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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芸豆初开,少年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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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洲历法5211年,南屿番邦“米球留王国”,野心昭显,派遣王国劲旅“象八骏军团”,乘十万丈巨舰,横跨褚兰海峡,作鹰犬之势直扑中洲。

    象八骏生性嗜杀残忍,所到之处天塌地陷,中洲南部门户“臻西帝国”与其殊死抗争两年后,全境国土已收缩至四座城池。

    帝国决议,以靠近沿海的糜潞城,作为全臻西守土抗争之最后堡垒,其余三城国民闻讯后颠沛逃离、守军十不存一,处境岌岌可危,日夜向糜潞求援。

    糜潞城中,有一处重兵看守之地称为“塔兰天池”,其中盛产富含“电粹”能量的塔兰矿,支撑四城光照、武卫等军民用量。

    电粹,实为臻西从苦海中脱离的唯一希望。

    糜潞城铁甲壁垒,千万顷的城池,易守难攻胜似天堑,自米寇登陆以来的数年间,城市屡遭冲击却一向固若金汤。但在最近的一个月内,塔兰天池镇守部队屡屡遭受妖兽破土偷袭,塔兰矿失窃已达数吨,天池储量日渐消瘦,城头由电粹集中控制的五万余门卫城炮,也因此无法长明守卫。

    有天池将士目击妖兽:爪牙并用掘土,身法敏捷迅猛,手段残忍血腥,拖一丈毛尾,以毛尾卷住数百斤塔兰矿跃入土中,如入无人之境,糜潞守军称其为“土拨鼠先锋士官”。

    为防止象八骏下属,土拨鼠先锋士官夜袭偷矿,糜潞城匆匆召集城内十四岁以上的青壮年男子,组成夜巡军团“帝国猫人团”,专门针对土拨鼠妖军,训练“钻洞”“铲法”等特种武技,亦在糜潞城内外地下,加装铁板防护。

    日上三竿之时,糜潞城外却枯草连连,一丝春季该有的绿意都看不见。地面无数丈宽深坑,错落分布,那是象八骏骑兵的蹄印,也是臻西人耻辱的刻痕。如果没有糜潞城守军在地层下加装的铁板,这土地早就龟裂成了寸草不生的废土。

    终日紧阖的参天城门,发出一阵“咔咔咔”的机括转轴声。

    糜潞城少有的一幕光景随即出现,从城门裂开的缝隙里,一队凶神恶煞的红甲刽子手,持鬼头刀推搡十余名白衫少年走了出来。

    白衫后襟,绣有猫头撕咬的凶相图案,胸前却遍布血痕,这些被选入猫人团的少年,想必是经过数日的刑讯后,才鼻青脸肿泪水涟涟地走向了各自的末路。

    然而在这十几人当中,唯有一名眉毛粗黑几乎连成一线的少年,面若寒霜,撇着身子,不肯配合刽子手。

    “跪下!”刽子手鼻孔里喷出的热气,让这少年微微蹙眉,腿弯上当即挨了一脚,痛得让他迅速回到了现实。

    一时之间,和这少年并列的数名难友,都被扔进了坑里,象八骏踩出的蹄印方方正正,深浅适宜正是枭首示众的天然刑场。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真不是我做的~!”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不!”

    有吓破了胆的人,趁刽子手不备抢先跳出深坑,拔腿就跑。

    “死!”红甲一闪,鬼头刀扬得飞起,一颗人头随着刀光掠过,被刽子手抓进手里。那体腔里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字眉少年一脸。

    他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发现越来越多的民众涌了出来。他们各个脸上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像是要生吞活剥掉自己。

    “这不对,这不对,我叫石然,我是华夏国VAL战队的职业团战玩家,大约一个小时之前,我正带领全队Farm地牢之森的最终Boss,中洲、糜潞城。”少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仰头看向城头,发现这三个字正以非常复杂的繁体,镌刻在铁壁城墙,但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糜潞城”的写法,因为这座城—

    “我见过,是网游《英才卵之国王领域》里的新手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建立角色后的第一个主线任务【芸豆初开,少年喋血。】,是为了,证明,证明什么来着?我靠,我忘了!”石然咬着牙落下视线,刽子手掰开了他的嘴巴,把一只馒头塞了进去“别当饿死鬼!”

    “呸!”石然狠狠地吐掉了馒头,刽子手见状,皮笑肉不笑地扇了他一巴掌“给脸不要脸,反正,等会儿我就会斩掉你的头,只是我的刀法不怎么样,有可能会切歪......”石然冷漠地瞥了一眼他的蠢样,少年并非不怕死,只是,现在有一个巨大的疑团飘了上来,他懒得把时间浪费在刽子手身上。

    “我穿越了.....等等,一定是莫菲那个贱逼,她竟然敢背叛我?我记得为了Farm地牢之森,我和队员们通宵推演战术,打通两个普通模式的副本后,粒米未进。在英雄模式的地牢之森开启前十五分钟,我让莫菲去帮队员们点了几份外卖,亏她还喂了我两个水饺。我记得,我开始腹痛,她很惊讶地看着我,我的视线变得模糊......”石然猛地睁大了眼睛,却见一道娇小的温软身影扑到了面前。

    鹅蛋脸女孩儿的双颊上布满了泪痕,泪水沾上她柔美稠密的翻卷睫毛,使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这姑娘年方十三岁,名唤“石童”,是石然相依为命的妹妹。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连忙用手抹去石然脸上的血迹:“哥,你快跟他们说啊,不是你做的,你那么好,你怎么会去偷窃塔兰矿?怎么会杀害同袍?”

