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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柔将李靖行娇声喝退后,径直在窗下坐了下来。
窗外有冷风袭来,千柔的一颗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方才情动,她忠于自己的内心,允许他亲近,还与他一同沉醉入迷梦中。
赵姨娘的到来,惊散了亲昵无间的拥吻,也令她想起,自己的夫君,拥有一段风流不羁、不堪回首的过去。
心里不是不恼恨,但不至于无法接受。
毕竟,婚前她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是个浪荡子,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花烛夜,却仍旧失态了。
因为她很清楚,有了孩子,与单纯的风流厮混,是截然不同。
昨晚气得要命,但今天他毫无保留的维护,却是让她看到,他们还是有可能的。
她,其实很贪恋他给的那些温暖,不愿就此放开他。
既如此,就不要在意他的过往了,从现在开始,牢牢抓住他,将他调教成自己向往的忠犬吧。正想到这里,李靖行已经探身回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娘子,你气消了吗?”
千柔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靖行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的气必定已经去了大半,当下喜笑颜开的道:“已经中午了,我怕你觉得饿,让人准备了午膳,我们一起吃吧。”
千柔哼道:“吃能解决问题吗?”
李靖行有些错愕,正要开口说时,却听得千柔咳嗽了一声,矜持的道:“既然准备了,就让人快点送上来吧。”
李靖行登时失笑:“你呀,真是个别扭的小东西。”
千柔瞪眼,神色说不出的娇蛮可爱:“怎么,你有意见?”
李靖行忙道:“不敢。”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不但没意见,还很喜欢。”
千柔唾他一口,面上却是染上了浅浅的笑纹。
她既然对他有了感觉,自然盼着他能喜欢自己的所有。
李靖行见了,自也是笑容满面起来。
一时丫鬟们将午膳送了上来,忙碌一番,便在新房的外间摆好了。
千柔、李靖行相对而坐,开始用膳。
还是照之前的规矩,旁人都喝退了,只留了绯红伺候。
千柔本是吃货,又是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自然胃口很好,一餐饭吃的东西,寻常闺秀能吃三四餐。
绯红见她大口吃菜,大口吃饭,动作虽不粗鲁,但很豪爽大气,丝毫没有女子的袅娜纤柔之风。
见她一点都不顾及李靖行在场,直接露出自己的本色来,绯红不由得频频扶额,暗自吐糟道,小姐,你心也太宽,太能吃了。
李靖行却没有别的想法,反而觉得她的吃相很可爱,笑着道:“能吃是福,多吃些,吃饱了不想家。”一面说,一面给千柔夹了一个鸡腿、两块鱼、三个灌汤饺。
千柔眉眼弯弯,也微笑道:“你也吃。”说着投桃报李,也给李靖行夹了一堆小山一样的菜肴。
李靖行露出很满意、欣喜的神色,吃得很带劲。
绯红见他们这样,登时无语。
好吧,她是白担心了,这里,有一对吃货,一对心宽得没有边的夫妻。
用完了饭,突然妙音进来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几位大姐儿想进来拜见,你们看,要不要她们进来?”
千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李靖行,问道:“谁要来?”
李靖行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赔笑道:“是我的几个通房,你若是不想见,不让她们进来也使得。”
“见,为什么不见?”千柔嘴抽了一下,淡淡道:“让她们都进来吧。”
妙音领命出去,不多时便领着四个妙龄女子,鱼贯而入。
几人站成一排,穿红着绿,盈盈施礼,声音婉转:“婢子拜见二少爷,拜见二少奶奶。”
千柔打量时,见环肥燕瘦,很有几分姿色,内中有两个,甚至比绯红还要出色一些。
通房们行完了礼,齐茬茬看着李靖行,目光如胶似漆,柔情四溢。
那眼中的款款深情,简直让千柔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成了小三,她们才是他的真爱一般。
站在最左边的蓝衣女子,衣衫很新,头上的饰物也极华丽,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那采薇无疑。
那采薇脸上挂着笑容,一双手时不时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上了的轻狂模样。
千柔默默冷笑,我去,四个呀,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
知道是四个是一回事,当人真来到身边,亲眼见到时,又是一回事。
李靖行本来有些尴尬忐忑,见千柔一直不说话,不由得越发不安起来,开口道:“她们四个是以前在屋里伺候我的,以后也要伺候你的,你自己瞧一下,若有看得顺眼的,就留在身边吧。”
通房丫头不是妾,不能单纯的只伺候男主人,是要两者兼顾的。
当然,即便是妾,也只是地位略高一点,还是得男主人和女主人一起伺候。
千柔暗自冷笑,这些人,她怎么可能看得顺眼呢?
