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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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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偈语,傅翕

    见冯胜凯睡得熟,燕少菲也没叫他,自己早早起床,和家里的保姆一起准备早餐。冯老爷子起床看见燕少菲在忙碌,招呼她:“阿堕,陪爷爷到外面走走吧。”燕少菲扶着冯老爷子朝山上走去,冯老爷子的随身警卫远远跟在后面。

    “爷爷,你有没有按照要求定时体检?”燕少菲见他有点喘,慢下来问道。

    “都这岁数了,还折腾到医院去干嘛,他们那些人见天的盯着我吃一堆药,说是预防这个,预防那个的,吃药都快吃成饭了。”冯老爷子哈哈一笑:“我这年纪了,还怕死不成。”

    “爷爷,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养身体,阿堕还指望你给我们带孩子呢。”燕少菲撒娇到。

    “哎,带孩子就算了,你们还年轻,正是做事的时候,凯子是我和你奶奶带大的,他是啥德性我清楚的很,阿堕,其他事情爷爷不好说,可是,凯子这孩子脾气执拗,认准了的人和事,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你可要好好待他啊。”

    “爷爷,凯子的性格我也清楚,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他,不让他乱来。”燕少菲低下头。

    “你们大了,有事情都自己扛着,爷爷我虽然老了,可是还没老糊涂,凯子这孩子也可怜。”冯老爷子拍拍燕少菲的手:“你心里清楚就行。”

    “爷爷,你放心,就是闯到鬼门关,我也要从阎王那里把人抢回来。”燕少菲忍住眼泪:“你可不要让我爷爷和奶奶知道。”

    “恐怕你爷爷和奶奶早就知道了,你们那些小动静,能瞒得过我们这些老成精的人?心知肚明不说破罢了。”冯老爷子挥挥手:“时也,命也!当年枪林弹雨闯过来我也面不改色,如今,又能如何?”

    “爷爷,你们当年能扛枪杀敌,阿堕现在自然也能一样不畏困难。”燕少菲搂着冯老爷子的手臂,坚定的说道。

    “嗯,爷爷相信你,阿堕,这个院子里的孩子,爷爷没有看错的,你心胸开阔,磊落坦荡,不拘小节,所以,爷爷一向喜欢你,好好做事吧,我会和你爷爷一起支持你的。”

    “阿堕,爷爷!”冯胜凯起来没见到阿堕,听说她和爷爷一起上山了,跟在后面寻来。

    “走,咱爷仨一起去爬山。”冯老爷子看着两个年轻人,豪气顿生。

    “冯老,您慢点,要注意身体。”警卫赶忙上前叮嘱到。

    “啰嗦。”冯老爷子瞪他一眼,燕少菲和冯胜凯一左一右陪着爷爷,说说笑笑。

    燕正军见到燕少菲和冯胜凯双双到来,自然知道冯家的意思,他一番鼓励,对孙女的决定赞誉有加:“我们阿堕终于肯做事了。”

    秦文华看着燕少菲,心里却喜忧参半,这孩子,被谢黛霜养得非常好,承袭了谢家的泱泱气度,但是骨子却也有燕家人的精明和倔强,自己一生半官半商的经营着生意,初时以为孙女志不在此,失落之余心里不是没有高兴,万千财富她已挣得,她舍不得孙女再受蝇营狗苟之苦。如今为了儿子,这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孩子,也抛却单纯的人生,加入这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大染缸。

    燕少菲和冯胜凯从燕家出来,回到自己在市区的房子,燕少菲拿出爸爸给她的移动硬盘,接入电脑,仔细阅读里面的文件和资料。遇到不懂的,就向冯胜凯询问,一连几天,两个人都宅在家里,从书房换到沙发,从沙发换到卧房,燕少菲熬得眼睛发红,人有点萎靡。

    “阿堕,我明天有事出去一趟,就不在家陪你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冯胜凯对着还在猛看资料的燕少菲说道。

    “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一起去?”燕少菲眼睛从电脑上离开,转头看冯胜凯。

    “去什么去,难不成真要像连体婴一样,”冯胜凯扒拉着她长长的头发:“长出息了啊!”

