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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么一折腾,顾浅生的困意稍稍褪去,坐在车里有些闲来无事的拿出了合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
看到最后,越发觉得清夫人到底是不是在整自己。
合书上写的明明白白,郑家对于顾家有着顾全生死的救命之恩,以老太爷的名义立下这封合书,待家中孙儿年及及冠,入赘郑家,君无戏言。
所以?!!
顾浅生挑眉算了一下自己的年岁,悲催的发现自己今年刚好到及冠之年,成人礼未行,他就这么草草的被打发出来“嫁人”了?居然还欺骗自己去退亲,难怪只有合书没有离书。
顾浅生恨恨的咬了咬呀,掀开了车帘,“回去。”
驾车的车夫头都不带回一下的,一马鞭挥到马匹的身上,“恕难从命。”
“我已往你身上下了十日蛊。”顾浅生低声道。
“少爷莫要为难我了,夫人也是为了您好。”车夫手中马鞭不停,对于顾浅生的要挟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顾浅生皱眉感应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能感应到自己的蛊虫了,“看来你早做了准备。”
“其实夫人没想到您会看合书的。”黑衣人轻咳了两声。
真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顾浅生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个不停,他那么懒,确实是不想看这些东西的。不过老太爷订的合书,那就叫他自己去娶啊,有这么坑孙子的么!
正想着,脑子里突然一空,顾浅生的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向着车厢中缓缓的倒了下去,那车夫摸了摸自己黑色的面巾,颇感幸运的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清夫人还是以防万一做了准备,不然这次铁定黄了。”
顾浅生感觉自己迷迷瞪瞪的被人运了一路。
吃饭喝水都有人喂,倒霉的是,他连手指都不能动上一动,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过半盏茶,他必须在那段时间内解决好自己的生理问题,以免憋坏,顾浅生突然觉得就那么一直睡也真是很烦人的一件事,尤其是在这种没有自由的情况下。
一直到离广陵不过两日路程的时候,顾浅生都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自己的懒毛病倒是被整治的差不多了,日后凡是能清醒着,他绝不躺着睡觉,连着被强制睡了十几日,顾浅生觉得自己都要睡吐了。
这天又到了日常排解的时间,顾浅生转转有些僵硬的脖颈,偏头冲着车夫挑出了一个乖巧万分的笑容,“我想明白了,我不跑了,你不用再这般对待我了,不然,到了郑府门前,也丢了我顾家的脸面。”
“不能在最后关头出岔子。”车夫仍旧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顾浅生眼睛转一转,并不泄气,继续跟车夫套起近乎来。盘膝坐着的裤脚里,偷偷爬出来了一只粉嫩的小蜘蛛,八只爪子在地面费力的向着车夫的位置挪动着。“这么多日的相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车夫抬起头对上了顾浅生的眼睛,眼神冰凉,顾浅生都觉得这人不会回答他的时候,他居然又开口了。“我叫琊鲅。”
“琊鲅。”顾浅生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琊鲅,哑巴,你这名字也真是奇怪,我在顾府十多年,竟然没听说过你。”他眼神里带着些许装出来的好奇和探究,再次看向了琊鲅的面庞。
男人黑面巾动了动,似乎在笑,手指猛地往地面一戳,顾浅生感觉灵魂一阵针扎般的剧痛。男人抬起自己的那根手指,对着顾浅生亮了出来,上面一只嫩粉色的小蜘蛛已经变成了一个扁片的形状。“少爷,您还是不要动这些歪心思了,半盏茶的时间到了。”
顾浅生最后还是以躺倒的姿势被运进广陵的。
真的,很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啊……所以他这次来就是退亲的可以么。
顾浅生身子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周围尽是小摊小贩叫卖的声音,乱糟糟的,听的他心下烦闷更胜了几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厢内的顶棚,不断地跟身体中的灵蛊尝试着沟通。
自己的本命蛊就像是挂掉了一样,也不知道清夫人到底交汇了这个叫琊鲅的人什么手段,让他现在明明神智清醒却仍然无计可施。
不想睡觉啊。
还不如睡觉。
顾浅生头更疼了几分。
马车最后稳稳的停在了郑府门前,琊鲅过来给顾浅生掀帘子的时候,几乎是同时,顾浅生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但是看见琊鲅就站在他身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顾浅生也不敢做出什么临阵脱逃的举动。
只能神情中满是不愿的叩响了郑府的大门。