虽心底不以为意,但却并没有难为她们的意思。
她心里很清楚,其实,自己的对手,不是这些女人,而是李靖行。
想要将男人牢牢圈在身边,难为他的通房、妾室是下下策,攻占男人心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她便淡淡道:“我身边自有绯红她们伺候,至于你的通房,还是你自己消受吧,我没有那个福分。”
李靖行忙道:“这是什么话?你嫁了我,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怎么能说没有福分呢?你尽管挑,别跟我客气呀。”
千柔一口血闷在了胸口里,简直无力吐槽。
老大,我真不是跟你客气,我是真不想将她们留在身边添堵呀。
她没言语,那采薇却看了李靖行一眼,娇嗔道:“二少爷,你刚才的话,说得不太对呢。”
李靖行眼光只顾盯着千柔,生怕千柔为了这些通房与自己生分,闻言并没有回头,随口道:“怎么不对了?”
采薇见他不肯回首,自是心中暗恨,格格一笑道:“你说所有的东西都是二少奶奶的,但其实我们都是人呢。”
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没有出来走动,但薄氏却常让人给她送东西,又嘱咐了清风苑的管事,分给她的吃食、衣料都是最好的。
采薇自己自是得意,又因有了身孕,自觉得地位高了一等,早把自己当成了院子里的头一人。
她一心盼着,昨晚能借着怀孕离间一对新人,却是没想到,李靖行会那般喜欢新娶进门的小妻子,似乎整个人的身心都扑在新奶奶身上了一般。
采薇心中,自是幽怨不已。虽然她如今有了身孕,又有薄氏在后面撑腰,但还是得攀附着李靖行过日子。
要是李靖行只爱新人,从此不进她的门,将来她的日子可就一落千丈。
有了这思量,她便径直开了口,言笑晏晏起来。
因李靖行曾经赞她胆子大,又俏皮,不似旁人那般无趣。
如今来这么一出,只盼着李靖行能记起往日她的好来。
倘若能将李靖行勾走,那就更完美了。
李靖行心思都在千柔身上,听了这话“唔”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千柔已经勾着唇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东西,对吗?”
千柔心底,的确不愿意跟这些通房们为难。
但是,这个采薇,摆明就是薄氏的棋子。
对付朋友,要像春风拂面一般温和。
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于千柔而言,她不止是个通房,还是潜在的对手。
既如此,自然就不必跟她客气了。
“轰”的一声,绯红几个都抿着唇笑了起来。
浅绿看着千柔,心中充满了崇拜。
昨儿个,绯红大战那个叫珍珠的丫鬟,展现出非一般的战斗力。
原以为,绯红是最毒舌的,却是没想到,千柔的能力,还在绯红之上。
瞧她这一句话说的,接得流畅自然,言语中的机锋,却似一把刀一般,能直接插进人心底。
同来的几位通房亦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采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内中有个叫采茗的,掩住嘴笑得最开心。
她与采薇同时接到薄氏的命令,但采薇拔得头筹,用酒将李靖行迷醉,成就好事,先有了身孕。
采茗本也想步采薇的后尘,不想李靖行学了乖,再也不吃那一套了。
采茗生怕薄氏要惩戒自己,急得不得了,无奈想了各种法子,李靖行都不肯再跟通房亲近。
眼见得新二少奶奶进门的日子越来越近,采茗终于死了心,让家里人去薄氏的心腹跟前哭求,又将身边的财宝搜刮一番,尽数散了出去。
因她花了心思走了后门,总算没被扫地出门。
自己没发展好,竞争对手却飞上了枝头,采茗心中哪里能没有怨气?
秉着“她吃了亏,我就占了便宜”的思想,采茗自是巴不得采薇丢脸出丑。
采薇脸都气白了,却不敢跟千柔顶嘴,死死咬着唇,将不甘和气恼默默咽下。
她默了一瞬,才道:“二奶奶似乎不太看得上妾呢。”
说着,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也转为哀求:“二少奶奶,昨儿个你的好日子,妾不是有心打扰的,实在是身子不舒服,珍珠慌了神,才冒冒失失跑了来的。二少奶奶一看就是个大度大气的,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妾计较了吧?”
