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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领着李靖行,进了安置云香母子的小院子。
云香正百无聊赖,突然见李靖行进来了,立时就扑了过来,哭得梨花带雨一般:“二公子,妾一直在等你,你终于来了。”
李靖行强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听云香一边哭一边倾诉自己等得多么焦虑,又说当初自己其实一直舍不得离开李靖行,得知孩子是李靖行的后,多么高兴,多么想念他……
妙音见她如此无耻,连连翻白眼,连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了。
李靖行也觉得恶心,咳嗽了一声打断她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云香这才消停了些,眼中带着泪,唇边却露出笑容来:“二公子,你还没见过凯儿吧,我将他叫出来,你见一见吧。”说着,便扬声喊了一声,须臾便有个小男孩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香指着李靖行道:“你不是一直要找爹爹吗?凯儿,快给你爹爹磕头。”
那男孩答应一声,果然跪下来给李靖行行礼,以“爹爹”称之。
李靖行这时如痴住了一般,愣愣盯着那男孩,一句话也没说。
云香见他这样,心里很得意,笑吟吟的道:“这孩子是我嫁人后七月生下来的,之前还不知道,如今才晓得,其实是足月生产。二公子你瞧,他长得多像你呀,跟你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话音一落,李靖行没说话,一旁的妙音冷笑道:“先别忙着认亲,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还没弄清楚呢。”
云香听了这话,心头暗恨。
这些天来,妙音时不时来跟前晃悠,当她不知道吗?这鬼丫头其实是想探话。
好在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从没有露出马脚,反而从她口里知道,她如今一心一意只念着那个佳禾郡主,反倒将李靖行这个正经的男主人抛在脑后了。
云香心中不忿妙音插嘴,看了她一眼,正要反唇相讥,李靖行开口道:“他长得真像我。”
云香登时就将妙音抛下,笑向李靖行道:“二公子说的是,他不止长得像你,头脑也灵光。”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带着惋惜道:“只可惜家里穷,被耽误了,一直没进学堂,不然,将来必定是个才俊。”
妙音嘿嘿冷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可瞧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云香一听目光一闪,看着李靖行瘪嘴道:“二公子你瞧,妙音一直欺负奴家,奴家心里难受。”
说到这里,她看了那男孩一眼,接口道:“奴家身份低微,被她说几句算不得什么,但凯儿是无辜的,是这个家正经的少爷,却要被她轻视,也忒命苦了。”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一般,那男孩也红了眼圈,神色十分惹人怜惜。
就见李靖行竟如她所愿,瞪了妙音两眼,拂袖道:“你不过是我家的奴才,凭什么欺辱云香?欺负凯儿?哼,要不是你说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我怎么会这么迟才来?你这贱婢,刚才我要来,你还一直推三阻四,幸亏我立场坚定,要不然,岂能看见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凯儿?”
云香见李靖行肯为自己出头,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其后,她忍不住在心底诅咒妙音,觉得妙音挡了自己的路,可恶至极。 妙音被李靖行骂得愣住,后退一步,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奴婢伺候夫人几年了,夫人一直好声好气,根本不将奴婢当做下人。就是老爷,对奴婢也是极不错的。如今,为了这么两个人,老爷你竟然要骂奴婢。老爷,你的心也太硬了。”
李靖行哼道:“骂你怎么了?你欺负小主子,我岂能不教训你?”
妙音冷笑道:“谁是小主子?在奴婢心目中,只有夫人生的孩子才配叫小主子,旁的人怎么都轮不上。”
李靖行皱眉,怒骂道:“贱婢,我不跟你争,你没资格跟我说话,你给我滚出去!”
