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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安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一起用餐,她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吃,吃完一起上楼,手放在他掌心里。
清晨五点多,一夜没睡的两个人居然也都没有睡意。
她转头看了一直摆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终于把视线放在他脸上,“如果谎言是善意的,你能接受么?”
宫池奕浓眉微蹙,知道她在说那杯水。
“我不想让你担心。”他低眉,指尖几乎抚上她的连,被躲开,只能放下。
吻安许久没说话,自顾低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天依旧黑蒙蒙一片,他想劝她睡会儿,却听她低着头,问:“是不是你一定要进去待一久?”
男人低眉,原本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因为先前给古瑛的是假的,旧派以我根本没有真实无际之城、当初支持苏曜纯属打着幌子暗箱操作为由,想尽办法就是想抢走无际之城,我可以选很多个途径,交出首辅位置、进去监狱呆两三个月,或者硬碰硬。”宫池奕低沉平缓的嗓音,并不快,好让她足够理解他这样选择的意义。
“我自然是可以硬碰硬的。”他手臂环着她,下巴略微落地,“可是,我不想到时候让你见到那种血腥,也不想让你看到那样残暴的我。”
硬碰硬,是最下下选,甚至会牵连她被当成威胁他的棋子。
而他越是安安静静进去呆几个月,她反而越安静。
至于交出首辅之位。
“当初荣京体制改革,沐寒声任秘密总理时我就坐在首辅位置上,这不单是让出一个位子这么简单,如果我就这样下台,你妈妈当年的付出也付诸东流了。”
吻安靠在他肩上,他说的这些,她其实都明白。
可监狱那种地方,又怎么是他这种矜贵之躯能去的地方?
对此,宫池奕只是笑了笑,“再糟糕的环境我都经历过,这不算什么,你不用担心我。”
她阖了眸,“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苏曜正式上位之后?”
宫池奕点头,“苏曜正式上位,或者“无际之城”的作用瓦解。
瓦解?
她安静着,不就是她曾经想的那样,把那个东西毁了么?
转头看了他,“东西在你手里,要毁了太轻易,不是么?”
他笑了笑,“无际之城之所以价值连城,是因为它背后附着的势力,所以瓦解和毁掉它不是一回事……你放心,我进去了,只是给聿峥争取时间,这些事,有他和展北在外边,不会办砸,我唯一担心的只是你。”
她从他肩上坐直,直视着他,“真的有这么简单?只要你进去待一久,什么都会过去,他们会用刑么?或者,你还有没有别的损失?”
宫池奕薄唇微微勾起,“我能有什么损失?”
吻安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什么,才靠了回去。
许久。
她悠悠开口:“你没法体会我今天看到那一幕时的感觉。”
宫池奕皱起眉,中午的事本不该在这里发生,所以他之前才说会回伦敦,就是为了不让她看到这一幕。
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安静的依偎着许久,她总算睡了过去。
七点多的时候,宫池奕起来把窗帘拉上,本来天就灰蒙蒙的,窗帘一拉如同夜晚。
吻安也因此睡了很久,偶尔会本能的看看他是不是还躺在身边,摸到了又安然睡去。
她醒来已经又是下午两三点。
掀开一点窗帘就能看到别墅后园,白嫂正从外边回屋里。
吻安并不饿,但还是出了卧室,因为没看到宫池奕,下楼找了一圈。
“太太醒了?”白嫂进来,笑着问。
她点了点头,不经意的从客厅窗户看了前院,皱了一下眉,“家里来客人了?”
白嫂勉强笑着点了一下头,三少也真是每次都不凑巧,每次都以为太太会多睡儿,结果每次她都中途醒过来。
“应该在楼上。”白嫂道,然后笑着:“太太喝水么?饿不饿?”