千柔暗自冷笑,朝一旁的妙音摆手,开口道:“将采薇扶起来吧。”
她没有让绯红出马,自然的,是为了避嫌。
妙音亲眼见李靖行对千柔百般体贴,闻言连忙应了,走到采薇身边,伸手去扶她。
采薇哪肯起身,一面躲开她的手,一面道:“妾在跟二奶奶请罪呢,二奶奶不原谅妾,妾绝不起来。”
千柔皱眉,直接向李靖行道:“让你的心头好起来吧,若是伤着了身子,我免不了要落个刻薄的罪名。”
李靖行方才拥着千柔亲吻,品味到情爱原来美妙如斯,哪有心思顾及几个通房。
何况,他并不蠢,知道采薇隐瞒孕事,挑在昨晚爆出来,背后必定有薄氏的手笔。
有了这两个缘故,他对采薇并无半点怜惜之情。
当下他便笑了一下,缓缓道:“这是什么话?你才是我的心头好,至于她,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哪里配得上这三个字。”
他向来有些不拘小节,虽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并没有忌讳自己的情意。
千柔不由自主羞红了脸,心中却涌起几分甜蜜来。
采薇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脸上血色尽失。
绯红却是暗笑不已,心里舒畅极了,连带的,对李靖行也有些许改观了。
嗯,这个纨绔不太差,至少,他还是挺在乎自家主子的。
难怪主子会任他亲近,情有可原。
千柔掩住心中的种种情绪,依旧看着采薇道:“你还不肯起身吗?我是不愿背罪名的,既如此,你不如出去吧。”
采薇闻言,很想像李靖行求救,却又怕李靖行甩出话来噎人,不得不站起身来。
千柔面无表情,淡淡道:“我大不大度,不需要你来评价,但你的心计,却是让我刮目相看呢。明明我只是说了句玩笑话,你就径直跪了下来,给我扣上一顶想为难你的帽子。啧啧,不愧是通房中第一流的人物,的确有几分本事。”
采薇听了,忙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哀哀道:“二奶奶这话,妾真当不起。妾只是觉得昨天对不住二奶奶,才特意请罪,想求二奶奶谅解。呜呜,二奶奶却将妾的心思歪曲成这样,妾心里,真真难受极了。”说到后面,竟似悲不自胜一般,竟落下泪来。
千柔静静看她做戏,懒得再与她争。
不由得暗自冷笑,就这种哭哭啼啼、矫揉造作、白莲花一般的货色,李靖行也下得去口。
要么,就是他太蠢,被这小白花蒙蔽了,受了蛊惑,这才纳了她。
要么,就是他太好色,才饥不择食。这两个理由,哪一条都不美妙。
千柔想到这里,神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李靖行一直在关注千柔,见状还当千柔对采薇的哭声不满,忙开口道:“别哭了。”
采薇愕了一下,旋即心喜,莫非,二公子被她打动了,肯开口维护自己了?
想到这里,一颗心登时被春风吹过一般,鲜活欣喜起来。
正期盼李靖行朝千柔发火呢,却听得那人道:“哭哭啼啼的,真烦人。再者,这里是我跟二奶奶的新房,今天是我们成亲的第二天,你在这里哭,是想给我们找晦气吗?”
采薇错愕抬头,一脸呆滞,一颗心登时如被冰雪浇过一般,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李靖行见她呆呆愣愣的,心中自是不耐烦,还很是后悔。
就这种女人,怎么之前会觉得她俏皮可爱,视如珍宝呢?
今日看,并无半点可取之处呀。
莫非,当初自己眼睛有问题,还是被猪油蒙住心了?
百思不得不解。
千柔一直静静看着他们,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乐开了花。
她看得出,刚才李靖行说“别哭”时,采薇眼底的喜色,根本就掩不住。
其后剧情的发展,却是让人大跌眼镜,让采薇面如死灰。
千柔很清楚,喜滋滋的等待人代自己出头,却被插上一刀的感觉有多难受。
补刀小神手,真是非他莫属了。
虽然李靖行这种只看新人笑、不管旧人哭的德行有点渣,但千柔表示很满意,甚至觉得,在这一点上,他可以更渣一些。
过了一时,采薇略略振作起来,用手摸着肚子,嘤咛了一声,秀眉蹙着,朱唇咬着,露出十分难受的神情。
她身后的珍珠见状,忙大声道:“姨娘,你怎么了?”
