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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送走赵姨娘几人,绯红气鼓鼓的道:“小姐这样好的媳妇儿,她还想着给儿子纳二房,也不知道这人心是怎么长的。”
绯红一向稳重,如今竟然直言不讳,可见是气狠了才这样失态。
浅绿自然也是又气又恨,却顾及妙音在场,只瞅了妙音一眼没吱声。
妙音见状自是明白,忙道:“姐姐看我做什么?我如今只忠心二少奶奶。虽然我没福分当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但我待二少奶奶的心与姐姐一般无二。”
说着,咬起牙齿,也恨声道:“赵姨娘实在太过分,表小姐,不,那史小姐实在太不要脸了。”
浅绿见她一脸同仇敌忾,自是信了她的忠心,微笑道:“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好好跟着少奶奶,跟咱们一条心,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妙音忙点头道:“妹妹知道,妹妹愚钝,若是有不是之处,还望姐姐多指点包涵。”
浅绿拍着胸口道:“放心,只要你一直忠心,我自会罩着你。”
千柔心底本被赵姨娘闹得有些膈应,听了几个丫鬟的对话,反而笑了起来。
虽然生活不太如意,但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相伴左右,也算是人生幸事了。
千柔便打叠精神道:“罢了,暂时没事了,咱们还是照之前说的,去库房看一下吧。”
几个丫鬟忙应了,簇拥着她出了门。
千柔的嫁妆,之前已经归置过,如今要找东西,容易得很。
因跟尹府没什么来往,礼物主要是送给尹青云的,千柔便选了几样男人用得着的名贵衣料,又搭配了两幅书画。
至于送给林府的东西,那就多了,有给林夫人的首饰,有给林旭东、林旭方、林旭天的衣料、砚台等,林梦瑶的东西最多,首饰、衣料应有尽有。
千柔想了一想,又决定再加上几样自己亲手做的糕点,送给林旭天、林梦瑶,聊表心意。
很奇怪,林旭天虽是男子,却挺喜欢吃各种点心,甜的、咸的都喜欢,来者不拒。
千柔知道他的习惯,很愿意迁就他。
东西都选定了,绯红开口道:“少奶奶,你这饰物多的是,不如给赵姨娘送几样,如何?”
浅绿撇嘴道:“给她做什么?”
千柔却是会意,微笑道:“好主意,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就这么办,给她送点礼吧。”
说着看向一脸不解的浅绿,温和解释道:“虽然刚才我在她面前表现得很强势,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她毕竟是二爷的亲娘。我若跟她闹翻了,二爷心里,不知会怎么难过呢。待会儿二爷回来,纳二房之事必定成不了,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拿点东西给姨娘,算是一种安慰,也表明其实我还是挺尊重她的。”
浅绿这才明白过来,点头道:“我懂了,这是做给二少爷看的。”
千柔失笑,到底是浅绿,一直都这么心直口快,这么可爱。
因议定了,她便亲自挑拣起来。
当然,她并不打算选太贵重的,一来赵姨娘的身份配不起,二来,不值得。
正选着,突然见有个极精巧的梨花木小匣子,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千柔一时好奇,拿起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支簪子,刻成梅花形状,但通体漆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千柔拿在手里把玩着,随口道:“这簪子挺奇怪的。”
绯红之前清点过这里的东西,也见过各家给的清单,不假思索的道:“这簪子是林大少爷送的,是用千年一遇的金兰铁木制成的,坚硬非常,可以防身用。”
千柔“哦”了一声,微笑道:“真真不明觉厉。”
看着一脸懵懂的绯红,解释道:“你说的那是什么材质,我一点都不懂,但听上去挺厉害的。”说着,便抬起手来,将那簪子插在自己头上。
绯红愕然:“少奶奶戴上这个做什么?”
