕窝送进了口腔里,软软滑滑的,温度刚刚好。
她满足的笑起来,“挺好吃的,你越来越会照顾人了哈。”
他莞尔,倾身过来啄她的唇,“你马上出月子了,要多补补,到时候去见我家人,脸色才够红润。”
她笑得越发明媚,“嘴也变甜了呀。”
“当然。”
“说嘛,你和爸爸到底聊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我要好好照顾你,呵护你,疼爱你,假如我对你不好,他就不放过我。”
韩瞒瞒忍俊不禁,“真的啊?爸爸真的这样说的。”
“嗯。”
“嘿嘿,爸爸是最疼我的。”
苏亦庭凝眸浅笑,“我看出来了。”
“羡慕吗?”
“嗯,很羡慕。”
“那以后要学学我爸爸,将我当成女儿一样来宠爱。”
“遵命。”
“苏猪头,你变得好乖啊。”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啊,韩瞒瞒按捺不住地凑到他怀里,轻轻抱住他,用脸庞在他脖子处撒娇,蹭啊蹭。
苏亦庭的耳根微微红了,“别闹,你还在坐月子。”
“哈哈。”她哈哈大笑,挑着唇,眼神无比的调皮,“就是知道在坐月子,才故意逗你的。”
苏亦庭拧着英挺的眉,“你这是在玩火。”
她歪头笑,“没错,不过这是我家,晾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苏亦庭觑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笑了,“在你家我是不敢对你怎么样,不过,来日方长。”
韩瞒瞒表情一噎。
这回轮到苏亦庭笑了,他很少笑,可每每笑起来,都好看的惊人。
韩瞒瞒怔怔的说:“猪头,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知道吗?”
他想了想,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语调轻轻缓缓的,透着股郑重,“嗯,以后,每天醒来都给你一个吻,还有一个笑。”
韩瞒瞒打了下他的胸膛,笑得山水明净。
*
韩瞒瞒出月子后,苏亦庭就安排两家人见面,那天的排场十分隆重,韩家的家族来了很多人,苏家的家族也来了很多人,一群人在Z市的北城酒店见面,坐了满满一个总统大包间,苏亦庭的爷爷苏恩运与韩瞒瞒的爷爷韩毅央两位都是当家做主的人,一碰面就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
两家人都很满意彼此。
于是这场婚礼就被一票通过了,定在次月月头,也就是十月一号,国庆节举办婚礼。
很快,国庆节到来。
十月一号,阳光如水晶般透明。
一辆加长版莱斯莱斯婚车行驶在路上,车厢里,坐着秦然,宋如意和韩瞒瞒,韩瞒瞒长长的秀发高盘着,戴着一顶洁白的花冠,花冠的下方是洁白的头纱。
阳光照耀在她身上雪白的婚纱上,美丽得恍如置身梦静中,她捧着一束满天星白玫瑰,露珠星星点点在花骨朵上,新鲜而芳香。
阳光明媚,她静静地坐着,明净的眼瞳,修长的脖颈,有种纯真的清新美丽。
“瞒瞒,你今天真漂亮。”宋如意捧着下巴赞叹。
韩瞒瞒低头笑,有些害羞,“谢谢。”
秦然亦是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今天,她就要出嫁了,只能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握着自己女儿的手,眼睛忽然湿润起来,“瞒瞒,你要幸福。”
“嗯,妈咪,你别哭。”
“妈妈不是哭呢,妈妈这是为你高兴。”
韩瞒瞒被这么一说,也红了眼眶,原来出嫁的时候,真的会很舍不得家人,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还觉得那一幕很滑稽,岂料今日,她也忍不住哭了,赖在秦然怀里,声音哽咽,“妈,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好。”秦然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水,“乖,瞒瞒不哭,你脸上这个妆今天可化了一个来小时呢,别哭花了,会难看的。”
韩瞒瞒破涕为笑,鼻音重重的,“嗯。”
车的速度变慢,然后拐过一个弯,停在一幢威严神圣的大教堂前面。
韩瞒瞒在宋如意的搀扶下钻出轿车。
她记得那一天,金灿灿的阳光被树叶打成水柱的模样,一缕缕,闪耀而令人眩晕。
远处是身着名贵西装的韩遇与韩今,他们站在教堂门口,与衣着优雅前来祝贺的宾客们握手,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折射而来,出奇的灿烂。
韩今过来搀扶她的手,风度翩翩,“爸说,等下让我牵着你的手。”
韩瞒瞒不解,“为什么?”