吻安摆摆手,转身又朝楼上走。
二楼是没他影子,吻安一猜也知道他在书房了。
并没有要偷听的意思,只是她推开大半个门缝,里边的人都没有发现她站在那里。
宫池中渊背手站在窗边,听到他被带进去的消息,直接从国外飞过来,来得突然。
“不用跟我说只是进去多久,没有任何损失这种话。”宫池中渊历经沧桑的声音本身就透着令人敬畏的成分,更别说他此刻板着脸。
宫池奕站在一旁,眉宇轻轻皱着,“这是最好的办法。”
“好?”宫池中渊侧过头,冷哼一声,显然是极度不赞同他这样的做法,否则也不用急匆匆的赶过来。
“但凡你进去了,就是认了暗箱操作的罪,这是一辈子的污点,你明不明白?!”老爷子一字一句的说完,情绪有些起伏。
“这样一个污点,哪怕你这一回保住了首辅的位置,未来一个月、一年,甚至十年,他们都会揪着这个辫子让你不得安宁!”
显然是先前就安静的谈了好久,但是怎么劝,宫池奕都一副铁了心要选这一个的架势。
宫池奕抬手按了按眉头,声音却没有多少浮动,“只有这一个选择最简单。”
哼。
老爷子睨了他一眼,“你现在明白我当初为什么不让你娶顾吻安了?如果不是因为顾及她,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古瑛扰乱,这点事你用得着拖到今天?”
他眉头紧了紧,“安安跟她父亲没有关系。”
宫池中渊眉头皱得比他还紧,“她是个好孩子,但身世摆在那儿。寒声不能自己把苏曜推上位又把他撤下来,他没办法明着保你,你就必须保自己,你现在最简单的选择不是让人铐起来扔进去,而是解除这婚姻关系,把她和古瑛推出去,这才是保全你最好的办法。”
“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我是什么性子你很清楚,如果没有这点狠劲儿,我能活到今天?”
宫池奕拧眉看向窗外,嗓音是平静而坚定的,“我不会跟她离婚,也不会利用古瑛,这事我会摆平,您不用替我担心。”
老爷子已然抿了唇,“女人可以再有,婚可以再结。”他咬了咬牙,声音变得冷厉,“总之我把话摆在这里,你是我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人,如果你出什么事,我直接找顾吻安……”
宫池中渊说着话,侧身看他的角度转了转,不经意就看到了门口安静站着的人。
宫池奕见他断了话,转过身,眉峰随之拧起,几乎没有停顿的朝她走过去。
吻安看着他走过来,扶着门把的手干脆把门往里开大,他来握手前缩了回来,远远的看着窗户边的老人。
她在想,可能老一辈都有在这股狠劲儿?
古瑛是这样,其实宫池先生也这样,只是别人家的父亲是百般护着自己的子女。
“抱歉,没打招呼,我听了不少。”她脸色并不好,但又仰脸笑了笑,看着他。
又看向宫池中渊,“您说的,其实我都赞同。”
这样的话让宫池奕进了眉,她越是这样轻描淡写,他胸口越是划过一把电锯般的疼。
他转过头看了窗户边的人,道:“她刚醒,我陪她下去用餐。”
宫池中渊依旧背着双手,眉宇微沉,还是点了点头。
对一个后辈,还是自己的儿媳这么狠,宫池中渊的确没做过,但别无选择。
说起来,顾南林刚走,顾家就剩她一个女娃娃了,刚刚竟然还能那么平静的对着他说那一句,确实跟别家孩子不一样。
…。
他们在楼下餐厅用餐之际,老爷子从楼上下来。
也许是因为方才都说了那一番狠话,他也并没有对着吻安多么和蔼,只是简单说了句,让她节哀,也会过去看看顾老,然后今晚就回伦敦。
吻安跟他说话本着后辈的态度,一直浅淡的笑着,只是那笑容着实让人觉得虚弱。
老先生走之后,她终于没了表情,只是一直也没有提这件事。
从餐厅出来之后,她去了客厅,双手捂着杯子坐在沙发上。
宫池奕跟她坐在一起,几次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能对她说些什么。
“你又骗我了吧?”许久,是她轻轻启唇,“进去几个月,先不说受什么罪,这确实是个很大的人生污点。”
他不同于普通商人。
如果只是SUK的总裁,他进去一次再出来依旧是站在商界顶端的男人。
可他还是首辅,那么敏感的政界身份,背上自己的确暗箱操作过的污点,相当于毁了整个前途。
他皱着眉,手臂环着她,“不用听老爷子说什么,我有分寸。”
吻安仰脸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捂过杯子的手很热,碰了碰他的下巴,被胡渣子扎得轻轻蹙眉。
“为了我,你背上这么大个污点,确实划不来……”
吻安笑了笑,“如果你这次真的进去了,你爸是不是要把我扔出去?我们做不成夫妻了吧?”
