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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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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全身紧绷,严阵以待,本以为可能会有一场恶战。但没想到,令我又惊又喜的是,从魂瓶中出来的老竹竿全无当日那副可怖的模样。或许是因为魂瓶的封镇作用,他身上戾气全消,又变回了我第一次所见的那个喜欢坐在黑暗小巷里的老头子。

    但还是有些陌生了。虽然还是那么的瘦,那么的老,但变得沧桑了,麻木了,脸上的愁苦之意让我完全无法跟以前那个有面冷心热,有时候还十分好色的老家伙联系在一起。

    “老色鬼!”我冲着他大叫了一声,心中百感交集。当初我俩被闵叔一路追赶,我和他分头逃离,本以为今生今世再难相见。没想到,我们还能再重逢!

    老竹竿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冲上去一把抱住他。

    “小鬼。”老头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你这老货!”我笑。双眼微热,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拉着他在一旁坐了,絮絮叨叨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仔细地说了一遍。看着老竹竿一张老脸上不停地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心里分外得意,讲得眉飞色舞。

    “那个地方真的只有一片废墟?”当我讲到那个巨型建筑的时候,老竹竿凝着眉头连问了我好几遍,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确实只有一片废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摇摇头,看向老头子,“你有什么看法?”

    老竹竿沉默不语,半晌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摇了摇头:“应该不太可能。”

    我索性就带着他到地下石室,打开黑棺,刚好容得我们两人躺下。我用黑珠开启黑棺,第二次来到那片废墟。

    从那边回到实验室的时候,老竹竿的脸色有些发白,白中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老头子沉默了好久之后,还是一直摇头。

    我忍不住问:“这地方……”

    “会不会是阴司?”

    老竹竿霍然抬头看向我。

    其实我知道,老头子应该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我和他都至今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这片废墟,可能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阴司吗?

    我俩面面相觑,谁也无法给出答案。

    后来,我们终于还是说到了警局血夜。老竹竿的手微微地颤抖,显然内心冲突十分激烈。

    我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因为家里那对母子的死,老竹竿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了那伙劫匪身上,以他多年阴阳先生的经验,使用一些残忍恶毒的邪术致那帮人于死地,我可以理解。

    但把这伙凶徒干掉后,他还迁怒到警察头上,竟然把一整个警局一夜之间屠灭。这根本不是我印象中内心柔软善良的老家伙能干出来的。而且出事当晚,老竹竿的状态实在太异常了。

    老竹竿脸上露出一抹恐惧之色,叹了口气,突然问我:“你最近能联系上小包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老竹竿为什么突然提起小胖子,就说刚刚还收到他的一条信息。

    老竹竿脸色一变,问我小胖都说了什么。

    我就把刚才的事说了。

    老竹竿似乎陷入了深思,我也没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他又继续往下说。

    “自从跟你走散后,我每天都四处去找你,但找不到丝毫踪迹。我以为你被那个姓闵的带走了。”

    听老竹竿说到这里,我心里头一暖。毕竟还是有人惦记着我的。

    “后来我们就从福宁路搬到了新楼。有一天夜里,我正准备出门,无意中看到小包和一个男人从楼里出来。这人的背影看着跟你挺像,我当时还以为是你回来了。”

    “不过当我走近了,就发现那人不是你。”老竹竿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诧异了一下,但没有插嘴,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当时也没现身。之后那男人就独自离开,小包也回自己家去了。起先我也不是很在意,可我出小区不久,就在街角一条巷子里撞到了那个男人。”

    “他突然转过头来冲我笑笑,然后就转身走了。”老竹竿拧着眉头,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我想象着当时那副场景,不禁觉得有些膈应。

    老竹竿说:“我听到那人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连忙问是什么。

    “是那地方的气味。”老竹竿喃喃地说道。

    “什么?”我没听明白。

    “那人说了一句‘是那地方的气味’”老竹竿重复了一遍。

    这是什么意思?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完全无法理解。

    老竹竿皱着一张老脸,神情沧桑,哑声说道:“第二天,小娃和他娘就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即问道:“这会不会太巧了?”

