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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祈瑞听了千柔的话,却是恍然明白过来,开口道:“郡主此言有理,此事背后必定有人掌控,刚才王爷又急又怒,那模样,说句不敬的话,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说着咬牙切齿,恨声道:“幕后之人将这一切都算计了,布局精密,无耻至极。”
他皱起眉,心中涌起深深的恨意和后怕来。
之前他一直在担心佳禾郡主出事,担心武王发狂,倒是没有想到,这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如今得千柔提醒,才恍然惊觉,布局之人必定深谙武王的心思,也对李府的事情了如指掌,将一切算计得刚刚好。
若让他得逞,若佳禾郡主不是聪慧绝伦稳住了局势,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今儿个必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他清楚记得,武王说过,秦王知道他恋慕佳禾郡主之事,还在上面做过文章。
今儿个若是事成,能得到莫大利益的,也是秦王。
费尽了心思布局,目标竟不只是佳禾郡主,更想算计的,其实是武王。
论嫌疑,没有人比秦王更大了。
他心中猜得到是谁布局,却苦于只是猜测,根本没有什么证据。
他想到这里,心中焦虑又烦躁旋即,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武王屡次夸赞千柔蕙质兰心,便以姑且一试的态度,看着千柔恭恭敬敬问道:“此事幕后之人隐藏得很深,连蛛丝马迹都没有,郡主乃当事人,不知有何高见?”
他一开口,直接奔着千柔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问武王呢?一则武王乃武将出身,对这些算计之事,并不是很精通,也没什么兴趣钻研。
二则嘛,他瞧得出,此时此刻,武王的全部心思和兴趣,都在佳禾郡主的脸颊上,旁的事情一概没放在心上。
身为武王的下属,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吐糟,王爷,你这模样真是太违和,太猥琐了,啧啧,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当然,他心里,其实也能理解武王的表现。
毕竟,武王对佳禾的爱意有多深,他看在眼里,心知肚明。方才来的路上,武王纵马狂奔,有多紧张多害怕,气势有多冷厉,他也心知肚明。
方才的武王,简直像战场上的杀神,拥有着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凛然气势。
仿佛,佳禾若是去世了,他就要将整个世界毁灭一般。
如今,好容易心上人没事了,且他们见面不易,他多瞧一瞧,倒也说得过去。
高祈瑞的话一出口,大家都将目光投在千柔身上。
李明卿吓了一跳,脑海中一片空白,也将目光落到千柔身上,暗自想,今天的事情,有人操控吗?会是谁呢?是谁想害武王,想害自己?
他现在头脑倒是清醒了一点,清楚意识到,千柔并没有撒谎。倘若自己真将她杀了,武王必定会将害她之人,千刀万剐了给她陪葬。
众目睽睽之下,千柔勾唇一笑,神色恬淡,丝毫没有半点扭捏不自在之处。
落在众人眼中,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就在大家都以为千柔要开口发表什么高论时,千柔却将目光投在一直蜷缩在墙角的方氏身上,开口道:“卸了她的下巴,别让她咬牙自尽。”
高祈瑞手脚快,听得这一声,先是一怔,其后立刻醒悟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方氏提起来,抬手就卸了她的下巴。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高祈瑞将软成一团泥的方氏扔在地上,如同丢一块破布一般,又朝身后之人挥手。
在武王府,他是侍卫统领,自然也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立时就有两个面容冷峻的侍卫越众而出,一边一个,将方氏押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瞬息功夫,方氏就落入旁人手中。