    “好吧,饶了你,放你一天假。”燕少菲笑道:“警告你,凯子,可别到外面胡闹被我逮着,这里可不同云海,咱俩要出点什么丑事,被爷爷们知道小心掉脑袋。”

    “给你点颜料你就给我开染坊,我怕你啊。”冯胜凯不接她的茬:“早点睡吧,明天再看,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

    “好吧,”燕少菲放下电脑,把移动硬盘拿下来锁到保险箱:“明天出去的话,赶紧睡吧,我去洗把脸,成天对着电脑,皮肤很干。”燕少菲在卫生间磨蹭了很久才回来,冯胜凯已经有点迷迷糊糊:“女人真麻烦,洗个脸都快洗到长城去了。”

    “比你洗澡快多了。”燕少菲快速爬上床:“睡你的觉。”

    燕少菲躺在黑暗里,听着冯胜凯轻浅的呼吸,手放在胸口,压住自己的心跳,久久才平静下来。

    第二天,燕少菲很早就醒来了,她憋着呼吸,背着冯胜凯躺着,冯胜凯以为她还在睡,悄悄的下床,动作非常轻,不愿意惊醒她。燕少菲侧着耳朵,听他去洗澡,回来换衣服,一动不动,直到冯胜凯出门,她才放松身体,瘫在床上。

    燕少菲起床在家里晃了两圈,没心情做任何事,资料也看不进去,最后又坐回床上,拿起妈妈的笔记本,翻看着。

    带着云浩送给我的戒指,我的心都要飞起来了,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云浩向我求婚了!我打电话告诉爸爸,告诉妈妈,云清还在乡下转着,我联系不到她,要不然,我一定第一个告诉她。办公室的同事争着来看我的戒指,都羡慕的不得了,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结婚还有点太早,我虽然爱云浩,一时半会也没想着要结婚,我刚刚开始工作,云浩在忙事业,云清也不在京城,结婚的事情还是等一等再说。

    快到年底了,我们财务科忙成一团,每天和数字打着交道,我的眼睛都要花了。云浩坐在我跟前,看我痴痴呆呆的样子,挥着手问我:“黛霜,这是几啊?”

    “云浩,别闹。”我挥开云浩的手:“我好担心自己成了近视眼,要是戴上眼镜那多难看。”

    “没关系,你再丑的样子我都看过了,还怕难看。”云浩笑道。

    “也是,只有更丑,没有最丑。”我装作认真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云浩,大错铸成,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黛霜,过年的时候,跟我到我家吧。”云浩抓着我的手:“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

    “云浩,我太丑了,没脸去见公婆。”我从云浩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都是你害我连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请问谢黛霜小姐,你什么时候有过形象,现在来担心,会不会太迟?”云浩把我的手抓过去:“我爸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再说,我大老远都去过你家,见过家长了,我们家这么近,你要是不去见见我爸妈,也说不过去啊。”

    “那你先把我的好形象还给我。”我赖皮的看着云浩,眨眨眼。

    吃完饭,云浩把我送到楼下,坚持要上楼到我的小屋坐坐,我伸开手臂挡住他,不让他上去,云浩一脸惊讶:“黛霜,我就是去看看,又不会做什么坏事,你怕什么?”

    “我不怕你什么,而是怕我自己心智不坚定。”我看着云浩,一板一眼的说道。

    “黛霜,”云浩看着黑乎乎的楼梯:“你住在这里太不安全,要不,你搬到我那儿去住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住这儿。”

    “云浩,”我趁着灯光看向云浩:“结婚前我不会跟你一起住的,你想都别想。”

    “你想什么呢,黛霜,”云浩看着我:“我有车子开,可以回父母那里住。”

    “谁让你误导我!”我脸红的要命,转身就往楼上跑,云浩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哎,其实,傻云浩,要是你坚持的话,我其实也不介意和你一起住,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傻瓜。

    今天上班的时候,科长忽然把我叫到会议室,我心里有点不安。

    “黛霜,你来上班的时候,我就交代过你,我们做财务的人,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能有半点马虎,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说,要怎么收场?”科长坐在我的对面,把一沓文件放到我面前。

    我拿起来一看,是设备总厂下面第七分厂的年度财务报表,我有点不知所措:“科长,报表是我出的,之前您不是已经审核过了?”