    老竹竿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那天我知道他们母子双亡的消息后,确实愤恨欲狂,发疯似地满城找这群匪徒的踪影。我只想找到他们,将他们全部结果。”

    老竹竿说到这里,我看到他一双老眼中精光闪烁。老头子做了一辈子阴阳先生,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现在隐居在这里,平时只是收敛锋芒,而不是没有锋芒!

    一群匪徒而已,老头子有千百种手段让这群人渣死得无声无息。

    “但后来我冷静下来,就觉得事情不对。”老竹竿沉声说,“小娃的死实在太蹊跷,就像是被人设计好了一样。”

    我之前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没想到老头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早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愧是老一辈的阴阳先生,心思细腻,机敏异常。

    “我当时一边追查那些匪徒的行踪,一边调查事情的缘由。后来我无意中路过一次嘉南花园。”

    听老竹竿提到“嘉南花园”四个字,我心里猛地一痛,手指狠狠掐了一下手心,问道:“去了我们小区?”

    老竹竿点点头,神情凝重地道:“当时我发现你们那地方的气机不太对,又想起你曾经住在这里,就进去仔细查看了一番。”

    “我也觉得气机混乱异常,但没找出问题出在哪里。”我回忆着当初在嘉南花园发现的情况,“空中分布着密集的阴漩,多到匪夷所思。这点是最可疑的。”

    老竹竿冲我点点头:“你能发现了这点,不错。嘉南花园最大的异常就是那超乎寻常的阴漩。”

    “我当时也没想明白这些阴漩的成因。直到好几天后,我才想清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我心里狠狠一跳,但忍住没有插嘴。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两个邻居的死?”老竹竿问我。

    我点了点头,小六和王阿姨的死,其实都跟我有关。想起来不由一阵黯然。只是没想到,后来嘉南花园大火,又死了那么多人。不过听说胖婶那天没在家,逃过了一劫。想到这里,突然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死咒?阴漩跟死咒有关?”

    老竹竿嘿了一声,说:“当初我也是看走眼了。我以为是你这小鬼无意中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被人盯上下了死咒。”

    “直到见了笼罩在你们嘉南花园上空密密麻麻的阴漩之后,我才想明白。原来这四周不是对你一个人,而是针对整个嘉南花园!”

    我大吃了一惊,但马上就反驳道:“这不合理啊!你说过死咒的布置并不简单,通常都是只针对一人布局。就算再多一些,顶天了也就同时对两三人下咒。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对整个嘉南花园那么多住户布下死咒。”

    老竹竿沉默半晌,突然嘿嘿地笑了几声:“咱们一般人做不到,并不代表就没人能做到。连逆天改命、近乎传说的夺舍都有人能完成,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我不禁哑然。

    但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嘉南花园当初真的被布下了死咒,为什么之前楼里的住户一直以来都是平平安安,从没出过什么大的事故?

    老竹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这恐怕是跟你有关。你这小鬼应该是有某种很特别的命格,以至于在咒云之下,你一个人就顶了全部的咒力。”

    “也就是说,因为有你在,原本针对整个嘉南花园的死咒,全部落到了你头上。”

    我哑然失笑,天下还有这么怪的事。

    “那要照这么说,我一个人顶了全部的死咒,那不是早就应该粉身碎骨,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老竹竿嘿了一声,道:“这你就得多谢一个人。你小子作为被人夺舍的鼎炉,在夺舍完成前,怎么可能会让你死掉。”

    我一阵恍然。看来是闵叔或者其他人一直在暗中保我性命,以保证夺舍的顺利完成。当初小六和王阿姨的死,也就是被他们用来李代桃僵做了我的替死鬼。

    后来我的命格被夺,小区里就接二连三地开始死人。这恐怕就是因为上空的咒云。

    “我当时本想调查嘉南花园咒云成形的原因。”老竹竿继续往下说,“但没想到当天下午我就差到了那群匪徒的踪迹,我一直追踪他们到了姚市的梧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