千柔唇边笑容微深:“当然是有用途的,哼,待会儿二爷若是敢应承纳二房,我拿这个扎他几下。”
绯红皱眉道:“二少爷怎么可能会答应?之前少奶奶自己都说,此事不足为虑。”
“我开玩笑的,”千柔吐吐舌头,咳了一声,正色道,“我自然知道他的心意,但上次田庄那事儿,实在吓着我了。虽然如今风平浪静,但这李府恨我的人不少,说不定什么事儿就冒出个幺蛾子来。有这么个东西防身,聊胜于无。”
绯红一听极有道理,便点头道:“少奶奶此言有理,反正这簪子的不起眼,一般人也不认得,就当个寻常的饰物戴着吧。”说着,便帮千柔选了几样看上去挺亮眼,但实际上价值不算很贵重的饰物,拿匣子装好。
一时都选好了,千柔便唤过妙音,温和的道:“尹府的东西,你来安排一下,请明岩选个合适的时间送去。”
妙音忙应了下来。
千柔又转头去看绯红,微笑道:“至于林府,你下个帖子,就说我要亲自去拜访。”
绯红知道她与林府的关系不一般,闻言带笑应下了。
忙完这些,众人方才陪着千柔回房。
因时辰还早,千柔便与几个丫鬟闲聊,谈起制妆品的事。
洗脸皂、油脂状口脂都制好了,且都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林旭方可谓赚了个满盆钵。
他是个至诚君子,当初议定了要给千柔分红,一直没落下过。
因一直是绯红管着账目,千柔也没细问,却也知道积攒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
正如绯红所说,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很值得做。
女人是最懂女人的,对于化妆,千柔自己不太在意,但身边的丫鬟个个水灵,在这上面很有研究。
千柔便问起众丫鬟们的意见,综合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这次先制点润肤膏什么的。
毕竟,这东西新颖又常用,制出来之后销量不用愁。
绯红极喜欢跟她一起制妆品,闻言笑眯眯谈起之前制妆品时屡败屡战的经历,最后道:“少奶奶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这一次咱们多努力,必定也是能成功的。”
浅绿笑着道:“那是自然的,咱们主子是最厉害的。”
显而易见,浅绿也是千柔的脑残粉,时时刻刻只以千柔为念。
迎着两人敬佩、期盼的目光,千柔额头沁出一滴冷汗,讪笑道:“谢谢你们这样看得起我,但之前那些妆品,我们能做出来,靠了五分努力、五分运气。这一次能不能成,我心里实在没有底。”
浅绿忙鼓励道:“没事儿,又不靠这个活命,只是个消遣罢了,能做出来是意外之喜,做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赵姨娘带了史香月,缓缓走了进来。
见是她们,屋里的欢声笑语立刻就止住了。
千柔自己也收了笑容,朝赵姨娘欠了欠身,淡淡道:“姨娘还挺心急的。”
赵姨娘噎了一下,缓了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赔笑道:“今天没什么事情干,这才过来的。”
史香月盯着千柔,咬着唇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姨娘来,你并不欢迎呢。”
千柔淡淡道:“我没这个意思,这是二爷的屋子,姨娘什么时候都能来。”
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转,见她又换了装束。
如今才刚立春,春寒料峭,她却穿了身水红色云袖裙装,梳一个反绾髻,髻上珠翠累累,很有几分像样。
因衣衫穿得比较薄,衬得该高耸的地方高耸,纤腰却只盈盈一束,身材好得似乎能让人喷血。
这般行径,目的不言而喻。
千柔目光不由自主冷了下来,声音也尖锐了几分:“当然,要说不欢迎,有人不请自到,还居心叵测,上赶着要做妾,什么颜面都不顾。对于这种人,我的确不欢迎。”
史香月脸色涨红,指着千柔“你”、“你”了几声,却不知该怎么开骂。
千柔哼了一声,转头去看赵姨娘,淡淡道:“看史小姐这模样,竟有些结巴呢。姨娘这么疼爱她,怎么她有病竟然不给治呢?”
赵姨娘愣了一下,才呐呐道:“她平时不这样,被气狠了才结巴的。”
史香月冲千柔怒目相向,喝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话音刚落,只听得有人在外面怒声道:“这叫什么话?”
