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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少轻狂的少年,见孝逸去了,便凑到近前敬酒,眉来眼去的耳鬓厮磨。天后多日劳顿,是打定了主意出来寻欢放纵的,故而也是来者不拒;素日只碍着孝逸这个大醋瓮,今夜无人管束,竟然左拥右抱的乐不可支……
却见易之在那里敛眉垂首,不肯上前单独敬酒,走上前勾住肩膀,
“易之如何不喝?难道是孤怠慢了不成?”
易之羞红了脸,被天后扯着连灌了三大杯,便显出粉面桃腮,凤眼迷离之态。
天后越发怜爱,攥着手儿连拖带拽的拉入内堂,迫不及待地解了腰带,扒下那件紫衫,将他推倒在紫檀大床上。
易之对男女情事本就朦朦胧胧,加上又是天后,只吓得唯唯诺诺束手束脚,躺在天后身下手足无措。
天后仗着酒意,仔仔细细培训教导了一番,易之羞涩着勉强过关
——却将滚烫的身子伏在天后怀里,任由她抚慰摩挲。
天后见他娇羞可爱,果然大慰平生。这些神策军小将素日都是穿着盔甲佩着宝剑,威风凛凛的样子,到了床第之间却是温顺娇柔,不但身段矫健利落,皮肤也是红润鲜嫩,腰间肌肉精壮紧实,前胸后背弹力十足,与控鹤监那些女气十足的小子又不一样,故而如同吃到了天上掉下来的人参果一般,将易之爱得不行。
几番欢愉,及至天明方偷偷放了易之离开。却见那几个小将不知何时早已散了,不由得心心念念,只盼着下次再见。
却说孝逸被众人灌得烂醉,熟睡至天明,揉揉眼睛自去御林军指挥所,尽心尽力的操练那三百人的神策军仪仗队。
那兄弟几个见了孝逸,依旧恭敬嘴甜,每到散班时分便撺掇着孝逸去吃酒,在洛阳城内换着地方寻欢作乐。
易之和昌宗、昌仪那十来个人便在后宫中暗暗轮换着陪伴天后,对外只说因事告假,孝逸并不疑惑。
孝逸被关了三年才放出来,又天性是个好玩好乐的,因此真是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天后也乐得怂恿他出去玩乐,竟不管束他。
天后初时和易之不过是好奇着耍耍,谁知后来竟上了瘾,将那十个神策军美少年一并收了,终日躲着孝逸偷情作乐。古语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果然情调不同,心境也是不同。
只是周培公毫无情趣,终日只对着那些鸽子,也不往天后身边凑,故而天后从不传召他,他也安之若素。
慢慢的培公也风闻了营中流传的轶事,几乎所有人都传得活色生香:神策军将领们背地里都奉承易之,说他天生富贵中人,世家子的风度俨然,直接呼为“麒麟公子”,偏又生得温婉,聪慧可人,比那个脸上刺字,终日冷冷落落的明威将军强上千百倍。因此此间所有事也只是瞒着孝逸一个人。
培公不敢告诉孝逸,见到他又心中不忍,只好淡淡的若即若离,倒弄得孝逸一头雾水,不知哪里怠慢了他。
昌宗和昌仪都在神策军仪仗队供职,因着天后宠幸的次数逐渐频繁,慢慢的都在军中懈怠偷懒,夜间却生龙活虎,涂脂抹粉的等着召幸,因此每每早操点名,二人常常迟到。
孝逸几次当面敲打提醒,二人却始终马马虎虎的不放在心上。
昌宗还好,滴溜溜转着眼珠子不还嘴,昌仪却嘴巴刁钻,气焰越来越嚣张。孝逸说上一句,他便有一大堆的理由在那里等着。孝逸碍着陈老将军的面子,也不好多说。
只是营中诸人见着昌仪几人惫懒骄蛮,都渐渐开始使奸耍滑,出操时不用力,每每列阵多出半个时辰,便口出怨言,当着领军主将的面愤愤不平,孝逸听了只是暗暗赌气。
这一日忽然发现二人一连三日不见踪影,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好容易抓到了昌仪的影子,当众冷冷道:
“陈校尉忙得不亦乐乎,这三日竟在哪里消遣?”
