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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人有些偏瘦,看上去老态龙钟的,精神却还好,见到我们还站起来与我们打招呼,边上也不知是他什么人想扶还不要,一张嘴就说道:“你们可是我木氏的恩人啊。”
我和汉斯分左右在他边上坐下,我笑道:“木老先生您别这样说,我们不过是在丽江找到本来就属于丽江的东西,然后把他们交给丽江而已,不算什么恩人了。”
木光昏黄的眼睛里我见到有光闪过:“这是要算的,好多人来丽江,就想着把我们纳西族的了东西倒腾出去,你们找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却想着还给丽江,这太难得了,那些刻木记典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就是稀有些的木头,对于我们木氏来说就是我们一族的传承,是一部丽江的历史,它的珍贵非木氏的子孙是不能理解的,自从遗失后,我们就一直想着要把这些玉龙金木寻找回来,本来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它们了,没想到,在我去见祖宗前不能见到,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我急忙又谦虚了半天,话锋一转我问道:“既然刻木记典如此重要,为什么还会遗失了?”
木光眼神一下淡了下去,眼睛没有看我们俩,感觉他在追忆什么事,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要牵扯到我们木氏土司的一件大事情,这事已过了两三百年了,因这事,我们木氏由盛转衰,再不复以往荣光。不过再想想,这也是一种必然,哪有千秋万代的家业,哪有长盛不衰的发展?这事不过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而已。”
进来就没怎么说话的汉斯问道:“木老先生,您说的那件事是不是野史上所传的木钟谋杀木崇篡位事?”
木光讶然望了汉斯一眼说道:“你一个外国人倒是对我们丽江的事挺清楚的,不错,我说的这事就大致是那个时代的事,刻木记典也就是在那时遗失了的。”
我奇道:“那书上说的木钟谋杀木崇的事也是真的?”
木光点点头道:“不错,先祖木光当年谋划夺取土司之位确有其事,只不过他夺位却是另有原因。”
我听得精神大振,这是要讲另一出《木府风云》了?一直没找到相关史料来证明这件事的真伪,如果从一个当事人后辈口中得知原委,那也算是佐证了。于是我急忙说道:“关于这一段历史,我只是在几本野史里有看到,有说是木崇得道飞升而传位给木钟的,有说木钟觊觎土司位谋杀木崇而得位的,因谋杀篡位之事,还影响到木府的库藏全失,以至于第二年木钟上任后,遇灾而不得赈,引起民变,这也才有引中央救援然后改土归流。”
木光微微一笑道:“小吴同志你倒是把这一段历史查得仔细,不过你看到的这些野史里,有些是真的,有些与事实不符。”
我也笑道:“那关于这一段的历史不知道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木光似是在想什么,过了一段时间才说道:“罢了,关于这段历史,所有史书上都是以猜测的口吻写就,今天我就跟你们好好说说,其实,这都过了几百年了,也没啥不能说的。”
汉斯也说道:“是啊,有些历史事件,就应该还原其本来面目,不如此,人们怎么知道哪是真发是假呢?”
木光点点头道:“不错,一直以来我不想把这段历史公之于众,就想着是兄弟阋墙,是木氏家族的污点而隐去,其实我最应该做的就是正本清源。”
我和汉斯都不由点头称是,其实这几百年前的事情,虽然是自己祖先发生的,但都过了这么久了,还纠结那么多干嘛?木府都是国家的了!
木光叹口气说道:“前面我说你说的有一部份对有一部份不对,对的那部份就是谋杀篡位,府藏遗失,还有木崇得道飞升这些,不对的是,当年木钟谋杀篡位是不和不为之,如果再不为而任由木崇继续下去,那丽江木氏的统治地位将不复存在了。”
我和汉斯俩人对望了一眼,眼里都不由自主地带着异样,泥麻,府库遗失,得道飞升是真的?我本不想插嘴想让木光继续说的,但听到这实在忍不住还是问道:“您说的不复存在是因为什么?还有您说的得道飞升是真实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还有就是野史上有说府库是一夜失踪,这以木府丰盈的库藏,想必没人能一夜搬空,您还说是真的,这……”
木光笑道:“你们别不相信这些事的真实性,这都是记录在玉龙金木上的刻木记典,当我成为嫡传子那天我才看到,也才了解到那段历史!”