说着,果然再不看妙音,转而走向那凯儿,将凯儿扶起来,很亲切的道:“快起来,你长得跟我这么像,肯定是我儿子。”
云香见他说出这句话,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她先瞥了妙音一眼,目光中尽是得意和挑衅,其后才看向李靖行,抹泪道:“二公子肯认凯儿,妾身就算即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李靖行忙道:“别胡说,你是凯儿的生母,为我生了儿子,又为了我抛弃了原来的家,我自是要好好待你的。”说着拉着凯儿,一副越看越爱的模样,又轻声问凯儿几岁了,可曾上过学什么的。
那凯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很大方的回答了李靖行的问话,倒是让李靖行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些。
云香听李靖行态度非常好,又见了李靖行的神态,倒是真心喜欢凯儿一般,自是大喜起来,旋即叹息道:“可惜妾身已经是残花败柳自身,配不上二公子的厚待。”
李靖行忙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俗话说得好,母以子贵,你虽然嫁了人,但就凭你给我生了儿子,生了长子的份上,我也不会薄待你,至少要纳你为姨娘,正正经经摆酒娶你进门。如此一来,凯儿将来才不会低人一等嘛。”
云香大喜过望,忙含泪道:“多谢公子厚待,往后妾身一定好好教导凯儿,让他认真念书,好让他为你争光。”
李靖行点头,笑着道:“凯儿口齿伶俐,我瞧着,将来必定是能成才的。”说着,就拍了拍凯儿的肩膀,一副寄予厚望的模样。
气氛一派和谐,却还是有不和谐的音调,打散了一室的静谧温馨。
出声的,却是妙音。
妙音气得脸都白了,扯着嗓子喊道:“二公子,你怎么晕头了?你才见了云香和这孩子一面,怎么就能认下这什么凯儿呢?你这么干,对得起夫人吗?”
李靖行一脸嫌恶之色:“贱婢,你怎么还没走?怎么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是,我是认了凯儿,那又如何呢?凯儿跟我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眼睛又没瞎,自然要跟他父子相认。”
妙音冷笑道:“他像不像且不论,老爷你可别忘了,夫人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儿子不少,且那还是嫡子,岂不比这凯儿尊贵?”
李靖行抬起下巴,皱眉道:“你懂什么?男人嘛,儿子不嫌多,何况这是我的血脉,我自是要认的。”
将手一挥,不耐烦的道:“行了,你是个下贱奴婢,我跟你说话,简直拉低了我的身份。”
妙音气急攻心,跺脚道:“奴婢不跟你说了,奴婢找夫人去。”
见她要走,李靖行忙唤了声:“且慢”。
等妙音停住脚步,回头看时,李靖行扬着头,声音中有几分倨傲之气:“你回去给夫人传句话,就说我已经认了凯儿和云香,打算将云香纳为姨娘,让她打点一下吧。”
妙音目眦尽裂:“老爷,你明明答应过夫人,要好好待她的,如今竟要抬举云香,跟她争风吗?夫人对你那么好,你却这样,也太没良心了吧?”
李靖行脸上并无一丝尴尬之色,反而很坦然很从容很高傲的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我不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亲儿子吗?再说了,我是跟夫人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但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一辈子都只能守着她过日子?那怎么可能呢?”
说着看向云香,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带着笑容道:“虽然我是因为凯儿纳你的,但你也不需要伤心。你本就是我的通房,以清白之身跟了我,这一点我一直记着呢。虽然你如今的容貌,比不得几年前,但好歹你给我生了儿子,又有几分少妇风韵,算是别有滋味呢。等我纳了你,跟你熟悉一些后,自然会跟你重温鸳梦,好好宠你的。”
这番话乍一听,并不怎么中听,但惟其如此,才显得真实,显得发自肺腑。
云香露出恰到好处的欢喜之色,又微带了几分羞涩,欠身道:“妾身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听二公子吩咐,由二公子做主。”
李靖行笑容满面:“我就爱你这股柔顺劲儿,真真我见犹怜。”说着抬起手,似乎要摸她的脸,等手伸出一半时,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瞄了凯儿两眼,将手收了回来。
云香见他露出轻佻好色的模样,与几年前记忆中主子的行为举止不谋而合,自是乐不可支,觉得自己不但能发横财,还能终生有靠,在锦绣之地享受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这样的际遇,于她而言,于每个女子而言,都是期盼期待的。
正欢喜之际,听得妙音嘿嘿冷笑,声音竟冷冽无比:“好一副郎情妾意图,只可惜,老爷忘了一件事呢。”
李靖行不悦,皱眉道:“你又有什么狗屁话?”