李明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方氏被人抓着,哀哀叫唤,面容也扭曲了,却是不由得他不信,方氏被人欺辱了。
他牙齿格格作响,忍不住转头去看千柔,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柔早知道他会动怒,冷冷一笑,并不在意的模样。
这越发让李明卿愤怒,目光深邃起来,仿佛淬着毒一般。
虽气恼,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这里有个瘟神,这瘟神将千柔视若珍宝一般,绝不容许人欺辱她,这事儿他一直记得。
他便死死皱着眉头,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佳禾郡主,方氏乃是我的贵妾,是你的庶母,你却这样对她,到底为了什么?你若不说出理由来,我……我……”
他是想放狠话的,但武王就在跟前,气势上登时就矮了,说不出什么有力的震慑之言。
千柔看都懒得看他,只望向高祈瑞,露出笑容道:“虽是初次见面,但你很相信我。”
高祈瑞也笑,欠身道:“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郡主是一个值得相信之人。”顿了一下,又主动介绍道:“我姓高,名高祈瑞,是武王府的侍卫统领。”
因为武王觉得她好,高祈瑞很相信主子的眼光,情不自禁觉得,这个女子应该是不错的。
刚才他找上千柔询问,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但千柔仰头淡笑,那副自信的模样,却是让高祈瑞意识到,这个女子必定想到什么了。
故而,他一等千柔开口,就照千柔的意思,将方氏的下巴卸了,心中隐约也明白了,事情必定跟这个穿桃红衣衫的妖娆女子脱不了干系。
他很确定,自己触摸到真相了。
当然,凡事也有意外。
他也想过了,若佳禾郡主猜错了,事情跟这桃红女没关系,那……那就只能算这妇人自己倒霉了。
身为武王的侍卫,又上过战场,他骨子里,自是有胆大包天、敢想敢做的性情。
只是擒拿了一个女子,何况还是照佳禾郡主的意思行事,这干系他自问还是能担起的。
千柔听了高祈瑞的回答先是意外,其后却觉得满意,唇边笑容微深,正要说话时,武王开口道:“你冲他笑什么?”
千柔哪料到武王一直呆怔着不说话,一开口就是这种略带着酸楚的语气,登时怔住了。
高祈瑞却是恨不得捂脸,恨不得嚎一嗓子:“这货是谁,我不认识他。”
大家在议论正事呢,武王充耳未闻,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倒是有心思关注佳禾郡主冲谁笑,那语气酸的,啧啧,真像喝了几缸醋似的。
有一个贪色的主子是什么滋味,他之前不懂,如今总算懂了。
千柔怔了一下,回神后,自动忽略武王似乎是在吃醋的话,朝高祈瑞道:“高统领,刚才那女子是方氏,乃是定国侯爷的贵妾。我让你对方氏出手,是有缘故的。定国侯欲对我不利之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来了这里之后,这方氏就跳出来蹦跶,承认此事是她蛊惑李侯爷做的。她一个妾,怎么就敢生出杀害郡主的歪心来?我本以为,她是为了跟我争锋,如今细想,却觉得很不寻常。刚才她那副想置我于死地的模样,真称得上心狠手辣,且花样百出,似乎必定要将我弄死才罢休。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在催促李侯爷快些动手,显得很心急,李侯爷倒是一脸迟疑。由此可知,这时辰上,方氏十分想掌控。再往深想一想,高统领自然就能领会了。”
高祈瑞听了这一番分析,连连点头,一脸敬服之色。
欲杀佳禾郡主一事,事先知情的,只有李明卿和方氏。
两人一个踌躇不前,难以决断,一个心急如焚,一直蛊惑撺掇露出马脚。
若说后者没跟人勾结,真真说不过去,没人肯信。
李明卿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千柔这番话,承认了自己欲对她不利不说,还将一顶大帽子扣在方氏头上了。
偏偏,她说得合情合理,自己想反驳都说不出话来,甚至不由自主随着她的话,暗自想,方氏背后,不会真有人操控吧?她是不是跟人合起伙来,想通过算计自己,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他想到这里,牙齿格格作响,只觉得整个身子如浸在冰水中一般。