    “我是审核过了,可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差异。”科长看着我:“七分厂厂长今天到财务科反应,报表里的库存数据和实际数据差了将近两百万,你有没有好好让材料会计盘点过库存?”

    “盘点了呀,我亲自监督材料会计去盘点的。”我非常坚定的说道:“科长,我虽然毕业没多久,可是作为七分厂的总账会计,我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您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您和厂里一个交代。”

    “黛霜,你打算怎么弄清楚?”科长双手抱肩,看着我。

    “我先去找材料会计,当初是她盘点,我监督,原始资料她那里肯定有存档。”我定下心神,仔细想了想:“两百万的库存不是小数目,进料单、出库单一式三联都需要三个人签字才能生效,这些底单都是财务做账的依据,除非有人做足了手脚,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蛛丝马迹能让我找出来。”

    “哎。”科长叹了口气:“黛霜,你要是不信邪,就去瞎折腾吧,我也不愿意是你的工作失误。”科长说完推门就出去了。

    云浩又出差了,我心情非常差,怎么会摊上这么大的事,我虽然话说得满,可是厂子里的人都是老油条,他们要是不配合我调查,我一个人势单力孤的,能不能找到证据很难说。

    七厂的材料会计说盘点的原始数据,财务科没有规定要保留多久,她做完帐后就销毁了,我只好一趟一趟往七厂仓库跑,一遍一遍捋单据,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七厂的仓库管理员愤慨的说:“这些都是生产设备用的东西,难道还有谁偷回自己家用不成?”哎,偷回自己家是没法用,可是,凭空消失的材料呢,账实不符,大家都有责任,为什么偏偏为难我一个人?

    是啊,为什么偏偏为难我一个人?我忽然觉得整件事情不太对劲,难道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不会啊,我一个人在这边上班,没有拖家带口的,财务科的妈妈们家里有事,我都会帮忙。我经常下七厂,和七厂的人关系都不错,大家对我也都很热情,这次为什么大家一改平时的态度,个个面色不善?

    难道和云浩妈妈有关?不,不会,云浩妈妈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但她应该是个坦荡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放在台面上讲,非要通过这种方式诬陷人?

    我好累!事情好难!科长给我半个月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没有任何眉目。我真想放弃。

    云浩还没回来,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他出差回来,明明事情清清楚楚的放在那里,为什么大家都不肯相信我?科长说如果我愿意辞职离开,厂里可以不追究我工作失误的责任。还有三天时间,我该怎么办?

    今天下班后,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该做的努力我都做了,一个小小的分厂会计,在这个偌大的国营企业里,渺如芥粒。再多的挣扎,都似蚍蜉撼大树。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真是不甘愿就这么放弃。

    “请问你是谢黛霜小姐吗?”我走到小屋楼下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走出一个人问道。

    “你是谁?”我心生警惕。

    “我们将军姓燕,想请黛霜小姐聊聊。”虽然是请的语气,可是语调里的那股子命令让我很不舒服。

    “对不起,我没时间。”不正大光明的邀请,谁也不能让我服气。

    “有脾气,”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挺对我胃口啊。”

    我转头一看,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中年人立在我身后,是云浩的父亲,只一眼,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云浩的父亲。我定住身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怎么,我的面子不管用?”云浩的父亲微笑着问道。

    “非常抱歉,我不认识您,也没有随便和陌生人离开的习惯。”我收摄心神,冷冷的说道。

    “哦?”云浩的父亲也不生气:“是我的失礼,谢小姐,我叫燕正军。现在我们应该不是陌生人了吧?”