却是李靖行。
他大踏步进来,见史香月带怒盯着千柔,心中越发气恼不平,拂袖道:“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骂我妻子的?你如此不留情面,我何必客气?”
转头去看绯红,皱眉道:“你平时最伶俐的,还看着做什么?没见你主子被人欺负了吗?快将她给我弄走,带得远远的。”
他是训斥的语气,绯红心里却乐开了花,忙道:“二少爷说的是,奴婢这就办。”说着,立刻便走到史香月身边,面无表情的道:“史小姐,走吧。”
史香月见他一进来劈头一阵臭骂,又赶自己走,令自己颜面尽失。
她心中自是委屈又伤心,忙转头去看赵姨娘,举步跑到赵姨娘身边,委屈的道:“姨娘,你瞧表哥,这样恶狠狠的对我,简直不将我当表妹。”说着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赵姨娘忙看向李靖行,求情道:“她只是一时失言,念在我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李靖行冷笑道:“一时失言?上次我就说了,让姨娘好好管着她,怎么到了今日,竟变本加厉了呢?”
赵姨娘脸色发白,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一点小事罢了,何必揪着不放?今儿个我们过来,原是有大事要商议的。”
说着扯过史香月,转而露出一脸笑容来:“靖行你瞧,香月长得多好呀,身材也好,将来必定是个好生养的。”
李靖行闻言哪里还不明白,不由得黑了脸,随后下意识的去看千柔。
只见千柔静静站着,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纹,眸色却有些冰冷。
李靖行忙先冲爱妻道:“这全是她们自己的妄念,与我毫无关系。”
解释了一句,方才回头看向赵姨娘,肃声道:“姨娘,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纳表妹,你是没听懂,还是将我的话当耳边风?罢了,今日我再明明白白告诉你一遍,表妹你带回去,谁愿娶都成,只别再拉扯我就成了。”
平日里,对于姨娘,他一向是尊重的。
哪怕,有时候赵姨娘干出出乎意料的事儿,他也选择忍耐。
今儿个却是觉得,不能再忍了,不然,还不知会有多少幺蛾子呢。
这番话一说出来,史香月如被人打了闷棍一般,脸上血色褪尽。
赵姨娘也呆滞了须臾,才扯着李靖行的衣袖道:“你这叫什么话?你娶亲前,我明明说过,要给你纳香月,你并没有反对。”
李靖行断然道:“之前我不置可否,是因为我无所谓,如今却是觉得,万万不能成。”
他说到这里,便转头去看千柔,声音如染上了春风一般温情脉脉:“能娶得娘子为妻,是我终生之幸。今生今世,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再不会有旁人。”
千柔的善良、温柔、妩媚、俏丽、风情,他都爱,哪怕她使小性子,他也觉得爱不释手。
两情相悦的情爱,那样美好,让他一颗心深深沉醉,让他觉得,他们的世界,只能是她和自己,容不下第三个人。
纵然听他说过无数甜言蜜语,但今日听他在众人面前倾吐心声,千柔还是觉得芳心如醉,眉梢眼角情不自禁露出欢喜来,婉转有情。
赵姨娘却是一脸震惊,呆滞了一会儿,才道:“你爱谁我管不着,但香月你是一定要娶的。她为你耽搁至今,今年已经十六了,若不嫁你,还能嫁谁?你就给她一个归宿,让我安心,如何?”