妙音拍拍自己的衣襟,一脸倨傲之色,冷冷道:“老爷不必辱骂奴婢,哼,奴婢想起来了,夫人很早就定了规矩,想给老爷当妾当姨娘,必须签一张卖身契,不然,凭她是谁,都别想进门。哼,老爷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还在佛祖面前发誓了,如今莫非忘记了不成?”
这番话一出口,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李靖行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你这话倒也没错,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说着看向云香,温声道:“云香,我知道,你一定不怎么情愿签卖身契,但你若要进门的话,这条规矩不能破。为了我,你暂时委屈一下,成吗?”
云香瞳孔猛缩,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李靖行再接再厉,继续道:“你放心,只是签一字契约罢了,碍不着什么事,且我发誓,你进了门之后,一定对你好,不然不得好死。”
云香见他说出这样的话,不免为之动容。
妙音却哼道:“老爷别自作多情了,人家云香是自由身,怎么可能为了你,签卖身契呢?照奴婢说,反正你是不可能纳她的,还是快点将她和那什么凯儿弄出去,丢进田庄里,由着他们自生自灭,眼不见为净。”
李靖行脸微微扭曲,呵斥道:“贱婢,就你话多。”
说着,便看向云香,缓缓道:“云香,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吗?我是真心诚意想对你好,想给凯儿一个好的未来,你若不肯签卖身契,我就没法子纳你。”说着连声叹息,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云香咬着唇,直勾勾盯着李靖行,一双眼睛里不知带着多少情意,轻声道:“二公子,你真心想纳妾身,妾身岂会辜负你的心意?不就是卖身契吗?妾身签就是了。”
李靖行登时大喜,走上来拉住她的手,激动的道:“云香,你真好,你不忍见我为难,这才答应的吧?你放心,你进了门,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云香带笑颔首,眼角余光瞥见妙音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登时心里乐开了花。
不想妙音却不肯消停,阴阳怪气的道:“好话谁不会说呀?哼,我去拿纸笔来,云香,你若真心诚意写了,我才服了你。”说着,竟也不向李靖行行礼,蹭蹭蹭转身跑了。
见她这样,云香自是看向李靖行,皱着眉道:“二公子你瞧,这还是你在跟前呢,妙音就这样的态度,若你去了别的地方,她必定要百般欺辱妾身,妾身的日子,只怕不好过。”说到这里,便滴下泪来,梨花带雨一般。
李靖行忙道:“妙音对你不好,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待会儿等她来了,我一定惩罚她,好好给你出一口恶气。”
云香这才拭了泪,露出欢喜的神色:“多谢二公子维护妾身。”
正说到这里,妙音带着纸笔,喜笑颜开回来了。
她一进来,李靖行就出声道:“你今儿个屡次逾越,我实在容不得你,这样,你如今是管事,待遇降一等,再罚月钱半年,以儆效尤吧。”
妙音脸色大变,惊得似乎要被这个打击弄得晕倒过去一般。
等回过神来,她忙跪下道:“老爷,奴婢刚才虽然多嘴了些,但奴婢是出于一片忠心,还望你收回成命。”
李靖行摆手,不耐烦的道:“我发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更别说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了。好了,别废话了,别耽误我的时间,你来伺候云香写卖身契。”
说着又看向云香,声音缓和下来:“你别嫌我性子急,早点儿将事情办下来,凯儿才能早点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云香忙道:“二公子不必解释,您的心意,妾身都明白的。”说着,便在妙音的伺候下,亲自执笔写了卖身契。
等她写完了,按了手印,便看向李靖行,含情脉脉的道:“二公子,你要妾身做的事,妾身都做好了。”
李靖行颔首,笑着道:“云香,你真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伸手拿过那张纸,折起来收进袖中,旋即道:“我拿去给夫人瞧一瞧,商量你进门的事情。”
云香露出喜悦又羞涩的神态,缓缓低下了头。
李靖行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番,哈哈笑了两声,转身要走,却似想起什么一般,伸手朝凯儿招手,旋即道:“凯儿,干脆你跟着我,一起去见见你的嫡母,让她瞧一瞧,知道你聪明又懂规矩,将来才会善待你。”
云香听了这句话,立刻抬头道:“二公子,妾身跟你们一起去吧。”
李靖行皱眉沉思了片刻,摇头道:“纳你的事儿,我还没跟夫人说呢,若是带你过去,倒像是先斩后奏一般。算了,还是我们先走一趟,等事情差不多了,你再去拜见夫人。”说着,便拉过凯儿,要往外面走。
云香眸底闪过一抹急切,但李靖行的话也在理,她不好跟去,只得向凯儿道:“你去了之后,要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给夫人磕头,说话也要有规矩,知道吗?”
