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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远了。”
琥二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羿日境内了,平安把他们带了回来也算是完成了刑的托付。可是他们的主上,还有羿日辉都还身处险境,也不知能不能平安脱身,又叫他如何放心的下。
更何况刑这回可是气的不轻,表面上说起来是羿日辉鲁莽冲动不计后果擅自带了先锋军潜入祁国,可实际上呢?
刑已经把整个北国的军政大权暗地里交到了琥山的手里,分明是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接班人。
虽说琥山一直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接受,可他们几个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刑早已有心退隐,从前是想卸下重担去追寻他心里的人影,现在钺姑娘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他或者他们又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呢?
他们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即便他们在这里有了羁绊,可他们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刑早已属意由琥山接任北国未来的国君,这在北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所以要是没有琥山点头,再出动大军配合羿日辉的先锋军作为牵制和掩护,仅凭羿日辉那一只先锋军根本就是羊入虎口白白送死。
刑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一点呢。
再加上琥山擅自做的那个决定,这回的帐可当真是没那么容易算过去了,就连他们几个,必然也逃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可就算如此,他却依然不后悔。
只要他们的主上平安,受点儿责罚又算得了什么,想必琥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一回的事牵扯太广,琥山又擅作主张改变了刑早已定下的部署,后头的事恐怕是难以收场了。
“你说,钺姑娘他们不会有事吧?”
相比琥二的忧心忡忡,目光所及之处隐约浮现的漫山遍野的草原旷野却让祁苏心里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忐忑不安和向往期待。
身后是渐行渐远的痛苦之地,眼前却是茫然未知的崭新天地。
光是想到这一点,祁苏便再也静不下心来,干脆抱着小八也坐到了车辕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恨不得把眼前的世界全都收进眼底烙进心里。
“主上既然没事,我相信他一定会把他们平安带回来的。”
琥二随口应着,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从未有过任何怀疑的信仰,可这样的笃定听在祁苏的耳朵里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似乎也曾像这样毫无保留的将某个人当做了此生唯一的信仰,可结果呢?
终于还是支离破碎不复当初了。
而且说起来也不过是数月之前的事情,可是如今想起来却仿佛已经过了一生那么久。
她终于逃了出来,可以后又会怎样呢?
还会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像曾经的那个人一样成为她心里的唯一,与她一道走向崭新的人生。
祁苏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可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肖未那张白净俊俏的脸却悄无声息的浮现在她眼前。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嘶!轻点儿我的小祖宗!疼!”
祁苏猛地一怔,下意识的呢喃一句,手上一抖差点把小八给摔了出去,吓得小八马上抓住了琥二的手臂,尖利的爪子都扎进了他的肉里。
小八哀怨的望了他一眼,急忙松开爪子跳上了他的肩头,却是不肯再回祁苏怀里了。
小八这么一闹,琥二这才注意到了祁苏的失神。
“什么不可能?他又是谁?”