千柔早知道她会借肚子闹事,见状并不奇怪,只微微冷笑,向李靖行道:“没见采薇肚子难受吗?快让人给她请大夫吧。”
李靖行不在意的道:“她身子一向好着呢,必定是在做戏,用不着请大夫。”
说着看向珍珠,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我竟不知道,采薇什么时候成姨娘了。哼,我与二奶奶都没发话呢,你就径直给她封了姨娘,你很有本事嘛。”
珍珠愕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因采薇有孕之后,自觉得姨娘之位稳稳当当的,很是得意洋洋。珍珠又是个会来事的,时常以“姨娘”奉承着,讨采薇的欢心。
平时在自己屋子里叫惯了,如今却是不自觉就唤了出来,却是忘记了,采薇其实还是个通房。
珍珠忙跪下道:“奴婢失言,请二少爷恕罪。”
李靖行冷笑:“昨夜你在外面大闹,今天又有这一出,我若是不惩戒,大家还当我没有脾气了呢。”
转头去看妙音,摆手道:“让人拖出去,直接赏十板子。”
采薇闻言,顾不得再摆出难受的模样。
当然,她摆了也白摆,没有人顾惜。
她忙也跪下道:“二少爷恕罪,珍珠只是一时失言,昨夜又是为了妾身才失礼的,还望二少爷能体恤一二,放过她。”
珍珠向来得力,又是她的人,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这求情也免不了。
李靖行闻言,正要呵斥时,千柔已经开口道:“罢了,成亲第二天就打板子,未免不吉利。”
对于李靖行的提议,她是举双手赞成的。
但心底,却不能没有半点顾忌。
倘若珍珠真挨了打,外人传时,必定会拉扯到她头上,说李靖行是为了维护她,才这么干的。
千柔倒不怕人说闲话,但她才来这里,根基不稳,没必要为了个小丫鬟,玷染自己的名声。
李靖行听了,便没有再坚持,而是道:“既然二奶奶开口求情了,板子就算了,罚半年的月钱吧。”
珍珠听了,忍住屈辱向千柔磕头道谢。
千柔却是将目光投到采薇身上,淡淡开口道:“采薇姑娘的肚子,似乎不疼了呢。”
采薇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简直有些不知所措了。
李靖行心里腻歪得很,横了她一眼,摆手道:“你若是还想呆在这里,就安分站着,别闹事。若是不想呆着,只管回自己房里去,省得闹得大家都不舒服。”
他这番话,对采薇并无半点顾念。
一则,因为采薇私自耍手段,才怀上身孕,李靖行心里对此很不满。
二则,却是觉得采薇跟薄氏勾连,心里很是膈应。
至于第三嘛,他如今正与千柔蜜里调油一般。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庶子是不能生在前头的。采薇来了这么一出,让他对千柔很歉疚。
因了这些缘故,他便冷言相对,不肯因为她有孕就改变态度。
采薇听了,心中思绪翻滚着,却不敢再闹了,垂首站回采茗身边。
今儿个,已经是个笑话了,要是就这么出去了,那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毕竟,李府的规矩,正牌奶奶进了门,通房要给正室见了礼,得了正室的赏,才算名正言顺。
眼见得采薇消停了,李靖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带着不满,抱怨道:“一进来就闹得鸡飞狗跳,一点规矩都没有。”
闻言采薇心里在吐血,却不敢再放肆了。
李靖行哪管她的心思,目光在几个通房转了一转,板着脸道:“你们不要觉得二奶奶年纪小,就觉得她好欺负,哼,我将话搁在这里了,若有人敢在二奶奶跟前肆意妄为,轻的打一顿,严重的,直接撵出去,大家皆大欢喜。”
几个通房听他语气坚决,脸上一凛,忙不迭点头应了。
千柔听了这番话,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靖行是在为她撑面子,她若开口阻拦,那真是脑袋坏了。
当下,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绯红,摆手道:“人也见了,你把赏赐给她们分一分吧。”
正室要给通房赏赐的事儿,之前在顾府时,文氏曾特意提过。
故而千柔心里虽然不舒服,却还是有所准备的。
绯红听了连忙点头,命浅绿拿来了四个一模一样的荷包,一人发了一个。
旁人都罢了,采薇见自己得的跟旁人的没有差别,心底自是极不满。
要知道,她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人,身份已经不同了,怎么能不区别对待呢?