    “您好,燕将军。”我微微侧身,行了个礼:“黛霜陋室,不敢招待将军贵体,还请您见谅。”这样不告而来,就算是云浩的父亲,我也不会有辱爸爸对我的教导。

    “哈哈,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姐,既不肯和我走,也不让我上你的门,看来,我们是没法继续交流了。”云浩爸爸笑道。

    “您给我出难题之前,也没想和我好好交流。”瞬间,我就明白了这半个月来的一切。

    “云浩马上回京城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云浩爸爸盯着我。

    “燕将军,如果您是以将军的身份和我说话,那么,黛霜人言轻微,万事不足道。”我才不会害怕。

    “如果我是以云浩父亲的身份呢?”

    “燕伯父,我爱云浩,这四字乃黛霜心声,其他万事不足道!”我朗声说着,无惧他的眼光。

    “好!好!好一个万事不足道!”云浩爸爸手一挥,一辆车子开到他跟前,前后跟着好几辆车,直到目送他们的车队离开,我扶着楼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妈妈真是好样的,燕少菲合上笔记本,对妈妈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看看时间,小李和王主任都没来信息,不知道冯胜凯的会诊顺不顺利。燕少菲起身来到阳台,冬日的花园,除了常青木,其他树木一片萧索,虽然是晴天,虽然有阳光,可是街上行人匆匆,无人驻足而立。偌大世界,人虽渺如芥粒,然“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妈妈,凯子,爸爸,我们这些俗世之人,正该以生命的本色生活,不负冬日,不负春光。

    燕少菲也不再继续等待,她开车来到爸爸公司,在章丽华的引领下,见了一些公司的高层主管,熟悉公司的主要业务,她和章丽华讨论了一下,准备开始见一些爸爸名单上的人,京城的人见得差不多,她打算去一趟云海的钢厂,实地考察一番,掌握最新的技术动向和生产设备情况。

    回家的路上,燕少菲接到小李的电话,她靠边停下车:“小李,怎么样?”

    “司机刚把冯总送回家,夫人方便说话吗?”

    “方便,你仔细说。”

    “冯总对专家会诊没有任何怀疑,王主任安排的非常恰当。上午先会诊,然后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下午专家们又再次会诊,会诊的结果王主任也知会了冯总,冯总选择了保守治疗。因为牵涉到具体的医疗术语,我不好转达,王主任让您明天过去一趟,他在医院等您。”

    “好的,谢谢你,小李。”燕少菲松了口气:“你妹妹出国留学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帮忙解决了,你让她尽快去办手续。”

    “谢谢夫人!”

    燕少菲收起电话,准备开车回家,电话又响起来:“在哪儿呢?合着我出去一会,你就跑得不见人影。”电话里传来冯胜凯有点疲惫的声音。

    “路上呢,马上到家,乖,在家等我。”燕少菲收拾情绪,调笑道。

    “贫的你!”冯胜凯被她一笑,啪就挂了电话。

    燕少菲第二天借口要到爸爸公司上班,匆匆来到医院。

    “王主任,”她找到王费清:“情况怎么样?”

    “燕小姐,这次的会诊情况有些特殊,我就实话实说,尽量客观。”王费清解释了一句:“参加会诊的六个医生,一个是最著名的中医大夫,两个是国内有名的西医专家,另外三名是国外的楚翘。自从上次检查到现在,冯先生的情况算是保持的比较良好,癌细胞没有扩散的迹象。国外西医的建议是手术治疗,越早越好。国内西医专家两个人的意见不太统一,一个建议手术,另一个不建议手术,中医的意见也是不建议手术。”

    “手术和不手术的理由呢?”

    “手术切除可以去掉现有的癌变细胞,术后如果恢复的好,可能不复发。”

    “概率呢?”

    “手术成功的概率是70%,术后五年不复发的概率是50%。”

    “如果不手术呢?”

    “没有手术创伤,癌细胞扩散的概率是50%,五年存活概率也在50%左右。”

    “我知道有点为难王主任,针对目前病人的情况,你会怎么建议?”

