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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秀锋颇为感慨,长长地吐出了一个妙字,而就在这个时候,纪侠如沐浴后匆匆而来,头发还没有全干,不过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比起刚才也不知道好了多少,进门之时正好听到礼秀锋的那一声感慨,他也是极为欣喜,却是看向陆方青道:“先生觉得如何?”
陆方青不由得轻轻笑了笑,却是道:“侠如,你这是专程写给我看的吗?”
礼秀锋一愕,想起之前自己要看的时候,纪侠如却死活不让自己看,难道他真的是想要写给陆方青看的?可是又是为什么?
纪侠如笑着点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以前看过先生的画,灵动而有生命,明明是画,却能够让人感觉到生命,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我所缺的东西,是我那单调无味的生活里一直需要与一直追求着的,再到李叔叔送给我这卷《聊斋志异》的手稿,我看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文字也可以给人一样的感觉,我在与先生相遇后,心中那空缺的地方好像慢慢被塞满了,所以我想要有一个途径可以让我来抒发,来发泄,来将我心里的东西说出来,就像先生的画一样,就像蒲松龄先生的文字一样。”
纪侠如说话的时候,很兴奋,而且完全没有顾忌周围人的想法、看法,他只是在述说着自己心里头想说的话,这种状态的纪侠如,与当年的陆方青真的是一模一样。
礼秀锋这个时候有些听明白了,道:“你是因为先生,所以才想要写出自己的东西?”
纪侠如点头却又摇头道:“是想写出自己的东西给先生看。”
听起来似乎是一样的,可是仔细想想,似乎纪侠如想表达的意思还是有些不一样,礼秀锋似是有些明白,便没有再说话了。
纪侠如双目炯炯地盯着陆方青看,他还没有从陆方青那里听到任何有关他作品的评论。
陆方青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刚刚说一开始的时候是要专程写给我看的,那现在呢?”
纪侠如一怔,一直没有从陆方青那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让他心口堵堵的,可是陆方青说的话还是让他认真思索了,然后才道:“现在我想像先生一样,像蒲松龄先生一样,写出自己的作品,我想要将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自己身上明显缺失的东西,用文字表现出来,这样一来或许我就可以,不再空虚,只是我一开始却有迟疑,因为我觉得,这个世上如果有人能够理解我,能够明白我的,或许就只有先生了,所以我便只想给先生一个人看。”
陆方青笑着接过了话,道:“可是刚刚,你也听到了你礼叔叔对你的作品所引发的感慨了吧,虽然只有一个字,可是他认可了。”
纪侠如也是笑了起来,很是释然,感激地看了看礼秀锋,道:“是礼叔叔刚刚的评价,才让我改变了主意。”
礼秀锋轻轻拍了拍纪侠如的肩膀,想了想还是道:“侠如,你想要著书立说,我们大家肯定都是支持你的,只是你也应该注意休息,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
或许这世上会像纪侠如这样,写一本书却将自己写成这个模样,随着自己的作品而疯狂的人,很少很少吧,想想之前纪侠如在创作之时所闹出来的反应,真的是差点儿没把一些下人给吓死,就算是他也是被吓得够呛,如果不是今天正好带着陆方青过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纪侠如变得怪异的真正原因,也许等到哪天他真的忍不住了,真的会请一个道士进来帮他驱驱邪,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
纪侠如显然也是想到自己之前的疯狂行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那些并不是他刻意为之的,只是因为心神完全投入,整个人如入其境,便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做出了那般行为,这或许便跟真正撞邪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纪侠如不由得这样想着,他的目光落回到陆方青的身上,他依然还是很想从陆方青口中听出他的评论,毕竟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书便是要写给陆方青看的。
陆方青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对纪侠如道:“你写得真的很好。”
陆方青很少夸人,每次他夸人的时候,说的话都很简单,可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能够得到他的那些简单的夸奖的人,都是极不简单的。
纪侠如面露狂喜,双手都不由得紧了紧,暗暗下决心,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他还要把自己心中所想、所思都给写出来,还要让更多更多的人看到,他突然有这种强烈的迫切,那仿佛就成为了他的灵魂,成为了他唯一活着的动力。
陆方青能够从纪侠如的眼中感觉到他的那一种疯狂,让他的心深深地触动,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只是现在……
鼓励了纪侠如几句,陆方青便只是深深一叹,礼秀锋想要留陆方青在礼府吃饭,不过陆方青婉拒了,执意离去,礼秀锋也不好勉强,纪侠如却是固执地想要将他完成的手稿交给陆方青,也是希望陆方青能够再多看一看,因为里面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是他写给陆方青的。
陆方青看纪侠如坚持,便也收下了,纪侠如一开始是为了他写下了这一些故事,想来里面,真的有很多东西是他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他决定回去后好好看一看。
与礼秀锋等人告别后,陆方青与萧娘、小秀一同离去,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礼秀锋才后知后觉,原来陆方青离开礼府之后,是与萧娘在一起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礼秀锋神色莫名,最终也只是沉沉一叹。
陆方青等人走了之后,前来礼府拜年的人还有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礼府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下子冷落了很多。
礼府中,礼荨菱的房间,她此时依然还是双目出神的模样。
小翠擦着泪眼,站在一边看着礼荨菱,心头十分疼惜,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喊道:“小姐,你醒醒吧,不要再吓小翠了好不好?小姐!”
礼荨菱的双目晃动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看着小翠的泪眼,笑了起来,道:“小翠,你哭什么呢?”
“小姐……”小翠连忙上前来,认真地看了礼荨菱几眼,见她双眼黑白分明,虽然少了以往的几许灵动,多出了几许沧桑,可是晶莹剔透却是依旧,让人不由得对她多出了几丝怜惜,小翠连忙道,“小姐,你不要再吓小翠了好不好?”
礼荨菱目光微垂,却是点头道:“小翠,对不起,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听到礼荨菱说出这话,小翠真的很高兴,想想礼荨菱自从三月前落水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她的病不轻也不重,可就是好不了,换过了几个大夫都是这样,自然不免令人生疑,大夫的诊断是不会有问题的,那么问题自然出在了礼荨菱身上。
不光是陈淑瑶这个母亲明白自己的女儿,小翠与礼荨菱相依为命多年,情同姐妹,也是知道礼荨菱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她自然也是知道,礼荨菱之所以好不了,都是因为病,只是这病却不是郎中大夫可以治得了的,因为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今天看来,这心药怕是也不管用了呢。
这么想着,小翠不由得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看着礼荨菱道:“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礼荨菱不由得笑了笑,看了小翠一眼,道:“我还能有什么事呢?”
一句话,却也是问得小翠哑口无言了,不过紧接着她也不多想了,只要礼荨菱真的能够好起来,那自然什么都好,至于这心病,既然心药不管用,那便只能交由时间去抚了。
礼荨菱却是看着门外,有风吹过,新抽的嫩牙尽展生机与活力,完全不似她如今病殃殃的身体,她很想开心地笑一笑,认为那样对身体更好,可是心口堵堵的,她终究还是留下了泪,小翠一惊,慌忙问礼荨菱怎么了,可是礼荨菱却只是摇头,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风吹了进来,带进来些许凉意,小翠走过去关门,礼荨菱却已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话语却飘散在了风中。
“他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