这时,那方氏却将目光投在李明卿身上,眸中含泪,定定瞧着,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并非她不想说话,而是说不了。
刚才高祈瑞那一下,直接就将她的下巴卸掉了,她嘴巴疼得厉害,虽然能动,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权衡之下,倒是用目光瞧着,用泪光更能打动人一些。
被她那样注视着,李明卿登时心疼得不行,便没再深想下去,转而看向千柔,皱着眉道:“你只凭自己的猜测,就让人向庶母动手,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心也似乎太冷了些。”
千柔冷笑:“不合情理?心太冷?刚才她差点杀了我,如今我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侯爷这番话,真真叫人忍不住想发笑。”
她扬起头来,眉眼俱被冷厉笼罩着,很镇定的道:“我是个眦睚必报的人,何况方氏那样狠厉,侯爷千万别让我退一步,以德报怨,我做不到呢。”
李明卿哑口无言,想了一想,眸色微微一亮,忙道:“之前你亲口说过,要放过她的,如今,瞧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千柔,真是个狠角色,一张嘴就连武王的侍卫都被蛊惑了,心甘情愿照她的意思行事。
他与武王的人不熟,心里又清楚,武王对千柔倒是言听计从的。
他想救方氏,求旁人不成,只能找千柔,说服千柔才能成事。
千柔神色镇定,淡淡笑道:“我是说过这话,但那有个前提,得她放过我,我才会不计较。刚才她可没有半点放过我的意思,对我步步紧逼呢。”
李明卿不免又有些无言以对,缓了一缓,才叹气道:“今儿个的事情,确实是做错了,这一点,我这个做公爹的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到底,我们是一家人,闹得太过了,要惹人笑话呢。且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凭自己的猜测,就让人抓方氏,也太过了些。这几年,一直是方氏伺候我,我实在离不得她。”
他说着殷切看着千柔,以央求的语气道:“二儿媳,念在方氏伺候我有功,又给靖行生了个弟弟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
千柔暗自冷笑,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打动,摇头道:“你离不得她,就该好好约束她,让她安生一些。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却又来求情,不觉得太晚了吗?起了歪心,做了错事,就该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公平得很。何况,方氏又不在我手里,你这话跟我说不着。”
李明卿气得咬牙,忙忍下这口气,笑着道:“只要你帮着说情,这位高统领必定不会不给面子。好孩子,你听我一句劝,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外传,今儿个闹成这样,已经不得了了,就此罢了,给我一个台阶下吧。”
千柔淡淡道:“刚才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侯爷何必一直围着这个话题打转?这个情,我是绝不会说的,侯爷若是有本事,自己找高统领、武王说去,犯不着一直跟我攀扯。”
李明卿见自己将话说到这份上,千柔仍旧不肯松口,不由得大怒,加上又心疼方氏,一颗心如被油煎一般难受。
他拂袖,盯着千柔的目光似能喷出火来,恨声道:“你怎么油盐不进呢?你非要逼死方氏,逼死我吗?”
“李侯爷慎言,”千柔轻飘飘看他一眼,声音也淡得没有一丝感情,“李侯爷,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形势吗?今儿个,已经不止是谋害郡主之罪了,还有算计皇子的罪过。照我说,这一切都是方氏做的,侯爷并没有什么错,如今,侯爷偏要站出来,是想将整个李府放在火上烤吗?侯爷,暗算皇子之罪,不是那么好背的。为了区区一个方氏,整个李家的命运,你都不在乎了吗?”