李靖行深深皱眉,叹气道:“姨娘,你听不懂话吗?她没嫁人,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归宿,也赖不着我。这世上,从来就不缺男人,找个人嫁,不是挺容易的吗?行了,姨娘,你与其在这里耽误胡闹,还不如赶紧让人去寻媒婆,将表妹打发了,大家皆大欢喜。姨娘放心,看在你的份上,几百两的添妆我还是出得起的。”
赵姨娘一脸不虞,正要再说时,李靖行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染着几抹森冷冰寒。
那种眼神很陌生,让人心里发毛。
赵姨娘心突突直跳,耐不住那份寒意,到嘴边的话,又巴巴咽了回去。
史香月眼见情势不好,忙抢上前来,奔到千柔面前,直接提裙跪下,苦苦央求道:“表嫂,我是个命苦之人,娘亲早逝,父亲对我不闻不问,我能依靠的,只有姨娘和表哥。我很小就来了这里,对表哥很有感情。求表嫂你开恩,让表哥收了我。”
她神色凄婉、语气哀怨,似乎带着如许情深,似乎真爱极了李靖行一般。
千柔却丝毫不为所动,勾着唇道:“之前史小姐执意要问过我夫君,如今我夫君已经发了话,还有什么可拉扯的?我劝史小姐还是就此罢了,给自己留几分颜面吧。”
对着觊觎自己夫君之人,千柔毫不容情。
史香月见她不松口,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却还是摆出楚楚可怜的款儿来,红着眼道:“表嫂执意不肯回心转意,执意霸占表哥,将表哥管得死死的,莫非不怕落个悍妒之名?”
千柔眯起眼,冷笑道:“你也拿名声来威胁我?哼,谁爱说谁说去,我根本不在乎。”
李靖行接口道:“谁敢胡说八道?谁能胡说八道?明明是我一心恋慕娘子,才不肯纳二房,与娘子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便看向千柔,与千柔相视一笑。
夫妻同心,恩爱如斯,默契如斯。
史香月一颗心冰凉,刹那间脸上失去血色,脑子一片空白。
表哥是最风流的,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再不娶妾了呢?
她接受不了这种事,便仍旧做垂死挣扎,向李靖行道:“表哥,你对表嫂情深一片,我真挺感动的。你们夫妻情浓,应该很清楚钟情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与你自小相识,对你情分不一般,求你念在我一腔真情的份上,许我一片容身之所。你放心,我不会奢求你的心,更不敢与表嫂争锋。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为奴为婢,我都在所不惜。”
李靖行皱眉,神色很不耐烦。
明明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她就是听不进去呢?一个大姑娘家,这样死皮赖脸,脑子真没问题吗?
沉默了须臾,他眯起眼道:“你真这么恋我,非我不嫁?”
史香月见他语气似乎有所缓和,只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一颗心登时如活过来一般,连连点头道:“当然。”
口中答得理所当然,心中却忍不住冷笑。
谁恋他了?哼,这对男女敢侮辱自己,自己偏就要插在他们中间,令他们渐渐生出隔阂。
到那时,恩爱夫妻反目,那才有趣,那才让人喜闻乐见。
听得李靖行语气有些不寻常,千柔也有些吃惊,心底却并不惊慌。
一个多月恩爱美好的时光历历在目,她难忘,相信他也不会忘记。
如今对他,她很有信心。
她愿许他一世情深,既如此,自然就应该信他,而不是因为他几句话就起疑,白白辜负彼此的情分。
李靖行问着史香月,目光却落在千柔身上。
见千柔容色未变,他心里不由自主有几分欣喜,明白爱妻心底是相信自己的。
爱一个人很容易,信任一个人却很难。
她肯这样,是因为对他情深,对彼此的感情有把握。
能得一个这样的妻子,何其幸运,何其幸福。
心情激荡了须臾,他方才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史香月,重复问了一句:“刚才你说,为了我,为奴为婢在所不惜,是吗?”
史香月仰头看着他,秋波盈盈,别有一番妩媚姿色,含羞带怯的道:“当然,我岂会骗表哥?”
“很好,”李靖行冷笑,声音如笼着冰雪一般,“既如此,你就签一张卖身契吧。妾室我不缺,当然,丫鬟也是不缺的,但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法子。虽然我知道你干不了丫鬟的活计,不如绯红几个,但谁叫你是我表妹呢?只能勉为其难,收你当个粗使丫鬟。我先将就一段时间,倘若你实在扶不上墙,那也没关系,直接将你卖出去。唔,有可能卖不上什么价钱,那也不要紧,我白送,再倒贴一百两银子,总有人肯要的。”
史香月不可置信望着李靖行,眼前一阵阵发黑,剧烈的心情波动致使她心疼肝疼头更疼,几乎要晕倒过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听错了!