男孩倒是很镇定的模样,点头应了,笑着道:“娘亲放心,儿子知道了。”
云香见他很从容,想起这几天跟他相处时,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好,一颗心这才安稳了些。
李靖行笑着道:“凯儿,以后你这称呼得改一改了。”说着,拉着凯儿出门,一面走,一面跟凯儿说话解释改称呼的事情。
云香目送他们远去,唇边流溢出一抹欢愉的笑容来。
正笑着,听得妙音阴声道:“老爷为什么惩罚我?刚才是你在说我的坏话吧?你的心真毒。”
云香根本不将她怨毒的脸色看在眼里,如常微笑道:“随便你怎么说好了,以后这个家,我是正经的姨奶奶。”
她说到这里,哼了一声,声音尖锐无比:“贱婢,你是奴婢我是主子,你再敢不逊,小心将来死无全尸。”
妙音冷笑道:“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等你真成了主子,再来跟我放大话吧。”言罢,轻蔑看了云香一眼,起身走了。
见她这样,云香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其后想着,来日方才,倒是不必着急。
想到这里,云香心情才好了些。
妙音走了后,不多时便有丫鬟过来送饭。
云香品度,那丫鬟一直笑容满面,态度恭敬了不少。且平时的饭食,不过是几个素菜一个荤菜,今儿个却是三荤一素,还有碗老参炖鸡汤,规格高了不少。
丫鬟将饭摆好,福身道:“这些菜肴是老爷亲自发话吩咐的,还请姨娘慢慢用。”
云香见她态度好,又换了称呼,自是乐不可支,忙道:“你挺会说话的,将来你就伺候我吧,我一定好好待你。”
那丫鬟忙道:“多谢姨娘抬举,奴婢感激不尽。”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这才退了下去。
这里云香得意洋洋,坐下来吃了饭菜,将鸡汤喝了,安心享受起来。
饭菜用了一大半,妙音竟然跑了进来,阴测测的道:“这鸡汤是给夫人炖的,偏被老爷让人截了一碗,给你送来了。”
云香愣了一下,笑嘻嘻的道:“难怪我觉得这汤滋味甚美,原来是二公子命人特意安排的呢。”说着端起碗,将汤一饮而尽。
等喝完了,她带着挑衅看向妙音,嘿嘿冷笑道:“瞧你这副模样,似乎很嫉妒呢。哼,你嫉妒也没用,我命好,给二公子生了儿子,至于你,不过是奴才罢了,一辈子都翻不得身。”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旋即道:“如今只是开始罢了,等我得势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妙音却似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一般,冷笑着盯着她,目光有些奇异。
见她这样,云香自是吃了一惊,拧着眉道:“你瞪着我做什么?”
妙音冷笑,一字字的道:“盯着你,想看着你死呀。”说着一拂衣袖,一字字的道:“你是不是觉得,喝了夫人的鸡汤很得意,觉得老爷对你好,你将来能跟夫人争锋?哼,刚才你喝的那碗鸡汤,我另外加了一点料。”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一般,云香只觉得肚子绞痛起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汗如雨下。
她连忙伸出手,想要抠喉,但鸡汤一入嘴,便登时消融不见,哪里能吐出来。
云香面如死灰,努力了许久都没能吐出来,只能含怒瞪着妙音,哑着嗓子问:“你给我喂了什么东西?”
妙音“咯咯”一笑,声音中带着欢愉之意:“毒药。”
云香急得面如土色,等回过神来,正要破口大骂,冲上去跟她拼命,不想妙音手一翻,竟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冷冷道:“我劝你识相些,别轻举妄动。哼,我给你下的药,不是见血封喉的,你一时半会死不了。”
她目中闪过一抹厉色,寒声道:“我倒是想好好欣赏一下你临死前悲痛绝望的模样,但你若是不识相的话,我自然不会留你,一刀将你这贱货解决了,一了百了。”
云香看着她手里的匕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喉间发出“咕嘟”一声,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偏生妙音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面上带着笑,那笑容却极冷,如修罗地狱里出来的厉鬼一般骇人。
眼前的妙音,妙音手里的匕首,及肚子传来的一阵一阵绞痛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云香强自镇定,咬着唇道:“你是个奴婢,哪里会有毒药?”