闹到如今的境况,她知道,自己跟李明卿,绝不可能再如之前那般相处。
彼此之间的芥蒂不可能消除,那么,只能扬起头来,直接跟他对峙了。
她其实万分不愿让李靖行为难,但世事超出她的预期,她根本不可能再低头。
李明卿恨她,她心里对李明卿的恨意,其实也不少。
为了大局,她不能跟李明卿计较但方氏这个人,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对付的。
哪怕李明卿说得天花乱坠,哪怕这会让李明卿恨她入骨,她也绝不退让。
做人该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底线。
何况,方氏背后,牵扯了其他人。为了武王好,她也必须走这一步。
李明卿听了这番话,脸上的肌肉抖动起来,心里很激动,唇动了一下,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心里仍旧是舍不得方氏的,但千柔将话说到这份上,他自是不能肆无忌惮。
这时,武王冷冷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佳禾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敢反驳她的话,本王一点都不介意将你和方氏一起捆着带走,关在一块儿。”
李明卿听了这番话,只觉得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仿佛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再也没有一丝气势。
不但不敢再多言,他还敛衣跪了下来,叩首道:“求王爷开恩。”
武王冷笑,根本就不搭理,只转首望着千柔,放缓了神情,以温和的声音道:“佳禾,此事你怎么看?”
千柔侧首想了一下,看着武王道:“王爷,你知道今儿个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吗?”
这话明显说得武王一愣,一头雾水。
千柔抿唇,自己解释道:“王爷来此,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己有桩朝政之事想跟定国侯商议。不成想到了这里,在书房跟侯爷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走出来查看,才知道方氏正在佳禾郡主争执,甚至拿出了匕首,想将佳禾置于死地。至于原因嘛,也是现成的,就说她心胸狭窄,嫉妒我的一双儿女被太夫人、侯爷宠爱,她自己的儿子受了冷落。如此,这方氏,你们便以祸害郡主之名带走,细细审问了,自然就能知晓到底是谁指使她的。”
武王挑眉道:“佳禾,你何必费这么多心思为定国侯圆场?他可是想置你于死地,一点都没想过对你留情呢。”
千柔叹息道:“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自己的小家。”
她说着,眸中浮现出一抹悲凉来,缓缓道:“说一千道一万,他都是我的公爹,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谁都没法否认。他若倒了霉,李府败落了,我能落着什么好?我的孩子能不受人指指点点吗?我并不想沾李府的光,但我也不愿因为李府,让他们承受旁人异样的眼光。我嫁进李府,已经生了不少枝节,虽然我自己问心无愧,但旁人不会这么想。倘若李家因为此事出事,旁人议论起来,免不了要说我是个是非精,说我是败家女。另外,家里的祖母一直待我不错,如今她重病在床,如何能承受这些?倒不如退一步,就此罢手。”
顿了一下,她又道:“人生在世,不可能黑白分明,照我这法子行事,倒是大家都能略安生一些。我言尽于此,还望王爷成全。”
武王目不转睛瞧着她,眸中透出一丝清明,声音中带着不为人察觉的嫉妒:“佳禾,你并没有说实话,你其实,是为了李靖行吧?你是顾念着定国侯是他的父亲,不忍心让他为难,是不是?”
千柔颔首,坦然道:“一半是为了他,一半是为了我自己和一双儿女。”
她说着,朝武王欠身,恳求道:“我知道王爷的心思,知道你很为我不平,但人生在世,从没有随心所欲的时候。王爷,此事还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就此罢了,成吗?”
武王叹息,很快就道:“佳禾,你当知道,只要你开了口,我必定不会拒绝的。”
见他目露情深之色,千柔心中一颤,实在不忍再与他对视,便默默转开了目光。
这时,高祈瑞沉吟道:“此事若照郡主之言,倒也勉强能圆过去,但王爷今儿个出来,是微服,却又带了二十名侍卫,似乎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不等千柔开口,武王立刻维护道:“这叫问题吗?本王就是这么爱排场,就是这么任性,你管得着吗?”
高祈瑞嘴抽了一抽,登时无言以对。
千柔听了武王的话,有些想笑,却又忍住了,咳了一声道:“世人面前是这种说法,但皇上跟前却不能这样编。王爷,此间大局已定,待会儿你就进宫见皇上,将此事尽数告知。”
武王闻言一脸踌躇,皱眉道:“我今儿个的举动有些出格,瞒着父皇都来不及,如何能亲自撞上去?”