我惊道:“不是说刻木记典在木崇他们那会就遗失了?你们怎么还有?”
汉斯干咳了两声,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我说道:“失踪的那部份是木钟之前的,木钟之后的人家可以重新再刻啊!玉龙金木又不是只有那么一点,既然打算用玉龙金木记录木氏的千秋家业,当然刻木记典不可能就刻那么几十块了!”
木光笑了一笑道:“确实,玉龙金木砍下后解成了大小相同的一百八十块木板,除了遗失你们找回来的那些,剩下的一些用于刻木记典,一些当贵重礼物送以达官贵人,到我们丽江加入社会主义大家族时,我手里也就只剩下一块玉龙金木了。最可惜的是,这后面的那部份刻木记典,却在历次运动中或遗失、或被毁,连一星半点都不剩下,唉,也幸好你们又找到了这些,又明白这些木板的珍贵,到了其他人手里,难说又会被毁之一旦。”
我有些尴尬,都忘了一棵树解下的木板,可不只是我捐出去的那些,我是有些想当然了,为解难堪,我急忙问道:“您看到的那部份刻木记典里是如何记录木崇和木钟事件的?”
木光道:“从木崇之前的木兴开始,他们就不大再注重政事,而是完全醉心于佛教法事,不仅如此,木兴还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为自己修炼佛法而兴木土,建寺庙,度金身,也幸好是我们丽江历代的积累财富惊人才够他们挥霍。他如此的痴迷,也连带着影响了木崇,到木崇上位时,更是变本加厉,只一年时间就把一个好好的丽江搞得乌烟瘴气,他上位这一年多,于政事最多只做了几天,每天就是想着如何能让自己成仙成佛。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木氏子弟的木钟为了木氏统治着想,只能联合了一些不忿于此的领主,密谋推翻木崇。”
木光年纪大了,说了这么多话,一时有些累,我们也不催促,边上服侍的人上前给他揉了揉背心,又喂他喝了一口水,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木光才接着说道:“却不料的是,在围困木府准备抓捕木崇的时候,一个领主不知怎么却于此时把谋逆之事通知了木崇,木崇虽然得知,却已是被困于木府,士兵们因他的倒行逆施也不听命于他,无奈他只能逃于府后,躲于柏树顶,却不料的是那天晴天却降下惊雷,正正打在他藏身的柏树上,众目睽睽之下,树身完好而木崇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见此都大吃一惊,没想到木崇他念佛还真的让他能得到成仙了。”
我叹道:“原来野史上记载说的木崇白日飞升是真的啊!对了,会不会是被雷劈中而亡,木钟为掩其追击藏身被雷劈的事情,就说木崇是得道成仙呢?”
木光摇了摇头笑道:“不会了,既然是记录在刻木记典上,那就是真实的。”
我一想也是,这个倒是作不得假,再说既然木府里有佛牙舍利这样的大法宝,有点大机缘成仙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木光又缓缓说道:“不管是怎么,木崇不在土司位就悬空了,木钟自然而然就继承了土司之位,就算他们的做法是正义,木钟也不得不对外界说木崇是得病暴毙而亡以掩盖事实。只是让木钟完全没料到的是,当他得到土司位进入木府接管的时候,却发现整个木府库藏没有一两黄金,一石粮食!”
我讶然道:“不是说木氏土司富可敌国,拟于王者吗?怎么才经两任土司糟蹋就完了?”
木光摇摇头道:“木兴和木崇他们不是糟蹋库藏,他们是用库藏去礼佛,不管怎么,那些财富还在,不可能失踪的。木崇在刚接任之时就有言要铸一尊黄金大佛供于圣地,为此还把府藏银两和财宝去兑换成黄金,但他时间太短,不可能铸得成黄金大佛,木钟之前也没见到木崇有铸佛的举动,但就是如此,当木钟即位时,库藏却没有了一两黄金一粒粮食!”
汉斯道:“就算是用黄金去铸佛,黄金丢失了也就罢了,粮食丢失了那就奇怪了,总不可能烧粮食来融黄金吧?”
木光点头道:“不错,这是木钟百思不得其解的,木府历代库藏黄金积累何止百万两,历年所备粮食何止万千石,却一朝消失,难道说木崇得道成仙还带走了这些财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