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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壹强忍心中的悲痛和愤怒,一把抱起吴翠翠,欲去医馆。人群慌忙让出一条路。几人正欲举步离开时,却被一群匆匆赶来的衙役拦住。只见为首的捕头手持铁链,单手一指李壹等人,喝道:“哪里来的泼皮!打了人便要走吗?你当蓟县的三班衙役不存在吗!”
孙幼才闻言双手一拱,对捕头道:“这位差官,是他们动手欺侮我家妹子在先,我们一时没忍住,才动手打了他们,望差官明察。”
围观的众人见状纷纷说道:“是啊!差官老爷,是那恶少欲逼良为娼,动手打了这几个少年人的妹子。他们才动手的。”“打的好!这王大少一惯橫行乡里,欺男霸女,早就该好好收拾收拾了!”“就是!似这等祸害,早该遭此报应!四位小哥打的好!”…………
“都吵吵什么!谁再吵吵一并锁了,拿去县衙!”捕头用眼冷冷一瞅人群,众人顿时静了下来。捕头这才朝孙幼才一拱手,道:“这位公子,即便你所讲属实。可毕竟你等打伤了人,此事需经县尊大人审过才是。诸位还是跟我去县衙走一趟为好。在下职责任身,请各位见谅。”
咦!李壹眼前一亮,这捕头处事得当,言语句句在理。蓟县这种小地方,竟有此等人物。一念及此,李壹便开口说道:“这位差官,所言有理。我等这便与你去县衙,只是我这妹子有伤在身,可否先送医馆治疗?”
“嗯…………”捕头低首想了一会,道:“所言也在理。”转头吩咐身后衙役道:“张大哥、李四!你俩带几个人把这位姑娘和王大少送去西城的候记药铺医治。其他人跟我去县衙过堂。”
李壹四人和三个家丁以及看热闹的众人,跟着衙役们浩浩荡奔蓟县衙门而来。
“嗵嗵嗵!”三声鼓后,县令刘彪从后院出来升堂。“啪!”刘彪一拍堂木,喝道:“下跪何人?因何击鼓!”
捕头闪身出列,朝刘彪一拱手道:“启禀县尊,前街王记商铺的独生儿子王奎,因与一女子发生争执,被女子四位兄长碰见,故而被打伤。除王奎与那女子被送去医治外,其余涉案人员均已带到。恭请县尊发落!”
“嗯……!”刘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睁眼向堂下瞧去,怱然双眼瞪得象牛铃一样,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见他慌忙起身,快步下得堂来,分别朝李壹、孙幼才拱手施礼,道:“卑职见过李大人!孙大人!”
李壹、孙幼才微微一笑,齐向刘彪还礼,道:“好说!好说。”
王家三名家丁见状,顿时面如土色,暗付道:这下褶子了!惹上当官的啦!
反观那位捕头,脸上倒是一脸坦然甚至还带有微微不屑。李壹见了顿时心生好奇,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这位捕头。
这刘彪倒也机灵,发现有异,便顺着李壹的目光一看,顿时发现了捕头脸上的不屑,当下心里暗暗担忧:刘捕头呀刘捕头!怎么这时候犯起倔来,李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是你能惹得起的?刘彪心里一急,不由得连施眼色提醒那刘捕头。怎料那刘捕头仍旧是木头一块,对刘彪的眼神视而不见。依然是一脸的不屑与愤怒。
李壹见状笑了笑,拱手问刘彪道:“刘知县,不知这位捕头大哥怎么称呼?”