他说得很委婉,但内中深意,千柔却是明白的。
今儿个武王带兵,于夜晚跑进定国侯府,举止太不恰当了。
倘若他进宫解释,皇上心底,必定会觉得自己是祸水,这才令武王失去分寸,不顾一切闯了进来。
千柔想着,心中温意顿生,从容道:“王爷,进宫势在必行,原因有三。一则,天下尽在皇上手中,天下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今儿个你举动太不寻常,即便瞒着也瞒不过去,用不了多久,皇上自己也会查明的。比较之下,倒不如自己去坦白了,反而能落个坦坦荡荡的名声。二则,我大致猜得到是谁主使方氏,相信你们心里也有数。等方氏招了供,一切都要皇上来做主的。三则,你不去寻皇上串口供,明儿个必定会被人弹劾,说你突然带兵进定国侯府,必有蹊跷。”
她顿了一下,目光中透出鼓励之意,接着道:“皇上对王爷的看重,王爷心知肚明。虽然王爷举止欠妥,但只要好生跟皇上分说,皇上必定不会怪罪。”
她知道武王的意思,知道皇上可能会对自己不满,但人生在世,素来是责任与享受并重的,从无例外。
今儿个,是武王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自己享受了他的呵护,如今,为了他承受皇上的不满和怒火,理所当然。
这一点,千柔想得明明白白,也猜得到,此事过后,风波并不会平息,必定会有变故接踵而至。
那是她该承担的,她不会退缩,也不会抱怨。
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自己这条命,眼下也保住了,剩下的事情,在千柔看来,其实不足为虑。
武王心中五味杂存,忍不住叹息道:“佳禾,你的聪慧,真真无人能及。好吧,你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本王如何能不听呢?就照你的意思,待会儿本王就进宫一趟。”
他虽是应了,但一双眼睛凝在千柔身上,仍旧有一丝担忧。
这个女子,是自己的情之所系梦之所牵,这一点,父皇是知晓的。
但是,父皇并不知道,她还会是自己的弱点,会是旁人对付自己的利器。
倘若他知晓了,必定会对她心存芥蒂的。
但是,她解释得这样清楚,又让他明白,事情根本瞒不过去。
既如此,还是照她说的进宫去吧,让事情在自己掌控之内。
如此,倒是比父皇从旁人那里得到消息要强上许多。
见武王答应了,千柔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淡淡笑容。
武王不免又将目光投在她脸上,用很低的声音道:“你笑起来很灿烂。”
千柔面上一热,别过头道:“此间事情已了,但我的婢女还不见踪影呢。”
她说着,将目光投向神色呆滞的李明卿,皱眉道:“李侯爷,我的妙音,你将她弄到哪里去了?她不会出事了吧?”