“胡说。”男人眉峰捻起。
她收回手,认认真真的望着他,“我不希望因为我,你跟你爸闹翻,家里人不和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我不想你跟我一样。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我不被宫池先生接纳……”
放下水杯,她在他面前跪坐着,用一种恳求而伤感的目光望着他,“我们先离婚吧……”
她的话刚说出来,宫池奕已然抿了薄唇,“你再说这种话,我会生气,安安。”
她却静静的看着他,“我们离了婚,你就能放开手去做事,别人没有能威胁你的了,还有……”
话未说完,他捏着她的下巴吻下去,不让她说这些。
吻得有些重,浓眉蹙着,他是真的不爱听这些话。
唇畔之间,她略微推着,把话说完:“也不用被人诟病你娶了旧派之女,这应该又是一个污点吧?他们不是一直用这个刁难你么……”
他的长驱直入彻底封了她的话,唇齿间的纠缠带了几分狠劲。
吻安整个神经里都是他的气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心酸。
她推开他的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你进去之后,也是为了让聿峥和展北办事,干脆,把东西扔给旧派,总之苏曜的检验期还没到,在这之前,你把无际之城背后势力瓦解,不一样么?”
她越是想,越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定定的看着他,“嗯?把东西给了就是了,你不用进去,没有这个污点。”
宫池奕低眉望着她,薄唇微抿,几分欲言又止。
良久,他才低低的道:“这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是……”
她本是欣喜的,哪知道他的下一句,吻安几乎冷下脸退开他的怀抱。
他说:“无际之城,已经不在我这儿了,在古瑛那儿。”
这一次,他是真的把东西给了古瑛。
“你疯了!”吻安,顺手推打,站在沙发前瞪着他。
古瑛一直要那个东西,就算他不是给旧派,也不知道拿去作什么妖,他怎么能说给就给?
所以现在东西给了古瑛,他想交也交不出来,只有进去呆几个月。
当然,这个事,他没跟老爷子说。
去握她的手,想让她坐下来,她却甩手退开。
宫池奕从沙发站了起来,握了她的肩看着她,“我不管古瑛拿去是做什么,就当,这一次,是我帮你还了养育之恩,好歹,他生了你。”
“他没有生我,更没有养我!我们没有父女情分!”吻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
也许,是他总是什么事都瞒着她,也许,是因为他这样做,是在加深她的罪孽。
她这样激烈,他也不跟她顶,只是把她拥进怀里,“这些事,我真的会处理好,你完全不用跟着担心。”
如果是别的,吻安也许会努力放宽心。
但是,既然古瑛再一次拿走了东西,她就不会坐视不管,就因为他擅自动用无际之城害死妈,谁知道,这一回又要害死谁?
可是这些话,她没说出来,那之后也是一片安静。
睡前,她问他,“他们什么时候再把你带走,你要进去多久?”