“噢……,李大人!他……他叫刘克忍,是县衙的总捕头。”刘彪拭了拭额头的冷汗,答道。
“够了!”刘捕头突然抗声道:“刘知县!你能不能挺直腰板说话。”顿了顿,用手一指李壹,大声道:“别人怕他李剃头,但县尊你不能怕他!在蓟县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您说了算!咱只要依法判案,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不怕!”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了,刘彪刘大县令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刘彪不由在心里暗暗骂道:刘克忍你这头倔驴,爹娘给你的名字算是白起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犯浑呢?刘彪心里一紧张,嘴里一突突,竟讲不出话来。
曹义闻言大怒,单手一指刘克忍,骂道:“你这厮口无遮拦,竟敢辱我兄弟,讨打么?”言罢便欲拔拳相向。刘克忍见状大怒,顺势也拔出腰刀指向曹义。堂下围现众人见状,惊地向后闪身,登时腾出一大块地方。当时便听得堂下议论纷纷。“不得了!当官的互相干起来了。”“这刘捕头硬气,倒是条汉子!”“是呀是呀!如今这年头,谁官大谁说了算,别看现在刘捕头威风,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李壹伸手止住曹义,刘彪也连忙劝说刘克忍,过了一会,刘克忍才悻悻插刀回鞘,临了还狠狠瞪了曹义一眼。
李壹见两人不再闹腾,便一拱手朝堂下众人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在下李壹!……”
堂下众人闻声顿时纷纷议论起来,“他就是那个李剃头!”“听说几天前,他一口气砍了好几百个红毛鬼的头!”“不对!听说有好几千呢!”“是吗?可真是杀人不眨眼吶!千万别惹上他……”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都别吵吵啦。”刘彪见李壹发言受阻,便亲自出面维持秩序。
见众人停止了议论,李壹便继续道:“今儿这事,众乡邻大概也都看清楚了,咱谁都别为难刘知县。为公平起间,咱们请个公道人来审这个案子好不好?”
“好!”“哎!我说,今儿这案子审法倒新鲜。”“哎!别吵吵,你们说谁审合适?”“那还用说,当然是刘捕头来审最合适!”“对!就选刘捕头………………”堂下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好!本案就由刘捕头来审!”言罢李壹回头一瞅刘彪,问道:“刘知县,你看这样行吗?”
“行!太行了!由刘捕头来审,最合适不过。”刘彪连忙应道。
刘克忍见状双手连摇,面红耳赤地道:“这怎么行,这万万不可,我审案不合规矩呀!”
这时李壹朝刘彪使了个眼色,刘彪立刻会意,只见他笑盈盈地跑到刘克忍身边,道:“本官说合适,便合适。刘捕头就安心来审吧!”
刘克忍无奈,只好依言坐在大堂上来审案。只见他一拍堂木道:“本案始末,本捕头俱已查清,堂下双方当事人等听判!”
李壹闻言立刻起身,拱手听判。刘克忍见状一怔,旋即释然。他又继续道:“其一、查王奎为富不仁,欺凌弱女,逼良为娼,依大明律判处王奎充军三百里,遇赦不免。”
“好!判得好!”“那小子早该被充军发配了!”“刘捕头做得好!这下为我蓟县百姓除了一害呀!”……
堂下百姓哄然叫好。李壹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那料刘克忍又接着道:“其二、查通夷官署僚属曹义,动用私刑,致人重伤。姑念其初衷情有可原。然国法不可因私而废。依大明律应仗脊二十,酌情减半,仗壹拾。另责王奎赔银五十两与那受伤女子,权作药费。判处完毕!你等可服。”
堂下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众人付道:这刘捕头可真敢判,通夷官署的僚属他也敢打,也太不给李剃头面子啦!
啪!啪啪!啪啪啪啪!李壹率先鼓起掌来,堂下的掌声渐渐多了起来。堂下百姓登时叫起好来……
等掌声慢慢停了下来,李壹庄重地朝刘克忍一拱手,道:“刘捕头所判有理有据,李壹心服口服。”
刘克忍闻言一愣,原以为李壹听完判处后,定会当场辱骂自己,哪料他竟会当堂为自己鼓掌喝采。刘克忍不觉为刚才的失仪而羞愧。只见刘克忍快步下堂,来至李壹面前,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大声道:“李大人胸怀坦荡,不偏袒下属。维护我大明的律法纲常,实乃我辈之楷模,在下为刚才失礼之举,特向大人请罪。”
李壹连忙扶起刘克忍,道:“刘兄刚正不阿,一身正气,让李壹好生佩服。”顿了顿又道:“刘兄!你我一见投缘,小弟想请你把酒言欢。不知刘兄肯赏光否?”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刘克忍差点懵了。一个七品官和自已称兄道弟,而且还要请自已喝酒谈心。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只见刘克忍嗫嚅着嘴,小声道:“李大人与在下称兄道弟,折煞小人了。只是这顿酒万万不能由大人来做东,大人若是要喝酒,便去舍下如何?”