因为武王没发话,李明卿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大脑已经彻底晕了。
刚才闹了那一场,他已经意识到,今天的事情真的很严重。
偏偏,千柔只愿意将自己这个公爹摘出来,对方氏视而不见。
不,不只是视而不见,她还自己起了头,对付方氏,这才导致方氏被武王的人卸了下巴,抓了起来。
他隐约感觉得到,方氏这一次,只怕在劫难逃。明知道情况不妙,他却不能什么都不顾,为娇妾求情。
武王的性子,跟旁人不一样,又将千柔视若珍宝。
此事是千柔定下的,若开了口,惹恼了武王,只怕自己都安生不了。
他心里正为必须割舍方氏而难过,骤然听得千柔问起妙音,下意识便想骂一声,只是还没开口,武王的冷哼声就随了过来。
李明卿冷汗就沁出来了,慌慌张张开口道:“妙音安然无恙,这屋子后面有一个小屋,她就在那里。”
武王冷哼,抬了抬手,自有人应声下去,到处搜查。
武王府的精锐之师,办起事来毫不含糊,不过瞬息功夫,就将被绑着的妙音带了来。
千柔忙要亲自给泪流满面、神情委顿的妙音松绑,武王哪里肯让她出手,转首看向缩在墙角的四个婆子,冷厉的道:“你们来搭把手。”
婆子们听了,忙不迭应了下来。
四个人八双手,总算将妙音弄妥当了。
妙音却没心思活动自己因为被绑得死紧而血脉不畅的手脚,只跪下来道:“李侯爷携贵妾作恶,欲杀害皇上亲封的郡主,求王爷给我家郡主做主。”
她被人禁锢着,听不见这屋里的声响,但看得见动静,早将李明卿和方氏的丑恶嘴脸瞧在眼里了。
及后因为武王来了,看守她的人惊呆了,她却欣喜若狂,知道主子这一回得救了。
虽然知道千柔会平安无事,但她心里实在太气恼了,忍不住就跪下来哭求,想为千柔讨一个公道。
武王见她忠心为主,倒是露出赞赏之色,颔首道:“你放心,此事本王心里有数,必定不会让你家主子受委屈的。”
妙音这才叩首谢了,爬起来走到千柔身边站定。
武王冷哼一声,将目光投在李明卿身上,不咸不淡的道:“你命真好呀,虽然胡作非为,耳根子软被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你有一个深明大义的儿媳,并没有因为你的过错,就生出报复你之心。看佳禾的意思,今后必定还会来李府探望太夫人。若她再来,你会怎么待她?拿白绫相迎?还是干脆端出毒酒来?”
李明卿吓了一跳,忙叩首道:“臣不敢,今日之事,臣已经悔之不及,来日臣必定会洗心革面,善待佳禾,绝不敢起旁的心思。”
他说的是实话。
今天的事情,实在吓着他了。武王的表现让他明白,若今儿个千柔真的出事了,等待自己和李府的,必定是武王疯狂的报复。
且武王今天是拿着佩剑进来的,他看得很清楚。若千柔死了,只怕自己立刻就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这个男子,真的很特立独行,将顾氏放在心坎上了。
他仍旧是当年那个冷面王爷,他的柔情,都给了顾氏,只给了顾氏。
武王哼一声道:“且看你的表现吧。”顿了一下,又道:“屋里这四个婆子,是你的帮凶吧?这种随着你想害佳禾之人,真不该活在这世上。”
李明卿怔了一下,会过意来,忙道:“王爷放心,她们胡作非为,怠慢了臣,臣马上命人将她们捆起来,明儿个打杀了就是。”
随着他们的话语,几个婆子抖如筛糠,忙都跪下了哭喊,求武王、李明卿开恩。
武王并不答话,只转过头朝她们瞧了一眼,眼神冷彻透骨。
众婆子都被那冷意惊着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世界登时清静了。
千柔见武王将矛头对准几个婆子,心中微生悯意,但并没有求情。
一则她才经历大动乱,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
二则,她心里很清楚,武王这么做,存了警告李明卿之意。他做什么都想着自己,自己如何能跳出来做对呢?
对自己好的人,应该珍视,不然,岂不是傻缺?