里面很快传来门栓被放下的声音,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伯打开了大门,一双略有浑浊的眼睛望向门外。“是谁?”他上下打量着装扮奇怪的琊鲅。顾浅生端端正正的站在后面,反倒叫人给忽略了过去。
老伯看着琊鲅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下意识的就想把门合上。
“哎,你看,不是我不想去,人家不让我们进门。”顾浅生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亮,转身便要离开。
琊鲅伸手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拉回来。
顾浅生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我们乃是从荼城赶往广陵来合亲的,这位是我家公子顾浅生,劳烦老伯向上通报一声。”琊鲅开口道。
老伯这才上下打量了两眼顾浅生。
顾浅生软脚虾一般靠着琊鲅的力量站着,活脱脱的装出了一副二世祖的德行,鼻孔一直对着天。
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老伯叹着气摇了摇头,“那二位稍等,我去问问老爷。”
大门字啊两人面前啪的合上,一眼就能看出老伯对两人没什么好印象,留个门儿的举动都没做出来。
顾浅生心底暗自窃喜。
不多时,郑府的大门再度被打开,出现在面前的是是一个衣着华贵,相貌端庄的中年人,头上顶着一个略显书生气息的管帽,一双眼睛目光灼灼,上下打量着顾浅生。“没想到贤婿果然按时到了。”
贤婿……你不需要确认一下的么?顾浅生抬手揉脸,装成一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样子,丝毫不理会中年男人的话头。“我此次是来退婚的。”
“想必贤婿来的这一路应该能认清现状了吧。”男人没有生气,仍旧是一副和蔼的样子。
顾浅生终于还是没忍住接了话头,“认清什么现状。”
“来了就走不了的现状。”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出于私心,我还是希望贤婿能配合我一下的,毕竟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
顾浅生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是攥着他胳膊的琊鲅他都打不过,更何况在郑家的地盘上,顾浅生决定自己还是老实一些为妙。于是他很快收起了自己那副轻浮的姿态,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反正这家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是怎样的为人,顾浅生也懒得继续装下去。
不过他这是被清夫人给卖了么?!
“你这样,我看你顺眼了更多。”中年人看着仪表堂堂的顾浅生,微微点了点头,“我叫郑灼,想必你对此行了解也并不深,但你命中注定是我郑家的女婿,这却是逃不掉的。”
姻缘这种东西,你强加的还好意思说命中注定?!不好意思,蜀黍,我们可不可以不约。顾浅生内心白眼翻到天,还要好声好气的回答着面前这人的话。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此次来这里是退亲的。”顾浅生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
郑灼只是回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他就被关起来了,没错,关起来了!
顾浅生手脚被麻绳一圈圈的缠的死紧,绳尾拴在床脚,这次他也不用抱怨自己一直在睡了,他现在的姿势只能坐着,还得半弯着腰,整个人难受的紧,清夫人真的是卖的一手好儿子。到底两家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要卖自己可不可以解释清楚一点儿!顾浅生不光身上被捆的难受,心里更憋屈。
万幸的是,琊鲅并没有守着他。
顾浅生闷在房间里自己动着歪心思,手指灵活的交叉了几次,叫他轻松的将自己的上半身解脱了。
顾浅生慢吞吞的伸手撤掉了捆着脚的绳子,还未来得及高兴。
神情恍惚的眯了眯眼。
奇怪,怎么这么困。揉揉自己的眼睛,未见丝毫效果。顾浅生软软的躺在了床上,身子一滚,被子卷在了腰间,片刻功夫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们二人,谁缺了谁都不可,等到日后,他自然会明白。”琊鲅坐在郑灼的面前,面上的黑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放到了一边。这样的对话方式,只有面对兄弟的时候才会在他身上出现。“清儿还不愿意原谅我么。”他低声叹了一口气。
“都已经到了现在的状态,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琊鲅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当初清儿接近你虽然是有目的的,可是,你刚知道时候的做法还是太伤人心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郑灼叹了口气,“我们都另有了姻缘,只是,心中难免挂怀……尤其是再见你的时候。”他伸手拍了拍琊鲅的肩膀。“我们有多久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