    “杀害同袍?!偷窃塔兰矿?!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想起来了,这游戏的第一个主线任务,应该是主角在这城外,因为一桩奸害少女的冤案,就要被斩首示众的时候,米球留王国的巨象军团突然现身,吓得这些法场上的人统统跑回了城里。

    主角因此得到了时间上的缓冲,他通过被杀少女的冤魂帮助,揪出了真正的凶手,少女为感谢主角,赠给了他第一件随身炼魂法宝‘英才卵’。那名少女的灵魂为了演示英才卵的用法,主动跳进了炼魂法宝里,使主角获得了低阶护身铠甲‘素女板肋’.....”石然剧烈跳动的心脏,随着妹妹石童的抚摸慢慢平静下来,他一切了然,深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哼,哼哼,这个游戏世界可有点不太一样,它有一套独立运转的法则,每个人的音容笑貌都是这样真实,和我一直玩儿的那个,似乎处于平行位面。石童?这游戏还赏了我一个妹子?哼,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一名职业玩家,遇到好游戏就要痛快去玩儿,管他妈天翻地覆!我现在郑重告诉你们,我叫石然,你们招子放亮点儿,等会儿别被大象踩死。”石然眉头一压,阴森森的表情把妹妹吓了一跳。

    “石童,快退回城里去,等会儿象八骏打过来,你就使劲儿跑,钻进咱们家的地窖里你知道吗?”这是石然适应了这个新身份后,在异界说出的第一句话,他说出的这句话,也完全是参照他对于游戏点点滴滴的记忆。

    他本身对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妞儿没有任何亲情可言,但是她毕竟被设定成主角的妹妹,既然是玩游戏就要力求真实、力求代入感才对,这是职业玩家的基本素养,专注。“对了,别忘了放上铁板!”他还特意交代了一句。

    没想到,石童听到这样的话之后,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怔怔地盯着石然。

    “哥,哥哥,原来传言你们勾结米球留王国的斥候,在城内暗杀军官偷窃塔兰矿的事儿?是,真的?”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泪水飞溅出来,让淡然面对这一切的石然脑袋“嗡!”地一下涨大了。

    “怎么回事?气氛有点不太对?”石然的眉毛拧到了一起。

    “午时三刻已到!”

    城门前临时搭建的监斩台上,坐着重甲在身的糜潞军大将鲁光。他重剑在握,虎视眈眈地望着下面喊冤连天的少年死囚们,今次由鲁光将军在众位国民面前,亲自监斩,可见石然一众,的确是犯下了滔天的恶行。

    “可我应该是被冤枉的才对,凶手就隐藏在这些围观的城民当中,虽然犯罪事件和游戏里有差别,但我有直觉,主线不会变,是谁?是谁?”石然心底慌张了起来,他开始在人群当中搜索面色不自然的个体,尽管他的眼力手速都是非比寻常的快,但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小姑娘,你这混蛋哥哥就快死了,我劝你等会把眼睛闭上,别让这混蛋的脏血沾你身上。”刽子手早就等着司令官喊口令了,他抽掉石然脑后的亡命牌,单手把呆若木鸡的石童提到一边,拽起了石然一绺头发,脖颈挺得僵直。

    “且慢!”

    一直闭目养神的鲁光暂停了斩刑,他走到监斩台前,面朝义愤填膺的臻西国民慷慨致辞。

    “如今我臻西帝国四面受敌,同胞血亲同仇敌忾一心对抗入侵者!你等小儿受陛下隆恩应召加入帝国猫人团,本该刻苦训练惩戒米寇!怎料你等异心残忍,先后杀死塔兰天池镇守官兵一十八人!”鲁光大掌一挥,监斩台后抬出一排蒙白布的尸体,尸体露出白布的手各个青紫,似乎中毒。

    “石然,你可知罪?!”那鲁光高高在上的气势,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削弱了一截,石然有点疑惑,勉强抬眼看看,发现鲁光的脸上,全是痛苦纠结的表情,一个莫名的念头突然闪进了石然的脑海。

    【他更苍老了,在大将鲁光看似英勇澎湃的气势之后,是他对往日同袍“石国安”的深沉歉意,他没有看好石然这个小子,让出生入死的兄弟之子,走上了邪路。】这些话语都通过一面古旧宣纸上的字迹,拓印在了石然的脑海里。

    这,是任务文书。“对,果然是这样,任务文书一字不差,虽然剧情有差别,但在主线不变的情况下,我只需要静待米球留国的大象从后面奔跑而来就行了!有什么冤屈,自然会得到解决的。”石然嘴角露出一丝窃笑,他的记忆力的确非比寻常,很快就能将曾经做过的大小任务,中洲地图上的每处民风产业记上心头。

    “我可是要在这王域做王的男人,在我的字典里,只有第一。”石然的脑袋挣得虽然不舒服,但他心里还是很爽的,而且还很自大。

    “好,既然不肯认罪,那就拿你们的人头去祭奠这些可怜的将士!”鲁光转身抬手,身后鲜艳的将袍成了催命的符咒。

    “不啊!”

    “冤啊!”

    噌噌!刀光毕现,鬼头刀与骨肉碰撞,发出砸断的闷响。

    人类的脑袋竟是这样脆弱不堪,刽子手提起一颗颗喊冤不断的人头,展示给那些捂着眼睛不敢细看的民众,随即像丢垃圾一样把人头扔进竹筐里,十八颗人头要对应十八具尸体。罪大恶极的石然,能感觉到颈后扬起的风声,“没有关系的,象八骏就要来了。”石然眼里的寒光抖了一抖,背后生起一层白毛汗。

    在他身后的那片旷野,因为象八骏军团数年的风暴摧残早已形同苍漠,此时此刻,竟没有出现一道影子。唳唳风声像是女鬼在邪笑,准备笑看石然被命运玩弄于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