武王见李明卿应了下来,勾唇道:“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本王不介意再来一趟。”
李明卿打了个寒颤,忙道:“臣不敢。”武王见状,这才觉得如意了,不再搭理她,只笑向千柔道:“此间事情已了,佳禾,我护送你回家,再去皇宫不迟。”
千柔颔首,微笑道:“既如此,我就托大了,享受一回被王爷护送的滋味。”
按理,她该让人去将李靖行寻来的。
但一则今儿个的事情一波三折,她如今身心困倦,实在提不起力气来。
二则,这地方就是她的梦魇,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之前是李靖希,如今,又是李明卿亲自出手,自己跟这家庙,真是八字不合。
三则,以武王的性情,未必肯听她的话去请李靖行。
权衡之下,倒是宁愿快点离开。
至于让武王护送,会不会影响名声,说实在的,她还真不在乎。
清者自清,这话千柔一直深信不疑。武王注视着她,心说,若能一辈子护送你,那才好呢。
当然,这话他只闷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千柔不知他的心思,看一眼李明卿,淡淡道:“侯爷好自为之。”言罢,再也不多说一句,直接迈步往外走。
武王见状,顾不得李明卿了,立刻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高祈瑞忙带着一众侍卫,追了上去。李明卿傻愣愣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心头好被带走。
刚走出来,就见李靖行匆匆奔了过来,看见他们肩并肩的身影,不由得一脸呆滞。
方才那一番变故,他一无所知。
上午来了这里后,他一直都在太夫人跟前伺疾。
太夫人一直未醒,他很担忧,一直守着没离开。
天快黑时,却有几个兄弟拥了进来,扯着他一起吃饭说话。
李靖行多日没跟他们相聚,倒也十分想念,大家一起吃饭聊天,倒是十分自在。
等戌时过了两刻钟,却听得外面闹出动静,不一时便有家丁来报,有个冷面人带着一伙人,强闯了进来。
——武王进来时,因为心中焦虑,并没有表明身份。李府的下人又没见过他,这才闹出误会来了。
众公子哥听说有人硬闯,都受了惊吓,不敢吱声。
他们一向是在侯门的羽翼下过安生日子,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还是头一次遇上,不免惊慌失措,个个都像没头苍蝇一般。
只有李靖行,独门独户在外历练,胆子倒大一些,立刻起身往外跑,打算查探一番。
根据家丁的指点,奔到这家庙来,不曾想,却遇上千柔、武王联袂而出。
一瞬间,李靖行心中转过很多念头,愣了一下,才看着武王,失声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武王冷笑:“本王为什么来这里,倒要问你那好父亲呢。”
李靖行越发一头雾水,困惑不解,皱眉看向千柔,问道:“娘子,怎么回事?”
千柔万分疲倦,且根本没心思在这里待着,便道:“此事说来话长,夫君,祖母情况如何?若不要紧,不如你先陪我回去吧。”
李靖行听她语气很疲惫,心中疑团更大,便点头道:“祖母一直昏迷着,虽然没醒,但也没恶化,我陪你回去吧。”
“这不好吧,”武王不满的挑眉,看着千柔道,“刚才你明明答应了,让我送你回去的。”
千柔低着头道:“此一时彼一时,王爷,我很感谢你今儿个赶过来,但李靖行才是我的夫君,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她说完,便低着眉,慢慢走向李靖行。
武王看着她一点点往李靖行靠近,听着她的话语,只觉得心头被蜇了一下,很是难受。
但是,千柔说的是事实,他根本反驳不了。
他忍不住叹息,心中涌出一抹悲凉来。
刚才与她并肩而行的时光,无数次在梦里出现,如今,真的可以拥有了,还没等他欢喜,马上就被她的夫君打破了。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护着她,不能靠近。
千柔知道,自己这番话会伤到武王,但她不能不说。
一则,是为了向李靖行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他知道,自己心中最在乎的人,一直都是他,武王根本就不是自己所爱,不足为虑。
二则,武王对她情意太深,深到让她不忍的地步,深到让她不得不以冷漠的态度来对待,盼着他不要用情这么深,盼着他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李靖行见她朝自己走了来,心中倒是略微好受了一些,忙伸手将她挽住,轻声道:“娘子,我们一起回去。”说着,又带着千柔,往旁边让了一让,欲要让武王先走。
武王却不动,目光凝在千柔身上,心思转了又转,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便叹了一声,向千柔道:“今儿个的事情,似乎还是我带累了你,对不住得很。为了报偿你,今后我定然会好好护着你,不会再让你承受狂风骤雨。”