“他说他舍不得你,不想牵着你的手把你交给苏亦庭,不然会忍不住想打他。”
“……”韩瞒瞒一头黑线。
秦然来了一句,“别理他,你爸从小就是这么幼稚。”
韩今和韩瞒瞒都笑了。
教堂内坐满了此次来参加婚礼的客人,苏亦庭站在教堂一角,透过一排排人群,看到了门外正从红地毯上缓缓走来的新娘,他不由自主的微笑,昔日里清冷凉薄的眼眸,今日显得格外的温柔,唇角也有掩饰不住的笑容,他远远注视着她,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教堂神圣的歌声响起。
韩瞒瞒垂着睫毛,两道乌黑的剪影就像水中的两把晃动的刷子,长长的,密密的,无比美丽。
苏亦庭凝视着她,心口涌动着一股暖流。
原来与心爱的人结婚,连空气都会变得甜蜜的因子,今天,他们终于要结婚了,而她,将在法律上成为他的妻子,陪伴他一生,直到彼此白头……
教堂奏出快乐的结婚进行曲。
韩今握着韩瞒瞒的手,从红地毯的这头慢慢走向苏亦庭的方向,韩遇和秦然坐在教堂的人群里,透过橘黄色的烛光,静静的凝视着这对即将成为夫妻的小新人。
秦然笑着说:“你看,他们现在这样多美好,多幸福。”
韩遇安静地看着,没有出声。
苏家那端的人亦是满脸笑容的关注着,整个教堂,都是祝福和羡慕的眼神。
空气中有玫瑰花的清香。
然后。
韩今将韩瞒瞒的手交到苏亦庭手中,对他说了句,“对我妹妹好点。”
苏亦庭点头,伸出右手,握住了韩瞒瞒带着长长白手套的手,眼神暗烈。
他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韩瞒瞒心里一动,想抬头,又不敢,因为她知道全场的人都在看着她,不好意思抬头,羞赧的被苏亦庭握着手,站在神父面前。
灿烂的阳光里,身着黑色礼服的苏亦庭淡雅高贵,而身着洁白婚纱的韩瞒瞒美丽纯洁,两人站在一起,一瞬间竟宛如油画般烂漫绝艳。
韩瞒瞒的腿有点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有点不真实,直到外国神父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苏亦庭。”她才反应过来。
抬起头,她的眼睛黑黑的,有点调皮的可笑,“哈?”
全场宾客都笑了。
苏亦庭也在笑,握紧她的手,提醒她,“神父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韩瞒瞒红着脸低下去,“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听清。”
“那在来一次吧。”苏亦庭对着外国神父说。
外国神父点点头,用憋足的英文重新宣布了一遍誓词,“韩瞒瞒,你是否愿意嫁给苏亦庭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韩瞒瞒扬起唇,“是的,我愿意。”
“苏亦庭,你是否愿意娶韩瞒瞒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苏亦庭深深的凝视着韩瞒瞒,“是的,我愿意。”
“现在请交换戒指。”
两人对视着,一人仰着头,一人俯着头,在满场宾客祝福的目光中,取过白色托盘上的婚戒,为彼此郑重的戴上。
然后他倾过身,在她美丽的花冠上落下一个吻,“今后,你是我的妻子了。”
“嗯。”韩瞒瞒点头,轻轻唤了一声,“老公。”
金色的阳光里,他脸上的快乐是如此的明显,看着她,眼底氤氲出掩盖不住的怜爱和温柔……
*
半年时间过去了。
苏亦庭的病一直没有复发,但今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某一日清晨。
苏亦庭从梦中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早,他坐起身子,穿上室内鞋,从卧室里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婴儿房,里头传来婴儿牙牙学语的怪语,还有韩瞒瞒的笑声。
他缓步过去,靠在门边上。
房内。
韩瞒瞒把他们的小孩举在半空,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小孩的额头,笑容大大的,正在逗他,“宝贝,来,叫妈咪,叫妈咪……”
她手臂上粉雕玉琢的小孩,正乐呵呵地吃着手指,发音不全,“妈……妈……”
“不对,宝贝,是妈咪,妈……咪……”
“妈……妈……”
“不对不对,再来,是……妈……咪……”
“妈……妈……”
苏亦庭看得又好笑又好气,倚在门口,俊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你就别逼他了,妈咪这个发音多难啊。”
她回过头去,阳光在她身后,她看着他,呵气如兰,“那也要学啊。”
苏亦庭凑过去,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又啄了啄她的唇畔,才轻捏小孩白嫩嫩的脸颊,“来,叫爸爸。”
小孩看着他,发出一声快乐的叫声,“爸……爸……”
“乖。”苏亦庭温柔地笑了起来,看向韩瞒瞒,“你看,这样叫多好,非逼他喊妈咪。”
“我这又不是逼他,我这是教他,现在学不会,那就慢慢学,总有一天会学会的,反正,我不着急。”
看着她笑,他也笑了,将她和孩子揽进怀里,屋外是温暖的阳光,屋内是温馨的三个人,苏亦庭凝视着她,眼瞳深深的,亦柔柔的,“瞒瞒,你喜欢孩子吗?”
“废话,我看起来像是不喜欢孩子的人吗?”
“那……”他将她搂过来,薄唇贴在她耳边上,用灼热的口吻轻轻道:“我们在生一个女儿吧。”
“你想得美啊,宝宝现在才七个多月,就要我在生一个,我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
他轻笑,吻她的耳朵,“我又没说现在要,我只是问你,可不可以?”
“你现在不怕孩子得遗传病了?”
他摇头,“连死都不怕,怎么还会怕这个,况且,我觉得我会是幸运的那一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