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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禹拓再次恢复清醒之时,发现自己正泡在一个大木桶里。
没错,是泡,脑袋还有点沉,视线里映入的是满满的一桶褐色液体,看上去怪怪的,不过泡着却很舒服。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呢。」
禹拓只记得,自己之前应该是昏倒了,毕竟五百圈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更像是体罚,他和墨承一直累到晕过去,也才完成了不足五分之一。
不过幸好,连老师自己都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而且还连事后的药浴都准备好了,只能说一切或许都在他掌握中。
怪异的颜色,不算太浓郁的药味,再加上前一世师傅杜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禹拓很清楚自己所在的桶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待到头脑完全清醒后,禹拓便从桶中站了起来,他并不打算一直泡着,因为他已经很饿了。
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桶,装着的是同样的褐色液体,不过里面并没有人。稍微一想,禹拓便猜到这应该是墨承的,只不过他看来醒得比较早,所以已经离开了。
之前穿的衣服就在一旁的椅子上搭着,禹拓拿起了一摸,却发现衣服是干的,而且很明显是那种洗过后用高温烘干的类型,心头有些讶异的同时,他还是快速穿好衣服,然后向着大门处走去。
门开了,柔和的灯光下,几张铺着白被单的木床映入眼幕,就跟禹拓猜的一样,这里果然是医务室。
“呀,还真是赶巧啊,我刚回来你就醒了。”
声音当然不是属于正坐在排椅上充当活体雕像的墨随发出的,禹拓朝门口看去,发现墨承正笑嘻嘻的,而他的双手都提着饭盒。
「这孩子莫非是铁做的么?」
就算是刚刚才泡过药浴,禹拓还是免不了身体有些酸软的感觉,尤其是两腿,还微微有些胀痛。
他自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是笑不出来的。
但是墨承就偏偏能这样,还一点都不做作,神情极其的自然,那一口大白牙闪亮亮的,如果皮肤再黑一点的话……
摇了摇头,把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清除,他走上前去,接过了墨承手里的饭。
“对了,韩豁他们呢?”禹拓淡淡地问道,其实他在看到屋里只有两个桶时就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为了确认,还是得问一下。
“哦,他们啊,他们在昨天的测试里面不过关,已经退回到普通组那边了。”
“……”
「果然,是这样么。」
抬手摸了摸额头,又扫眼看了一下这父子两,禹拓颇有些无语,因为事情的发展居然真的跟他想象得差不多!
只是……
“这么说来的话,我们这一边就只有两个人咯?”
“嗯,没错,比预计的要少呢。”墨承含糊不清地说道,边说还边往嘴里狂塞饭菜,要说那吃相实在是不敢恭维,估计也是饿得不行了。
“老师不吃么?”禹拓看墨随一直坐在那不动,好心提醒了一下。
墨随本来微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几分,看了看禹拓,又看了看正如饿鬼托生般的儿子,缓缓地站起了身。
“你们吃吧,完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第二节课的时候,不要迟到。”
“呃……卧槽,你这人怎么这么狗?”眼看着墨随走了,禹拓也不打算多管些什么,回头正要解决空腹问题时,却发现墨承已经把他这边的菜都夹了一小半去了。
真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也!
“有什么关系嘛!”墨承恬不知耻地还想再夹点,却被禹拓一下把手都抽得红了,然后他居然还不乐意了!
“这饭还全是我买的咧,夹一点不打紧的好吧?大不了一会陪你去食堂再吃一顿咯?”
饭全是他买的……
好像,有点道理,无力反驳……
于是禹拓干脆也不管了,就任着他夹,好在这货似乎还保有着几分“良知”,没有让禹拓只吃白饭。
“我就说五百圈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是正经任务,原来只是个考验呐,这下是把意志不坚定、不能服从命令的人都踢掉了么。”
“嗯,没错,本来我还把我爸没回来之前的情况报告了一下,没成想他居然一点气都没有,还说什么‘要是那时候都不知道休息,就是傻子了’这样的话,真的是莫名有些心塞啊!”
「当然会心塞哦,因为这说的就是你嘛。」
禹拓心里暗自嘀咕着,不过倒没有直接讲出来,一是觉得在这种问题上打击墨承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二则是有点出乎意料。
没想到墨随其实也并不是一个死板到家的人。
“人是不能只有一根筋的,所有的行为都要先结合自己的现实情况再做决定,就如同你当小偷一样,尽管行为不值得肯定,但是初衷是无可奈何的,没有人能说这是错的,因为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师傅……」
莫名地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
在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雪天,遇到的那个,名为杜化的老头,那是一个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
也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
“我说拓哥啊,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是为什么要到魔术学院来咧?”
“嚯哦?你想说什么?”暂时停下了正在雕琢的刀,禹拓转过头看着墨承。
这小子自从回到寝室看到自己的日常练习后就一直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你啊,又是画画又是雕刻的,有这样的兴趣那没什么必要学魔术啊。”墨承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边说着这话,他边坐了起来。
“我看呐,你应该去当一个艺术家。”
“是吗?如果我说,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艺术家,你信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说不信……”
“那不就得了。”回转过头,禹拓的日常练习继续进行,“其实啊,一开始叫我做这种事的时候,我是拒绝的。”
“哦?那你为什么就做了呢?”墨承好奇地问。
禹拓顿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动作,不过力道和速度都比之前下降了一个档次,“因为,我想要变厉害嘛。”
「这样,就不用再过曾经的那种日子了!」
“哈?”墨承的眼角都开始抽搐了,他实在搞不明白绘画雕刻和变厉害有什么毛线关系,纠结一会儿后,放弃了一般地倒回床上。
“算了,这是你的事,你开心就好。”
“那你呢?”禹拓不知为何突然想多说说话,为此不惜一心二用,“你是为什么来到魔术学院的呢?”
“啊,这个啊……”
拉得老长的拖音结束后,墨承就没了反应,待到禹拓刚想着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又开口了。
“拓哥,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么?”
“嗯?怎么来的?”
“姓当然是随老爹的,名承的话,是因为老爹他,希望我能继承他的本事。”
“哦?”这一下禹拓是真来了兴趣,就连手中的刀都完全停下了。
“墨老师似乎是个相当有本事的人呐!”
“那是当然!”墨承又坐了起来,脸上带上了几分自豪的神色。“老爹他啊,可是个很厉害的剑客呢!”
“剑客么……”
“嗯,没错。”墨承没怎么注意禹拓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不过马上,他自己也有了类似的反应。
那是——失落。
“只是,我的情况不怎么如人愿,尽管本命武器是承自老爹的,但看来天赋是没有继承下来,从小时候的练习开始,老爹他就一直说我是个笨蛋,领悟力差到不行什么的,嘿嘿,这么久了,我都还是只能进行一些基本的挥砍练习呢!”
说到这里,墨承昂起头,盯着天花板像是发起了呆。
而禹拓也保持着沉默。
确切地讲,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老爹能够夸我一次呢!一次,哪怕是一句话都好,为此,我从未放弃过努力,既然天赋比别人差,那我就用勤奋来弥补,一份不够,那就加倍,不行就再加,三倍、五倍、十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来到了魔术学院。”
“毕竟,就算是最不像魔术师的金属性魔术师,终归,也还是魔术师呢。”
“这样啊……”类似的话禹拓曾经从公孙贺口中听过,但此时再由墨承说一遍,他还是生出了些许感触。
不过更加让他在意的,还是墨承刚才对墨随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