那个时候,宫池奕已经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情绪,没有激动,也没有低落,波澜平平。
他说:“少则三个月吧,必定会想办法直到苏曜检验期过去才把我放出来。”
这一点,也许沐寒声也这么想,只有这样,苏曜的任职才安全,至于他,那就是让他自己想办法脱身的意思。
三个月么?闭着眼,没有什么反应。
…。
第二天,宫池奕出门时吻了吻她,“中午困的话睡一会儿,我下午回来。”
她淡笑着点了点头。
他走之后,吻安长久的站在窗户边。
将近一个月了,她已经没时间沉浸在爷爷去世的悲恸上。
这一个月,她知道郁景庭找过她无数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找郁景庭。
“古瑛还在仓城么?”她声音很浅。
郁景庭许久没听到她的声音,眉宇从沉着到舒展,嗓音淡淡,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多了几分缱绻,“你没事吧?”
吻安还是那句话:“他还在的话,告诉他,我要见他,或者。”她顿了顿。
片刻,才继续道:“你告诉我,他拿了那个东西要做什么?”
郁景庭沉默着,然后淡淡的声音,“我跟你说过,他们之间的政事,我并不参与。”
吻安柔唇轻扯,“你是他的好儿子,还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样说话的语气,郁景庭皱了皱眉,又无奈的自顾一笑,“面对我,你永远都是一副仇敌的锋利。”
从他刚来仓城就是这样。
末了,他略微叹息,“但我确实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有,下周我会离开这儿,走之前,能见一见么?”
吻安就一句话:“可以,但要把他也叫上。”
…。
出去见郁景庭和古瑛那天,吻安没有把行程告诉宫池奕。
这些天,她的精神好转,虽然情绪起不来,但稍微化个妆跟平时那个恣意的顾吻安没什么两样。
坐在座位上,吻安叠了双腿,对着古瑛没有半点敬重,越是让他这个长辈的身份显得讽刺。
她说:“这应该是这么多年来,这个意义上的父亲和子女齐座?”
郁景庭起身,借故说出去会儿。
房间里只剩她和古瑛。
她嘴角的笑意似乎一点也没淡。
“你爷爷走了,我以为你会一蹶不振。”古瑛看着她。
吻安却笑了笑,“我若是在你这儿一副悲恸,你岂不该愧疚难当得去撞墙?毕竟古先生那么没人性。”
古瑛终究是皱了眉,“你妈妈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比谁都痛心,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她的笑意更甚,“跟家里断绝关系,也是为了保全我和爷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已经说过了,我记性很好,不用重复强调。”
古瑛一直以为他还算了解她的性子。
但是这几年回头来看,发现她早就不是那个顾吻安了。
以前她就是个乖乖女,走哪儿都是学霸,性格温顺安好,尤其爱依赖人。
现在呢?整个都带着刺,跟他也从来没讲过伦常礼仪。
气氛一度僵住。
最后古瑛皱起眉,略微强硬的看了她,“既然你爷爷已经走了,仓城也没了顾家,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上次那么费劲,这一次我一定把你接走,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淌着我的血,后半生我会对你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吻安听完皱起了眉。
她先前着实没想到他会说相近一个父亲的责任,上一次接她走,还以为是为了威胁宫池奕。
她又笑了笑,“接我走?古先生是不是应该先问我愿不愿意?”
古瑛冷哼一声,“你不愿意也得愿意。”然后冷笑,“宫池奕不是身陷囹圄了么?你还能利用谁?”
哦,他把上次宫池奕接她走的事看作是她在利用宫池奕了。
对此,吻安没说什么,只看了他,“难得古先生捡回人性了,我想问问,把我接回去做什么呢?有很多财产郁景庭继承不了,要分我一点?还是让我看看你跟你二婚妻子恩爱日常,夜里讲给我妈妈听,让她在阴间早点招你下去?”