“哦,你不信?”妙音眯起眼睛,淡淡道,“我这毒药,是刚才特意找底下的人要的耗子药,哼,以我的身份,要点东西,他们怎么敢不给?”她一笑,漫不经心的道:“其实这耗子药,是有解药的呢,你一定很想知道吧?哼,我可不会告诉你。”
云香厉声道:“贱人,你把解药给我!”
妙音神色自若,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别做白日梦了。”
眯眼盯着云香,冷笑道:“这几天我一直劝你,说出事情的真相,说清楚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偏你听不进去。哼,今儿个你真恶心,当着我的面就勾引老爷,还在老爷跟前说我的坏话。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让我小心一些。哼,如今我先下手为强,将你这贱人弄死了再说。”
云香见她神色俱厉,骇得魂飞魄散,腿都软了。
她也没强撑着,直接跪下来道:“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她一面说,一面落下泪来,接着道:“我们是旧相识,难道就为了我几句话,你就要弄死我不成?先别说你这么做太偏激了,光是杀人偿命这一条,你就不能不在意。”
妙音冷笑道:“别忘了,你刚才签了卖身契,你现在是李家的人,生死不由你自己。我杀了你,那又如何呢?难道还会有人来追究不成?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岂会到处嚷嚷?我完全可以说,你是得了急病死的。”
她扬起下巴,容色清冷如寒冰,接着道:“在这世上,我只对夫人一人忠心。夫人救了我全家,是我的再生父母。凡是敢跟夫人做对,跟夫人对着干的,我拼了命不要,也要将那人弄垮弄死。你不知道吧?在你出现那一天,在你说那凯儿是老爷的孩子事,我就想将你掐死。你死了,老爷就还是夫人一个人的,夫人就能开开心心的。”
云香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气来,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妙音却根本不要她应答,竟奔过来狠狠踢了她一下,厉声道:“贱人,就是因为你,夫人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吃不好睡不香,这都是你做的孽。”
说到这里,妙音竟哈哈大笑,旋即怨毒又快意的道:“你做的孽,自当由我来了结。如今我弄死了你,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必定是满意的,一定会为我遮掩。此事过后,必定一切风平浪静,谁都不会疑心到我头上。至于你带来的那凯儿,将来我自会好好招待的。”
云香见她笑得脸都扭曲了,心中又惊又俱,旋即她想起李靖行,登时多了几分底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忙开口道:“刚才二公子对我很和气,说了要认凯儿,还要纳我为姨娘。你这么对我,二公子知道了,必定饶不了你。”
妙音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道:“你觉得老爷会为你出头吗?别做梦了,老爷住的地方,花的银子,全是夫人提供的。在老爷心目中,夫人的地位,一直都很重要的。你活着,他可能会念在那狗屁孩子的份上,给你几分好脸色。但你若死了,难不成他会为了一个死人,跟夫人对着干,杀了我为你这贱人报仇吗?哼,做你的春秋大梦。”
她把玩着那把精致的匕首,凝视着尖端冷冷的光芒,冷笑道:“没有人会救你,也没有人能救你,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云香彻底崩溃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昔日乖巧怯弱的妙音,如今竟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毒妇,成了索命的厉鬼。
但此刻,她显然没时间感叹妙音的巨变,人性的复杂,只觉得肚子绞痛得越发厉害了。
她目眦尽裂,对生的渴望超出了一切,带着哭腔颤声道:“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一定走得远远的,带着那凯儿走,绝不敢再在你面前出现,我……”
妙音冷笑道:“别做梦了,放你走,你这个人,还有那凯儿始终还是在这世上活着,始终会是夫人心中的刺。我今儿个先将你弄死了,来日劝夫人将凯儿送到田庄里,到时候,安排他溺水死、摔死,挺容易的。你们都死了,一切的恩怨就没了,夫人的日子,也就跟从前一模一样了。”
她居高临下看云香一眼,接着理直气壮的道:“你是自己送上门找死的,怪不得我。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给你烧点纸钱,做些法事,压住你的魂魄,绝不会让你带着怨恨来缠着我。”
用手摸着下巴,又道:“话都说明白了,这药也该发作了吧?”
