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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梧眼疾手快,一把将云笺撤扯入怀中。
这是人的本能,当在乎的人或东西受到威胁时,他自然而然的反应就是保护好。
所以,哪怕是神医也只是个平凡之人。
云笺进入安全范围,他才分心去看进来的人。
这一看,就连云笺也忍不住诧异:“韩老伯,你们怎么......”
来得两人是父子,韩老伯曾是云笺归梧路径途中所救之人,他身受疫病却并没有病入膏肓,但因为当地村长之愚昧,将两人隔离在山洞之中,所以当云笺两人发现时,韩老伯因多日不食而生命垂危。
云笺不忍,央求归梧救下两人。
归梧施针救治,好在身边药材足够,韩老伯被两人救回一命。
距离今日不过才四天时间。
那韩老伯虽已病愈,但毕竟年老之辈,脸色依旧带着病容,因着连日赶路而不掩倦怠之色,而年轻人满身是血,触目的伤口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气息微弱,脸色惨白。
见到归梧和云笺,韩老伯显然很激动,拉住归梧长衫下摆,语气哀求:“恩公,求恩公再救救我儿。”
云笺下意识地看向归梧,后者将云笺药篓放下,吩咐大夫将病人抬上临时搭起的小榻。
探了脉搏,归梧眉头紧皱,云笺知道韩公子性命已堪忧,只是连归梧都神色凝重,恐怕已非简单的伤口。
果然,归梧将韩公子衣服撕开,心口处一个很深的伤口,云笺倒吸一口气,很明显,这是由刀剑所伤,虽然三四月份的岑州并不暖,但已经过去三日,伤口处已经泛脓,而韩公子其人陷入深度昏迷。
“韩老伯,并非归梧不想救,只是令公子失血过多,又错过了最佳时刻,现在我给他去了脓包上点药,但他气数已尽,你还是......”
“我的儿呀——”未等归梧说完,韩老伯扑在儿子床边大哭,最是凄凉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一天谁也没有出门,医馆内偶有疫病者也被几个伙计取了药打发,大夫们由归梧带领,围着韩公子整整一天不休。
第二天鸡鸣时分,韩公子终于从昏睡中醒来。
然而虚弱如他,开口也只是一声轻微的爹。
韩老伯就坐在他身边,紧紧盯着好不容易醒来的儿子。
“爹,你快跑——”
韩老伯听着这轻颤的声音,老泪再次纵横:“儿呀,我们一起走,我们去平州,去崎州,再不然去乾国也好,我就不相信天大地大还躲不得他们了!”
韩公子艰难地摇了摇头,虽是轻微的动作却也惹得他低喘连连,目光划过归梧和云笺,眼神除却哀戚只剩下满满地祈求:“恩公,福川何其幸运能再得恩公救命之恩,只是福川命薄,以后福川不能伺候爹了,可否请恩公照看一下爹,他年纪大了,实在当不了兵。”
“什么当兵?”云笺一脸懵懂,虽然这几天都在外面行走,可是绕开了岑州中心,而这几天都在医馆中忙着治疗瘟疫,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韩公子一句当兵,无论是归梧云笺还是医馆中人都不明白。
“恩公和小姐有所不知,”韩老伯擦了泪,哽咽着,“上头说两国要打仗了,秦将军已经带兵镇守岑州,只是兵力不足,所以他要求岑州壮丁补充。”
“秦将军带了三万士兵,乾国边境才几千兵力,怎么会不敌!”韩公子毕竟是年轻人,对战事的了解也多,“他分明是要我们岑州百姓刺探情况,当炮灰。”
乾国攻打北卫一事着实让云笺吃惊,乾国对北卫一直虎视眈眈,这个云笺也曾听爹爹讲起过,当年乾国攻打北卫,若不是慕家军排除万难横扫千军,乾国也不会伤了元气。
这几年来,乾国一直盯着北卫,尤其是岑州这块地方,莫非趁着岑州这段时间瘟疫肆虐,复又来攻打?
两人对视一眼,此事虽不是他们能左右,但是两人同样想到了琳琅阁。
“太守大人对此事都不管吗?”云笺记得方太守,年幼时她还见过,虽然现在印象不深,但她对太守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就是连爹爹也偶尔夸过他。
韩老伯叹息:“秦大人来了,太守大人怎么能逾越呢?”
也是,秦枫官居一品武将,区区一个太守他何曾会放在眼里。
“爹,儿子先走一步,你莫要担心,”若以久夜的说法,韩福川已经是回光返照,“等......天下太平了,记得告诉儿子......”
“福川——”老伯大喊,声嘶力竭,儿子的手垂在他身边,毫无气息的睡在他眼前,“我的儿子啊——”
云笺转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秦枫招兵,可是岑州瘟疫肆虐,所剩壮丁本就不多,而有钱人当然可以塞了钱混过去,只是可怜了这些穷苦百姓。
人数不够,所以连韩老伯这样的人也被盯上吧,可是福川这么孝顺,怎么会允许自己年迈爹爹被抓去上战场!
“师傅,我要见秦枫!”擦干泪,云笺态度决绝。
从未有过的威慑从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闪烁,很久以后归梧才回味过来,这个拥有着令天下臣服的女子在此时已经慢慢的显露出她胜于王者的气息。
“不行!”归梧怎会让云笺一人去对抗秦枫,“莫说你,就连你爹也不能与之抗拒,你又有什么办法?”
云笺有些颓然,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在画临时还能以太傅之女在帝都立足,现在她只是归梧的徒弟而已。
抛却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解决瘟疫。”归梧提点,这才是他们来此的初衷。
云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拾起药篓:“师傅,是归云鲁莽了,我这就和几位大哥去采药。”
医馆的伙计都是这个小镇上淳朴的人家,他们见云笺长得漂亮又温和,所以很喜欢跟她讲话,也是他们不同的玩笑让沉浸在悲恸中的云笺慢慢的放开了心。
几人说笑间进入了山间小道,而山的那头也有两群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