吻安发现,其实她可以好好说话的,但是一遇上有些人,不尊不敬、说难听话的因子自己就跑出来了。
古瑛几次被她这样的狠毒话语弄得气结,脸色很难看的盯着她。
缓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对着她,略微强硬的开口:“一个人在仓城也不像样,你已经二十出头,该考虑人生大事了,既然家里只剩你我,这件事我就替你做主了。”
古瑛见他不说话,又缓了缓,道:“离开这个地方,你不用再听别人的风风雨雨,会过得很好。”
吻安听完了,笑了笑。
“如果我跟你离开仓城,我能提个条件么?”她慢悠悠的道。
古瑛现在是的确摸不透她的性子,皱着眉,“什么条件?”
吻安笑嫣嫣的抬眼,“宫池奕把无际之城给你了,是么?”
虽然是问句,但是她说的很笃定。
“我说句不好听的。”吻安笑了笑,“无际之城是外公给妈妈的陪嫁,无论背后附属了什么样的势力,你拿了都不合适,尤其,你跟旧派纠缠不清。”
她站起来,声音轻轻缓缓的,“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甚至想,你当初娶我妈,是不是就奔着这东西去的?你爱她么?”
古瑛脸色黑了下来,“我跟你妈要是没有感情,哪来的你?”
哦,她挑了挑眉:“所以,对着你爱着的妻子,竟然还能做出那种事让她丧命,你知道“人”字怎么写么?”
古瑛大概是实在听不得她左一句右一句的骂他不是人,就把郁景庭叫进来了。
吻安直截的看着他,道:“我的条件就一个,只要我跟你走,你把东西给我。”
古瑛看着她,笑了笑,“可以给你,我要看着你和景庭结婚。”
说这一句时,郁景庭正好推门进来,一直走到她坐着的沙发边。
她拧着眉,抬头盯着他。
郁景庭听到了后半句,也略微蹙眉。
回去时,郁景庭送她一段,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淡漠超前,话是对着她的,“在此之前,他并未跟我说过这件事。”
吻安靠在座位上,一直沉默,只有这会儿才嘲讽的笑了笑,“不是从你来仓城,就计划好的么?……说来,你告白时编出来的话,还真能蒙骗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他转过头,车子停在了路边,淡漠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情绪:“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
说着,又抿了唇,略微吸气。
明知道她对着他永远这副样子,何必跟她计较?
车子又缓缓启动。
良久,吻安一直看着车窗外,直到靠近市区了,她终于问了一句:“古瑛这样做也许是永远把我留在身边,尽所谓的责任来做做样子,但是你呢?你真打算娶我?”
郁景庭没有回答。
她笑了笑,“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娶了我,不是折磨你自己么?”
郁景庭依旧沉默着,一手想抽出一根烟,大概是想到什么,又停了动作。
车子刚到SUK附近,吻安开了口:“你在这儿放我下去吧。”
他没有为难,把车停下。
给她开了门,又没让她立刻走,低头看了她,“我没有对哪个女人上心过,能娶你,正合我意,怎么会是折磨?”
吻安眉眼弯着似笑非笑,看着他,慢慢的,又凉了眸。
“郁景庭,我告诉你,我真的不是个好人,你想清楚。”她抬手抚撩长发,“你大可只是跟我演一场戏给他看,之后想要什么再跟我提。”
郁景庭嘴角动了动,低眉看着她,“求之不得的事,我为什么要演戏?”
谁说文人没那么难缠?