昌仪听他说得难听,满不在乎笑道:
“有明威将军在这里撑着,我们来不来的又能如何?”
孝逸道:
“前几日只是迟到早退,如今却连人影也不见,两位少将军这样做,让孝逸如何管束其他将士?再若不改,必定上报左军将军,治你二人个延误军情之罪!”
——他这样说也不过是吓唬吓唬昌仪,左军将军是他老子,难道还能真的要打要杀不成?
谁知昌仪毫不领情,冷笑道:
“易之哥哥多日不见,怎么不见明威将军问问他去哪里消遣?我们这三天两头的,倒当个由子来骂。”
孝逸听他说得话里有话,也不免动气,
“无论家事多么繁忙,总比不上国事重要,天后面前,差使总是要说得过去才好。”
——他这也是拿天后压一压昌仪的气焰。
谁知不说还好,此言一出,反惹得昌仪冷冷地啐了一口,
“偏明威将军在天后那里说得过去,我们就是矮梯子上高房——登不得台面的?”
一摔营房大门,走出很远,又回头道:
“明威将军还是管好自己吧,少操别人的心,没的后院起火,弄得自己人前背后都是灰头土脸的……”
孝逸气得脸色铁青,僵在那里说不出话,见旁边众将也顾左右而言它,便知有事发生。
当日竟不再出去喝酒,回到承晖殿内唤过苏德全,冷冷道:
“公公瞒得孝逸好苦!这等大事竟不说出来!”
唬的苏德全忙跪下来道:
“小爷不问,奴婢们哪敢多嘴?只是老奴私下里也曾多次提醒公子,不要再去外面喝酒,公子只当耳边风。”
“孝逸出去走走也是天后允许的,又不是硬拧着去的。”
“天后巴不得小爷出去玩——公子那十来个拜把子兄弟,外面三五个轮流着陪公子出去玩,宫内却留几个专门伺候天后,整个御林军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如今也只瞒着公子一人。”
“可是公公早该对孝逸明说,今日被昌仪嘲笑,孝逸才知后院起火,”
“岂止一个昌仪?神策军仪仗营的将军们有几十个已经被临幸过,天后如今是夜夜做新娘,欢怡殿真的是欢乐无极限了。小爷手下的将军们,可不都要偷笑死了。”
孝逸连哄带骗的听苏德全说完,便浑身如坠冰窖之中,呆在那里半晌无言。
忽而站起身形道:
“孝逸做错了什么?——我只不信,天后竟如此负我!”
苏德全见他冲动,便抱住他道:
“小爷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如今人家正在兴头上,爷切不可去找天后理论。一旦吵将起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他冷笑道:
“孝逸是什么人自己知道,有什么好吵的?我只问清楚他们,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一起骗我!”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小爷稍安勿躁,先睡上一觉,再慢慢想法子对付?”
孝逸苦笑连声,还睡什么,火苗子已经烧到了眉毛底下,怎么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挣脱了苏德全,直奔欢怡殿。
苏德全不敢声张,也不敢举着灯笼,偷偷尾随在孝逸身后。
却见他一个人闷声不响,脚下刷刷地走路。
到了欢怡殿门前,便听到里面传出酒乐声,本待上前叩门,却突然转了主意,暗暗站在花丛中,向门里面窥探。
欢怡殿朱漆大门紧锁,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便痴痴地立在那里。苏德全也不敢上前去劝,只是远远地陪着……
转眼过了四更天,天上星露渐白,里面的乐声渐渐停了。
欢怡殿门前的梧桐落叶片片飘落。洛阳城夜间秋意渐浓,后半夜竟变了天,萧萧瑟瑟地刮起斜风细雨。
熟悉的太液池,曾经的凤凰台,那一夜的软语温存,往日的一切都在风雨飘摇中……
苏德全见他身上衣衫单薄,仍然笔挺挺地悄悄兀立,心下不忍,命人回去取了斗篷和雨伞来。
刚走到欢怡殿门前,便见殿门“吱呀”一声打开,陈易之从里面摇摇晃晃走了出来,浑身透着酒气。
里面的宫监追了出来,给他送上一把伞,他便打开伞,迈步开去。
走了几步,忽见树丛中隐隐站了一人,便停下脚步,揉揉眼睛,看清楚竟是孝逸冷冷的站在那,不由得心中打鼓,伞儿从手中脱手飞出,轻飘飘骨碌出好远。自己双腿一软,扶着树干立住了。
孝逸浑身被细雨打湿,头发粘粘的贴在头皮上,瞪着一双清森森的眼睛,缓缓走近易之面前,
“七弟起得好早,这时节便去,果然神不知鬼不觉——”
易之嗫嚅着不敢回答,只是道:
“六哥,且听易之解释……”
见孝逸目光决绝,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便闭了嘴,两个沉默以对。
“孝逸自忖没有对不起兄弟的地方,易之如何这般负我?”