表哥待她是极好的,怎么会让她签卖身契,还说她连丫鬟都不如呢?怎么会说出那般刻薄的话,说她卖不上什么价钱呢?
一定,一定是她听错了!
“表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懂。”史香月眩晕的已经看不清,却执着的扬着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表哥。
传来的男子声音依然冷酷无情:“你没长耳朵吗?你愿意签卖身契,我就勉为其难留下你,不然,直接给我滚蛋。”
史香月听到这里,心中满是羞愤、仇恨、绝望,无法抑制。
种种情绪交织着,她再也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看准门就往外冲去。
赵姨娘在后连声叫喊:“香月,月儿……”
史香月也不理,根本就没听见,仍旧疯了一般往外奔。
赵姨娘连连跺脚,含怒盯着李靖行,大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她可是你嫡亲的表妹,你怎么能对她恶言相向?”
李靖行勾唇,笑容冷到了极致:“我还是姨娘亲生的呢,怎么姨娘总是要坑我,见不得我好呢?我与娘子夫妻恩爱,又才成亲一两个月,你就生出这么多是非,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到这里,便将桌子一拍,脸色铁青中带着恼恨。
赵姨娘见他发怒了,登时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心里,自然是你这个儿子最重要,一番苦心经营,也是想让你享齐人之福,你却不肯领受,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她说到这里,便用手捂着胸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李靖行见了,并不为所动,仍旧语气坚决的道:“倘若姨娘心里真顾念我,今后我们夫妻的事,还是不要插手了。你要记着,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在乎的。即便你是我姨娘,做错了惹恼了我,我一样不会客气。”
赵姨娘听了,一脸的无法置信,但见他神色冷淡,不敢出声置疑,便只默默垂泪。
千柔一直静静看李靖行如何行事,并没有参与。
这时眼见得尘埃落定,她方才站了出来,走到赵姨娘身边,温声道:“二爷平时是极尊重姨娘的,今儿个情况不同,才语气重了些,姨娘不要放在心上才好。照我说,姨娘的确该享享清福,没必要操心别的。”劝了一回,递了帕子给赵姨娘拭泪。
赵姨娘气李靖行给自己没脸,又觉得此事跟千柔脱不了干系,本不想接千柔的帕子,却又怕李靖行站出来训斥,只得忍着气,将帕子接了过来。
千柔情知她心里有芥蒂,却并不怎么介意,回身去看绯红,勾唇道:“快将我准备的盒子拿来。”
绯红忙应了,自去忙碌不提。
这里千柔便在李靖行疑惑的目光下,娓娓解释道:“我从自己的嫁妆里,给姨娘挑了几样首饰。虽然姨娘不缺东西,但这个是我的孝心,意义不一样。”
李靖行见爱妻这样温柔体贴,这样大气,不由得万分感动,露出笑容道:“还是你好,比旁人强一百倍都不止。”
千柔摆手道:“夫君这话过誉了,我只盼着姨娘知道我的心意,也就心满意足了。”
赵姨娘本来无比心塞,此刻千柔却施展出温柔手段来,令她吃惊之余,心里也有几分波动。
正如千柔所言,自己是不缺东西的,但千柔肯送礼,说明她看重自己,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她想到这里,神色不由自主缓和了几分。
等到绯红将东西拿来,千柔呈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道:“我虽选得用心,却不知道姨娘喜不喜欢。姨娘先过目,试戴一下,以后若有好的,我再给姨娘送。”
赵姨娘本就心软了,又因儿子当前,自不好摆出冷脸来,便轻轻“嗯”了一声,将东西接了。
李靖行见她这样,方缓和了神色,勾唇道:“这些东西,姨娘你只管拿着吧。唔,时辰不早了,姨娘,你是不是留下来用午膳。”
赵姨娘一则有些怕他,二则担心史香月,哪有心情在这里耽搁?