吻安扯了嘴角,文人执拧起来也很让人无奈。
“吻安,感情可以慢慢来,我并不着急。”他看着她,“只是我以为,你会拒绝他的这个要求。”
她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拒绝?仓城的人看我跟看孤儿一样,宫池奕进去了,估计又该说我高攀落空,真是活该,我虽然也不大计较这些,但听多了,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令人憎恶,出去散散心也好。顺便看看他尽父亲的责任,到底怎么个尽法。”
吻安是不信古瑛拿了无际之城会这么安分,也是因为她不想真的跟宫池先生交锋,怕忍不住把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尴尬,那以后夹在中间、最难做人的,还是宫池奕。
她裹了裹衣服,淡淡的摆手,“你回去吧,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
宫池奕今天下午在SUK,对公司只说他会离开一段时间,尽可能把事情都交代下去。
天色昏暗时,他才从公司出来,下了阶梯却见到了她淡淡的笑,等在他车子边上。
男人紧了几步上前,“这么冷的天,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仰起脸,笑了笑,“我穿得多。”然后挽了他的胳膊:“我们进去在外边吃吧?我刚刚给白嫂打电话,让她不用做饭了。”
宫池奕挑眉,“你都安排好了,自然只能听你的。”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司机,让司机慢慢开车跟着步行的他们。
走了并不长,宫池奕侧首,低眉,“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吻安浅笑,略显乖巧的仰头,下巴很努力要搭在他肩上,“怎么不一样?难道是今天画了个妆的缘故?”
他停下来,深眸看着她,“你怎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所以,他说的当然不是相貌方面。
低眉之间,吻安略微抿唇,把心思藏得很好,抬眼也就不笑了,只道:“我只是想,你不让我担心,我就不多问,你一定这么选,那进去之前,我也不该苦着脸让你心里难受,是不是?”
果然,他不再多问。
晚餐没多么奢华,但很温馨,不过男人吃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在餐厅不能像家里一样抱着她,也不能那么腻歪。
“以后还是在家吃饭吧。”他叹了一句。
吻安笑了笑,“你做饭。”
“我做。”
…。
回到香堤岸,从车上一下来,他就要抱她,薄唇暧昧,“今天没抱,浑身不自在。”
她笑着勾了他的脖子。
家里没人,进了门,她什么都不用做,转眼就到卧室。
吻安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先找部电影,好一会儿看看打发时间。
期间收到了郁景庭的短讯,告诉她订了机票。
她握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猛然听到宫池奕牛开门出来,匆忙手指一划把短讯删掉。
抬头,他已经一身清爽的到了身后,绕过来亲了她,“我帮你洗?”
吻安摇头,“我自己可以,免得你乱来!”
可是明明说着怕他乱来,她洗个澡出来,不知为什么,反而是自己变了卦。
吹干头发窝在榻榻米上,她还是问了句:“他们什么时候来带你走?”
宫池奕环着她,指尖略微缠绕她的发,动作顿了顿,片刻才沉沉回应:“后天。”
其实她是记得日期的,否则何必这么紧着去跟古瑛见面。
她刚要说什么,宫池奕的电话响起,她笑了笑:“你去接吧。”
之后她盯着屏幕,思绪不知道飘在哪,胸口莫名的难受。
她并不知道跟古瑛走这一趟,回来时她会是什么样,他们之间又会变成怎么样?
宫池奕回来时有些匆忙,去衣柜里拿了衣服,“我得出去一趟,你先睡。”
吻安皱了皱眉,但是没说什么,只点头,“好。”
走之前,他走过来抚了抚她的脸,“放心,是去见聿峥,不会出事,你早点睡。”
他走之后,吻安才坐回榻榻米,聿峥来这儿了?
是因为事情进展不顺利么?
无际之城背后的权力带要解除肯定不容易,尤其那是外公附赠给妈妈的,皇族哪一个容易接触?
可能是成了习惯,她睡不着,只好一直等着。
凌晨过了,又到一点,指针继续挪动着。
快一点半,她终于看到车灯在窗户上一闪而过,起身下了楼。
宫池奕刚进门,见到她不免浓眉蹙起,不过没等他说话,她就笑着走过去,“我睡醒了一次。”
男人略微叹了口气,但是没揭穿,就当他是信了吧。
可能是因为时间在走,有些事越来越近,从楼下到楼上,他们之间出奇的安静。
这一安静,带出了许多沉甸甸的气氛。
站在另一头,宫池奕褪去外套,总算开口:“我走之后,白嫂会住进来,三姐也会过来,如果你觉得无聊,也可以去找北云晚,聿峥说她应该去第一岛了,那个地方适合游玩……”
他的话被她打断,从身后抱着他,“不用跟我交代这些,弄得跟生离死别……”
她也没说下去,转过身,钻到他臂弯里,打断他挂衣服的动作,“后天……”
话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凌晨,又改口:“明天,我送送你?”