“好!敢问刘兄家中还有何人?”李壹道。
“家中只有七十老母一人,我若不回家,她老人家断不肯一个人吃饭的。因此才请大人去舍下。”刘克忍道。
“百善孝为先,刘兄事事想着家中慈母,令李壹汗颜!哎,也不知家中的父母过得怎么样……?”李壹叹道。
“李大人一心为国,镇守海防。是为大忠!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伯父伯母定然不会埋怨大人的,相反会以大人为荣!”刘克忍由衷地说道。
李壹低头不再出声,停了好一会,他才哑着声音对肖刚说道:“刚子!帮我到街上买些礼物,咱们第一次去看伯母,不能失了礼数。”肖刚闻言痛快地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去了。刘克忍见状连说不用那么客气。
李壹回头看了傻站在一旁的刘彪一眼,笑问道:“为了我妹子的官司,让刘大人忙活了半天。在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怎么样?一块去刘捕头家喝酒去?”
一想起刘克忍家的豆腐青菜,刘彪暗暗在心里叫苦,当下便强笑道:“李大人和刘捕头一见如故,自是有许多话要谈,下官就不去打扰了。”
李壹见刘彪出言推脱,便沒再多说。拱手说了句“叨扰了”便转身离去。刘彪一直目送李壹出了街口,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胸脯自言自语道:“总算把这尊瘟神送走了,不行!我得立刻给大伯写信,告知他今日的事情。”……
李壹四人跟着刘克忍直奔西城,曹义因为与刘克忍发生冲突,万分不情愿地跟在最后。刘克忍见状,回头笑着拍了曹义肩膀一下,道:“曹兄弟!咱俩是不打不成交,早上的事千万别放在心上。”曹义闻言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嘴里连道:“不会,不会。”过了一会后,便和刘克忍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了。
一行人到了刘家,李壹等人拜见过刘母后,孙幼才奉上布匹、茶叶、油、面等礼物。刘母连说客气,说什么也不肯收。待李壹说出见着刘母便似看见家中的亲娘后。刘母才勉强收下。连忙去灶下烧水宰鸡准备饭菜。……
饭菜很简单,一盘豆腐和一盘青菜,外带一品清炖老母鸡。酒水也很平常,是三文钱一斤的莲花白,喝下口去十分地辛辣呛人。刘家母子殷勤地给李壹等人劝酒布菜。一顿简朴的农家饭,吃得李壹心里暖暖地。莲花白上头很快,几碗下肚后,李壹竟觉得有些晕了。正在这时,却听见刘母问道:“李家小哥!你是手握两千兵马的七品朝廷命官,如此折节下交我儿却是为何?”
只见李壹醉眼朦胧,嘴里含糊不清地答道:“伯……伯母,我我……我看中了刘兄……刚正不阿……的品性,想带他……去……军营,管理军纪。”言罢竟头一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刘克忍见状大急,怕母亲生气。连忙解释道:“娘!您别生气,李兄弟只是喝多了!”
刘母闻言用筷子狠敲儿子一记,笑骂道:“傻儿子!生什么气,为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李家小哥为人豁达实诚,你跟着他为娘放心。”
“娘!你让我跟着李兄弟去军营?”刘克忍大喜道。
“哼!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半夜偷偷看兵书,让娘给瞧了个清楚。儿啊!你的心思压根就没在衙门。”刘母道。
刘克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什么也逃不脱娘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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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壹被众人扶上马车,孙幼才向刘氐母子告辞后,也上了马车。曹义和肖刚则步行跟在车后。待马车出了巷口,转过弯后。李壹一下坐了起来,嘴里说道:“好厉害地刘母!差点露馅。”
孙幼才吓了一跳,冲着李壹的胸脯捣了一拳,笑骂道:“李壹你真是属狐狸的,你这也太能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