总算她还有几分脑子,眼见得今天闹成这样,不敢再肆意妄为了,低着头,将心底的愤恨和不甘默默咽下了。
她暗自想,二少爷不过是才得新人,这才没心思顾及自己。
等他新鲜劲头过了,自己又是有孩子的人,二少爷自然会回心转意,重新将自己当成珍宝一般宠爱的。
到那时,她有大太太撑腰,又有二少爷宠爱,封姨娘指日可待,说不定,还能跟二奶奶抗衡一番呢。
来日方长,不能着急,不需着急。
千柔并不知道她心头所想,即便知道了,也绝不可能在意。
当下,她目光在几个通房身上一转而过,淡淡道:“我再说一遍,我身边有合心意的丫鬟伺候,不需要添旁人,你们以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怎么过,不必到我跟前转悠伺候。”
旁的正室是怎么对待丈夫婚前的通房们,千柔并不知晓,但就她自己而言,这些人若是在跟前,会时时刻刻提醒她,李靖行曾经那样的风流不羁。
为了自己着想,还是将她们都隔开算了,眼不见为净。
几个通房听了,正面面相觑,李靖行已经皱眉道:“你真不要她们伺候?”
千柔颔首,神色很坚决:“怎么,不行吗?”
李靖行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也不是不行,但有些不合规矩。”
千柔淡淡笑道:“规矩都是人定的,这清风苑,我是女主人,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斜了李靖行一眼,收了笑容,哼道:“莫非,你不肯让我发号施令?”
李靖行见她突然露出强势的一面,心中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极可爱,忙道:“不敢不敢,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由着你,支持你。”
转头看向几个通房,咳嗽一声道:“二奶奶体恤你们,快谢恩吧。”
四人听了,忙一起行礼谢恩,心中隐约有几分欢喜。
没有人天生下贱,向往做小伏低伺候人。
虽然不能来正房,势必会减少跟李靖行相见的机会,但往好的方向想,不用伺候正室,也就不必遭受正室揉搓折磨了。
从此以后,还是能照之前那般,各凭本事争抢李靖行的宠爱。
仔细想一想,还挺不错的。
千柔并不管她们心头所思所想,直接摆手道:“行了,事情都完了,你们出去吧。”
若是可以的话,这几个人,她连见都不愿见。
如今既然完事了,自然要早点打发了才行。
因李靖行有言在先,几人不敢小觑她,各怀心思退了出去。
李靖行又抬手,将房中的丫鬟都喝退了。
一时之间,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了。
李靖行舔着脸,蹭到千柔身边坐下,凑近千柔道:“娘子,今天我的表现还可以吧?”
千柔矜持的点头:“还可以。”虽然很不愿赞他,怕他得意忘形,但唇边却是不自觉流溢出一抹笑容来。
不可否认,他今天的表现,取悦她了。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一直都把自己放在心上,那么,被他抱一抱,亲一亲,似乎也能接受?
不由自主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他们拥吻的情形来。
嗯,那亲吻的滋味儿,还真挺不错的。
她想到这里,呆了一下才恍然清醒过来,暗暗唾弃自己也跟李靖行似的,变得没有节操了。
李靖行见她说着话,却突然红了脸,不由得呆了一呆,忙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脸竟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忙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
千柔见他一脸担心,心中倍感温暖,摇头道:“没事,我好着呢。”
李靖行听了,却并没有收回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旋即,便沿着她的脸颊下移,心神有些荡漾起来。
他向来胆大皮厚,便往千柔身上靠,低声央求道:“娘子,再让我亲一下吧。”
千柔忙摇头,拍开他的手:“不行。”
见他一脸的失望,鬼使神差的,竟来了一句:“青天白日的,若是再被人看见怎么得了?等晚上……”说到这里恍然醒悟过来,面上已经是红若流霞了。
不由得默默垂泪,觉得自己被这不按常理出牌、涎脸好色的李靖行带到沟里去了。
李靖行却是心花怒放,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娘子说的是,咱们晚上再亲近。”
看着羞得不肯抬头的千柔,他整个人的身心,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娘子并不排斥跟他亲近呢,真好。
虽然她只答应让自己抱,但只要她肯,到时候,他再厚着脸皮求一求,旁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做的。
这样一想,恨不得马上天黑了才好。
千柔低了半晌头,见他眼中的温度灼热起来,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唾了一口道:“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做点正事,一起去将我的嫁妆点一下吧。”
李靖行听了,忙应了下来。
李府规矩,新进门媳妇的嫁妆,都是送到各人院子里的。
千柔的,自然也没有例外,都在清风苑的库房堆着呢。
虽然之前听说了有不少贵公子来添妆,但当千柔亲眼见到时,还是深受震撼。
顾府的嫁妆,不提也罢,那些添妆,却是各色各样的珍宝组成的,价值不菲。
据绯红、浅绿估算,约莫能值十万两银子。
最贵重的物事,自然是林府和武王送的。
武王府备的东西最齐全,林府的东西价值最不菲,显然都是精心挑拣了一番才送出来的。
千柔粗略都看了一遍,叹道:“为了我一人,他们花了这么多心思,真叫我不好意思。”
李靖行笑着道:“他们愿意花心思,证明你是不凡的。”侧首看着千柔,旋即道:“那天最先站出来添妆的,是林府的大公子,看来,这事儿是他出面促成的呢。”
千柔颔首道:“必定是如此了。”
默了一瞬,有些无法开口,但最后还是将心一横,徐徐道:“我知道你有些嗜赌,但我这些嫁妆,乃是众人的盛情,绝不能胡乱花用,我的意思,你懂吗?”