宫池奕微蹙眉,眼底有着心疼,“不用送我,也不用接我,你只要乖乖等着就好。”
她笑得很勉强,点了点头,帮他把外套挂好,转过身帮他解衬衫纽扣。
十指纤巧,专注的做着那一件事,又抬头看了他,手里的动作也略微停下。
男人喉结微动,作势自己来。
她已然踮起脚尖吻了他。
这样的吻,在寂静的夜里生出几分悲凉的味道,他尽可能宠溺的去回应她。
吻安解开他衬衫纽扣的手并没有停,甚至破天荒的大着胆子,竟微微用力,一转身将他推到了衣柜边。
男人神色怔愣,随即松口扫过一阵激流,纠缠的吻转为主动,狠狠攫取,甚至带了几分啃噬的热切。
然,她柔荑生涩又没有章法的去解他的皮带时,男人终于压着粗重的呼吸握住她的手,嗓音一片浓郁:“安安!”
她只是仰脸望着他,不知何时染上潮湿的眸子带了几分恳求,“我想……”
这轻吟悱恻的声音,几乎下一秒就会要了他的命。
可她明知道他最近不吃药的。
吻狠狠落下,意图驱散她的迷情。
可她反而越是纠缠起来,双手都去解皮带,将他的衬衣下摆扯了出来。
手腕被他双双握住,“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他,眼圈越来越红,可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凑上柔唇,许久才平稳几分,“要分开那么久,我想要够。”
他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恳求?脑中绷着的一根线终于断了。
…。
就如她说的,要分开那么久。
所以她从未像今晚那样的媚态迷人,生涩的回应他的索取。
她说现在她很安全,缠着他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那样的纠缠,吻安以为自己会晕过去,昏黄的灯光晃得厉害。
等一切安静后,她又周身疲惫,根本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从身后拥着她,低低哑哑的嗓音极度迷人,“是不是过分了?”
她的身子娇,怕她受不了。
她略微睁眼,摇了摇头,想笑一笑,但是没力气,只好作罢,挪了挪位置,靠近他,浅到就听不到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没什么感情?”
宫池奕抚在她腰上的手顿了顿,薄唇略微抿着,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吻安淡笑着,抬头,“被窝里的手也不太安分了。”
“不许闹!”他低低的阻止,刻意沉着脸,“做多少次和有多少感情是两码事。”
她倒是会找重点,“那是不是说,你这么喜欢我跟我这样,其实也没多少感情?”
换来男人沉沉的一眼,她只好乖乖的不问了。
连续几天这样晚睡,她确实是累的,这一晚也睡得还算好,并没有做什么梦,只是醒来有些迟。
…。
早餐桌上,气氛依旧是好的。
吻安吃得差不多,转头看了他,“结婚证,你放好了吗?”
忽然听她问这个,宫池奕脸色沉了沉,略微眯着眼,“问这个做什么?”
她浅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问问。”
他忽然把餐具放下,棱角之间多了几分深冷气息,盯着她,“我警告你,不准乱来,别以为我在里边就治不了你,我说了这件事我去处理,老爷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离婚的事,你想都别想!”
本以为她这些天这么安分,是真的接受了他的安排,看来昨晚忽然那么主动,也不是没原因的。
吻安看着他忽然板着脸起身离开餐厅。
临走前,她让他生气了。
柔眉蹙起,吻安起身追了过去,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宫池奕……”
他回过神,冷着脸,沉声:“你给我站那儿。”
然后转身大步上楼,也许是看结婚证去了,看看还在不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