“对不起,六哥——”
易之咬着牙只说出了五个字。
“易之的叔祖父是卸任的宰相,父亲是现任的江宁织造,又定了江宁刺史的女儿为妻,大好的门楣,如何自毁前程,来抢这面首做?”
“对不起,六哥……”
易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七弟,易之一开始和孝逸拜把子的时候,便知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不——不是——”
易之语无伦次。
“那是天后威逼,易之不得不从?”
“也不是——”
“究竟为什么?孝逸只想死个明白……”
“六哥别问了,总之易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闭嘴!从今以后再别叫什么六哥!你们以为,我李孝逸孤身一人,无可依傍,便一起合谋来扳倒我?拜把子,喝花酒,叫得比亲哥哥还亲——你们这个手段,比诸前面那个薛师不知高明多少倍,果然是世家子、名门后,佩服佩服!”
“易之也没想将六哥怎么样——”
“你们能将我怎样?李孝逸一个人,合族都死光了,只不过是关在承晖殿的一个**罢了,大不了撺掇天后三尺白绫,一杯毒酒赐死了了事。我这样一个人,还真亏得你们处心积虑的算计——”
他冷笑着回身向承晖殿走去。苏德全追上去,给他擎着伞,他也浑然不觉,一直的向前走。
易之望着他背影,雾蒙蒙的渐行渐远,知道孝逸这辈子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不由得心中酸疼,酒意全消,靠在那棵树上望着天边,连一颗星都没有,黑乎乎的像锅盖一般。
孝逸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披挂整齐,骑着马来到御林军军营。走到左军将军门口,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请罪。
却说陈锡走到营门口,听闻属下汇报说,孝逸跪在将军指挥所门前,不知所为何事。竟不敢进营门,调转马头一路跑回家中躲避。
孝逸在那里跪了半日,也无人上前招呼他,便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的领军将军指挥所。看营中的陈设依旧鲜亮,便冷笑着砸个稀巴烂。
神策军诸将乐得他不理事,又碍于陈家父子积威,竟无一个出来劝他。
好容易挨到散班,陈家父子再无一个出现。孝逸血红着眼睛再次来到欢怡殿。
向门口太监道:
“天后可曾散朝?”
“天后不在欢怡殿——”
“天后去了哪里?”
“奴才不知——”
“速去回禀天后,就说孝逸要见她!”
“回小爷的话,天后真的不在,爷让奴才如何通报?”
“那孝逸就等在这里——一直到她回来为止。”
“这也由得小爷——”
那奴才说过便关上大门,“哐当”一声上了门闩。只留孝逸一个孤孤单单站在门外。苏德全也不敢劝,只是远远地站着,不住摇头。
入夜天后再不出现。孝逸便站在那里,苦苦守了一夜……
第二日竟然不去,眼睛血红,身子摇摇欲坠。
天后为了不与孝逸见面,竟然带着易之去了龙门游幸。
劝他也是不听,在欢怡殿门前痴痴站了三天三夜,眼见得他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竟将一个明媚的人儿熬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