李靖行立刻道:“看你这话说的,这些嫁妆是你的,我再无能,也绝不会动你的私房。”他说着便瞪着千柔,仿佛她那些话很侮辱人一般。
大燕朝,凡是女方陪嫁的,都是私产,婆家不得随意挪动。
那些添妆,原是大家送给千柔的,自然得由千柔自己处置。
故而,李靖行虽然被这些东西震撼了,却从无觊觎之心。
千柔见他一口应承了,心中自是舒坦,笑着道:“我只是白嘱咐一句罢了,你倒不必多心。”
李靖行却是道:“我偏要生气。”
千柔哼道:“那你就气吧,我不奉陪了。”转头去看浅绿,让她带着柳絮、如意,将所有东西都点一遍,造册登记好。
吩咐完了,看都不看李靖行一眼,径直起身去了。
李靖行本是在跟她耍花枪,见她不理自己,直接走了,忙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如此忙乱一番,已经是入夜时分。
因他们是新婚,头一个月,并不需要到长辈房中问安,倒很是自在。
一回房,李靖行直接说饿了,一叠声催人送饭菜。
千柔见他将丫鬟们指挥得团团转,娇嗔道:“她们总要准备一下,时候又还早些,着什么急?”
李靖行呵呵一笑,走到她身边,耳语一般低声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着急吗?吃了饭,才能安静抱着你。”
千柔瞪他一眼,眸光带着几分娇嗔,几分羞意,还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恼怒。
李靖行见她媚眼如丝,不由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一时饭菜送到,除了十几样菜肴之外,还有一小壶果酒。
李靖行将下人们都挥退,斟了酒,要与千柔对饮。
千柔不善饮酒,摇头不愿喝,李靖行却是道:“这是果酒,甜腻腻的,喝小半杯,一点事儿都没有,还能养颜呢。”
千柔听了,只得道:“那我就喝一两口,尝一下吧。”端起杯子尝时,果然味道甘甜,便将一小杯酒都喝完了。
一喝完,人没醉,却有两抹红晕染上脸颊,别添了几分娇媚。
李靖行见了,不由得心直痒痒,便往千柔跟前凑,低低道:“娘子,我想尝一尝你嘴里的酒。”
千柔心中羞涩不已,却并没有伸手推他,只略略低眉,长长的睫毛垂下,仿佛小扇子一般。
李靖行见了,只觉得美不胜收,忙侧首去亲她的唇。
正要一亲芳泽,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千柔大羞,忙侧过头,避开了他的唇,又霍然站起身来。
李靖行一阵挫败,很不耐烦的道:“这么晚了,干什么呢?”
屋外静了一下,却听得赵姨娘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少爷,我有事找你。”
李靖行听了,更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往日里,没见她这么殷勤,怎么今天竟来了两回呢?来就来吧,怎么这么不会挑时候,专门来坑自己呢?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就算再不满,也是发作不得的,还得勉强安慰自己,比起上次,她还知道敲门,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他便拍了拍胸口,压住怒火道:“姨娘,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你现在就出来,”赵姨娘的声音很坚持,也很固执,“我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
李靖行满心无奈,只得向千柔道:“好娘子,我去去就来,别心急,等我。”
千柔唾他一口道:“谁心急了?”别过头再不看他。
李靖行爱极了她这别扭的模样,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才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