    “嗯……”王费清沉吟良久:“我会尊重病人自己的选择,其实临床这么多年,我见多了病人和家属,治病以及手术,都需要病患本人的意志和配合,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在医治病人上,道理也是一样,心病最难医,如果病患自己不想做手术,勉强去做,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谢谢王主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冯先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健康状况,王主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的,冯先生那里也再三交代,我们是医生,为病人保密也是本身职责所在。”

    “你上次推荐的中医药方,我一直在给他吃,这次检查后有没有看出疗效?”

    “从冯先生的检查情况看,应该有巩固的效果,黄医生把药方稍微改了改,我已经帮你制作好了。”王费清从柜子里拿出药丸:“放在冰箱冷藏即可,吃完了你再让人过来拿。”

    “好,谢谢王主任。”燕少菲拿好药:“王主任评职称的事情怎么样?”

    “好了,都好了。”王费清笑道。

    “那就好,以后还请王主任多费心。”

    “一定!一定!”

    从医院出来,燕少菲去了一趟爸爸家,和爸爸确认了一下拜访的行程安排,让爸爸在公司给自己调个信任的人手做助理,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冯胜凯也不知道是没出去还是早早回家,燕少菲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凯子,你最近好乖,看来不用我天天查岗了。”燕少菲坐到他身边,伸过唇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冯胜凯下意识摸了下脸:“怎么总是用口水洗礼人,什么坏毛病。”

    “口水你也没少吃,现在倒来嫌弃。”燕少菲不管他,又亲了一口:“晚饭吃了吗?”

    “没吃呢,王阿姨做好饭走的,一起吃吧。”冯胜凯瞪了她一眼:“不准乱亲。”

    “我去洗手,马上过来。”燕少菲趁着冯胜凯没注意,把药放在冰箱的盒子里,顺便拿了一颗出来,用温水冲泡在保温杯里。

    吃饭的时候,燕少菲想起这几天看到的资料和实际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对冯胜凯说道:“凯子,国内钢铁冶炼和制造技术,经过这么多年,已经非常成熟。我看军工企业和工业企业在这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小,甚至工业制造技术因为任人唯贤,对人才的接受度高,已经在一些方面赶超军工企业,为什么军工产品一味承袭旧规,不愿意接受外面的技术和产品?”

    “最近几年,部队上的技术引进力度也很大,不过,事关国家大事,每个环节都力求以安全稳妥为前提,革新速度跟不上地方也是正常的。至于在实际应用方面,那是一个庞大的利益体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少人的身家利益都牵涉其中,谁敢乱动!”冯胜凯很认真的说道。

    “话虽如此,只要是对国家,对民族有好处的事情,总要有人牵头去做,不是吗?”燕少菲不是很赞同的说道。

    “大小姐,你胆子可真大,这种事情,一个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冯胜凯赶忙说道:“阿堕,你想都不要想!”

    “凯子,没想到你这么胆小。”燕少菲笑了笑:“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若能为图大事,就是少活个十年八载的,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有什么怕的。”冯胜凯听她慷慨激昂的说着,心里一跳,正准备插话,没想到燕少菲话锋一转:“凯子,大不了咱俩做对亡命天涯的野鸳鸯!”

    冯胜凯瞬间哭笑不得:“我说大小姐,有你这么消遣人的吗?”

    “怎么,你不敢?”燕少菲满脸笑容:“冯少爷金贵,倘若他日亡命天涯,我没名没分,给你做个随身丫鬟也行。”

    “阿堕,算你狠!”冯胜凯一脸无奈的看着笑靥晏晏的燕少菲,心里一丝抽痛,如果能与爱人相伴一生,叫他做什么都行。

    “凯子,我记得小时候和妈妈到外公家度假,外公给我讲过一个‘芥子纳须弥’的故事,外公当时教了我几句偈语,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以前只知道死记硬背,哪知道其中蕴含的哲理,可是,凯子,这一年时间里,你也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样的世事,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燕少菲越过餐桌,抓着冯胜凯的手说道:“凯子,干脆咱俩一起携手,弄他个‘倒海翻江卷巨澜’,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块死!”