他语气看似淡然,但千柔知道,他这番话中,蕴含着深深的承诺。
他是真的,愿意护自己现世安稳,将情愫融化在细水长流的呵护中。
千柔心中涌出一抹酸楚的感动来,闭了闭眼才道:“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自有夫君,他会护着我的。王爷的心思,还是用在旁人身上吧。”
顿了一下,狠下心来,又道:“惟愿今生与君各在天涯,各自安好。”
武王再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愣了片刻,才哈哈一笑,几乎笑出泪来。
他扬一扬头,最后看千柔一眼,才迈步离开,身影融入萧萧夜色中。
高祈瑞一直冷眼旁观,这时也瞧了千柔一眼,才带着一众侍卫赶了过去。
李靖行本为千柔的话感动,心中荡了一下,这时却见有个桃衣女子被他们带着,看身形,竟是方氏。
李靖行大惊,心中满是困惑,但见千柔一脸倦色,又见那些侍卫凛然不可侵犯,便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掩下了,向千柔道:“我们走。”
千柔颔首,牵住他的手,与妙音一道,离开这个给她带来无尽梦魇的地方。
在他们前头,高祈瑞追上武王,瞧着武王失魂落魄的身影,知道他被千柔方才的话伤着了。
高祈瑞瞧在眼里,心中不免也代他难受起来。
虽然武王恋慕有夫之妇,举止不恰当,但今儿个武王可是抛下一切,赶到她身边来相护。
到头来,她口口声声都是自己的夫君,似乎丝毫没将王爷放在眼里。
这行为,合情理,但太没人情味了。
高祈瑞想着,心中不免不满起来,便叹息道:“佳禾郡主确实如王爷所言,聪慧绝伦,行事出乎人意料。今儿个若不是她,真查不出事情的蛛丝马迹。虽然她人不错,但她待王爷太寡淡了,王爷今后应该改了,别再以她为念。”
武王听了,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高祈瑞愣了一下,以为他不愿回答,没再言语。
该劝的自己都劝了,旁的事情,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武王一直默默,等出了李府,临上马时,才听得他开口道:“祈瑞,你不了解佳禾,不该肆意评价她。她看似比一般女子强势,其实心比谁都软,比谁都重情。今儿个我刚露面时,你可瞧见她的眼泪了?刚才我们离开时,你可瞧见她一直低着头?今儿个我来这里,她心里比谁都感动,但最终,她说出了那番话,为的是我呀。她不忍心我为情苦,陷入无尽的相思中,这才硬起心肠说了那番话。实际上,她说那话的时候,眸中必定带着水光。”
高祈瑞震惊,却又没法子驳他的话。
武王也不再多解释,只是叹了一口气,语气似乎带着甜蜜,又似乎带着无限酸楚和怅惋:“这样的女子,叫我如何不爱她?”言罢再不多言,直接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高祈瑞也忙随了上去,心中一直被武王最后这句感慨占据了。
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爱?
什么样的女子呢?不是绝色,不倾城,容色只是中人之姿,但是她静静站在那里,明眸流转之间,自有一抹蕙质兰心的意味。
她的事迹,高祈瑞有所耳闻,但真人却是第一次见。
前事不论,光是今儿个她的表现,就堪称惊艳。
她恩怨分明,因为方氏的狠绝和异样,她毫不迟疑就让自己出手对付了方氏,又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眼界一点都不浅薄,虽然心底必定厌恶李明卿这个人,但到头来,还是愿意顾全大局,不愿让李明卿被波及。
她头脑很清楚,知道今儿个的事情,可能会让皇上生出厌恶之心,但她还是殷切劝武王进宫,好让武王不那么被动,让武王的局势有利。
回味着武王的话,想着今日种种,这一刻,高祈瑞对武王的痴恋,似乎有了一丝理解。
众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声,很快就离开了定国侯府,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一直在暗处守候的秦王府侍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就在眼前,不能不信。
因为事情不在预期之内,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打道回府,禀告秦王,让他自己决断。
夜渐渐深了,一场风波落下帷幕,但余波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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