她便咬着唇,不假思索的道:“算了,我还是回去用,省得大家都不自在。”说着果然站起身来,踏步往外走。
一时赵姨娘去了,李靖行便看着千柔,笑眯眯的道:“娘子,今天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还可以,”千柔回望着他,唇角的弧度却有些冷,“只是有一事我不太明白,需要你解惑。”
李靖行忙道:“娘子请说,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千柔颔首,缓缓道:“我只想问你,姨娘刚才说,你曾经答应娶那史小姐。对于这说法,你没否认,还承认自己当时不置可否。如此说来,你的确有意娶她,对不对?”
李靖行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忙道:“那是因为姨娘时常在我耳边聒噪,让我心烦又无可奈何。我之前不知道,自己会这般爱你,这才不置可否,做不得数的。”
不够爱时,什么都不在乎。
深爱时,只愿一生一世,只与她相依到老。
千柔嘟起嘴,眉眼间有丝丝不悦:“你的意思我懂了,哼,你可真是个渣夫。”
李靖行勾唇道:“之前可能有些渣,但遇上你之后,百炼钢也化成绕指柔了。”
说到这里,伸手拉住千柔的纤手,轻声道:“娘子,看在今天我表现好的份上,不要跟我置气,不要为了往事耿耿于怀,好不好?”
千柔这才露出笑容,软声道:“算了,你说得有理,过去的事,的确不该太计较,只要你肯一直待我好,我就心满意足。”
李靖行扶着她的肩膀,缠着她道:“好娘子,你从没说什么甜言蜜语,看在我对你如此情深,连姨娘都得罪的份上,今儿个破例一回,给我说句情话听一听吧。”
千柔斜睨他一眼,却没拒绝,侧首想了一下,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字的道:“只要你永不变心,愿许你一世情深。”说着,心头起了调笑之心,便挨近他,往他耳朵吹了吹气,如耳语一般道:“允你睡一辈子。”
李靖行听她这末了一句娇媚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魅惑,一颗心登时火热起来。
虽是青天白日,他却耐不住心头的情潮,忍不住吻上她的唇,缠住她,让她与自己一起,沉醉在彼此缠绵的爱意中。
许久,他方才放开千柔,见千柔面泛桃花,羞怯不胜,不由得很是满意。
这是他的爱妻,他很愿意在她身上,烙印下独特的印记,很愿意看着她因为自己情动。
他含了含千柔的耳垂,带着笑意道:“现在先吃午膳,等到了晚上,给我好好等着,定然要将你吃了。”
千柔满面羞红,却因知道他喜欢房事,没有开口拒绝
这是她的夫君,只要有所节制,迁就他也不是不行。
当下,千柔便大着胆子横了他一眼,哼道:“等着就等着,我可不怕你。”
李靖行见爱妻露出俏皮的神色,不由得更是爱极,忍不住将她拉在怀里好好疼爱,占够了便宜才罢。
史香月受了李靖行一番冷言冷语,直接跑了出去。
因心中气恨交加,她没心思管别的,不辩方向乱跑。
路上,有丫鬟见了,露出一脸的惊诧神色,她也没心思搭理。
也不知跑了多久,史香月累极,瞧见不远处有个凉亭,便走过去歇脚。
她呆呆坐着,回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心中愤恨又绝望。李靖行那番话,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自己退而求其次,情愿受委屈当个二房,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到头来,竟然成不了。
这真像个笑话,但当事人是自己,这事儿不但不好笑,反而令她心头恨意滔天。
千柔之冷漠无情,李靖行之决绝冷厉,都牢牢印在脑海里,令她一想起,就心如刀绞,恨不得将那两人的脸都划花了,以消解心头的怨气。
她呆呆落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如今正坐在映月阁附近,落泪哭泣的场面,也被路过的丫鬟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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