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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十九层地狱会异常血腥恐怖,抽筋扒皮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双脚踏到实地上那一刻,子仙分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息。
周围的光线很充足,与之前各个地狱的阴森昏暗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眼睛竟然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光亮。
深紫色的河流在不远处蜿蜒流淌,纯白无暇的奇花吐出令人迷醉的浓烈香气,如同云雾一般从河岸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放眼望去,河的另一边却盛开着一种血红色的花,那刺目的色彩仿佛一团烈火,要将所有的生命力燃烧殆尽。
子仙被白花的香气熏得迷迷糊糊,脑中一片混沌,脚步像是踩了棉花一样,不由自主就向着河边走去。
“吼~~~!”远处一声巨大的兽吼声响起,脚下的地面都因此震颤不已。
子仙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还不到两步远的河水,子仙一阵后怕。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这诡异的紫色河流,就是普通的河,对自己也是不小的威胁。
“忘川花海!”不知道怎么的,这四个字蓦然闯进子仙的脑海。
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忘川花海。那条紫色的河流应该就是忘川河,而这红白两色的花八成就是有名的彼岸花了。
据说,这彼岸花原是一对情侣所化,因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地扼杀了。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无数轮回后,有一天佛来到这里,看见地上一株花气度非凡,妖红似火,佛便来到它前面仔细观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佛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他突然仰天长笑三声,伸手把这花从地上给拔了出来。佛把花放在手里,感慨的说道:“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佛在去彼岸的途中,不小心被忘川河水打湿了衣服,而那里正放着佛带着的这株红花,等佛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包着的花再看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做纯白,佛沉思片刻,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佛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陀罗华,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被忘川河褪色的花把所有的红色滴在了河水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地藏菩萨得知,便来到河边,拿出一粒曼陀罗华的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地藏将它拿到手里,叹道:“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陀罗华,就叫你曼珠沙华吧。”
从此,世上便有了两种彼岸花,一种是艳红似火、象征着铭记的曼珠沙华,一种纯白似雪、象征着忘记的曼陀罗华。
子仙蹲下身,冰凉的纤指轻抚着纯白的花朵,那洁白的裙角几乎与花海融为一体:“我知道你不叫曼陀罗华,你有名字的对不对?”
白色花朵一动不动,只是空气中的香气似乎淡了一点。
“其实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我也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子仙苦笑了一下,声音黯然:“我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没有牵挂,亦没有怨恨,好像整个世界都和我没有关系。即使来到了地狱的最底层,我也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白色花朵几不可见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你在此度过了多少个轮回,这么长的时间,连回忆都没有的你,该是多么孤独寂寞。”
子仙站起身来:“清修之人讲究六根清净,忘却红尘。可是忘记就当真就能得大自在么?我倒觉得,忘记恰恰是最大的悲哀。”
话音刚落,无数纯白的花瓣从花朵上脱落,缓缓飘向空中,如同幕天席地的飞雪,向着忘川河汹涌而去。河岸的另一边,血红的花瓣亦如滔天的烈焰向着忘川河燃烧而来。两种花瓣在河水的上空汇合相融,飞舞蹁跹,将天空都映成了温暖的粉红。
望着那令人屏息的壮美景象,子仙心神激荡,叹道:“传闻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既有情,却永生永世不得相见,岂不可怜?”
正在这时,一阵渺远的声音传来:“缘尽缘灭皆是天道,又何必执着?”
子仙抬起头,对着那苍茫的远处,高声回道:“你说的不对!既然天道不允许他们相守,却又为何让他们相知相爱!”
渺远的声音沉默了。
子仙冷冷一笑,语带嘲讽:“还是说,上天这样安排,只不过想演绎一出旷世悲剧?而这可怜的彼岸花,却成了实实在在的牺牲品!”
渺远的声音隐含了一些怒意,显得更加威严苍茫:“小小凡人魂魄,胆敢质疑天道?你能到这地狱底层,想必生前定是罪大恶极之人,不去反省悔改,却要多管闲事!”
“墨子仙自知罪孽深重!但你不也在这地狱十九层吗?有何资格来教训我!说到底,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子仙针锋相对地挖苦道。
渺远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大地却剧烈地颤动起来。片刻,一个巨大的暗影便朝着子仙飞驰而来。
望着那暗影的巨型块头,以及那来势汹汹犹如被激怒的公牛一般的架势,子仙不禁一抖,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