祁苏脸色一变,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嘴唇张了又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当她想到茫然无知的前路和远离过往的新生时,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会是肖未。
那个曾经被她视而不见忽略了七年,继而又被她迁怒怨恨,恨不得亲手杀之而后快的肖未竟然已在她心里有了如此大的分量。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入北国了,心里头突然有些不安。”
祁苏默然垂下了眼帘,琥二心知她不愿多说倒也不愿勉强,突然想起初见祁苏时那般凄厉尖锐的模样,如今却是许久未见了,只是恐怕连她自己也尚未想通,让她做出这般改变的原因可不仅仅是时间。
“无论两国局势如何,肖将军始终都是钺姑娘诚心相认的大哥,更何况肖将军对我家主上和姑娘都曾有过救命之恩,又承了肖将军重托,必然会好生照顾姑娘,绝不会亏待了姑娘。”
琥二见方才祁苏神色有异却不敢确定是否与肖未有关,这才存心试探,一句话里更是三番四次提到了肖未。
他隐约记得,从前祁苏可是连肖未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除了充耳不闻便是冷脸相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恨绝了肖未,可如今。。。
“虽然我自幼在祁国长大,可北国君上的赫赫威名却也是听说过的。祁苏虽有幸得君上照拂,但我的身份恐怕难免要令君上为难了。”
琥二分明瞧见他方才刻意提到肖未时,祁苏的脸色有些明显的不自然,可即便如此祁苏却仍是刻意避开了他的话头。
看来这个结虽然已有了松动,距离完全打开却仍是远得很呐。
“若是为了这件事那苏姑娘可就多虑了。我家主上的脾气一向我行我素,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可从来不管旁人说些什么。你就说钺姑娘,那可是拜了天地的永宁王妃,可主上公然抢亲不说,更是早已放了话,未来的北国君后除了钺姑娘不做他想。”
琥二话音刚落祁苏便隐约笑了起来,许是因为他说起往事的语气轻松了许多,又夹杂着一丝孩子气的不满和哀怨,无论是他话语之中那个任意妄为的主上,又或者是对刑满怀敬佩却如亲人一般的亲切随意,都是祁苏从未体会过甚至无法想象的感觉。
她突然有些羡慕,又有些期待,她隐约有些明白为何那个曾如一盘散沙的北国竟能在祁国的虎视眈眈之下顽强屹立了数百年。
“有这样一位主上想必二大统领也吃了不少苦头。”
“谁说不是呢。可要不是他,也许我早已死在琥丘的冰峰上,连尸骨都找不着了,又哪里会有今日的北国。所以苏姑娘大可不必担心,既然主上已经承了诺,那就一定会护着苏姑娘。更何况,苏姑娘既想要舍弃前尘重新开始,那又何必再挂着从前的印记平白惹得一身骚。只要苏姑娘愿意,那么苏姑娘便只是苏姑娘,那个祁字大可不必再提。”
祁苏心里一动,已然明白了琥二的意思。
是啊,既然想要重新开始又何必再挂着那个无谓的祁字。
那个祁字带给她的除了无尽的痛苦和满手的血腥还有什么呢?
早在她决意叛出祁氏的那一刻便已等于舍弃了这个姓氏,只要刑他们不说,北国之中自然也不会有人知晓她曾经的身份。
“简直求之不得,又哪会有什么不愿意的。”
“既是如此那姑娘就放心吧,从此以后苏姑娘就只是苏姑娘,是主上的客人,应主上相邀前往北国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等姑娘到了北国,一定要尝尝北国最烈的酒,骑上最烈的马在草原上驰骋,什么前尘往事可就再也顾不上了。”
“那我真要提前谢过二大统领了。”
“只可惜姑娘来的不是时候,否则大可到北国各部好好游玩一番,心情想必也会自在许多。”
琥二一提到战事语气难免低沉了许多,祁苏一时也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愿去想这场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会是怎样的结果,却又谁都避不开这些血淋淋的事实。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也都没了话,不过这一路说着聊着,不知不觉便已进入了北国境内。既已进了北国,琥二也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专挑隐蔽难走的小路绕行了,可越是接近羿日部大帐,前头激烈的交战声却也越是清晰。
“吁!”
“怎么了?!”
琥二原本驾着马车一路狂奔,可是在路过一个山头时却突然停了下来,祁苏猛地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别出声,前头似乎有动静。”
琥二顾不得多做解释,只是低声嘱咐了一句又朝紧跟在后的陆重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悄然翻身跳下了马车匍匐在地朝着山崖下望去。
“王爷!不能再追了!这里已经是羿日境内,后头的大部队也走散了,再追下去恐怕有埋伏!”
琥二才探出头去就吃了一惊,真是背后不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山崖下那一队镇北军似乎是为了追着什么人到了羿日境内,领头的可不正是大将军肖未和挂帅的永宁王伊祁决。
山涧深而狭,挡不住肖未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流转最后还是清晰的传了上来。琥二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瞧见祁苏怔怔的望着他已然下了马车。
琥二暗自叹了一口气,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下面的人发现,立马起身拦住了祁苏。
“别过来,好好待在马车上,下面都是镇北军的人,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可是。。。”
祁苏紧紧抿住了嘴唇,明知道琥二说的都是真的,可心里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无论如何都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知道他平安无事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