这话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云香魂飞魄散。
她顾不得想别的,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不该杀我,那凯儿根本就不是公子的孩子。”妙音瞳孔一缩,旋即冷笑道:“为了活命,你连瞎话也编得出来。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凯儿是你怀胎七个月生下来的吗?你不是说凯儿跟老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哼,如今你竟然要自打嘴巴吗?”云香不理她的嘲讽。
生死面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脸面算什么?
云香一向惜命,她舍弃脸面,为的是荣华富贵。但是,如果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她就算有再多钱财,又有什么用?
心思转了一转,云香生怕药要发作,直截了当道:“我的确没骗你,之前我伺候二公子时,每次都喝了避子汤,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呢?我出嫁之后,的确生了儿子,但孩子是十月生产的。你没见过我夫君不知道他脾气多暴躁,我要是胡作非为,夫君早就将我打死了。”
妙音拧着眉道:“照你这么说,你的儿子根本不是老爷的,那为什么凯儿跟老爷长得很有几分相似呢?”
云香抖着唇道:“这凯儿根本就不是我的,是旁人从戏班子里寻来的,说他很有眼色,很会做戏,让他随我来,根本不必担心穿帮。”
妙音瞪着她道:“主使你,将凯儿交给你的人到底是谁?”
云香听了,却露出迟疑的神色,拧着眉不说话。
妙音看出她的意思,冷笑道:“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竟还要为旁人隐瞒吗?也成,你只管死守秘密,带进棺材去吧,反正我已经知道凯儿不是老爷的,这就足够了。”
云香再不敢迟疑,忙出声道:“不是我非要惺惺作态,是那人地位太高了,我怕吓着你。”
她看了妙音一眼,露出追忆的神色,接着道:“半个多月前,我还跟着丈夫,在深山里讨生活,突然家里来了几个男人,说是玉茗公主的侍卫,要请我办事儿。我当时懵了,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公主,但那些人不由分说,将我们全家带下山,带进了京城。”
妙音“哦”了一声,淡淡笑道:“这么说,当时你是进了公主府,见到玉茗了吗?”
云香搓手道:“以我的身份,公主如何会来见我?当时是她的侍女来的,说了公主与你们主子有仇,想做局离间二公子和他妻子。刚开始我本不情愿的,但那侍女许了重酬,给了一千两银子,还说事成后银子不是问题我这才过来的。”
妙音目光锐利,冷声道:“你可真行呀,为了一千两银子,夫君孩子都不要了,脸面也不要了。”
云香脸不红心不跳,含着泪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知道我过得多艰难,没资格说风凉话。”
谁不想过高贵日子?但条件不允许,别无选择之下,什么都顾不上的。
妙音不为所动,淡淡道:“你的下贱事儿,我没心思听,我只问你,公主吩咐你来这里,给你下了什么命令?”
云香默了片刻,低声道:“也没有别的,就是让我咬死了,说凯儿是二公子的,要二公子认账。等他认了孩子后,再让他给我个名分。”
妙音听到这里心中了然,冷笑道:“她必定还说了别的,必定让你拿出狐媚功夫来,多勾搭老爷去你房里走动吧?哼,一个公主,却处心积虑管起旁人家的事儿,真够无耻的。”
云香听了一脸呆滞,旋即脸上闪过不敢置信之色。
妙音冷冷道:“你瞪着我做什么?她的确无耻,难道我说不得吗?”言罢,再不看云香,转身要走。
云香顾不得旁的,忙扯着嗓子道:“喂,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的解药呢?我根本没生二公子的孩子,你们夫人根本就不必恨我,你根本不必杀我。”
妙音眼珠子一转道:“杀你的确没必要,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解药。”说着一溜烟跑出来,嘱咐门口的小丫鬟守好,自己来见李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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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在晚上11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